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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干了这碗孟婆汤
作者:
忘记
不记得哪年哪月哪日。
求下辈子也能投胎成人。
孟婆起了意,煮了汤,那人长得清秀,挺好看的一汉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想好好听他说道说道。
听汉子说,书名叫《线性代数》、《向量空间》、《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孟婆想了想……
送他去了畜生道。
——因为孟婆婆是阴间亡灵的守护神,毕竟要护着鬼魂。
幸是孟婆没听汉子说太多,不然他得下地狱道。
不记得哪年哪月哪日。
地上的人染了一头金发,蓝眼睛,毛脸雷公嘴。
孟婆差些将他当做猴头,吓得汤撒了一地。
金发男是个嘴甜又浪漫的人,说孟婆婆长得好看,要娶孟婆。
孟婆婆很感动,送他去了隔壁的至高天。
“因为我孟某人觉得,只要喜欢婆婆的家伙都不是坏人,能上天堂。”
送走了讨汤客,她又和五鬼司阴差讲。
“以后死在华夏的外国人,请先做好人口普查工作,不要总是送些奇怪的人来——这样我很难做。”
不记得哪年哪月哪日。
地上的人求孟婆,神气活现的,不想喝汤就要下轮回井,还说什么等他重生发达了,给孟婆寄一套海景房云云。
孟婆说:“我这毕竟是个职能部门,以后出了偏差我要负责任的,要是你未来父母看你呱呱落地口吐人言,一个不小心用脐带把你勒死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又来我这儿走一遭,娃娃身高不过一个暖水瓶,连个肚兜都没有,那样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孟婆很用心在劝,毕竟这样的地上人很多,为酒色财气所困,为情仇爱恨所囚。都要一个个开导过去,那不就成了地上的心理医生了吗?
白无常说:“勾魂时不会听太多,因为听多了,会变成情绪垃圾桶。”
孟婆婆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也觉得谢必安越来越帅了。
——最后那人喝了汤,汤还没起效时,找了条饿鬼道跳了进去。
孟婆婆那天很伤心,因为那人最后讲的一句话——
“——你美的只是皮囊,心却如蛇蝎歹毒。”
她伤心的原因是——
——那人真是个懂女人的男子汉呀,居然知道面纱都遮不住孟婆婆的绝世容颜。
——如此优秀识趣慧眼不凡的男人就这么没了,要在地府开风俗店请牛郎,都招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不记得哪年哪月哪日。
判官同孟婆讲,不能再这么往井里扔人,这不合规矩。
她当时在给一对痴儿送汤点,是结伴殉情而死。
想孟某人以前也算个棒打鸳鸯的狠厉人——如果算作孟婆做得不对,拆一对要砍掉一个脑袋,那九头虫的脑袋都算不过来了。
孟婆:“只是这一对……我好像下不去手。”
一边是痴儿手心扣着手心,你侬我侬说什么“下辈子也不会忘记”、“会用身体记得彼此的模样。”
还有什么“不论空间、时间变迁,每一次相遇都是另一次重逢!”土味儿十足的情话听得她头皮发麻。
另一边是判官带着白皮书来——
“——上头说话了,这么干下去是会受苦的,不能依着性子胡来,地府有地府的规矩。”
孟婆听得不耐烦,从三个角度问了问判官。
她天真纯良地问判官:“你知道我是谁吗?”
判官答:“孟婆,泰媪,鬼魂的守护者。”
她和善可人地问判官:你知道孟婆是谁的女儿吗?”
判官答:“天帝的女儿。”
她微笑友好地指着地狱道,问判官,“你想下去吗?”
过了一会,判官越来越委屈,抱着奈何桥后望乡台的油灯,就着火点了一把香。他抽着香火作香烟,想了很久很久,光是哭,什么话都不肯说。
后来,孟婆的头儿来了。
十殿阎罗——王转轮领着判官回了府,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王转轮还嫌弃这对鬼魂破事儿多,上来问了一句。
“你以前不是经常拆情侣吗?怎么这一对就心软了呢?”
