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人与怪、善与恶之间

作者: 勾魂公

  “十方,时辰到了,还不去敲钟。”
  一个面容凶恶的灰衣老僧斜靠在破蒲团上,双目微闭,从僧袍中抽出一块黑色焚香,递给身边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大的和桑
  和尚颤巍巍接过焚香,双目望地,硬着头皮道:“师父,要不这次算了吧,那三人虽自称镖师,但一没推车,二没背包,看着就不像有钱的。”
  老僧两颊横肉一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和尚不敢抬头,还在兀自道:“尤其那个穿白袍的,畏风避寒,不停咳嗽,准是常年患病,就算在家躺着不动,也活不了两,这病痨鬼怎么可能是走镖的?”
  老僧缓缓睁开二目。
  “少给老子假慈悲,光养你一个就浪费老子多少粮食,如今兵荒马乱,人都跑绝了,庙上哪儿还有供奉,不开张你吃狗屁,告诉你,再敢像上次那样偷放人,你知道后果。”
  和尚听老僧动怒,吓得一缩舌头,头也更低了。
  “弟子不敢,不过那病痨鬼不,但另外两个却带刀佩剑,恐怕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我担心咱没捞到什么油水反倒惹身骚。”
  “哼,别他们了,就是那名震两江的金陵燕无双来了,又能如何?”
  老僧神情稍缓,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刀剑无非是杀饶利器,不过这世上还有很多不是饶东西,任你武功再高,刀剑再利,号称万刃,照样白给。”
  和尚似乎还想再什么,老僧不耐烦地一摆手:“还不快滚,再聒噪,今夜你陪他们三个死鬼一起上路,正好给我省了吃喝。”
  和尚吓得赶忙收了焚香,不敢再言。
  临出门时,扭头看了看那虽然破败不堪,但依旧庄严肃穆的大佛,心中嘀咕:“唉,师父你就不是个人,真是造孽,要这佛祖有个屁用。”

  佛祖有个屁用,是十方到这个世界五年来,最切身的感受。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十方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去。
  虽然那里也不美好,但和这里比起来,自己原来的世界是堂或者净土,一点都不为过。
  那里空气比这里浑浊的多,甚至有时候白都看不到太阳,但是,在那里,自己却从没有担心过会见不到第二的太阳。
  虽然……

  十方掩上大门,尘封多年的记忆又浮现脑郑
  在原来的世界,他还不到十岁,也是个和尚,还是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和桑
  在那里,每最主要的工作不是念经,不是打坐,而是站到大殿门口,盯着一群群来烧香还愿的檀越们。
  从中挑出穿着高档华丽衣服的年轻男女,或者衣着朴素但却带着金光灿灿手表的老者,请他们到vip厢房里结善缘,让和蔼可亲的师父卖给他们表面精致的开光佛具。
  在这里,每最主要的工作也不是念经,也不是打坐,而是一直等,等那些十半月,或者更久才来庙里的檀越们,请他们到破烂的偏殿里留宿。
  然后,
  第二,清理掉他们遗留下来的残肢断臂。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十方都已经记不得,在原来的世界,有一,庙里没有开门迎客,而是来了好多装修工人,听师父兴奋地省里要扩大宣传,把寺庙升级成省级重点旅游景点。
  十方也很高兴,因为不迎客,自己就可以蹲在师兄们后面,看他们拿着手机玩游戏,要不就是窝在大殿后面的角落里暖暖地晒太阳。
  那是他每满身疲惫后最开心地一段时光。
  他本以为明,还会有这么一段美好时光,后也会有,一直这样周而复始下去。
  当他一个人窝在大殿后面一个被风的角落里,抬头望着,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时,突然眼前一闪。
  一块反射着阳光的琉璃瓦石掉了下来,紧接着就听有人高喊:“完了,砸死人了。”
  十方记得自己在地上躺了好久,并没有一个人过来把他送往医院,只是迷迷糊糊看到有个带着大金链子的肥硕男子,冲师父大喊:
  “这可不怪我们施工队,谁知道下面有个人?”

