艳遇

作者: 西山看我

  日期:2010-12-16 20:36:00
  第一章得意者(引子)
  人在落水挣扎的时候通常会做两件事:一是扔掉所有能扔掉的东西;二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夏青也不例外。
  闷热的夏夜,纱窗外没有一丝风,空气好像凝结了、沉淀了,粘住不动,让人窒息。
  黑暗里,夏青裸着身子,一个“大”字仰在凉席上。刚冲完澡,后背又和凉席粘住了,皮肤痒痒的,翻身时会“吱吱”地响。卫生间半掩着门,昏黄的灯光映着潮气,烟雾般弥漫出来。夏青静静地听着、品味着,那是男人在“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这一刻她有些迷惑、产生幻觉:好像武庄还活着。

  那时候武庄经常半夜才回家。用吻的方式先叫醒她,然后再去洗澡。卧室的黑暗里,她听着他“哗啦、哗啦”的撩水声,有些沉醉、有些盼望。她静静地等着、等着……慢慢地又迷糊了。
  他从浴室里出来,带着浑身的潮气和男士的香水味,像猫一样卧在她身边。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她就会一下子醒过来,她熟悉那种味道,渴望他那热烘烘的气息。
  一般他都不会待太久,就急着用嘴去拱她的脸颊、鼻子、下巴。然后是她的脖子、锁骨窝。他的手会在两个小“山峰”上摩挲很久。先左后右、爬上爬下。这时候她会感到热血涌动,四肢麻酥酥地,特别陶醉。然后他会吻她的腹部,在她脐眼的小坑里哈热气儿,然后侧过耳朵听她的肠鸣声。褪内裤时她会很配合地提臀,然后习惯地用身体摆一个“大”字,他最喜欢她这个姿势,当他把头埋进去的时候,她一定会抽搐一下,叫出声来。

  可是,一切都在两年前嘎然而止。
  八百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她记不得多少回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她和武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渐渐地不那么清晰了,有时候甚至连武庄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越急越想不起来。
  ……此刻,她就这么仰躺着,好像又清楚地听见熟悉的洗浴声和男人的咳嗽声;然后是关灯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猫一样的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一切都如此的相同……
  她开始迷幻了,咛嘤地哼了一声。
  阚德山从浴室走出来,用浴巾围住腰部。正迟疑这么直接走进寝室是否合适,却看见夏青仰在床上的样子,吃了一惊。

  人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阚德山从不在意别人在身后说三道四。就比如“见了女人走不动道……”这句损话,换个人听了肯定会红脸。可他却“噗哧”一笑:“见了美女就跑的,那是有病!”
  阚德山不是那种女人面前特男人,男人面前特女人的人。他的信条向来都是“先干后想!” ,不论是干事还是干人。他的两性理论清晰明了:男人自打钻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接生婆。但那是过去时,没人能记得,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能记住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的老妈。男人最早迷恋女人的乳房,是因为奶水而不是性。所以“恋母情结”人皆有之,与男欢女爱无关。
  男人能记住第二个女人,一般得在十二岁之前才行。那一定是一个纯洁得像白莲花一样的邻家女孩,美丽而聪颖。

  十二岁,花一样的年华。用一个形容女孩的成语来形容男孩一样合适,那就是“情窦初开”。
  男人之所以有“处女情结”,是因为他当初也曾经有过清纯。
  但男人成年后,会变成爱偷嘴的猫。
  成年男人一般都迷恋风骚入骨的女人。“老婆总是别人的好!” ——永远是铁律。但这种迷恋有点像翻书,过目不忘的少之又少。所以过了初恋期的男人,看阅历过的女人就像是尼龙袜子。你能记得住一生穿过多少双袜子吗?尽管购买时也挑过、选过。
  但是夏青不同!对于阚德山来说。她就是他十二岁时,那个扎着蝴蝶结的邻家小女孩。
  上午他陪同市长周文昌一起,参加马振水捐建的“主席纪念馆”的竣工剪彩仪式。后来周文昌热情洋溢地讲话时,他戳在他身后一劲儿磕头,差点睡着了。他觉得特不耐烦,周市每说的下一句话他都能猜出来。官话就是不得不说、不得不听、不得不鼓掌的废话!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完事后回到马振水的皇家大酒店,中午的酒喝多了点儿,一觉焖到下午四点半。睁开眼时觉得精力旺盛,神清气爽,像刚充好电的电瓶。身体中间的“东东”鼓起来,有点想干那个了。