孟婆想了想,给他王转轮解释了一下。
“以前拆过的情侣,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也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能突破轮回转世的桎梏。”
“因为当时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在合适的年纪,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相恋要来得更美好了。”
“——但是今天,我看见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要与另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相恋,还想把这份爱带到下一世,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当时王转轮找来了王泰山,两位阎王爷就这个问题探讨了半个多时辰。
后来孟婆让这一对璧人投了胎,其中一个男人改了性,心里默默期许,希望他们在下辈子能修得同船渡,共枕眠,
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八日。
孟婆今天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地上人,他说来找人,掀了孟婆的面纱,却说找错了。
他和别人不同,脸上有一条疤,星斗神煞说,脸上有疤的人,命宫中都带着【天伤】星,是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的人,可那人给孟婆的感觉却是暖暖的。
虽然掀了面纱是失礼之举,但他依是秋毫无犯遵礼守节的模样。
孟婆婆是第一次问地上人的名字,对,是第一次。
因为喝了汤,名字就没意义了,她也懒得去问,去记——
——但这个人不同。
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说他叫叶北。
孟婆每次掀开面纱时,男人女人们都卸了防备,任她去灌黄汤mí yào,一脚踢下井,都不会叫唤一声。
可这叶北见了她的真容,眼睛里还闪着星星一样的神光。
虽然在地下处得久了,不知道现在的星星长什么样,但孟婆晓得,一定是很好看的,因为叶北的眼睛也很好看。
叶北带着一块白玉,很普通的器,说有个人把这玉交给了他。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那人。
孟婆用那对璧人情侣说过的话,给叶北加油打气。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孟萌妹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她这话说出口时总感觉有点羞于形色,可毕竟装嫩也是女人的特权。
“叶北和我聊了很久很久。”
孟萌妹在日记里记下。
“他是这么说的——”
“——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八号,凌晨五点三十七分。叶北是个护林员,他要给巡逻站收养的一头小狐狸送吃的,在山路上让卡车碾死了。”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从一个地上很有名的人那儿偷来了一句话,和十殿阎罗一样,也姓王,叫王家卫。”
“他说:从凌晨五点三十七分到三十八分,因为你,因为孟婆你,让我叶北记住了这一分钟。”
“后来,他喝了汤,自顾自地跳下井。”
“我愣了很久很久,脸红心跳了好长好长时间,才敢接着和要投胎的地上人讲话。”
“我可是帮人了断前世今生六根尘缘的守护神呀。”
“如他说……”
“因为孟婆婆我……”
“他才‘记住’了那一分钟。”
“仔细想想,这家伙的嘴真不老实。”
“不过真是个迷人的小男人。”
二零一八年七月十八日。
二十三点三十一分。
衡阴市平阳大学的野地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叶北蹲在草地里,衬衫背脊上热汗横流,看着身下的婴孩。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他轻声呢喃佛号,手中捧着《法华经》,脚边放着个大背包。
婴孩面无血色,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能看见小腹上依然残留着半截带血的脐带,两只大眼睛中淌出血泪来,挥着小手,发出声声啼哭。
“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
“——哇!!”
婴儿听了佛经讲义倒是哭得更凶了,喉舌间涌出一缕腥臭无比黑烟,喷了叶北一脸。
“艹,真是个祖宗。还会吐奶这种精神攻击。”叶北用经书擦净脸,骂骂咧咧地从背包里掏东西。一件件物什,都往死婴脸上晃了晃。
佛珠,没用。
关公,孩子笑得特开心,没用。
门神,刚吐的奶还够新鲜,这回吐了隔夜奶,没用。
石狮,叫娃娃一巴掌打了个稀碎,没用。
桃木剑,淘宝货自然是没用的。
最后叶北掏出来个十字架往孩子脸上使唤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神爱世人,愿你在天上的国...卧槽?喂……你那眼神……”
叶北看去,死婴也不哭了,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叶北的眼神仿佛在看智障。
没法子了。
他坐在死婴身边,看着平阳农院的大草坪,一手搭在死婴的肚子上,脐带还在烧着冥焰,是怨气冲天,要咒死父母的征兆。
“宝宝啊,我们打个商量。”
“哇?”
“有人托我来赶你……可你叶叔叔就这么点儿本事,收了人家的钱,总要办好事,不然可没法交差呀,咱们互相理解一下。”
“哇呜啊!!”
