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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三郎
作者:
煮茶酒
建安五年四月初四,江东吴郡。
时值四月,江南之地早已入春,本该是春暖花开,暖阳普照的时节,但此时,吴县的气候却显得有些反常,比往年更为寒冷。
加上江南一地水气充足,那种寒冷便变成了能浸入骨髓的阴冷,吴县内的不少贵人此时尚穿着皮裘,在府中靠着火炉取暖。
只是,相比于身体上的冷感,吴县内江东众臣的心中却像有积雪融化般,散发着一阵阵寒意。
就在今日下午,江东之主,吴侯孙策在外出游猎时,为刺客所袭,伤势不明。
虽说孙河率士卒赶到救下了孙策,并将其及时送回府中救治,
但就在众臣前去探望的时候,抚军中郎将张昭却将众臣挡在了将军府外,言“君侯需要静养,此时任何人不得打扰。”
张昭是孙策极为信任之人,位居中郎将,孙策将江东一切文武之事尽皆委之,威望深重。
他出面阻拦众臣入内探望,大家心中虽有所疑虑,却也渐渐退去。
就算不退去又如何,张昭利用职务之便调来了城外驻军,将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就算不惧张昭,还能不惧那将军府外几百把闪着寒光的横刀吗?
不仅如此,张昭还命三千军士在城中巡逻,敢有私自串联者,行踪诡异者,结伴游行者,皆一应拿下关入大牢。
偌大的吴县在孙策被送入将军府后,已经成为了一个偌大的军营,还是那种战时戒严的军营。
张昭此举虽是为了稳定城内局势,但也恰恰透露出了孙策此时的伤势绝不乐观,甚至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
否则张昭的反应不会这么大,他的胆子也不会这么大!
想到这,江东众臣的心中,寒意更甚。
那可是如战神一般的将军呀,整个江东的擎天柱,若是他有所不测,江东何去何从,他们又何去何从......
吴县讨逆将军府。
在距离孙策寝室不远的一处房间内,正有一位年轻男子坐于榻上喃喃自语。
他身长八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棱角分明,配上他那双如星曜般的眼睛,整个人显得俊秀非凡却又英气勃勃。
在这寒冷的天气中,他仅仅身穿一件薄衫,沉浸于思索中的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坐上榻上的这名男子,正是孙策的三弟孙翊。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大兄心意......”
只是旁人不知的是,此时的孙翊身体中住着一位来自于一千多年后的灵魂。
正因为来自后世,孙翊才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着旁人所不知的清晰感。
建安五年,孙策正式统一江东六郡,又在不久前大败江夏黄祖,一时间,大汉东南半壁,竟无一人能做孙策敌手。
志得意满的孙策,生出了逐鹿中原之心。
他本意趁中原曹操和河北袁绍对峙无暇南顾之时,进军中原,以此向天下诸侯宣告,汉室神器,江东孙氏也有志分一杯羹。
可恰在此时,正在积极筹备兵马粮草的孙策,却因为一次遇刺,而身受重伤。
不仅导致他逐鹿中原的梦想破碎,自己还因此断送了性命。
历史上,在孙策弥留之际,他力排众议,择孙权提领江东,江东从此进入了孙权的时代。
这是东汉末年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只是本该是书里记载的事情,孙翊现在正在亲身经历着。
那个重要的转折点,就发生在今日!
孙翊是半月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半月前是原主大婚,原主高兴之下饮酒甚多,酒醉不幸落水。
被随从救起来后,生了一场大病,也因为这场大病原主一命呜呼,而一位后世的大学生灵魂得以入主这具身体。
本来来自后世的孙翊是知道这场巨变的,只是刚穿越来那会,他因为养病,整日昏昏沉沉的。
旁人都只唤他“三郎”,凭这两个字他又如何得知自己有个那么牛逼的大兄。
孙策倒也是来探望过几次,只是他来不可能来做自我介绍呀。
而且因为事务繁忙,孙策每次来也只是安心宽慰几句就走。
孙翊那时因为刚来到此世,对此世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性格谨慎,在接受穿越是事实而不是梦后,秉着少说少问多观察的原则,正在默默汲取着一切能汲取的知识。
至于像一些穿越前辈那般,开口就问,还每次都能问中想问的事,孙翊自认为做不到,他的性格也不会容许他这样做。
知道这身真正的身份还是在数日前,只是知道身份了又如何。
孙翊不可能直接跑去跟孙策说,你将来某一天要遇刺,你要小心,这种事正常智商的人都做不出来吧。
至于提醒孙策不要每次打猎都快马轻身,要注意防卫自身,这样的事张昭几乎两三天都会提醒一次,可是孙策听了吗?
