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大学建筑学院男生寝室402，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六人间，不过只住了五个人，略脏乱。
　　下午下课回来的一片天南海北胡侃乱吹中，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居然还是那种刺耳的破响铃声，聊得最嗨那个男生转身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几本教材下，找到自己那只已经很落伍的直板机，连旁边的室友都笑：“老二，暑假把我这个果六拿去！我等着换新发布的七呢，丢不起这人！”
　　被称作老二的男生，短发微胖光膀子，身上有点赘肉，肥大裤衩都是廉价篮球裤的款式，蓝色洗得有点发白那种，还有点透光，靠在寝室椅背上晃悠，只靠后面俩椅子腿晃悠那种。
　　还好宿舍配发的椅子都是铁架胶合板的，不然多半垮了。
　　不尴尬的嘿嘿笑声说明他已经很习惯这种朋友间的揶揄了，一只手娴熟的转着笔，看看屏幕意外的接通电话：“爸？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声音富有生命力：“多多，今天我给你拿了块地……”
　　多多只稍微停顿下，就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好，爸，明天回家去看就是了，我这边忙着呢，回头说，回头说！”
　　那边的声音明显也顿了下，感觉一肚子话被堵住，却又不强势：“好……好吧！”
　　多多快速挂了电话：“爸，再见！”
　　果然是挺忙的把注意力投入到面前几个室友讨论的话题里：“I7芯片是不错，但是要论性价比高还得是E3，我跟你说1230系列的E3至强CPU就是去核显的I7，价格却便宜一半……”
　　依旧还是一只手飞快的转着笔，嘴上口若悬河的吐出一长串各种数据跟比较参数，I7配套贵、E3性价比高，头头是道的噼里啪啦：“我知道老四你不缺钱，但性能一样为什么要被白赚呢，这几百上千的钱拿来做点别的不好？给寝室装个空调也行啊！”
　　其他几个正在唇枪舌战的反方辩友立刻哈哈大笑：“对的，对的，装个空调，404都装了，我们也装个，我出电费，不，老大、老五我们仨每人一个月，老二提建议有功就免了！”
　　老五算得精：“还有三年，这电费算下来……，老四也出点电费！”
　　被称作老四的就是那个调侃手机的偏分长发干瘦，挑染黄发左耳打了个亮钉，哪怕五六月的渐热天气，还穿着白色花纹的青春网格衫，一看就家境殷实，翘着二郎腿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动：“老二，我就佩服你这种懂生活的，球钱没有还什么都懂！好，空调我随便买了个，电脑我还是下个I7的单，好不好我不清楚，贵的一定好！”
　　其他三人都喜笑颜开的相互挤眉弄眼，只有老二讪讪的勉强：“真的还是E3划算，少花钱能办到的事儿为什么要多……”
　　那个老三连忙打断：“老二，你爸找你干嘛？不是说你爸在外地打工么，难得回来帮你过生日咋没说几句就挂了。”
　　老二好像被提醒到，一脸的鬼马表情上身用普通话：“段子！绝对是段子来源于生活，刚才我爸给我打电话，语调沉稳‘多多，我今天帮你拿了块地！’”
　　其他四人中只有一个会心的笑起来，其他仨还有点懵。
　　多多表演天赋来了，抖抖身上的赘肉站起来装腔作势：“我心头一顿，长久以来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其实是隐形富二代，他们终于要把产业交给我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和又不经意的语气问‘哦？哪块地’我爸回答‘顺丰快递！’”
　　其他人连同多多一起，都在爆笑，只有老四纳闷：“可你不是这么回答的吧？”
　　多多满脸没得到捧哏的郁闷：“老四，正因为我听过这个段子，我才不会这么回答，起码我知道我家从上到下祖传都是农民出身，穷就一个字！你说我会想成那样儿么？”
　　老四才恍然大悟：“不过穷得你这么胖也算是出奇了。”
　　多多气得跳起来：“我是水肿！水肿不是胖……”不过又自嘲：“我爸是餐厅厨子，我妈负责端盘子，从小我就跟着他们在餐馆长大，剩菜剩饭吃多了才这样！”

