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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弦上说相思
作者:
浅夏
陆满舟初遇方卿眠,是在郑老的寿宴。
那天胜友如云,高朋满座,半个市的达官显贵都来祝贺。
酒过三巡,陆满舟略带醉意,出了会客厅透气,外头阴雨连绵,后院人烟稀少,种了一架蔷薇,绕着庄园,正是花开的季节,满片的粉色,灼灼其华。方卿眠站在花下,穿着一件绯红的旗袍,包裹住她窈窕的身姿,垫着脚,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支蔷薇,别在发间。
“很好看。”
惊掉了方卿眠鬓间的蔷薇,她的脸上浮出红霞,没看清男人的脸,低眉跑开。路过他的身边,荡起一阵春风。
第二次见面,是在酒吧。
陆满舟的弟弟谈了个小歌星,两个人爱得昏天黑地,海誓山盟,准备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结果被老子强按下来,逼着分手,又在家里关了三天。
放出来后,去酒吧喝得烂醉,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抱着酒瓶子喊小歌星的名字,嚎啕大哭。
见证者众多,而方卿眠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同门出来玩选了这,谁知道临了了,出了这样的闹剧。几个保镖拨开人群,扶着吐得满身都是的陆小公子往外走。
她抓着舍友的手准备离开,却被莫名地挤了一下,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古龙水混着薄荷的味道充斥满了鼻腔。灯光昏暗,她没有看清男人的面孔,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开。
第三次见面,是在学校。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淹了厚德楼前的半截台阶,她提着裙子,举步维艰,楼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她以为是系里领导的车,于是绕到楼梯前敲了敲玻璃窗,窗户降下来一半,她不认识,看着眼熟,自然觉得应该是系里老师。
她问,老师,可以捎我一程吗?雨太大了。
那是陆满舟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方卿眠,我醉欲眠卿且去。
方卿眠湿哒哒的像只落汤鸡,回了宿舍,冷如薇冷不防地从门后窜出来捏了一把她的屁股:“方卿眠,老实交代,傍大款了?”
“什么?”
方卿眠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疑惑。
“什么什么?你刚从人家车上下来,那么贵的车,是不是你男朋友的?”
方卿眠愣了半晌:“不是咱们系老师的车吗?”
“你别逗了。”冷如薇白眼:“我们系里哪个老师开得起库里南,车牌号还是999。”
完了。
方卿眠尴尬,刚刚雨太大,没看清,这下糗了。
更糗的还在后面,她的学生证,落在人家车上了。
她心一横,不要了。
这是陆满舟和方卿眠前三次见面。
本以为得看行政处的脸色,再补办一张学生证,这件事却出现了转机。
第四次,方卿眠遇见陆满舟,也是她人生,浓墨重彩的开始。
那天回寝室,行政处通知方卿眠,证件挂失7个工作日以上后,若无寻回,则可补办,方卿眠纠缠半日无果,怏怏回了寝室。刚回寝室,冷如薇就兴奋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酒吧喝得烂醉的陆家小公子。”
方卿眠想了想,说,记得。
“你知道她泡的那个108线小歌星是谁吗?”
“林雪。”冷如薇激动“现在改名了,叫简容。难怪上次我们没听出来是谁。”
林雪,方卿眠有些印象,大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那时候林雪和自己寝室的几个女生关系不和谐,没事就爱往她们寝室串门,后来大三退学了,签了个公司,当了网红歌手,上过几个综艺节目当串场嘉宾。
“她说这周末请我们去半山庄园玩。”
方卿眠略有耳闻,半山庄园,富二代齐聚消遣的场子,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有马场,高尔夫球场,室内滑雪场,温泉......一次消费上不封顶,方卿眠好奇,林雪当了几年歌星,怎么这么阔?
冷如薇消息灵通:“哪是她摆的局子啊,和陆家的小公子和好了。”
“和好了?”