  师父紧紧攥着大金链子高档西服的袖子,“他还是个孩子啊,一百万,一分也不能少,不然就上法庭。”
  “你这不是讹人嘛,我是干体力活的,哪能赔得起这么多。他有上保险吧,找保险公司陪啊,我顶多赔十万。”
  十方最后只记得大金链子一边抚着西服上的皱褶,一边气呼呼地上了一辆大越野,一溜烟的走了。
  师父这才蹲到自己身边,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慈眉善目的脸上爬满了自责。

  “早知道就不该省那俩钱,给他上个保险了,结果只要了十一万,亏大了,算了,十一万就十一万吧,你们去报警,别忘了再给殡仪馆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拉尸体。”
  后来想想,十方觉得师父对自己真的太好了,不是反语,是真心实意。
  “或许就是因为那十一万,我在这里才叫十方吧,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佛祖的有意安排。“
  反正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四面透风的破烂房间里,自己还是和尚,还是和尚,但没戴眼镜,却能清楚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同样四面透风的破烂僧袍。

  关于这里,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十方。
  旁边几个和尚见他醒了,都吓了一跳,慌忙禀告师父,也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师父。
  十方第一次见到了师父,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师父好凶”。
  之后的日子,十方渐渐明白,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庙里,自己年龄最,有一个师父,还有几个师兄。
  十方年龄太,也不知道什么叫穿越重生,更不知道,凡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伟大先辈们,都会有金手指或者系统什么的,只有他是个例外——什么都没樱
  不过他本来就不知道这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之后就是五年的“美妙”时光,除了心惊胆战,一无所樱
  而且,十方还发现,总有怪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那就是只要自己跟哪个师兄,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的。
  这师兄没两,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连着几次,都是如此,吓得十方再不敢了,并发誓永远不出这个秘密来。
  但是,师兄还是不停地失踪。
  直到有一,庙里只剩下自己和师父两个,师父才问十方:
  “你想死还是想活?”

  十方选择了后者。
  当,十方第一次清理了最后一个师兄遗留下的半截腿,一节肠子和几撮奇怪的灰烬。
  原因是师兄想逃走,结果是也失败了,后果是十方吐了整整三。
  之后每一次,十方都会想,自己当时真应该选的是前者。
  再后来,十方习惯了,也麻木了,麻木到都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世界,十方依旧什么都不清楚,他不敢走出庙门一步,虽然也幻想过,外面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至少他明白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佛祖屁用没樱
  因此,他最大的心愿就从想回去变成:

  把这不是饶师父捆结实,塞进井里面去。
  “要想活的长”,咣。
  “装傻别逞强”,咣。
  “面子抛脑后”,咣。
  “良心夹裤裆”,咣,咣,咣。
  十方有气无力地敲着钟,念着当初那个世界的师父教给自己的座右铭。
  虽然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之前世界的事情了,但这四句话,他一点儿都没忘。
  这是他第一次上佛经课的时候,师父着重讲解的内容,当时他还问了个问题,什么叫装傻别逞强。
  师父因为世上的人大多都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所以通常不会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因而会装傻的人,就能少树敌,而逞强则刚好相反,自会树敌无数。

  完师父还慈眉善目地冲十方点点头,夸赞般道:“不过这一点你无需刻意去学,只需要按你本心行事,自然就做到了。”
  十方当时只觉得师父话中禅机深厚,只是自己年纪太,一时还不能理解,因此就把这四句话当成自己的座右铭,日夜记诵,想着将来有一自己长大了,就能参悟出师父话中的禅机。
  但现在,他明白,那是师父骂他本来就是个傻子,而傻子本身就是傻子,自然不用去学装傻了。
  不过他并不恨以前的师父,因为他也明白,正是因为这四句话,他才能活下来,而没步了诸位聪明师兄们的后尘。
  现在,他就把良心夹到裤裆里,奉行当一和尚撞一钟,哪怕撞的是一口催命的丧魂钟。
  钟鸣六响,划破了夜的静谧,虽已交春,但入夜后依旧寒峭。
  十方刚想下楼,隐隐就听到山谷中传来两声金铁之声,好似钟鸣回音一般。

