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罪3:巴纳姆的诅咒

作者: 付燕青

  日期:2017-11-29 10:56:18
  题记:
  人们常认为一种笼统的人格描述,
  准确地揭示了自己的特点,

  尽管这种描述空洞,
  也认为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
  哪怕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
  心理学“巴纳姆效应”,

  诠释了人被深度洗脑而犯下罪恶的诅咒。
  日期:2017-11-29 10:57:20
  序章
  烛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亮。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从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取出了两样奇怪的东西。
  一个布艺人偶。
  一个木雕十字架。 
  男子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将这两件“法器”放到地上。戴着黑手套的手指,在胸口画了一个无形十字。

  随后,男子掏出了一张卡片,大小跟两张标准尺寸的名片差不多。卡片上有一个手绘的心形图案。黑色。造型也设计的有些诡异,看上去像一个长了羊角的魔鬼。
  男子的头发垂下到了耳根处,刚好挡住了他的五官和主体轮廓,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带着一丝揶揄笑容的嘴角。
  他将卡片翻转了一面,诅咒般念叨着上边写的字:
  “柳恒誉。逍遥法外的人间恶魔。”
  夜雨在室外稀里哗啦作响,烛光在潮湿的地上摇曳,往昔痛苦记忆的片段,不断在男子脑海中闪回——男子被四名“盟友”强行按在钢丝床上,遭受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的疯狂电击。脑子里不断闪现“4号房”的门牌号。
  “柳教授,以前就连直呼你的名字都要受到惩罚——丑陋的魔鬼,下地狱去吧!”

  男子随手将卡片弹到地上,昏暗的光线下,嘴角的笑容更显邪恶狰狞。
  ……
  数日后,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化学品检测专家前去一座废弃仓库做勘测。他开车到达的时候,正值太阳当头的正午。他下车后并没有立即拿上仪器,而是直接朝仓库走了过去。
  他见到仓库卷帘门上那道小门并没有锁上,而且门敞开着。
  走近一看,门锁已经坏了。
  检测专家把脑袋凑近门内,鹰钩鼻嗅了嗅,两个鼻孔张合了几下,里边有股难闻的味道,但闻着不像化学品泄漏的气味,而是像死老鼠般的尸臭味。
  他戴上一早就挂在胸前的专业过滤性口罩,推门而入后,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具人的尸体,周围是一大滩早已凝固的深褐色的血渍,不禁联想起先前貌似血流成河的恐怖情景。
  一堆苍蝇蚊虫正盘旋在上边嗡嗡盘旋……
  年轻的化学检测员不敢靠近尸体,尽管带着口罩,还是捂着嘴跑出了仓库。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却并没有拨打报警电话,而是给自己那位在一间网站新媒体担任主编的女友打了电话。
  这之后,检测专家才在女友的授意下拨打了报警电话。
  案发现场不在市局的直接管辖范围,而是地处偏远的镇乡结合部,辖区的刑侦中队最早派人赶了过去。
  辖区刑警目测尸体是名男性,穿着和相貌大约四十——五十岁之间,死状及为惨烈。头部后脑勺上开了一个洞,刑警拍了特写,透过摄像头的特写焦距看,伤口像一滩深褐色的死水潭,血水和损伤的骨肉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白色的脑浆在黑红色里分外显眼,血浆和血渣令头发凝固在一起,像是死水潭边的杂草丛。
  尸体的胸腔也遭到了开膛,伤口正好是心房所在的胸腔骨下方一点,从血迹看来,体内去似乎少了什么内脏,连拍照的刑警也控制不住胃里的酸水往嘴里涌……
  不久,一大堆各级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小地方上的刑侦中队人少力单,没法第一时间控制住所有的记者,一两个老练的记者竟然谎称是赶来支援的便衣技术队人员,成功混入现场浑水摸鱼。
  这起案子似乎命中注定没法第一时间对外界封锁。
  命案现场离奇诡异的氛围,以及尸体惨不仍睹的情况,辖区中队的人立即向上级部门汇报请求支援。几乎与此同时,网络新媒体和自媒体上流传出了各种即时的新闻报道,省刑侦总队架空了市局的支队,直接介入了本案的侦破。

  专案组由省队侦查处处长黄予良担任组长。
  黄予良曾是我的警校同学。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对破案本身的专业水平似乎不怎么样,虽然曾经关系不错,但近些年我跟他倒是没什么往来。别人混得风生水起,生活工作两不误,而我除了工作和写作以外,生活几乎一塌糊涂。
  这一次,我所在的市局刑侦支队没能第一时间介入本案……
  故事所需,正文采用第三人称的讲述方式。文中人物均使用了化名,事件皆为破案后的客观还原。