冷如薇由衷敬佩林雪的手段:“被他老子追着打,都要跟林雪在一起。林雪真牛。”
周六晚上出了校门,门外一辆奔驰AMG,林雪站在车旁朝她们挥手,副驾上座的,是陆家的小公子陆尽欢。
冷如薇上了车,长叹一声:“要不还是有钱人的生活呢。”
方卿眠没答话,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山庄的门口,夜色中,一个男人倚在车门边上抽烟。
天已经黑了,路过男人时,方卿眠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看见他指尖那朵忽明忽灭的橘色的小花。
冷如薇和另一个室友玩得尽兴,开了三瓶30年的木桐。方卿眠兴致缺缺,在楼上换好睡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个女人,说陆先生找她。
方卿眠皱眉,问道:“陆先生?不是在下面和林雪一起玩么?”
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化着得体的妆,大概是山庄管理人员。
“不是陆小公子,是陆总。”女人耐心地解释。
方卿眠想起来,陆尽欢有个哥哥,陆满舟,是陆氏集团的总公司的经理。
她疑惑呢,女人解释,她有东西落在陆总那了。
绕过楼梯,女人带着她坐内部直达的电梯到了四楼,走廊昏暗,尽头有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女人停住脚步,说自己不方便去了。
穿过幽深的走廊,方卿眠停在门前,长舒一口气,敲了敲门,男人沉闷的嗓音穿过门。
“进。”
陆满舟刚洗完澡,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浴袍,露出前胸的腹肌,春光乍泄,头发未干,水滴顺着发梢落在他的胸前,胸前的一片绯红,让胸肌更加诱惑,茶桌上的茶水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屋子里静得出奇,她的视线落在了陆满舟手中红色的小本本上。
大雨,她坐错的车,车牌号999的库里南,车里的男人,丢失的学生证,一切都对上了。
“方卿眠。”
“南大音乐系。”
“学号”
方眠卿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落在我车上了。”
方卿眠羞红了脸:“对不起,那天大雨,我不知道是陆先生的车,我......”
陆满舟捏了捏额角,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拿走。”
她小跑上前,接过学生证。
那天下雨,学生证的一角泡成了暗红色,里面也未曾幸免,她翻开学生证,第一页的姓名墨迹晕开,方卿眠三个字,明显是有人补过,在她娟秀的字迹上,挺拔刚直。
“谢谢陆先生。”她捧着学生证,不必在看行政处老师的脸色,当然高兴,顺口说道:“如果方便,想请陆先生吃个饭。”
她没抬头,料定了陆满舟会拒绝一样:“如果不方便那就......”
“方便。”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满舟打断。
她错愕的抬头:“啊。”
陆满舟皱眉:“不愿意?”
方卿眠咽了咽口水,良久,缓缓突出两个字:“愿意。”
月底前,方卿眠准备把这顿饭还了,看着比自己命短的钱包余额,她实在想不出去哪吃。
便宜了,陆满舟大抵吃不惯;贵了,她吃不起。索性一咬牙,她问林雪,她们公司需不需要兼职。
林雪过了半天给她回了消息,有一个兼职,问她愿不愿意。方卿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工作内容很简单,一个网红最近声带受损,但是视频得正常发,没办法,就找代唱。
同公司的网红都有自己的账号,容易弄混,她只能在外面找,起初方卿眠还担心,会不会声音不一样,听出不对劲。
林雪心大,摆摆手,声卡都修出电音了,谁管你是不是真唱。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米老鼠都能给你修成邓丽君。
录了一晚上,等结束,差不多已经晚上九点,报酬不多,但是网红姐出手大方,足足添了一倍给方卿眠,告诉她这段时间可能都要麻烦她了。顺便带着她吃了夜宵。
凌晨的上海路繁华依旧,霓虹灯下,街边站着卖唱的姑娘,拿着吉他,歌声悠扬。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隔着一条路,男人站在二楼,俯视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
茶案上冒着热气,杯子里茶叶沁出新绿,刚收得,雨前龙井。
陆满舟靠着窗柩,看着楼下的女生,夏筠之上前,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川流不息的道路,灯火如昼。
他自觉没趣,重新坐回桌边。
“宁海集团的董事长前段时间被停职了,你知道吗?”
陆满舟点头。
“集团公开招标,收钱,受贿,给自己妻子的娘家铺路。”
“略有耳闻。”
夏筠之笑:“如今,宁海集团重新招标,陆大公子你,有没有兴趣。”
夏筠之目的明确,拉陆满舟合作。
陆满舟淡淡,呷了一口盏中龙井,顾左右而言他:“能不能中标,宁海集团有自己的考量。”
夏筠之没说话,将陈茶倒在茶案上:“宁海集团是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陆大公子在商言商,没有一点魄力,又怎么能从令尊手里接过偌大的产业呢?”
