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

作者: 恒河来水

  金旗,男,二十五、六岁,长眉细目,白脸无须,性格懦弱善良典型江南河市小男人。特长玉器古玩。自由职业者,经济状态贫寒。这般平凡之人混到人群里根本找不着,谁知世事难料偏偏本无故事之人,突然接连偶遇有喜有悲的几件事,生活生了惊心动魄的变化。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早晨,湿漉漉的雾汽百步外就不见人影。金旗骑着破自行车上班,从尧峰山下百元租来的农宅到木渎风景区足足五公里,而且半程坑洼泥路,没半小时到不了。他正低头踩着,忽听前面“乒乓”一声巨响,抬头一看一位扛着重物的直挺挺摔到在泥地上。走近细看认识,是尧峰村有名的赌鬼齐无梁。
  这家伙原名叫齐武良,父辈是最早的万元户,听说是在城里经营金银饰品大了一笔。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场金融风暴彻底压垮了和香港联营的******金店。公司破产、财产拍卖,父亲一急得了瘫病,无奈母亲带病人和儿子回转尧峰村祖屋,回来时就带了几件破家具。可惜债主还是追索上门,又气又急的母亲没几个月就一命呜呼,父亲也随即去了。丢下只会玩牌的赌鬼儿子,没一年就把大半祖屋输个精光,自己也住进了柴房。身无分文想吃想喝只能变卖仅有几件旧家具。又混了半年,最后剩一张方桌没卖,为什么没卖桌子,原因是搬不动。这方桌面是木头的,可四条桌腿却是铁制的,一条铁腿足有十几公斤,四条六十多公斤,骨瘦如柴的齐无梁干脆找把锤砸了桌子,把铁桌腿一条一条当废铁卖。如今已经卖了三条,村里人笑他总有一天会把房梁也拆下卖了,齐武良就此变成了齐无梁。

  今天齐无梁扛着最后一条铁桌腿去木渎废品收购站,不料路滑摔倒了。好歹也算熟人,金旗上前拉了一把,齐无梁才站起身来,脚也扭了、满身是泥,愣了半天惨兮兮说:“金兄弟,这铁腿有十五公斤,每公斤废铁价是3.6元,能卖54元,我腿扭了不能去,你给我5o,桌腿归你行吗?”
  齐无梁精赌,帐算得蛮清。金旗心一软,轻叹一声掏出一张五十的递给赌鬼,说:“武良,别赌了,再赌你还能卖什么?”
  “金兄弟教训得对,武良记住了。”齐武良随口应着,抓过钱乐颠颠走了。
  搬起铁桌腿放在车后座上,用绳绷紧。金旗边走边寻思这桌子为什么弄了四条铁腿,而且如此笨重?职业本能使他认真观察起来,桌腿方正长型很普通,黑黝黝地生着黄锈没什么特别,桌腿底部磨损得特别厉害处露出一小点暗黄色。金旗心里不由一动,没来由地抓起一块碎石对着暗黄磨擦起来。随着黄点越磨越大,他的心也怦怦急跳起来。他意识到奇迹,强烈意识到奇迹正在生。
  黄点弄到一元钱大小时,金旗已经确定铁壳之中显露出来铮亮澄黄的色点一定是黄金,十足的四九赤金!财了!这是第一个念头;别人的!这是第二个念头。下意识地抓了把烂泥把闪闪光的金点糊住,一屁股在路旁树根上坐下,双手抱着脑门呆愣着。

  这是齐武良父母破产时偷偷藏匿的财产,还没来得及用就甩手西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儿子,或者是故意不说,怕追债人夺了儿子的将来,为此宁愿穷到死。他们的在天亡灵怎么也想不到不孝之子竟然把纯金桌腿当废铁五十元卖了,按市价计算这条金桌腿至少价值1oo万。天啦!1oo万这个数字对于金旗来说想想都晕。现在这么办?暗吞了?齐家的血汗、在天之灵以及日后的惶恐,金旗足足傻坐了一小时,最后唉叹一声,掉转了车头。