张昭在孙策心中的分量极重,连他都无法规劝,何况孙翊呢?
孙翊毕竟是孙策的弟弟,而不是他的兄长。
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孙翊并非毫无作为,他想救下孙策的性命,一个是因为孙策不死,对于江东来说,对于孙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另一个是因为在穿越来的这段时间内,孙策虽探望次数不多,但为他四处求延名医,而且每次来探望的时候,那种言语中的爱护关怀是很重的。
有一个又有能力又疼爱他的兄长,孙翊又岂能坐视他遇险。
也许可能还有原主本身的情感在影响着孙翊吧......
他知道孙策无法规劝,因此暗地里曾旁敲侧击提醒过孙母几次,孙母也因此责备过孙策,但没想到,历史该发生的事情,今日还是发生了。
可惜孙翊并不清楚孙策遇刺具体是在哪一天,如果知道的话,今日他就抱着孙策大腿不让他出门了。
只是现在看来,孙翊也明白了,历史上关于孙策的遇刺众说纷纭,但孙翊却觉得,真正害死孙策,是他那轻佻好勇的性格。
性格不变,任何外力影响,终究是徒劳。
既然事已至此,孙翊也不会是那种一味叹息的人,现在该思索的就是在这巨变中,他该作何抉择。
历史上,孙策是选择了孙权作为后继之主,很多人会以为孙权继位是以长继位,是顺理成章,得到江东群臣拥戴的,
但孙翊前世曾在史料中看到过,“策临卒,张昭等谓策当以兵属俨,而策呼权,佩以印绶。”
这段话当中的“俨”指的便是孙翊,孙翊本名孙俨,后被孙策改名为翊。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孙策临死时,江东重臣如张昭等,是希望孙策将权位传给孙翊的,只不过孙策乾坤独断,属意于孙权,而力排众议立孙权为主。
此段记载出自《典略》一书,《典略》虽不是官方史书,但着作者是三国时期魏国郎中鱼豢。
其为三国时期的人,对这时代的历史了解颇深,另外鱼豢还是《魏略》的着作者。
《魏略》是描写魏国的一部纪传体史书,全文八百余万字,却也是鱼豢私下所写,
只不过其真实性得到史学家广泛的认同,称其为“殊方记载,最为翔实”。
刘宋裴松之给《三国志》作注时,就大量采用《魏略》中的内容,由此可见,鱼豢所写的《典略》的真实性不会低,
肯定不会是他自己一个个瞎逼逼自嗨乱写的,更不能单纯的以野史概之。
正因为以上这段话的真实性颇高,孙翊心中才觉得急不可耐。
因为这段话透露出一个让孙翊不愿接受的事实,在孙策临终传位的过程中,江东一部分臣子,甚至是重臣张昭,是支持自己继承孙策的基业的。
这部分重臣的想法孙翊知道,无非是觉得原主骁悍果烈,有父兄之风,若是能继承江东基业,没准能如孙策一般,将江东带往更高的高度。
况且孙翊今年年方十七,与当年孙策创立基业时年纪相同,这让他们更对自己报有更大的期望。
这要是孙翊不是穿越者,还真的得感谢他们如此看的起自己,
但是如今的孙翊是穿越者呀,知道孙策最后是把兵权权位交给了孙权,那么孙翊就开心不起来了。
古来权力斗争最是残酷,现今孙翊面对的妥妥的就是一场“夺嫡”之争,
若还是如原本历史上孙权继位,那么面对自己这一个曾经受重臣推举的竞争对手,纵然是一母同胞,孙权心中难道不会有芥蒂吗?