  这让他兴奋异常。因为近一两年来,小东西就像是一条冬眠的蛇,时不时地对他的肾上腺激素分泌毫无反应。经常罢工不干活,吃什么药都没用,这使他郁闷非常。
  马振水哼着某个名人的歌气他:“……(他)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他阴笑着反唇相讥:“好歹我这小弟弟隔三差五的还出来溜达溜达,你呢?都潜伏了十年啦吧?”
  马振水一个烧鸡大窝脖,脸儿都绿了。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马振水五十大几的人无儿无女,挣下金山银山不知留给谁花。阚德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阚德山觉得今天这个小精灵的突然“崛起”好像预示着有什么好事要发生。这使他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于是他摁通了前台的电话。跟韩冬林说今天他想玩一拖三。
  韩冬林既是“鸿基地产”的副总,也是皇家大酒店的执行总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马振水的跟班儿,而马振水则是他的“小弟” 。

  果然,命令执行的很彻底。十分钟后,三个女子鱼贯而入。
  郭圆圆是固定不变的“女一号” 。二号是俄罗斯来的姑娘,外号叫“大白鹅”,人特漂亮,就是皮肤糙点儿。三号是个农村的“柴火妞”,怵怵袒袒的,面颊黢黑消瘦,看上去还是个雏儿……不过还得“刺刀见红”才能证明,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要不是从幼儿园找来的女孩,一般都没把握——他这样想。
  阚德山觉得这个“三人组合”可以说是绝配: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奔放似火;一个羞羞答答。既有现代感,又是国际化,还土得掉渣。
  这时候马振水扒了个头,扔一瓶“印度神油”给他,瞧见屋里的情景,骂道:“考!不要命了?”
  他趴在床上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老子那玩意又睡醒了,气死你!”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懒洋洋地想关掉,但顺眼一扫号码,猛一“激灵”坐起来。手机里边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 “哎,是我……我想好了,你能过来吗?”
  阚德山一边穿衣裳一边大声说:“夏青?呃……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就到!”
  阚德山从酒店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车子拐上正义路,在与河津大道交口处,一个骑摩托的交警把他截住。阚德山不耐烦地摁下车窗,眼睛从金丝边眼镜的上边瞪过来,刀子一样的锋利。
  那警察弯腰往车里一看,腿“抖”了一下,立即把“请出示驾照”的话活生生地咽回去。紧接着一个立正敬礼:“对不起阚市长,不知道是您。打扰了!您请便……呃,对了,您没开大灯。”
  “不至于吧?”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夏青一个电话,就乱了方寸?这确实有点滑稽!除了坦桑尼亚赞比亚外加埃塞俄比亚,再分沾点封、资、修边儿的国家,他那儿没去过?什么什么样的女人咱没睡过?
  第一个就是小日本的女人。他是心里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进去的。第二个就是女“美国佬” ,受他胯下之辱还哼哼唧唧的。这让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好像亲自参加了上甘岭战斗。还有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列强:英、法、德、意以及所有参加过“八国联军”的、“火烧圆明园”的国家的女人,他都干过了。

  人类需要科学精神,尝试是没有止境的。
  报完了阶级仇民族恨,阚德水的两性历程就带有了某种探索色彩。比如说探讨肤色和人种之间的细微区别,这属于比较学科。带着研究的眼光去实践,就更加刺激、有趣和富于冒险精神。
  事实证明:白色的高加索人种最漂亮,鼻梁高、嘴唇薄、瞳孔碧蓝、体毛发达。白女人的优点是体力好、大方、花样多;缺点是人高马大、对黄种人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慢,尽管是在被扒光的时候。
  这几年“孔子学院”在国外遍地开花,西方人学汉语都是免费的。这也使风月场的女人们有了了解中国人的机会,每次交易之前都不忘用生硬的汉语说:“中国人,有发票!”
  再细分还有北欧型、地中海型、高山型三大类,细心观察,其实差别还是蛮大的。
  黑色的尼格罗人种最热情奔放,鼻宽唇厚、齿槽突颌、肌肉瓷实、毛发曲卷。优点是实在厚道,大家同属第三世界,也谈不上谁看不起谁。但没有好体格还真对付不了。