  重回尧峰村,敲开齐无梁家的柴门时,齐无梁瞪着小眼,还直嚷嚷:“做事不能反悔,占了四元便宜还不心足。5o元肯定是不会还你的!”
  金旗差点转身就走,可惜胆小怕事的性格拉住了脚,只是有点气恼,说:“你看看清楚这是金桌腿,值上百万!”瞅着齐无梁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金旗掉头就走,大有视金银如粪土的姿态。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高大极了,嘿嘿偷笑着,自行车踩得飞快。他还要上班,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
  古玩店在木渎风景区的西头,单间店脸,里外两进,外面就是店铺。古玩店是陈忠开的,陈忠是金旗的朋友。在工厂倒闭下岗时陈忠收留了他,借钱让他在尧峰山山脚下租了房,并且当了古玩店业务员,每月一千二,成了大生意再分红,生活总算有了着落。当然陈忠也不吃亏,金旗的古玩知识帮了他不少,一年来做了几笔像样生意,本渎风景区旅游品一条街着实添了几个叫得响的故事。古玩店就三人另一位店员叫梅玲三十不到,白嫩嫩的,典型水乡女子,一口吴侬软语甜得腻。这不,金旗一踏进店,梅玲就媚笑着说:“哟,昨夜干什么了,睡过头了吧。”

  金旗轻轻问:“老板呢?”
  梅玲指着里间努嘴说:“刚才还在问你,他进了货想找你看呢。”

  屋里传来喊声:“是旗子吗?进来。”
  金旗踏进里屋,陈忠正拿着放大镜相当认真地端详着一只墨地三彩梅瓶。他头也不抬,说:“梅瓶是清客那里弄来的,你看是真货吗?”
  凑近看了一阵,叹道:“墨地三彩不同于传统的黄、绿、紫釉上三彩,它是先在器物胎上刻出画面,再用青花、釉里红、兰青三种色彩渲染后敷釉烧成的。五彩以描金为贵,三彩以墨色质地为贵,若是真货当为稀世珍宝,因为清康熙晚期墨底三彩就停烧了,成件甚少。这个梅瓶一看就知是釉上彩,高仿无疑。”
  陈忠放下手中的梅瓶,说:“我也知道瓶子不是真的,但仿得确实漂亮,大概也可以算清晚期仿品吧?”
  金旗又反复琢磨,摇摇头:“看青花色淡紫应该是现代作品,景德镇有人专仿,手段十分高明。”