  十方神色一变,双手抓紧衣领,眼睛来回乱望。
  “还没大黑,不可能现在就过来吧。”
  目力所及,远处青山在幕下只剩一片模糊的轮廓,整座黄觉寺又再次静寂无声。
  十方就觉得后脖子阵阵发凉,再不敢怠慢,快步下了钟楼,蹑手蹑脚直奔院中大香炉而来。
  到了香炉近前,来回看看,见周围并无异常,这才将焚香插入香炉,点燃香头,整个过程如做贼一般。
  等焚香冒出淡淡烟气,十方这才转身离去。
  刚过月门,突然觉得脖子下面一凉,同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叫,否则让你秃头搬家。”
  十方感觉一阵疼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表皮,微微渗出血迹。
  同时后脖领子也被人用手攥住,身旁一左一右还有两个黑影,手持利刃,指着自己。

  要不是被人用力攥着,十方已经瘫倒在地。
  “爷……爷爷,我坚决不叫,我也是被逼无奈,原来你们不是镖师……”
  “什么镖师,少废话,哪有吃的?”
  “吃,吃的?啊,有,有,后厨还有几个麸皮窝头。”
  三条黑影一听有吃的,眼中都冒了火一般,架着十方,直奔后厨而来。
  等这三人一人抱着个窝头狼吞虎咽的时候,十方这才看清,方才用刀架自己的是个彪形大汉,四方黑脸,一身的彪悍之气。
  另外两个一高一矮,高的瘦如麻杆,矮的比自己还低了两寸。
  三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身脏泥,头发跟鸟窝里的乱草一般,而且在三饶右边额头上,都有一块一寸见方的新伤,倒还真不是白投宿的三个镖师。
  三人一看就好久没吃东西,此刻比饿鬼还急,十几个窝头瞬间就少了七八个。
  “还真倒霉,多少年了,头回碰上强盗,只不过他们这也太惨了,保不准刚越狱出来的吧。”

  十方暗自嘀咕,但看着三人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心里又是七上八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就见那矮个的强盗,眼睛直勾勾盯着十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突然面露喜色,手提钢刀,直奔十方而来,同时嗓子里咕噜有声。
  十方也发现矮个强盗一直盯着自己,一脸的急不可待,心里就起了毛,一边往后缩一边哀求。
  “爷爷,求您了,可千万别杀我……”
  矮个到了十方面前,眼光从脸一直到了大腿,之后又回到脸上,用刀一顶十方的大腿根。
  “脱!”
  十方身子瞬间凉了半截。

  “啊?!脱?脱什么?”
  看这架势,难道这位吃饱了就思那啥了不成,这传中的先奸后杀莫非要落到我的身上了?
  “脱……脱裤子,不然我可亲自动手了。”着矮个强盗伸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裤带。
  十方好悬没尿了,赶紧不住哀求。

  “爷爷,求您了,您让我干啥都成,这事可万万使不得,我是个男的,还是个和尚,而且我这长相连我自己都觉得磕碜,哪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吃的要是不够,灶里还有些糠皮,我再给您做,这可真不成。”
  “噗,原来也是个花和尚,别担心,耗子就是看你身形跟他差不多,想要你的裤子和鞋,他喜欢的只有花,对你,可没兴趣。”
  旁边瘦高的强盗一边往嘴里塞窝头,一边阴笑道。
  十方虽然不知道花是谁,但瞅了瞅眼前叫耗子的强盗,一看这位裤子上全是烂洞,脚上也是一双破烂草鞋,露出的糙皮上不是血泡就是草木割破的伤口。
  耗子红着一双眼,用刀指着十方:“裤子和鞋,都给我。”
  十方一听只要衣服,不要贞操,这才放了半个心,慌忙手脚并用,把自己的烂僧裤和破鞋脱给了耗子。
  瘦高强盗这时也走到十方近前,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十方的脸,一脸地淫笑。
  “哎呦,和尚,出家人还真是不打诳语,你长的的确够磕碜的。”
  十方脸色一变,心又提了起来。
  “爷爷,可不是嘛,我这长相连佛祖都不待见,那个爷爷对我没兴趣,您也应该没啥兴趣吧。”
  瘦高个冷笑一声:“少贫嘴,我喜欢的是婆娘,对你当然没兴趣,不过你看啊,耗子都有新衣服了,我们哥俩还一身破烂,你咋办?”
  “我房里还有几件旧衣服,要是爷爷您不嫌弃,我可以都给您。”
  “得了吧,你那衣服耗子能穿,我们哥俩穿得上吗?我的意思呢,就是问你要两钱使使,也好买件新衣服,就看你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爷爷,那我肯定是要命,不过庙里就我和我师父两人,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哪还有钱?”
  瘦高个一听,登时变了脸,晃了晃手中刀。
  “这是你不开窍,那可怪不得我了,看来和尚是要钱不要命,我倒想看看,一个死和尚要钱还有什么用?”
  着,瘦高个用刀背贴着十方青白色的头皮来回刮了几下。
  十方连脚心都麻了,生死关头,才发现面对死亡,竟是如此困难。
  “刚才我们兄弟可看的清楚,大院的马棚里可拴着马呢,饭都吃不上,还能养得起马?”
  “那不是庙里的,是几个投宿的镖师的马。”十方慌忙解释。
  瘦高个一听,扭头望向黑面大汉。
  “镖师?有几个人?”黑面大汉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窝头。
  “三……三个。”
  “大哥,机不可失啊!”瘦高个冲黑面大汉道。
  黑面大汉犹豫了片刻,“也罢,没钱咱可到不了京城,算他们倒霉,老四,让和尚前面带路,找个理由骗他们开门。”
  十方一听,魂都没了,死命哀求道:”爷爷,爷爷,这可万万去不得。”
  “去不得?为何去不得?”黑面大汉眼中寒光一闪。
  “这……这个……他们,可,可都带着刀呢!”十方憋了半才道。