  黑人的美丽来自混血后的N次变种,各种形形色色的面容和深浅不同的肤色,给人类平添无数探讨的乐趣。
  转了一圈,阚德山还是认为黄色的蒙古人种最妩媚多姿,尤以日韩为最。
  黄种女人牙齿小、眼睛细长、发黑而直。由于皮肤对性激素不敏感,故体毛不甚发达。大家既是同类,相知甚深,感觉也自是细腻入微。个中区别甚是微妙不同。
  除了特点明显的日、韩外,东南亚的女人大都不如当地的风景漂亮,人妖也让人恶心。当然,与欧美人的混血儿除外。
  体验最深的当然是本民族的阶级姐妹。或“颜如玉,气如兰” 的苏浙的小家碧玉 ; 或“腰肢袅娜似弱柳”的两京大家闺秀;或“盈盈十五、娟娟二八” 韵味十足的川妹子;或“映日桃花别样红”的糙糙啦啦的东北大姑娘。自是仙姿玉色,各有千秋。
  棕色皮肤的女子首推印巴人。眼大鼻勾,腰粗臀大,极具性感。不但眉眼兼具欧亚人的美艳,还能歌善舞、风骚百媚。
  除了已灭绝了的塔斯马尼亚人、日本的虾夷人。阚德山放弃探讨和实践的也不少:比如尚有三千人在的绿色人种,据说全身草绿,连血都是绿的,并且穴居。见面就吓死了。

  再就是居住在撒哈拉沙漠深处的蓝种人,据说从不跟外界联系,没法通电话,这也办不了。
  剩下最后两种人,阚德山一听就泄气:一是生活在津巴布韦东北边界的马德族女人,长着像鸵鸟一样的细长腿,并且只有两个脚趾。二是进化缓慢的阿拉伯尼坦女人,屁股后头迄今还拖着一条没有完全退化的小尾巴。
  跟这种女人交往太危险,一不小心生出个长尾巴的小德山,再哭着喊着要你负责任,岂不麻烦?
  阚德山平时最看不起包二奶的,本来有老婆了,再山寨一个,烦不烦呢!“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园的花朵最鲜艳”。他属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洒向人间都是爱的那种人。
  饶是如此,夏青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是无法取代。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或者说之所以最好,是因为无法得到。

  但是、但可是、可但是……铁定无法得到的东西确实就要得到了!尽管他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够得到,但是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乱了方寸!
  第二章断肠人(引子)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夏青几乎经历了一个女人所有可能遇到的灾难和痛苦。
  自打丈夫武庄在大山里失踪,老父亲夏文章一夜白头。高血压带着心脏病、脑淤血一股脑上门造访,在医院硬挺了半个月,终于气竭而终。据说是睁着眼睛死的。
  母亲宁静素来与父亲感情甚笃。老伴驾鹤西去后,便整日不思茶饭,半年也抑郁而亡。
  夏青还没来得及从丧夫的巨大悲怆中走出来,就又走进丧父、丧母的无限痛苦之中。这种悲抝带着巨大的自责成分。因为她一直觉得,是武庄从公司破产到自杀身亡的漫长过程,使成天提心吊胆的父亲、母亲耗得油尽灯枯,最后抑郁而亡的。
  人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谁也说不清,但是钻大烟囱是一定的。夏青连续两次从火葬场的大门走出来,内心已变得麻木而僵硬。她知道,在今后飘忽不定的人生里,儿子武扬扬将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但命运吊诡的是,现在扬扬又出事了,而且是杀人的重罪。
  此刻的夏青万念俱灰,生与死对她来说已无任何意义。唯一支撑她苟延残喘的原因就是母爱——她绝不相信扬扬会杀人!绝对不信!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救儿子,救儿子就需要阚德山。事情发展的逻辑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她在想到了阚德山的同时,也想到了找他的后果。
  于是昨天她生平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果然他又重提那个老掉牙的要求,尽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但这一刻她还是迟疑了。昨晚她给武庄烧了纸钱,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此时她坚信天上的人会在冥冥之中看着她,理解她要做什么和为什么要那样做。
  今天她变得特别坦然, 羊与狼不可能讨价还价。任何理想主义者在现实面前都是脆弱的。绝境中的她必须放弃一件东西,那就是几十年的坚守。于是她接通了他的电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了,而是一个没有自尊和矜持、任人宰割的、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天不怕地不怕的阚德山也有他的死穴,就是怕电。
  这源于他在农村做知青时的一段经历: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七七年,十七岁的阚德山卷着裤管浇麦田。老农师傅给他的任务是半天浇够三十亩。那水泵把水从机井里抽出来,清凉的井水顺着垄沟流进麦田。阚得山的任务就是等前一畦麦田的水灌满,就掘开另一畦麦田,然后再堵住后面的进水口。浇地的顺序是由远及近,退着往回一畦畦地浇,这样才保证人不会踩到泥里边。