  “你看能买多少?”
  金旗默默盘算一阵说:“现代仿康熙瓷外面有价,能值二、三千吧,买好了至多五千。有些送礼的专淘这些精美的高仿品,糊弄自鸣清高的当官人。”
  陈忠起身用布巾包好梅瓶,说:“我这就和清客谈去,若他肯一千出手,我便收了,好歹也能赚两个。”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清客是木渎镇一家茶艺馆,也做古玩。老板彭清客是陈忠朋友,常倒些江西瓷贩的高仿品,专卖给那些新入门的古玩爱好者,利润相当惊人。木渎灵岩风景区游客很多,古玩店就有三、四家,生意都算可以,一个月开销除去,能赚上万。
  老板刚走店里就来了客人。一个中年游客走进门来,头戴黄色旅游帽,挂着胸牌,一看就知是广东客人。
  “老板随便看,看中什么我给你介绍介绍。”梅玲笑盈盈地招呼着。一般游客都吃她一套,接下来就会套近乎。可是今天客人不接口,一声不吭地看着博古架上的每一件古玩,嘴角浮现的浅笑明显有蔑视之意。
  一圈下来独独指着一方石砚问:“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方石砚的来历吗?”
  梅玲一愣,这方石砚是金旗前几天进的货,说是清代澄泥砚,化了一千元,陈忠不太乐意说太素赚不了钱,今天真有人来问了。她柔柔地说:“先生好眼力,这是一方清代澄泥砚,古董呢。”
  “哦,小姐能详细说说这砚的出处、来历、为什么判定这是澄泥砚呢?”客人笑着,目光中轻蔑之色更浓。
  不等梅玲尴尬,金旗已经迎上前从架上取下石砚把玩着说:“一听就知客人是识砚之人,小店珍藏此砚终逢识人。既然先生问到就由我来为先生详细说说此砚。这砚是中国五大名砚中名列老四,老大端砚、老二歙砚、老三洮砚。澄泥砚在东汉三国时期就有雏形,宋人《文房四普》中记‘魏铜雀台遗址,人多其古瓦,琢之为砚,甚工,而贮水数目不燥。’后来盛唐澄泥砚制作水平已然相当高明,称澄泥砚为‘砚之王者’,这方澄泥砚为清代作品,仿汉末央瓦型,墨堂平浅微凹,墨池如一弯新月立平堂上,这砚体自然包浆是不能作伪的,敦厚气派自有一种现代人无法仿及的岁月神采。所以小店以高价收时便确认此为清代名砚,具体为清代何期我想留给客人自己探究更加有趣。不知客人以为如何?”

  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广东游客轻视之色顿消,露出会心之笑,他说:“店东这番说词十分妥贴,这确是一方好砚,不知店东什么价位可以出让?”
  梅玲刚想开口,金旗已经说了:“这方澄泥砚作为古玩在一般人手中不值多少,但是若是爱砚藏家必定不会太过计叫价格。”
  “此话怎讲?”客人有点不懂。
  金旗继续说:“这种仿汉砚是专题藏家必收品,现在真正的汉代澄泥砚再也无法寻觅,若能得到一方大有汉风的真正澄泥砚不失补白力作。所以先生也算与此砚有缘,千里之外得遇珍物。”
  广东客人扬声大笑:“好,说得好!你开个价吧?”

  “不还价,两万整。”
  “一言为定!”广东客人豪爽地一口应允,由梅玲陪着去银行转账。
  金旗亲手用棉纸包石砚装盒,临走广东客人握着金旗的手说:“店东博学多才,又很会做生意,若有机会到广东潮庆一定来我家坐坐,我收有四百多方各式石砚很想听听店东的意见,其中有几块好砚店东一定会有兴趣。”
  金旗连声说一定。客人走时留下名片,买了东西出门还不忘道谢,看得梅玲满脸惊讶,忍不住说:“旗子,这个月你又有奖金啦!一千换成两万,老板该请客。”
  “谁要我请客?”接口的是陈忠,还带了个人回来。
  梅玲笑着,说了刚才的一段。陈忠果然欣喜,答应一定请客。和陈忠同来之人金旗也认识,是木渎一带有名的“铲地皮”花眼篓子。“铲地皮”是玩古董系统中第一环节人,满世界犄角弯弯里搜淘,不管好劣只要有年纪、便宜就收,然后细分转手卖出。花眼篓子这一行干了三十多年,不过从他手里漏过的宝贝没有上千也有过百,本来就姓花,所以认识的人都叫他花眼篓子,叫久了真正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了。

  一只特大号的帆布挎包放到柜台上出“咚”地声响,很沉,说明有货。陈忠催着:“别卖关子,快拿出来看看。”
  花眼篓子嘿嘿笑着,慢吞吞从挎包里挖出一只黑塑料袋,小心地把袋里的货倒在柜上。陈忠、金旗四只眼睛立即落下嗖嗖地闪着光。一共九件东西,全是小品。最大的是只青铜烛台,残了,插扦断了半边,老东西做工一般,云座雕着一对戏水鸳鸯,几枝并蒂莲花,平时常用青铜黑中透亮。陈忠迅扒拉了一阵,又挑了两样小东西,堆到花眼篓子面前问:“就三件,给个价。”