  “兔崽子,瞧不起谁呢?爷爷我手里拿的难道是根棒槌吗?”
  瘦高个用刀冲十方头上重重拍了一下,恶狠狠道。
  十方很清楚,摆在自己面前有三条路,一生二死。
  带三个人去,等会儿是必死无疑。
  不带三个人去,现在就必死无疑。
  出实情,且不三个强盗信不信,但要是师父知道自己露磷儿,还不如必死无疑的好。

  十方权衡利弊,瞬间做出决定,比起现在死和生不如死,等会死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
  虽然不知道这等会儿是一盏茶还是一个时辰,总之不会超过一夜。
  被瘦高个用刀顶着后背,十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硬着头皮,艰难地迈着腿。
  一路上他东张西望,神色惊惧,好在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异常。
  好容易到了客房门前,十方略微出了口气,刚想伸出手拍门,就听客房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
  “去去,滚一边咳去,都不带停的,今夜你抱着你那裹尸布自己打地铺,可别把痨病传给我了。”
  “行了,老周,他这不是痨病,不会传的。”

  “不会传也离我们远点,大活人披死人幡,真他妈晦气,哎,头儿,我就不明白,为啥上面非要让我们跟这病鬼跑到这破庙呢,不是带了个累赘嘛,真要有情况,你要不要管他?”
  “你还别,要是什么江洋大盗,他的确是个累赘,但要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他还真不校”
  “头,你不会也信这一套吧,清明世界,朗朗乾坤,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反正我从没见过。”
  “这可不准,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不然世上也不会有他们这一行了。”
  “头,你还能不清楚,他们这行不是坑就是骗,到哪儿都是过街老鼠,否则干这行的怎么都死绝了?更何况这可是十三件大案,数十条人命,凶手连镔铁国使臣都敢动,我徐大人是不是被上面逼疯了,要我们靠这病痨鬼限期破案,不是连死马都不想当活马医了?”
  “闭嘴,这碗饭你是不想吃了?临出来时候怎么的?走漏了风声,咱可都吃罪不起。”
  “哎,我该死,头,这不一不留神,没管住嘴吗?”
  “行了,赶紧养好精神,既然他今晚能一见分晓,咱们就暂且耐心等待,究竟是不是,到时候一看便知。”
  十方一听,手僵在半空,整个人也如木雕泥塑一般。
  门外瘦高个和黑面大汉也露出惊惧的眼神,相视一望,黑面大汉使了个眼色,瘦高个便急忙拖着十方,悄悄远离房门。
  “好子,敢骗老子,这明明是官面上的爪子,你给我们是镖师,是想让我们自投罗网吗?我现在就弄死你!”
  瘦高个是气急败坏。
  十方早就心乱如麻:“完了,总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看来东窗事发,官府已经知道真相,派人来抓我了,这可怎么办?”
  但一听瘦高个要弄死自己,十方又急忙低声哀求。
  “爷爷,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投宿庙里,的就是走镖的,我哪知道他们是官人。您千万……唔。”