　　哈哈哈的把其他几个室友笑成一团，老四刚想形容吃剩菜剩饭变胖的是什么：“那不就是头……”
　　老三跳起来截断：“吃饭吃饭，为了庆祝老四买电脑兼带买空调，今天晚上我请客！顺便帮老二庆祝要过生日了。”
　　老四强调：“不吃食堂啊，味道太差了！”
　　老三大出血：“吃香园！看美女！”
　　众人欢呼！
　　多多却趁着大家都高兴，主动跟老四腆着脸：“那……让我开，开会儿车？”
　　老四叹口气从网格衫衣兜里摸出来个宝马标的车钥匙丢过去：“我说你还是去考个本儿，钱不够我借给你……”
　　多多喜笑颜开的接过车钥匙：“我的技术你还不知道？我又不离开校区，在存钱在存钱！”

　　其他仨对视眼，老大说话：“老二，兄弟一场，到底还差多少我们兄弟情分补给你当生日礼物好不好，明明前年刚认识就听你说要去学，那时候驾照才2300，现在3700，你这个存法到毕业还没有物价指数来得快！”
　　多多笑着挠下头：“穷是穷点但还是开心，有你们这份心意就开心，够了！一辈子都记得！”
　　只有老四鄙夷他：“卧槽，我就不知道穷还能开心什么，真是服了你！”
　　老三赶紧搂着老四走，老五和老大夹住多多岔开话题：“他那个小宝马开起来很普通啊，有什么意思？”
　　老二果然毫不在意刚才的奚落，满脸放光：“虽然改款换代得没什么特点，但坐奔驰开宝马的说法真是没错，最关键在于他这辆宝马三系是原装进口，没有国产化以后的加长，知道吗，就是标号上面加了个L，为了迎合国内消费者的喜好，宝马把自己原本完美无缺的设计都加长……”
　　老大和老五在多多脑后，对视露出个翻白眼的晕厥表情，赶紧一起搂着出去。
　　结果因为多多腰圆体阔，左右两个男人嘭的撞在寝室门框上！
　　哎哟喂的就嚎叫着蹲下去。
　　多多兀自还在滔滔不绝：“腰线，宝马三系的腰线设计是最美……咦，你俩干嘛？”
　　老大和老五耍宝的相互抱着起来：“师父！放过我们吧，不要一说到车，你就念紧箍咒一样！石拓普！可以了，我们还想活得更长久点！”
　　多多笑着过去伸手揽住他们的肩膀温暖诚心：“谢谢你们。”
　　两个刚才还撞得惨叫的家伙一起拉长声音吁……
　　然后欢天喜地的被胖多多搂着下楼了。

　　楼道上突然传来老五的声音：“靠！老二，你衣服都不穿！”
　　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慌乱的回到楼上。
　　五月的江州确实是偶尔需要开空调了，特别是当夕晒的房间，全国长江流域三大火炉的称呼不是白来的。
　　多多也穿得很夏天，一件印着雪花啤酒的广告白T恤，领口都洗得有点发黄发皱了，但还算干净整洁。

　　只是他真该减肥了，冲下寝室楼梯这么点距离都开始出汗，不过四个室友倒是一点不着急的站在宿舍外路边等他，一辆白色小宝马也挺吸引学生们经过的眼球。
　　大学生开车来上学的不稀罕，寝室楼边虽然没停车场，但晚上路边还是能停不少车，这其中宝马已经很有逼格了。
　　老大娴熟的弹出一支烟给大家挨个儿拿，老三趁拿烟直接说：“老四，老二家庭条件不好，稍微语气上还是照顾点，他也不想穷是不是？已经很乐观豁达个人了。”
　　老四拒绝了朋友的烟，摸出更贵的软中华示意一圈：“我又没说错，我爸经常说响鼓要用重锤敲，你看他一天乐呵呵傻穷的我着急！”

　　老五赶紧抓一支，但是也无语：“他还是个学生，已经尽量在打零工补贴生活费了，这个时候怎么敲嘛……”
　　老大还是要懂得策略些：“知道你是好心，但要体谅他，有些话你是无心的，他不在意，我们听着难受啊。”
　　老四撇嘴不屑，却不反驳。
　　这时候多多跑出来了，脸上的油光跟欢喜都是发自内心的，最后几步按遥控钥匙时，简直就跟开车门闪灯的节奏一样轻快，还给老四建议：“学校后面实习基地那边有几间空厂房，你把车停在那边好不好，夏天晒得厉害了伤漆面！”手上已经像抚摸姑娘一样，乐滋滋的在那白色腰线上抹一抹。
　　老四想翻白眼，忍住了拉门上车：“我爸经常说，车这个东西就是个工具，不要太在乎这些，老二，真的要大气点，别小气吧啦得像个婆妈一样。”
　　其他仨已经开始翻白眼，但挤进后排就开始跟多多讨论车子驾驶，这年头男生学个驾照就更常见了，不过喜欢车到多多这个地步，真的罕见。
　　他才不在乎富家子弟说的大气呢，严格遵守对车最温柔呵护的节奏，一键启动却不打着，顿一顿等通电完成，才神圣仪式般点火，接着轻柔的放手刹起步，动作娴熟而精准，拉排挡的右手尾指竟然还带点兰花指的那种煞有其事，嘴上滔滔不绝的介绍这辆车的扭矩、马力和换挡逻辑，后面仨辛苦岔开话题，又要经受他的汽车知识轰炸：“多多！多二爷，求你不要说了，你这明明学的建筑设计，成天跟我们普及汽车知识搞毛线啊！”