  “陈老板就挑三件?机会难得别错过啦。其他也是开门货,全收了便宜些。”
  陈忠摸出香烟丢了一支给对方,点燃,深吸一口说:“没用的东西送我也不要,这烛台不成双,又残件,我看三件一共5oo元最多了。”
  花眼篓子扁了扁嘴,说:“5oo光买烛台我还不愿意,加两小,先码12oo。”
  陈忠甩出六张百元的,低吼着:“就6oo不卖就算,老子还怕找不到破烂货!”
  强势是陈忠的一贯作风,花眼篓子见多了也不生气,尽管嘴里还在叽哩咕噜着,六张大团结早揣进口袋。一旁的金旗伸手抓起一片锈迹斑剥的小物件瞅半天也没看出究竟,问:“这是什么?从那里收来的?”
  花眼篓子一本正经地说:“庙基里挖出来的,光福镇扩建司徒庙工人挖到的。偷偷给了我,当场就付他5oo。庙基里的东西能差吗!夜里它还能出银光。”
  一旁陈忠哈哈大笑,烟头指着花眼篓子的鼻子骂道:“吹,你就吹吧,还银光?我看你是想钱想得昏!一砣烂铜快吹成神器了,快滚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着,金旗却捏着这砣烂铜怔。入神地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推敲出这也许是只青铜小盒,岁月侵蚀使它烂成一砣,连盒中的东西也沾在一起。盒子是废了,里面的东西呢?真能透过烂壳出光来吗?
  两位仍然在争执,争得面红耳赤是玩古董人的看家本领,有时钱就是争来的。古董这玩艺儿没标准,什么权威、专家都是人捧出来的。没标准的东东有时就靠会喊、会侃、会胡来。
  金旗却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之中。他似乎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在搅动自己的情绪,隐约像渴望、像招唤、像没来由的激动。太奇怪。抚摸着粗糙、刺手的外表,有一种凉嗖嗖的东西正慢慢渗入指尖的肌肤,心里十分舒爽。凭一年多来的实战经验他明白烂锈的外表里面很可能藏着惊喜和意外。这使他想起上午关于金桌腿的奇遇,同样是败絮在外金玉在里,眼前的这砣烂锈莫非也是如此?抬头见两位仍然在舌战,忙打断说:“老花,东西我要了,给你四百行吗?”

  花眼篓子瞪了陈忠一眼,狠很说:“看,还是金兄弟识货,不像有的人半瓶醋老晃荡。金兄弟四百就四百,给你了。”
  金旗付了四百元,花眼篓子高高兴兴地走;。陈忠问:“这东西有内容?”
  “看不懂,只是觉得想研究玩玩才收的。”
  “我看你也快成花眼篓子了。”

  金旗也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常行为有点好笑,平时他总是多看少出手。如果真如陈忠所想四百元买了件废品,那么三分之一工资就泡汤了。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在摆弄烂锈件,把所谓的青铜小盒敲敲打打好一阵终于听到里面咔咔声响,似乎烂锈的外壳里正有东西松动了。他心中狂喜,不说别的起码证明里面是有东西的,至于是否是宝物,金旗并不着急,这个谜应该到夜深人静时独自揭晓。
  直到下班也没做到其他生意,陈忠和梅玲说有事让金旗先走。他们经常下班留下,原因金旗当然明白,**珍惜机会呀。
  跨上破车没几步就听背后一声喊:“小友慢走。”回头,居然是个瞎子撑着盲公竹站在身后。金旗觉得奇怪,轻轻地问:“先生有什么话说?”
  瞎子伸手虚虚朝金旗按了按,缓缓说道:“可惜呀可惜,小友周身充盈着杀伐之气,今日必有血光之灾。真是可惜了。”