一母同胞又如何,历史上的吴大帝,亲生骨肉在其眼中也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绝不能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虚无缥缈的仁慈上。
自己的生活,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孙翊性格虽谨慎却不柔弱,前世的他本就是有着强烈上进心的人,在知道孙策遇刺消息的那一刹那,几乎是瞬间,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尝试过改变历史,但如今失败了,现在他,想要第二次改变历史。
而这第二次改变历史的难度无疑更大,因为这次他要改变的是他那位早已心有决断的兄长——江东小霸王的心意。
给孙翊的时间并不多,孙策危在旦夕,随时可能召集江东众臣商议后事,到了那一步,孙翊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的紧迫感,甚至隐隐中有种对生命的紧迫感正在压抑着孙翊。
孙翊在低头沉思如何改变孙策的心意时,突然一双柔弱的手抚上孙翊的背,吓了孙翊一跳。
孙翊抬头望去,却是孙翊那刚过门的妻子徐氏拿了一件皮裘披在了孙翊的身上。
徐氏为孙翊紧了紧刚披好的皮裘,问道,
“三郎大病初愈,如今更要好好将养才是,何事令三郎如此烦忧呢?”
徐氏温柔的声音如泉水般抚慰着孙翊焦急的心,让孙翊从烦忧中暂时脱身出来。
孙翊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清丽脱俗的女子,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让卿挂心了。”
不管前事如何,眼前的这个有着国色的女子,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聘的妻子。
自从她入府那日起,孙翊与她便是祸福与共,荣辱相伴了。
孙翊继承前身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份,他的尊荣,还有他的责任......
徐氏坐在孙翊身旁,轻声说道,“三郎可是为君侯身体挂心?君侯身份尊崇,自有神灵.....”
徐氏的话说道一半,却被孙翊握住了双手,接着孙翊朝徐氏轻轻摇了摇头。
徐氏见状,脸上闪现惊慌,徐氏是聪慧之人,她知道孙翊的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
孙策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脸上的惊慌只是一瞬,很快徐氏就镇定了下来。
孙翊对徐氏的这番反应,心中浮现赞叹之意,不愧是历史上素服设计除凶的女智者,知道如此惊天的消息后,这么快就恢复了镇静。
徐氏对孙翊透露出的消息并无怀疑,虽说府外封锁甚严,但孙翊是孙策的嫡亲弟弟,孙策伤重这事,张昭能阻挡群臣探望,难道还能阻止孙策的家人探望不成。
怪不得夫君刚才被急忙召出去后,回来便坐在榻上暗自苦恼。
原来竟是如此。
徐依反手紧紧握住孙翊的手,眼露宽慰。
孙翊自那场大病痊愈后,整个人便变得沉稳了许多。
但如今是其从小爱护他的兄长遭此恶难,饶是再沉稳的人,遇到这事也会惊慌无措。
因为孙策不仅仅是江东六郡的主心骨,更是整个孙氏家族的主心骨!
思来想去没有妙策的孙翊,在徐氏来到身旁后心境便平和了许多。
突然间,孙翊有个想法,自己没有办法,但身旁的这位可是有奇谋的女子,何不......