烟火尘色,他看见女人摇晃的身影,或许是坐久了,她的腿有些麻,站起身活动一下。
刚准备坐下,一个服务生装扮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方小姐,有位先生说认识您,想见您。”
网红姐瞟了一眼她,红楼的服务生。
她有些狐疑:“你是大小姐体验生活来了?”
方卿眠摇了摇头:“不是。”
网红姐欲言又止,半晌姗姗留下一句:“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方卿眠恍惚,意识到网红姐误会她了。
红楼与其他酒楼不同的是,里面吃饭不用付钱,而是记账,一顿饭不封顶,家底殷实,来这吃饭消遣,有身份的吃饭,老板一笔勾销,普通人,进去的门槛都够不到。
方卿眠忙拉住网红姐解释,话到嘴边,却越描越黑,网红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匆匆结完账,就离开了。
“陆先生,方小姐来了。”
陆满舟抬手,示意方卿眠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在这。”他问。
“跟朋友吃饭。”
方卿眠当然不会把她出去兼职挣钱请他吃饭的事说出去,她觉得,略微丢人。
“我记得,你是音乐系的。”
方卿眠点头。
“会弹琵琶吗?”
方卿眠回答,会。
她主修钢琴,辅修乐器是琵琶。
陆满舟吩咐服务员拿了一把琵琶。
红楼多事达官显贵,偶尔有附庸风雅的需要,养了一个乐团,西洋乐有,民乐也有。
“会弹什么?”
“《霸王卸甲》。”
陆满舟点了点头。
方卿眠的琴技不算好,堪堪弹下来,错了好多,她打赌陆满舟听不出来,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总归是欠了人情,陆满舟的弟弟也招待他们在山庄玩了两天,弹首曲子,也不掉块肉。
“夏总,您听呢?”
陆满舟忽地转身,问身后的人。
夏筠之斟茶的手顿住,抬头:“我一个大老粗,能听出来什么。”
“慢板错了四个音,快板糊弄人。”
方卿眠呆住了,半晌,吐出三个字:“你懂啊...”
陆满舟气得笑出了声:“我不懂,你就糊弄我?”
他端着素色的茶盏靠近,茶盏中氲出的气息与方卿眠的发丝纠缠,沾了人气的茶雾有了灵气似的,娉娉袅袅,像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在空气中起舞。
“不是糊弄...是...”方卿眠是了半晌,没有下文。
“是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吗?”
他贴近她,茶香肆意缠绵在两人间,陆满舟的面容越靠越近,丰神俊秀,芝兰玉树。方卿眠见过好看的男生,十八岁,高中,一个男生打篮球,总会吸引一群女生去看,二十岁,追星,屏幕上的男人帅的令人发指。
可是陆满舟的好看,比之十八岁的青葱少年更多成熟男人的气魄,而比之影视明星,多了触手可及的温度。
她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慌忙低下头,说,不是的,我技术烂。
时钟报时十点整,方卿眠惊觉,宿舍要关门了。
她放下琵琶,匆匆告辞。
外头不知何时下了雨,细细的,沾在方卿眠的额角,脸上的绒毛沾了雨水,像是清晨刚冒芽的小草,她驻足楼下,身后烟火繁华。
“我送你吧。”
陆满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灯下阴影,像是一手遮天,掩住了她的全部。
方卿眠没拒绝,这个点打车困难,即便回去,估计也晚了,她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
“我是你的司机吗?”