  快退到机井边的时候,阚德山在水泵旁边弯下腰,从喷出的水柱里捧水喝。刚喝几口,忽然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那条老旧的电线与闸盒衔接处冒出耀眼的蓝色火花。他当时满手是水,慌乱中伸手过去拉电闸,结果“腾”地一下被弹出一米多远。
  阚德山当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顺着右手冲击过来,瞬间直入心脏和四肢百骸,他跌倒在泥浆里抽搐不已,手脚发麻。
  事后他自嘲说:“……如果敌人把我给抓了,只要一搬出电椅,保证什么都招!”
  但这件事也让他找到过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上初一的时候,大杂院里新添了一户邻居,据说这家人是下放的印尼华侨,当初是怎么回国的说不清,清楚的是再也不让出国了。
  这家的男主人夏文章在农场劳改。女主人宁静因为出身好,被革委会安排在地区防疫站上班,跟阚德山的妈妈是同事。当晚宁静带着十二岁的女儿来阚家认门,与阚妈妈聊得正热乎。只听见屋外“噔、噔、噔”的跑步声,阚德山正好从外面玩弹球回来,一脸大汗,一撩门帘,看见夏青,立即僵住了 。

  许多年以后,阚德山跟马振水回忆这件事时,曾目光迷离地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夏青时的感觉吗?大脑“腾“地一片空白,四肢发麻,跟那次浇地挨电差不多!”
  从十二岁开始,第一次见到邻家女孩的感觉,被深深地烙在了阚德山灵魂里。于是,在暗恋和崇拜的纯情下,阚德山和同班的夏青一起走过中学的岁月,又一起“上山下乡”。
  青春少年样样红,唯有一事却懵懂。下乡那年,十七岁的阚德山对女人身体的了解,还停留在幼儿园大班的水平。那是一次女老师带他们排队去女澡堂洗澡的经历。这段难以抹去的记忆就像是梦,模糊且支离破碎。
  然而有一天,事情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这一切源于一本“秘笈”。而“秘笈”当然不是祖传的。
  当时西街村知青队指派马振水用业余时间管理图书室。这图书室的书籍至少有一百多本,但都是《毛泽东选集》。红书皮的占一半,是一至四卷;黄书皮的占一半,是当前最抢手的“新五卷”。但在旮旯里还有一本白皮的,一寸来厚,满是尘土。也许是出于好奇,马振水伸手把它抻出来看,原来是一本《赤脚医生手册》。
  马振水翻这本书纯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但却意外地翻出了个惊人的秘密。原来书里边有一些插图,都是人体生理结构和针灸穴位图什么的。他对医书并没半点兴趣,只是百无聊赖,随便看看插图而已。但是翻到第二百零一页的时后,他眼睛瞪大,手臂哆嗦,心跳不止……
  然后这本书就到了阚德山手里。他俩是从幼儿园时一起长大的发小,平时脾气相投,关系极好。俩人把它藏在褥子底下,没事儿就拿出来琢磨一番。原来这二百零一页是一张女性生殖器的结构解剖图,线条画的,各部位还有箭头标示着名称。
  再后来这本书被武庄发现,又传到姜春阳手里,然后就被张广文抢了去……这本书传来传去,把大家看的一头雾水,一人一个想象,十个人十个理解。但那是一帮懵懂的大男孩了解那个神秘未知世界的唯一途径。
  一次队里组织学习“新五卷”,阚德山懒得听,便又把那本书摸出来偷看,刚要打开,就被“点长”没收了。
  这“知青点”的“点长”人称“大冯” 。性别女;年龄四十有二;身高一米八三;体重却百十来斤;酷似“竹竿儿”。大冯再早是地区篮球队的中锋,退役后在知青办工作,是上边派下来蹲点的。
  话说这大冯经常听女知青反应,说男知青手里有一本很神秘的书,经常传来传去的,书名不清楚,只知道是白皮的。