孙翊看着徐氏良久,唇齿间缓缓吐出一句话,“大兄危在旦夕,江东基业前景不明,吾想争上一争。”
孙翊的心意此刻对徐氏展露无遗,此时的他兄弟不能信,能信的唯有这与其荣辱与共,一损俱损的妻子了。
孙翊不担心徐氏会出卖他,一是此时的礼法给他的自信,二是历史上徐氏对孙翊可谓是情深义重,忠贞不二了。
徐氏在听到孙翊对其说的这句话后,眼神震惊了一下,但很快了然。
孙策伤重,想来命不久矣,那么迫在眉睫的便是立嗣问题。
向来立嗣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孙策长子孙绍今年不满二岁,若是承平之时,尚且有可能承继父业。
但如今江东基业初创,群狼环伺,小小稚童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既然父死子继不可行,那么便只有兄终弟及了。
孙策诸弟中,孙匡多病难保,孙朗乃是庶出,皆不会被立为嗣,能在孙策考虑范围内的只有孙权和孙翊而已。
其中孙权居长,且孙策渡江以来,常随左右,仁而多断之名在江东一地多有流传。
孙策对其也寄予厚望,十五岁就令其为阳羡长,治守一方,今又被孙策命为行奉义校尉,常在军中议事。
相反孙翊今年已十七岁,然孙策却并未委以任何位分,只是每次出征时,多令孙翊留守护家而已。
由此看来,孙翊想争一争那江东之主的位子,似乎不太可能。
但徐氏因为常伴孙母身边,却知道一些孙翊不知道的内情。
孙翊长得很像孙坚,按照孙母来说,足有七分相似。
而且孙翊的脾性与孙坚、孙策颇为相似,都是一样的英武不凡,一样的果断敢为。
外貌相似,性格又有重合之处,这让孙策每次看到孙翊,都会有种看到孙坚的恍惚感。
没有人知道孙策对孙坚的感情有多深,孙策在孙坚遇难后,曾多次哀叹,当日他若在父身边,断不会让孙坚遭此死难。
因此之所以孙策不让孙翊上阵,并不是不重视孙翊,相反的他很看重。
孙策只是为了保护孙翊,他不想孙翊上阵,因为他担忧如此相像孙坚的弟弟半路夭折,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
“诸弟中,伯符最许三郎矣。”
这是孙母对徐氏说的话,知儿莫若母,孙母的话不会有错。
而且因为孙坚壮年而亡,那时诸弟年幼,孙策几乎对弟弟是如兄如父般拉扯长大。
军中多言三公子类兄,试问天下间的父亲,有谁会不喜欢孩子类己的呢?
若不喜欢,孙策不会让孙翊类己之类的话流传,相反的,孙策从未因此怀疑过孙翊。
而且军中宿将如程公、韩当、黄盖等,因为孙翊相像孙坚,对孙翊都颇有好感。
好感在此时,是有可能会转化为支持的!
所以明面上看来孙翊胜率不大,但其实是一半一半,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孙策的心意。
百般思绪只在徐氏脑中一闪而过,徐氏很开心孙翊能对其说出心意,这代表着信任。
夫妻之间,不就是信任最珍贵吗?
既然自己的夫君有意争上一争,那么作为妻子的自己,自然会倾尽全力扶助。
徐氏对孙翊说道,“当此之时,立嗣之事皆在君侯一念之间。但既如三郎所说,君侯性命垂危,依妾浅见,此时的君侯乃是孺慕之情最重的时候,以情动之,或有奇效。”
徐氏的一句话令孙翊恍然大悟。
是呀,人之将死,对什么看的最重,自然不会是权位了,而是身后事。
具体到孙策这里来说,那就是亲情!
孙策是极重亲情的人。
在孙坚死后,孙策身为家中长子,承担起了照顾家中老母幼弟的责任,那时他才十七岁!
可是徐州牧陶谦多次逼迫,弄得孙家人四处躲藏。
有一次甚至全城大索捉拿孙家人,幸亏孙策的近臣吕范运作将孙家人安全护送到曲阿居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事后,孙策才明白到身为孙坚的儿子的他,没有其他选择,要想好好保护家人,唯有自强。
于是他夜拜张竑,拉开了他壮烈灿烂的一生......
在此时局,没有人天生想称王称霸,割据一方,很多时候,都是时势所逼罢了。
所以对孙策来说,亲情是他很看重的东西,特别是他将死之时。
得到徐氏提醒的孙翊,心中已有定计,动之以情,唯有一人。
孙翊附耳在徐氏耳边说了一番话。
徐氏听后略微有点动容,但还是点点头。
她从榻上起身,对孙翊说道,“三郎宽心,妾这就去。”
孙翊默然,待徐氏走到房门口,突然喊住了她,“灵伊,将来若有得意时,吾必不相负。”
徐氏转头嫣然一笑,屋外的阳光洒在徐氏的脸上,映的她煞是好看。
成婚以来,孙翊还是第一次叫她的芳名。
灵心慧齿,伊水长流,是谓灵伊。
徐灵伊走后,阔大的房屋内只剩孙翊一人,他双腿曲起,靠坐在床榻的内侧,将头覆在膝盖下,因为床幔的遮挡,显得他整个人的脸色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说历史上的他是被动卷入江东嗣位之争,那么此刻他就是在主动参与。
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能赢吗?