陆满舟站在月色下,披着月光,晦暗不明。
方卿眠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今天应该是陆满舟的私人聚会,他没有带司机,那辆999的库里南也没开,而是一辆极其低调的银灰色奔驰,泊在红楼前。
车上是淡淡香水味,豆蔻,安息香脂,夹着淡淡的橡木苔。
大都有品位的男人,对于香水的挑选是格外严苛的,在市面流通的香水的接受度固然高,但有些人及其讨厌撞香,因此会选择调性接近的香水品牌进行定制。
她瞥了一眼香水的牌子,国际知名品牌,瓶身刻着两个字母MZ,方卿眠断定,陆满舟的这款香水,就是定制的,而且价格绝对不低于五位数。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仓鼠,习惯性地把所有东西都往嘴里塞,比如眼前的这瓶香水,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据为己有。
好在理智控制住她,馋了一会,就将目光移往别处,系好安全带说,去南门。
十点多算是晚归,大门查门禁查得严,盘问半天,她不想节外生枝,索性走南门。
陆满舟没说话,绕过北门,从学校的家属院开了进去。
南大算是宛市最好的学校,讲师以上的职称可以申请住房,家属院是在南大西侧的画了一片地,建了房子,有时候老师方便上课,会在家属院住下,因此家属院进来的,门卫大都不会查。
“我爷爷是南大的第三任校长。”他说“那天来学校,是送他来参加学校讲座。”
她偏过头,略带震惊,却很快回过神来,陆家人才辈出,他爷爷是校长,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不巧,下了一场大雨。”方卿眠趴在窗户上,看着车外飞速倒驰的景物,有口无心的应着。
“不,是正巧。”
车稳稳地停在了8号楼下,方卿眠道谢,陆满舟瞧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月底前琴房排队火热,再有一个月就期末考了,南大的音乐期末考与别的学校不同,是以班为单位,音乐汇报的形式展开,每个班每个人都得上场,形式不设限,合奏,独奏,独唱等都行。
方卿眠和冷如薇合计好了,两个人一起,冷如薇是唱美声的,定好曲子,夜以继日地练,结果临到前一天,冷如薇嗓子发炎,唱不出声了,原定的节目被临时取消,成了方卿眠独奏。
方卿眠透过帘幕,看了一眼台下,座无虚席。
她们班演出的爆火有迹可循。
去年学校男生私底下组织了一个校花投票,音乐系的张婉舒和齐瑶占尽风头,甩了其他院系女生一大截,张婉舒是学琵琶的,齐瑶是跳舞的,本以为这两人最后会争个你死我活,结果是齐瑶和张婉舒一起把这个投票捅到领导那里举报了。
张婉舒发了一条微博,带着那个要死不活的投票生活索然无味,蛤蟆点评人类。
齐瑶转发,附言:选一个出来是能上你族谱给你当太奶吗?
众女生纷纷附和点赞,被放在网上,一群男生指指点点选个甲乙丙丁,还要把夺魁当成荣誉吗?
校花选举未能让两人红起来,反而这个微博让她俩名声大噪。
张婉舒和方卿眠在一个班,今年压轴演出,而更有意思的是,齐瑶是她的特邀嘉宾,她弹琵琶,齐瑶跳舞。
主持人报幕后,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再度亮起,方卿眠坐在舞台中央的钢琴上,黑丝随意绕在脑后,一身素白露背珍珠鱼尾晚礼服勒紧腰身,她像是一件珍贵的瓷器,指尖在琴键上翻飞,行云流水,黑键与白键交替,奏织乐章。
曲闭,她起身,鞠躬。
台下响起掌声。
她目光扫过台下,定格在了第一排,陆满舟,坐在正中间,黑色的西装,胸前一颗墨绿色的胸针,在黑暗中闪着光。
她迟疑一秒,下台。
她的节目是二压,张婉舒和齐瑶的节目是压轴。
她并未回到后台,而是倚在舞台的帘幕后面看张婉舒与齐瑶的演出,水袖翻飞,绕过琵琶坚韧的弦,舞曲与乐曲水乳交融,四弦一声如裂帛,乐曲至高丨潮丨,凌波微步,将今天的演出推向了高丨潮丨,最终琵琶音绝,水袖随之落下。
谢幕。
台下掌声雷动,方卿眠看得入迷。
院长对这次的演出非常满意,最后合影环节,他侧身,请陆满舟一起上台。
陆满舟信步,在簇拥下走上舞台,路过方卿眠,未曾侧眼,两人像是不认识,院长请陆满舟站在第一排中间C位,陆满舟看了一眼,谦让:“您是院长,我不好喧宾夺主。”他侧身,让到了左侧,恰好是第二排方卿眠的同一位置。
熟悉的古龙水混着薄荷味,她垂眸,是男人头顶的头发乌黑茂密,她猜测陆满舟是因为院长的邀请才来的