　　多多无奈：“如果不是我爸要死要活的非让我填建筑学院，我是要去美术学院学工业设计的，我专业考试都过了，我要搞汽车设计呀，哇呀呀……”
　　这下连老四都头痛：“哥！大哥，不用说了，毕业以后我拿钱给你再去读工业设计！”
　　后面哈哈哈的大笑。
　　其实贫富差距这么大的前提下，气氛还是非常融洽欢乐。
　　不过话说回来这辆车是真没啥开动的必要，建筑学院的面积不大，稍微启动提速爬个陡坡就出校门，然后沿着校门外一长排各种饭馆餐厅，还得找地方停车！

　　当然多多是欢天喜地的把四人放在那家餐厅门口，自己去停，停多远都行。
　　还特别找了个僻静角落停好，并没想过对谁彰显自己开着宝马的优越感，珍惜的再摸摸车头蓝天白云标，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两眼才去餐厅会合。
　　不过一到餐厅，室友们就使劲对他挤眉弄眼：“美女！真有美女！后面那桌……”
　　多多抬头看了眼，哦，确实是，四位长短发不一的姑娘坐在圆桌边点菜，轻言细语的模样一看就家教挺好，脸蛋各有各的好看，身上衣裙都挺时尚的，而且应该个头都不矮。
　　大学男生似乎永远都充满了荷尔蒙冲动，特别是看见这样高素质的漂亮女生，老三精准：“肯定是旁边经管学院的，我们院没这么漂亮，还四个！”
　　老四眯眼肯定：“长头发那个最好看！”
　　老大干脆了，把点菜单和圆珠笔一起递给多多：“上，上上，兄弟们就靠你了。”
　　换个性格自卑的人，说不定会觉得这口气像在使唤一条狗，多多却笑着点头，拿了点菜单和圆珠笔过去，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而已，不知道女生们有没有注意到男生的互动，反正多多一站在桌边，她们抬头目光就有点嫌弃，起码是防范的。
　　漂亮女生都天然带着防范心，特别是面对这种看着都又穷又胖的。
　　多多表情却很自然轻松：“几位要点点儿什么菜？我们这里……特色菜是干锅牛肉，要么？”
　　哦，原来是服务员啊，女生们立刻放松和恍然，也对，穿得和那几个男生都不一样嘛，七嘴八舌的开始点菜。
　　话说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两千只鸭子还是很容易有选择困难症的，反正不停的提出选项、否定、后悔、再否定、又纠结。
　　多多就快速的在有硬板垫着的点菜单上写写画画。
　　不到两分钟，女生们还没决定好凉菜吃什么，多多把点菜板反过来递过去：“我们是建院的大二学生，能坐一起拼个座么，我可以免费帮你们画个头像。”
　　女生们本来又要嫌弃的，结果一看那反过来的点菜单表格反面，用圆珠笔就那么寥寥几笔勾勒出来个女生正侧面头像。
　　真的只是寥寥几笔，其中一位留着厚厚刘海齐耳短发的女生侧头像，只到衣领的部位，面部只有个鼻尖轮廓和睁大的眼睛，嘴唇都没有。

　　可活灵活现的就是凸现出来一点这个女生俏皮又嘴快的感觉，有点卡通的味道，其实不那么完全写实，起码女生尽量掩饰的双下巴就没有。
　　女生们小惊呼，看眼那边几个男生，这就是默许了，然后好像啥都没说一样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个头像：“玲玲这个侧面好有趣，只能画侧面吗？”
　　达到目的的多多也过河拆桥：“只能画侧面，不过你们几位这么漂亮，画出来肯定都好看……”
　　女生们笑笑，明显听多了赞美的那种习以为常，得到多多眼神示意的室友们连忙喜笑颜开的过来，热情的开始套近乎，好像有了个比较合适的开端，女生们也不多倨傲，能有说有笑的回答。
　　而且感觉有了这个穷哈哈的胖子一衬托，这几个男生都帅气不少。
　　只是四个女生坐的圆桌，陡然多了四个男生，还是有点挤，女生们不由自主的坐到一个半弧，跟男生相对。