“别别别咬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呜呜……呜……”
叶北拿出一面铜镜,对着孩子照过去,可镜中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透过镜子,叶北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入眼是一张阴沉又年轻的脸,眼袋很深,由额头到右眼眼眶有一道鲜红的疤,浑身发着冷汗,像是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
“嘁……晦气。”叶北没被鬼婴吓着,反倒是叫自己的模样惊去三分威,将镜子扔得远远的。
天黑得看不见一颗星星,远处的教学楼在暑假时期也失了烟火气,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了这孤独婴孩的喘息啼哭。
草坪外的马路牙子上停着一辆别克,正是叶北的雇主,一男一女。
他们都是农大的学生,半年前,这对小情侣才得知女方有孕,又错过了流产的最佳时间,男方哪里负得起这个责,和女方玩起失踪.
这女学生也是大胆,瞒着家人大着肚子继续念书,眼见怀胎十月,临盆在即,索性去了学校的公共女厕,把刚出生的孩子生在了厕所里。
不过一个月,这宝妈日日夜夜噩梦连连,男方的老父亲平地摔断了盆骨,两人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才找到了叶北——衡阴市里,相传这位叶先生能看见鬼魂,自然也有驱赶鬼魂的能力。
“先生!好了吗?它……它走了吗?”男人摇下车窗,朝叶北喊话。
“对啊……说起来……也不是我们的错对吧?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对爸爸妈妈呢……”女人唯唯诺诺,眼神飘忽。
本该是七月三伏天,可凄冷的大草坪里涌来阵阵凶悍的阴风,像是刀子一样,能把人的脸划出血来。
死婴听见亲生父母的声儿,身上陡然窜出冲天的红光,隐隐有对犄角要破头而出!
叶北皱眉吼道:“你们消停会儿!”
想来也是,一缕魂魄刚出生,离了母胎之后迎接它的就是粪坑,世上最憋屈的死法莫过于此。
前些日子叶北好不容易才从化粪池里捞出了孩子的骸骨,今天选了个合适的葬身地,还选了自己的生日来给这死胎送行,可谓用心良苦,不想这对父母也来凑热闹……
男人嚷嚷道:“你收了钱,我们得亲眼看见它走!”
女人低着头,满心好奇又害怕,不时从车窗往外瞄,跟着男人附和几句:“对……叶先生,梦里见到的怪物太可怕了…我怎么会生出这种畜生……”
话音未落,叶北只觉喉头一甜,五脏六腑移了位一般,叫汹涌的振波卷出去好几米,滚成了圆,又强用两腿撑起了身子,死死瞪着车中两人。
“你们闭嘴!”
一时车中男女都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叫鸡,憋红了脸,不敢吭声半句。
“喂……宝宝。”叶北蹑手蹑脚慢慢爬了回去,他矮着身子,像是在对付一头猛兽,轻轻挑起包袱。
死婴脑门的犄角已经扎破头皮,两眼完完全全变成了血红色。
“宝宝?还在吗?我只能用这个法子……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叶北从背包中翻弄出来一盏长明灯,架上了一口小锅,卷起袖子,拧开水壶,从脖颈上拉下一串红绳,将佩饰扔进锅里,开始煮汤。
长明灯一亮,死婴身上的异像便受到了压制,仿佛在安心等待着汤点。
叶北见死婴不哭不闹的样子,心中渐渐有了把握,他自小就能看见怨灵,每每要去制服灵时,往往派上用场的,是自己出生时就带着的这块玉——它泡过的茶汤,能让鬼魂忘掉生前生后事。
安置好死婴。叶北回到别克车边,朝男人要了支烟,也开始讨要薪水。
“客人,咱们把账结一下?”
“结账……结账?我还没看见它走呢?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男人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叶北陪着笑脸,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嗨呀,客人,咱们出来做生意,特别是做生老病死生意的,从来没有预付款的说法。”
他这副凶形恶像眼角带疤的样子,吓得女人往后座里缩了缩。
“亲爱的……亲爱的给他吧,给他……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男人的额角冒着冷汗,有几分服软的意思。
“那……要多少?”