他甚至不知道历史上孙翊的横死是不是和此次张昭推举他有关,但他不敢赌,
初来这个世界的他,有着谁都不能说的秘密,他知道后期的孙权是多么的多疑薄凉,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是很可怕的事,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次他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最后失败了他也不悔。
至少他曾经努力过.....
孙翊抬起头,眼神主动迎上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现在,尽人事,听天命。
徐灵伊穿过几处走廊,来到了一处幽深僻静的院落。
这处院落的主人乃是如今整个江东最尊贵的女人——孙策之母吴氏。
来到院落门前后,徐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落的门走了进去。
随之她在院落中吴氏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院落中一处偏僻的小屋。
听婢女所言,自从知道孙策出事后,吴氏几近晕厥,在缓过神来后,便来到这供奉天上神灵的房屋为孙策参拜祈福,如今已有一个时辰了。
这一个时辰内,没有人敢去打扰,吴氏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婢女们都很着急,但是谁也不敢擅自闯入,现在徐氏来了,她们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江南一地迷信思想浓厚,不止乡间小民,世家贵人也多有礼拜神灵的习俗,只不过徐氏觉得如今这危急存亡的时刻,拜几尊泥塑天尊又有何用。
想起孙翊的托付,徐氏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她径直推开小屋的房门,一下子就看到了跪坐在屋内地上的一位雍容慈祥的老妇。
未经通传便被打扰,心中愁苦的吴氏难免恼怒。
一双还在含泪的杏眼转身看来,却看到如此无礼的竟是三郎的新妇,还不等吴氏反应过来,徐灵伊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口中言道,“母亲...”
孙策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身体的疼痛令他无法入睡,甚至疼到最后,他渐渐的都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
榻旁放着几个铜盆,铜盆里装的清水都已经被血水染红。
耳边稀疏传来夫人大乔的抽泣声,这一切都在映照着,他已经命不久矣。
想自己十七岁继承父志,数年忍气吞声,后终于凭千余人马渡江征伐,
数年间就打下了江东六郡,名列天下有数的诸侯之一。
更被江东人民称为小霸王,但往日那么英勇的自己,却只能躺在榻上默默等死。
时事之悲,莫过于此呀。
孙策不怕死,但他怕的是自己死后,江东基业会分崩离析,自己的家人会性命不保,沦为他人阶下之囚。
他答应过父亲,会好好撑起这一个家的呀。
所以就算要死,在死之前,他也要把后事安排好。
他刚才急忙召见了重臣张昭、朱治、吕范等,对他们言及江东后继之主为孙权。
本来继主之事要当众宣布,这样才能避免后期可能存在的权位之争,但他伤的太重了,怕自己撑不住。
毕竟汇集江东之臣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提前对几位重臣通了气。
若是自己等不到江东臣属到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替自己当众宣布遗命,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特地手书了一份遗命。
现在的他,躺在榻上强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其他臣属到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刚才言及继任人选时,张昭、吕范会一致推荐三郎....
想起那个与自己颇为相像的弟弟,孙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三郎是不错,但如今江东需要的是守成之主,仲谋进取不足,守成却是良选。
因此他没有接受张昭、吕范的推荐,而是选择了孙权。
想来自己的这番选择,不会有错吧。
“要是公瑾在就好了。”
“可惜再也不能和公瑾一起马踏敌营了。”
想起那位英姿勃发,腹有良谋的好兄弟,孙策心中又是一阵愁苦。
孙郎舞兵,周郎设谋,江东群雄,尽皆束手。
这是早期孙策征伐江东时,张竑对孙策、周瑜二人的赞许,只不过这样的盛事恐怕以后会成为绝响。
正在孙策缅怀往事间,却被一声带着哭声的声音惊醒,
“大郎!”
这声声音对孙策来说再是熟悉不过,他睁开双眼,看到了榻边泪如雨下的吴氏。
见到吴氏到来,孙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吴氏快一步轻轻压在榻上。
吴氏用双手轻轻抚摸着孙策包扎起来的胸口,看着包着胸口的白布被鲜血染红,看着榻旁装满血水的铜盆,几近崩溃。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刚才我在的时候还没有的,现在怎么.....”
吴氏越说越手足无措,只是眼泪不停的流。
孙策强忍痛楚,笑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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