　　唯有多多好像是多余的，坐在圆桌旁边女生外围，忙着拿圆珠笔给女生们一个个画头像，这点菜单不错，背面纯白，看不出来背后就是点餐表格，他也画得挺熟练。
　　就像曾经无数次偷偷画的那张脸蛋一样。
　　专注到自己喜欢的事情里面，就不会感觉到那么多酸楚的东西了。
　　钱多多画得很投入。
　　对，老二叫钱多多，室友们相互介绍的时候还是顺便把他也介绍上了。
　　快速点过菜，女生们略矜持的喝着饮料，但也把芳名都传递了，大家还知道她们真是经管学院的大二同寝室女生，只是专业不一样。
　　哦哦哦，同龄人！
　　怪不得是有些成熟不少的气质哦，老大立刻热情的邀约寝室联谊，他最热衷这个。
　　女生们笑笑没搭腔，正好钱多多画完了第一张，那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惊喜的拿过来看，竟然给她画成手里捧着个杯面，很日式的那种杯面，热气腾腾的氛围都有了，女生们都小惊叹的欢喜：“哇，卡哇伊的感觉也，好看，玲玲，真好看。”
　　女生本人也肯定：“没想到还有这种卡通画法，你们不是学建筑设计么？”
　　钱多多已经娴熟的开始转向下一位，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己说什么，老三笑着接过来：“我们都要学绘画基础，不过他喜欢画人画车，我们主要都是画房子和场景的，还有就是拍照，我们摄影也挺不错，要不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到南湖去拍照吧，我们有车。”
　　有个女生笑了笑，很淡然的那种端庄，齐耳短发女生活泼：“我们也有车。”
　　老五看准机会：“那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庆祝我们两个寝室认识联谊，吃过饭我们去唱歌吧，我知道西街那家云端演歌房的音响很不错，麦克风指向性相当精准。”
　　只要给了机会，几个狼崽子都很娴熟，女生们对视一眼没说话，正好上菜了，那就不着急。
　　边吃边聊边了解呗。
　　钱多多一直在埋头画，甚至还刻意把画画的时间拖长了些，直到差不多吃完，女生们都同意去玩会儿了，他才堪堪把最后一位长发女生的侧面手绘像画完，女生们第四次惊叹，并且一致认定这张画是最好看的，不过平心而论，这个长发女生本来就是最漂亮的，但一直没怎么说话，笑容都少，冷冰冰的看一眼画好像还有点其他什么含义的笑，很难接近的那种。
　　老五连忙给搬凳子盛饭，老三把碗筷也给多多准备好，他们顺势起身，不然以钱多多的腰围坐进来，女生们可能只有挤到三分之一的弧形上，钱多多谢过室友，埋头吃饭，他知道剩下的事情跟自己无关，还悄悄在下面把车钥匙递给旁边老四。
　　结果老四不接：“肯定要喝酒啊……打个车去，你待会儿把车开回去就是了。”
　　钱多多欢喜的收回来，快速刨饭，听见对话的女生们看了眼，那个有车的淡然女生决定了：“开车吧，都不喝酒，酒气熏天的和烟味儿混着都难闻，可不许抽烟喝酒的。”
　　刨饭的钱多多简直郁闷，可接下来又听见那女生说：“钱同学也一起啊，没准儿还能帮我们画一两张像呢。”
　　又不是打印机！