陆满舟没有理她,她犯不上套近乎,毕竟自己和陆满舟身份差太多了,学校里闲言碎语多,三人成虎,她有攀龙附凤的“嫌疑”,还是避嫌为好。
结束后,院长亲自送陆满舟出去,夕阳的余晖落在陆满舟的身上,像是给陆满舟打上了一层自然的阴影。
“陆总从前也没莅临音乐学院指导,这次表演,不知入不入得了您的眼。”
陆满舟撑着下巴,想到了那天,那抹青色的身影拿着琵琶,以为他听不懂,糊弄他,他失笑“很好。特别是琵琶。”
院长想了想,明白过来,赔笑:“受宠若惊。”
方卿眠最后一个从演艺厅出来已经将近八点,她锁上门,拿着晚礼服,走廊灯光昏暗,她看见一个男人倚在走廊的尽头,起先,她以为是学院的男生,没有在意,直到身影唤她:“方小姐。”
她回头,逆着光,她看清了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陆总。”她礼貌打招呼。
“方小姐是不是忘记,还欠我什么东西。”
方卿眠恍然,哦对,还欠他一顿饭。最近期末考,准备音乐会,她忙得脚不沾地,全忘了。
“方小姐记性不好,所以我亲自上门来讨。”
方卿眠歪头:“陆总是来讨饭的?”
陆满舟噎了一下,他盯着方卿眠,方卿眠瞬间泄气,心虚地低头垫脚:“我说错话了,你不是讨饭的。”
“就是讨饭的。”陆满舟顿了顿,生怕她反悔“择日不如撞日。”
方卿眠“啊”了一声。
陆满舟接着道:“防止你又忘了,耍赖。”
方卿眠没有拒绝,反正早晚都是要请的,不如现在。
她跟在陆满舟身后,演艺厅后台的线路很多,灯光昏暗,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失重,扑在了陆满舟怀里,男人温热的气息流淌在她脖颈间,短暂的失神,她下意识握住男人的手,说道:“对不起。”
她起身,抽回自己的手,男人却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握得更紧。
这条路很短,她却觉得漫长,穿过走廊,到了演艺厅外,灯火通明。
方卿眠的手心微微发汗,陆满舟缓缓松开,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刚才的事。
车泊在校外,两人踱步过校园,篮球场上,少年们的呐喊声与篮球砸到篮框的声音交相辉映,偶尔有骑着单车的学生,或是牵手散步的情侣,夏日的风总是热烈而又温柔,贯穿少年少女青春的始终。
“你想吃什么?”
方卿眠问道。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方卿眠咬咬牙:“SKP有一家法餐,应该挺好吃的,要不然我们去那吃。”
人均两千多,方卿眠最大的让步了。
“你平时吃这个?”
陆满舟转头,带着一丝戏谑。
“是...吃不惯吗?”她丧气,生怕陆满舟觉得便宜吃不下。
“那就......”
“吃你喜欢吃的。”陆满舟打断她的话“你力所能及的。”
她眼睛亮了亮,不用破费了:“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吃吗?”
陆满舟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夜色下的人间烟火,繁复美丽,就像是一场梦境,虚幻,而不真实。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吃路边的店。”
他说:“偶尔吃一次,也别有风味。”
方卿眠设想过她的第一次约会,应该是跟男人坐在32楼的顶级法式餐厅里切着牛排,然后她优雅地用叉子叉起一个圣女果,侃侃而谈。
“我喜欢吃新西兰进口的圣女果,我觉得是因为那里的果棚是用奥地利的混凝土搭建的,所以导致那里的圣女果口感更有印度的风味。”
诸如此类的瞎话,在对方面前装个大的,然而现实是,她跟陆满舟这样一个才色兼具的大帅哥坐在路边的火锅店吃火锅。
火锅店人声鼎沸,冒着气泡的红油汤惹得人眼馋,两人点了菜坐下来,才吃到一半,陆满舟接了电话,面色有些凝重,他放下筷子,方卿眠隐隐觉得不安,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陆满舟说,陆尽欢出事了。
因为林雪。
又被陆满舟父亲发现了。
驱车到达陆尽欢在外的别墅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多。别墅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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