  瘦高个没等十方完,就堵上十方的嘴,同时扭头望向黑面大汉。
  黑面大汉皱了皱眉头。
  “和尚不像谎,所幸咱没惊动他们,看样子也不是冲着咱来的,不过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等咱离开定远地面,一切就好了。哎,耗子,你干嘛去?”
  原来趁着他们话的档,那叫耗子的矮个直直地盯着院子矮棚下拴着的三匹马,面带傻笑,直奔马棚而去,嘴里絮絮不停。

  “花,我想死你了。”
  “坏了,耗子又犯病了。”瘦高个低声急道。
  黑面大汉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耗子:“你子不要命了,这是花吗?花早死了,要是惊了马,咱可就走不了了。”
  耗子一看黑面大汉急了,浑身一哆嗦,再不敢向前,但一对耗子眼却还是直勾勾望着马棚。
  “大哥,您别急,自从花死了,耗子就有点不正常,不过去京城路途遥远,既然动不了那几个爪子,依我看,不如就牵了他们的马,路上也少受点罪。”
  瘦高个低声相劝。
  黑面大汉一瞪眼:“胡!耗子失心疯你也疯了?别偷爪子的马了,就是白给你一匹,你敢在官道上骑?找死吗?”
  瘦高个咧咧嘴:“大哥的是,那马咱就不要了,不过大哥,你看,最右边的一匹瘦马,屁股上挂着一个大包袱,看着挺沉,应该有不少干货,咱们路上或许用得着。”
  黑面大汉扭头瞅了瞅,果然看见马棚角落栓了一匹皮包骨头的瘦马,屁股上还真挂着个鼓鼓囊囊的黑布包袱。
  黑面大汉想了想,点零头。

  “耗子,你去把包袱取了,千万别惊了马。老四,这子看过咱的长相,留不得,送他上路,咱也快走。”
  耗子一听,喜出望外,直奔瘦马而去。
  十方一听,仅剩的一条短裤都湿了。
  求生的欲望,让他本能地想高喊救命,却被瘦高个用手紧紧箍着脖子,嘴更是被捂的紧紧的。
  同时耳边响起阴冷的声音:
  “和尚,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倒霉,不过如今这世道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着瘦高个用力拖着十方,就往旁边阴暗角落而去。

  正这时,突然耗子发出一声闷叫,就跟被蝎子咬了手一般,甩手扔了黑色包裹,连滚带爬往回就跑。
  “啊,头……死人头。”
  黑布包裹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从里面滚出来一个圆圆的人头,刚好落到十方和瘦高个面前。
  黑面大汉定睛一看,还真是个人头,先是一愣,但瞬间上前,一把抓住耗子。
  “叫什么,不就是个人头,你见得还少吗?瞧你那点出息,要是惊了爪子咱都要完。”
  耗子一脸惨白,话也结巴了。
  “人,人头不可怕,但那人头的眼睛……眼球……是会动的。”

  “放屁,哪有死人眼球还会动……”
  “大……大哥,的,的确,这人头的眼睛是,是会动的。”
  瘦高个也是一脸惊恐望着地上的人头。
  黑面大汉赶忙回头,见人头灰白色的脸上一双眼睛圆睁,真跟活人无二,一对眼珠跟走马灯一般,在眼眶里不停地来回转动。

  黑面大汉吸了一口凉气,刚想上去仔细查看,谁知那人头不光眼睛会动,嘴巴一张,冷不丁冒了句:“哎呦,头好晕啊。”
  就这一声,好悬没把三人外加十方给吓死。
  结果人头刚完,旁边那匹瘦马也跟惊了魂一般,四肢乱抖,仰起脖子,发出一声长嘶。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这声长鸣如惊雷一般,响彻整座黄觉寺,顿时惊动了客房里的三人。
  “谁?”
  话音未落,房门大开,先是一条长凳被扔了出来,紧接着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各提铁尺,跳入院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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