　　要不是看在又能开会儿车的份上，钱多多肯定摇头拒绝了。
　　看看室友们这时候生怕女生变卦的殷切表情，习惯于当透明人的钱多多默默点头。
　　只是出来男生们想混着坐车的梦想破灭了，那个女生居然开了辆奥迪TT，标准的双门四座小跑车，恰好四个女生能挤进去，男生么，显然还没熟悉到可以随便挤进去的地步，约好地点橘红色的奥迪小跑车就带着低沉的轰鸣声消失了。
　　同伴们赶紧拉已经呆滞的钱多多：“赶紧！发什么呆啊！刚才她们上车全都在笑你这副傻子样，丢不丢人啊？！”
　　钱多多呆的哪里是女生：“第三代EA8882.0TFSI发动机！这种圆滑的跑车造型，在所有豪华品牌的……”
　　室友们已经懒得吐槽他的爱好：“老二！求你了……车在哪！赶紧开车跟上！”
　　钱多多有点神魂颠倒的去把宝马开出来。
　　其实演歌房只隔着两条街道外，女生们没放鸽子，钱多多把车停在橘红色小跑车的旁边，下来就不想上楼去：“你们去吧，我一直在这里看看，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就是了。”
　　室友们尝试想拖走他，但两部车已经足够把钱多多焊死在停车场，四个小鹿乱撞的男生只好放弃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
　　钱多多竟然就在车尾后面的路牙子坐下来，呆呆的对着两部车中的缝隙，正好能看着两部车的腰线，眼神痴迷。
　　完全把所有关于财富和尊严的那些刺激都淡化掉，深深的沉浸在汽车外观的设计美感里。

　　天晓得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车，又天晓得为什么从小就跟着帮工父母的钱多多竟然会痴迷到如此地步。
　　也许从记事起，忙碌的父母就一直把孩子放在餐厅外面的停车场，一直这样坐在路牙子上看各种豪车来来去去？
　　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短促的短信提示音，钱多多都没听见。
　　直到那刺耳的破响铃声嘶吼不止，才把钱多多惊醒，电话那头老大无语：“你上来啊，这都快大半小时了，赵同学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待会儿可以让你看看发动机舱的。”
　　钱多多顿时像打了鸡血的跳起来：“好！”
　　老大提醒：“四楼，VIP19号房，记得在前台拿笔和纸啊。”

　　钱多多嗯嗯嗯的接连答应，握着手机走进去对金碧辉煌的场所略微有点局促，小心翼翼却不慌不忙的问前台和房号，服务员带着走进电梯，才顺眼瞄到手机上显示的一串短信，首先看见发件人是父亲，连忙按键打开来看，顿时把脚下和周围环境忘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整个脑海里好像放个震天雷，外焦里嫩的那种。
　　“多多，很欢喜你那么踏实啊，用我和你妈在平京天天看到那些大人物的话来说，就是有大将风度，估计你也猜到了，一直在平京跟着你秦伯伯开餐厅打工，你爸妈其实手里面有不少积蓄，那些年也听大人物们闲聊买了不少房和股票，我们没文化也没本事，什么都听大人物们说，男娃要穷养，所以才告诉你我们在江州的家是租的，才让你一直都过着苦日子，今年你二十岁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意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做，就是听大人物说房地产是最赚钱的，所以让你学建筑，这回卖了套平京的房回来给你在江州拿块地，希望你能努力，你该是个男子汉了，本来想等你明天生日当面说的，中午秦伯伯打电话说他身体出问题，我跟你妈得马上回平京去管理餐厅，回头我们爷儿俩再细说，祝你生日快乐！你爸。”

　　钱多多看着最后你爸两字，心头真是有一万匹草拟吗轰隆隆的踏过，脚下一颤抵达楼层，根本听不到电梯门外各种房间里的鬼哭狼嚎。
　　他心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钱富贵！你大爷的！骗了老子二十年！钱富贵！二十年……”
　　老子二十年的青春！
　　二十岁的钱多多，明天是生日呢。
　　穷人从来不会在乎什么生日的。
　　活着就要使出最大的劲儿了。
　　可现在突然告诉自己其实是个富二代？

　　原来自己真的是钱多多？
　　看了钱多多丢魂落魄的样子，再加上他陈旧的广告衫和洗得稀薄的球裤，特别是那个太掉份的破手机，明显是穷学生第一回走进这种营业性地方来。
　　服务员都没什么服务意识了，懒得出电梯就手指下：“前面左转第三个门19号房，没来过也不要走错啊……”
　　钱多多哪里还会注意这带点嘲讽的口吻，在服务员不耐烦的催促下，木头人似的走出电梯，手指机械的上下翻页，本能的退出信箱，想再进来看看是不是幻觉，结果选中下一封新消息，是母上大人一贯泼辣的口吻：“别听你爸瞎废话！我拿的主意，春节那两万块一直没动，很好！你经得起考验，你妈也不含糊，今年之内必须把那块房地产动起来，读了十几年的书别说你什么都不会，钱转你卡上，手续放你床垫下，放暑假来平京再细说，还有，可以找女朋友了！没事儿少打电话，长途电话费贵！你妈。”

　　动起来？

　　动次打次的动？
　　有块地就能动，以为就是农民种地翻下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