叶北:“八千——”
男人惊呼:“太贵了吧!”
叶北改口:“一万.”
男人怒道:“怎么还多了?”
“再过一分钟,两万,上次它只是让令尊摔断了盆骨,下次可能是让令堂给你生个会喊你做‘爸爸’的弟弟哦?”叶北阴仄仄地吐出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
女人小声插了句嘴。
“你这是勒索……”
叶北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是自业自得,咎由自取,在厕所生娃的傻婆娘,把你的脑袋离近一点,我都能从你脑仁里听见海的声音,你自己出生时怎么不去粪坑里滚一圈?有你这么当妈的嘛?蠢东西......”
十分钟后,叶北小心翼翼地给娃娃喂了汤,娃娃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不消一分钟,灵体就沉进了地里。
叶北再看那男人背上的黑漆漆的怨气已经消散大半,心中大石也放下了。
收了钱,这位阴阳先生也没做什么表示,带着包袱回了奶茶店。
叶北平时喜欢在奶茶店里晃悠。
从爷爷那儿继承来糖水铺,员工们走的走散的散,索性换了门面,取了个【忘忧茶】的名,重新开始招人。
十八岁时,叶北就给家里最后一位亲人合上了棺材盖,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白天这家店招待的是活人,到了晚上,叶北就会从后厨的小库房里,弄上几碗白米饭,搭着香火去招待过路客。
什么是过路客?
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过路客。
店开在农大校门外的大十字路口,四通八达,是车马驿动之地,生意还算不错,晚上更是热闹,到了凌晨两三点,店里的两个学生帮工回了宿舍,叶北就得开始上班。
给上回那俩活宝爹妈收拾完了,叶北又为娃娃立了一处小坟。他半夜匆匆回了店里,打点完大小事务,收摊关门,刚准备回家,听窗外闷雷阵阵,不消一会雨水似珠落玉盘滴滴答答敲在雨棚。
“嘶……回不去了呀。”
叶北挠了挠后脑勺,往外看十字路口的一家家商户都早早收了摊,也没地方借伞的样子。
他索性坐在马路牙子的小桌前,开始抽烟。
天地间都叫一片深邃的黑暗罩了幕布,雨水就像是电视上的雪花屏,在十字路口的柏油路面上汇成溪流,往下水道赶。
啪嗒——
一滴雨恰好落在他指缝的卷烟烟头上,刚燃起的草叶,叫雨水打灭。
“是客人……”
叶北眉头一跳。
夜幕,
远方,
黑漆漆的巷道,
从高墙当中钻出来一个匆匆快步而行的身影。
打火机的焰光忽明忽暗,烤干了草叶上的水汽,再次点燃烟头。
啪——
又叫一滴雨水浇熄。
“是不好招待的客人。”
叶北咂咂嘴,站起身来。
远方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在暴雨中撑着一把小红伞,看身形是个女子。
狂风将商铺的雨棚刮得啪啪响,垃圾桶也掀翻了好几个,唯独这女人坚如磐石,八风不动,步步沉稳如山,踏了过来。
叶北拧着眉,紧紧盯着那身影,不敢有半点怠慢。
轰隆——
天地间掠过一道刺眼的怒雷,刹那间他看清了女子的样貌。
黑色长发,过膝连衣裙,面容清秀,两眼无神,一双小皮鞋踏在街口的水潭中,却没染上半点泥。
这时,叶北心中才开始警惕起这突如其来的访客。
她是幽灵吗?
不对……
平时别说打雷,下雨刮风都不见个鬼影上门来讨汤,如果见了闪电这种正阳之物,鬼怪是躲都躲不及的。
是人吗?
也不对,若是人,哪来这种避风挡雨的本事?
莫不是……
妖怪?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半左右。
刚过子时,看来人也不像是讨汤的游魂,叶先生攥紧了胸前的玉器,开始焦虑。
直到姑娘进了雨棚,落落大方地收了伞,向叶北道了声好。
“先生,有茶吗?”