  大冯本来就起着疑心。今天猛然看见阚德山偷偷摸出一本白皮书,立马就抢过来翻看。
  阚德山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一闭,心说“完喽……”
  他知道那脏兮兮二百零一页是叠着角的,大冯一下就可以翻到,盯一眼就会明白。这娘们嘴特损,她要是知道了,夏青就肯定会知道,因为她俩住同屋。
  阚德山是独生子,按政策是可以不下乡的。老爸又是当时的地区行署副专员,高中毕业后没多久,就给他在地区团委安排了工作。可他却哭着喊着非要下乡插队。一家人被磨的没办法,最后只好依他。
  阚德山无意中成了上山下乡的“先进典型”。其实他不过是想跟夏青在一块儿而已。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夏青说句话!“点长”在阚德山的眼里不值一提,但她身后不言不语的夏青却是含糊不得……
  阚地山正在忐忑不安、六神无主的时候。马振水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怕,我早把那页纸给偷着撕了!以后除了咱俩,谁也别想再看!”
  从那一刻起,阚德山就知道马振水远比自己聪明。
  七七年恢复高考西街村知青点的一帮同学里。夏青、武庄和姜春阳被大学录取。张广文考上了工校。剩下阚德山与马振水落榜。那年他们才十九岁。
  送行的那个晚上,大家都喝醉了。从小到大并肩而行的人生旅途来到十字路口,注定各奔一方的结局和未知的命运,使他们感觉各异。

  夏青清楚的记得:那天最高兴的是武庄,傻唱了一个晚上,其中有一首歌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曲是《红莓花儿开》,词儿是自个改的:
  “红莓花儿开在呀大众食堂边
  蒸笼里的馒头哇真呀真是香
  想吃一口馒头哇又怕把手烫
  只好坐在蒸笼旁等待馒头凉……”
  那天最伤心的是马振水,他本来是学习成绩最好的,没想却名落孙山。这个平时蔫得象秋后茄子的粗壮男人,感觉天要塌了似的,一晚上把一生的话都说了,像个絮叨的老太太。
  阚德山心里窝火,当着十几个同学的面,红头涨脸地借酒撒疯:
  “我要宣布三件事:第一,武庄。我不服你!第二,武庄。我跟你打赌,看将来谁混地更好!第三,我要追夏青!我知道你们这帮人里没有不暗恋夏青的,但我今天先占下了。打上初一那会儿我就喜欢她,论先来后到,你们都得排队。”

  阚德山牛逼是有原因的,他老爸是行署副专员,这帮回城的同学里边,只有他就业了,而且是在地区团委上班。
  酒是最好的遮羞布。可以借酒高兴,可以借酒浇愁,当然也可以借酒撒疯。那天阚德山真是喝大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从后背抱住了夏青。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全体惊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要知道那个年代男女同学平时是不说话的,虽说毕业后做了一年的知青,在社会上混得皮实多了,可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还是让在场的几个女同学吓白了脸。

  同学里一时间跳出来救美的是武庄。
  当时的场面很有戏剧性:阚德山从后边抱住夏青,武庄从后边掐住阚德山的脖子。武庄那天是气懵了,阚德山松手了他还在掐。夏青记得,当时阚德山被扼住了喉节,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呃”地一声就翻白眼了,接着吐白沫,后来连舌头都伸出来了。众人都吓懵了,蓝宝华和刘同慌乱中掰开了武庄的手。
  阚德山跌坐地上,抽搐了老半天,慢慢才缓过劲儿来。
  多少年以后,每当老同学聚会,这都是一个必侃的话题,阚德山总是说酒喝多了,做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但私下曾偷着跟夏青说过:他一生都无法忘记抱她的感觉。他是第一个是搂过她、摸过她的男人,就为这,那顿掐挨得值!
  那天以后,大家各奔前程。连夏青都觉得这不过是青春的荒唐,当不得真的。渐渐就忘了。但她对武庄的好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日期:2010-12-17 20:04:29
  第三章风雪夜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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