  “先生看到了杀伐之气?”言下之意你是瞎子能看见么?
  瞎子点点头,认真地说:“确实能看到,不过是用心看罢了。小友的杀伐之气浓烈异常看来是避不了的。”
  金旗不信,谈笑说:“先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厂,反正我一路回家不会闯祸的,先生放心。”说完跨上除了铃什么都响的破车匆匆而去。
  瞎子长叹一声:“天意呀,天意难违。”

  刚出旅游品一条街就见一个俏丽的女子正在路边招手,是烟儿。烟儿是四川洗头妹,娇小秀丽、十分可爱。后街是“红灯区”,所谓的洗头房开了十几家。一般是两三女子撑一家店面,到了晚上整条街闪着粉红灯光别有一番风景。烟儿就是其中一家叫如意洗头房的掌门人。此刻正倚门而立,招呼着:“金哥,进来坐坐,小妹有话对你说呢。”
  金旗和烟儿认识是在一次陈忠请山西古董客人晚宴中,多喝了几杯竟然大醉,是烟儿贴身侍候一夜才使他不至于醉卧街头。清晨分别时,烟儿拒绝了百元小费,如此两人成了朋友。烟儿常常光临农家小院,炒两个川菜,洗几床被褥。金旗多次为此付费,烟儿拒绝了,说是想有个干净的朋友,所以金旗很敬重她。
  放好自行车,进了如意洗头房。一间隔成里外两室的简陋“工作室”,浓郁的香味儿充盈在不大的空间。烟儿为金旗泡了杯茉莉花茶,巧笑盈盈地说:“金哥今天看上去特别有精神,遇什么好事了吧?”
  金旗很喜欢看烟儿笑的样子,就像微风拂过,使人心里感觉说不出来的舒爽和甜密。有时光看着烟儿的笑,就能使他忘了生活的窘境而美美入梦。此时望着媚眼如絲的俏脸又有点入迷,烟儿轻咳一声惊醒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能有什么好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是烟儿像有喜事的模样,眼睛里都冒着喜字儿。”
  好像说中了,烟儿哼了一声低头不言。一旁的小妹喜鹊早笑开,说:“金大哥真有眼力,烟姐三天后就要嫁人了,还是个白领呢。爱得烟姐死去活来,非逼着烟姐嫁给他,都追了半年,昨晚烟姐才点了头。”
  “好哇!恭喜烟儿了,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川菜了。”金旗一边为烟儿终于走上正路高兴,一边心里自有一番感慨。
  烟儿轻轻说:“我就不能来看你么?”
  喜鹊欢声说:“是呀,金大哥可是烟姐心里的好男人,当然会常回家看看啦。”
  三人戏闹了好一阵,说好烟儿一安好家就和大家联系,金旗才恋恋不舍地告别。送到门口,烟儿突然趁金旗不备,在他右颊轻吻一下,转身进屋,推上了门扉。温软湿润的唇瓣带给金旗的是怦怦心跳,归途一路都有点恍恍惚惚。
  一碗方便面加个鸡蛋算是晚餐,说实在话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收入捉襟见肘,又要时不时地收些喜欢的东西能讲究吗?在灯下再细看烂锈的一砣,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紧张。用老虎钳细心地撬着,费了好大劲才把烂绣外壳撬破。继续努力豁开一道口子,再撬!“乒”地声响,用力过猛从突然拉断的口子中滚出一物,落在地上出脆响。慌忙俯捡起,顿时一股凉意从指尖传导全身。
  食指大小,月牙形状,银灰色中透着丝丝寒气,非金非玉根本无法判断质地,月牙两头尖角处各有小孔,好象是串系绳之用。手指慢慢抚摸,感觉到有凹凸不平花纹似的饰痕。对着灯光细看月牙又似半透明一般,内里有烟霞雾气在缓缓涌动,看久了恍然一幅天然水墨画,大有百看百变之感。好像还有字?金旗赶紧找来放大镜细细探究一笔一划,确认是古篆。玩古董的人看多了也识些篆文,金旗更是个中翘楚。