这话叫叶北精神一振,既然来讨茶,总是有求于人,是能商量的——叶北最怕的便是二话不说上来要人老命的玩意儿。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亮得像是中提琴,和柔弱作态的女孩子相比显得很有力,给人一种暖暖阳光的感觉。
“你要什么茶?”叶北问。
他的店,平日除了奶茶糖水以外,晚上卖的还有忘忧茶和孟婆汤。
忘忧茶是给现世的鬼魂喝,让它们散去一身怨气,不愿投胎又不想变成怨灵,就能饮下这种茶,继续在人间游荡。
孟婆汤,顾名思义,是给不好打商量,也不肯听人话的怨灵喝,喝完就能立马上路,前往来世。
女人说:“一杯红豆鸳鸯。”
这话倒让叶北摸不着头脑,这姐们儿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类,见她收了伞,伞上一滴雨都没落下来,轻轻掂着脚跟,在店门使劲跺了几下,就像是猫咪进了陌生人家的大门,要先打招呼那样——行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有血豆腐是最好。”女人加了一句。
叶北捂着脸,心想果然是来了。
“大晚上的,我到哪儿给你弄血豆腐?”
女人:“我不喜欢素的。”
叶北:“有奶就行,也不算素了。”
女人撇撇嘴,往柜台上拍了一沓钱,都是百元大钞。
“给我弄去,我不管,哪儿有店家刁难客人的说法。”
叶北:“你要心不诚,我也不会和你做生意。”
大街上涌进来阵阵阴风——一时屋内的桌椅都朝着后厨的方向移了几分。
叶北眼神凛然不惧,嗓门也变得大了。
“爱撒大小姐脾气的女孩子不会招人喜欢,你要觉得用那几个臭钱能买到我的尊严,未免也太天真了。”
“哼……”女人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坐下了,像是要赖在这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叶北自顾自地去橱柜给客人冲茶,不过五分钟,配着一块牛角包送上桌。
“我说的你没听见?”女人挑着眉,掀开一侧头发。“血豆腐呢?”
叶北能看见她脖子上到后颈的纹身,是一种极为古怪的图腾,就像是虎豹身上的纹路。
“哈!”
叶北抓着台上的钱,往小桌一拍。眼见人民币都化作了一片片天地银行的纸钱。
又看叶先生把上衣一揭,露出胸口的米老鼠贴纸。
“糊弄谁呢?以为我没有啊?”
“噗……”女人忍俊不禁,“你?你……你呀……”
“我怎么了?我开个店容易嘛?”叶北推着茶盏,送到这姑娘面前。“喜欢人类的食物就直说,别拐外抹角的,我喜欢直入主题。”
“罢了……”女人一挥手,将叶北手里的纸钱都收进口袋里。“叶先生,叶北,我晓得你。”
“知道我的人多了去了。”
叶北抽了张椅子,又准备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看来今天是别想下班了,这姐们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还有一套能在天桥底下分十八集的评书说的故事。
“我姓司马,叫司马瑶。”姑娘做着自我介绍,“来这儿有求于叶先生。”
叶北开口问:“多少钱?”
“你能不这么俗嘛?”司马姑娘刚尝了口茶,两片小柳叶眉展了些许,又紧紧拧成川字。
“多少钱?不分期。”叶北坦言。
“不先听听我求你什么嘛?”司马瑶放下杯盏,两只眼睛依然没有半点神采。
打火机刚将烟点上,雨棚外又涌来潮湿的水雾,这回彻底将叶北的手臂浇了个透心凉。
叶北回头问:“说说看?”
司马瑶答:“我要你,帮我做一处临官墓。”
叶北挠了挠脑袋……
司马瑶等待着这位阴阳先生,这位阴间口口相传的“茶艺人“的答复。
叶北思索了半响,眼睛在姑娘身上游离不定,就像是一双灼热的大手抚过她的身躯一样,令她感到不适。
叶北说。
“不接受肉偿。”
司马瑶白眼道:“谁稀罕你一身烂肉了,订金拿好。”
叶北上前点完钞票,确认过真伪,换了一副笑脸。
“请尽情购买我的尊严。”
叶北和女子约好,在中元节之前做墓,说七月半鬼节来了,往阳间拿例钱的小鬼太多,免得撞上不长眼的破落户。冲了临官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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