  四个古篆很清楚“太阴宝鉴”。
  深吸一口气,虽然无法肯定这枚称作“太阴宝鉴”是什么宝物,但是可以肯定“太阴宝鉴”一定是古物,而且是远古的古物,古到凭自己的学识无法认识。不管它是否有金钱价值,对自己而言它就是宝,真正的宝物。
  找了根红线从宝鉴两头小孔中系好,把太阴宝鉴当成饰品挂在胸前,照照镜子自我感觉挺帅。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钟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刚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忽然听到敲门声。夜半谁会来呢?
  还没来得及起身,外屋木门“轰”地一声被重重踢开。金旗还没弄清这么会事,已经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大高个直接抓到外屋。饭桌边坐着精瘦,烟鬼似的齐无梁,他身后还站着两个打手。“干什么?深更半夜的闯到我家,齐武良你想干什么!”从来不火的泥人碰到这种事也会气愤,金旗嗓音大了起来。
  “嘿嘿……”齐无梁坏笑着,点了支烟巴巴狠抽几口,猛地往地上一摔,吼道:“干什么?问你!你小子吞了我三百万还装没事似的。还敢问老子干什么,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不交出三根金桌腿,老子不剥你一层皮就不姓齐!”

  金旗头像炸了一样,怎么回事?三百万,三根金桌腿?为什么问我要?真的不明白。自己上午明明把价值一百万的金桌腿还给了齐无梁,他为什么反向自己要三百万、三根金桌腿?糊涂了,完全糊涂了。金旗望着齐无梁那双闪着恶毒凶光的眼睛,问:“你说究竟什么,”
  “一张桌子四条腿,还有三条腿你不会不知道吧,凭你姓金的玩古董的脑子还能不趁机去废品收购站找那三条金桌腿。说金桌腿藏在那里?”
  “呸!”金旗愤怒极了!世上真有如此恩将仇报的人,他也吼起来:“金某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凭良心,到手的意外之财也毫不犹豫上门送还,难道还需偷偷摸摸昧你的东西?如果我像你说得贪婪之徒,根本无须还你金桌腿,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反到是你还欠我五十元。”
  “这就是你小子自以为的小聪明,还一根贪三根,又得财又得名。可惜别人也不傻,一查就真相大白。”齐无梁走到金旗跟前,手掌轻拍着对方脸颊,阴笑着说:“你没想到吧、废品收购站的王老板认识你,他在下午亲手卖给你三条桌腿。当然他不知道这是藏金的桌腿。姓金的,还我金桌腿我会重谢,否则我放过,有三位朋友不放过你。”
  金旗明白说什么也没用,齐无梁财迷心窍疯了。他突然想起了撑着盲公竹的瞎子,难道自己真有血光之灾?真难逃杀劫?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了:“齐无梁,你好好想想废品收购站王老板又不认识我,他这么知道是我呢?还有别人证明吗?三根桌腿很重,不是三只鸡蛋藏在口袋里能拿走的,还有第二人证明吗!你细想想别漏了真正拿桌腿的贼,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齐武良脸刷地白了,怪叫着:“狡辩!狡辩!看来不给你厉害你是不会说了。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两旁早候着的三个打手猛扑过来,刹时拳腿交加。没几下金旗就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自己在晃动,眼前红红一片,慢慢身子像浮了起来飘飘荡荡的,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个光头打手问:“齐哥,又昏过去了。再打下去恐怕没命,要不要……”
  齐武良眼前在闪动着歇斯底里的凶光,三条金桌腿呀,足足可以换三百万,可是偏偏找不到!眼前这死鬼是唯一线索,就是铁嘴钢牙也要叫你开口说话!他竭力吼着:“用凉水泼醒继续打,打到说出实话为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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