  日期:2017-11-29 10:58:04
  第一章
  汤学礼走出公司财务室,手上领到了九千元整的月薪。工资虽然比在刑警队的时候翻了两倍多,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
  曾是名牌公丨安丨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一心想到省刑警总队,成为一名警队精英,可毕业以后偏偏被分到了市刑侦支队的“冷案组”。这是四年前的事。在悬案组待了四年,由于案件的卷宗都超过二十年,而且信息不全,四年来竟然一桩案子都没有破过。悬案组解散后,汤学礼收到的调令是某郊县的镇派出所。
  堂堂名牌公丨安丨大学的刑侦精英,竟然沦落到跟那些杂牌警校出身,或者是部队转业的野路子们一起镇守派出所,这令他倍感屈辱,冲动之下,他脱下了警服。辞职。
  两个月前,他加入了这间“盛大国际调查咨询有限公司”,成为了一名“事务调查员”,这个称谓,不过是顺应我国国情对“私家侦探”的另一种称呼而已。打法律的擦边球。而这间调查公司的网站名字,就大张旗鼓地称自己为“盛大侦探社”。
  离职后,学礼也一直遵守“警容警貌”的要求,依然留着圆圆的寸头,古铜色的皮肤看着阳光俊朗,他每天都会刮胡子,而且坚持锻炼,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军人气质。虽然是新入行的私家侦探,可他却很快赢得了行内的认同。
  这两月下来,学礼顺利完成了两个“案子”。第一起案子是受雇于一个老头,帮儿媳妇让亲儿子净身出户。这案子本身简单,但汤学礼却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间冷暖,对他触动挺大。第二起案子是替人收账,追查一个欠债跑路的企业老板。
  离开财务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汤学礼打开了电脑显示器。浏览器页面上,全是关于一个多月前轰动全国的那起谋杀案报道。

  他坐到转椅上,一只手灵活地操作鼠标,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时不时提笔在便携本上记录着信息。
  下午五点多,办公室里只剩下汤学礼和同组的搭档苏伟。别的人领了薪水都早早离开了公司。
  搭档是个理工科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原本留着齐耳的长发,最近烫成了大背头梳到头顶上去了,两边的头发剃的较短,模样长得斯斯文文的,但个头看起来也挺强壮有力,而且资历比二十七岁的汤学礼还要老。苏伟还没毕业就在公司实习,已经过了试用期,而且他人从小热爱侦探文学。
  “汤哥——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该不是想拿条子的奖金吧?”
  “我是很想,可那帮人根本不信我,从来就没信任过我。”汤学礼表情复杂,无奈和不屑并存。

  苏伟看了看汤学礼,他那浓眉之间氤氲着浩然正气,时刻保持着令人肃然起敬的英姿。
  “我听老大提过你的遭遇——那帮条子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犯不着跟自己怄气。”
  汤学礼淡淡一笑。
  “不说那些倒胃口的了——对了,你小子不是很喜欢看推理小说吗,怎么看这个案子?”指了指显示屏。

  “唉……你可能不知道,死的这个人我认识。”苏伟表情变得阴郁,“第一次看到新闻时,我心情还挺复杂的。”
  “是吗?怎么回事?”学礼蹙眉,眯眼看着搭档。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也是个网瘾少年,我爸当年也把我送去过柳恒誉那里……”苏伟表情痛苦,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网上说的那个四号病房,真有那么恐怖?”汤学礼疑惑道。
  苏伟消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算啦,”他似乎有太多的难言之隐,“都过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实在是不想去回忆。”

  汤学礼点了下头,也就不再勉强。
  他搜集过案件死者柳恒誉的一些资料,网友对这个人的评价褒贬不一。柳恒誉创办了一间治疗网瘾的机构,采用“电击治疗法”将染上网瘾的未成年人当精神病人治疗,中途被国家叫停制止过,但是仍换汤不换药地如法炮制。关于此人的负面报道不断,同时,上门求助于他的家长和孩子也络绎不绝。一时间分不清这个人是好是坏。
  “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苏伟接着说,“杀他的那个变态杀手,八成是被他折磨过的人。”
  “是吗?”
  “我看是被他折磨到脑子出了问题的人,为了报复他,所以才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汤学礼深沉地点点头。
  苏伟接着说:“如果不是这种残忍的杀人方式,那魔鬼死了,我也一定会拍手叫好。”
  汤学礼注意到年轻搭档的脸上,多了一团暗沉的阴影。
  “这案子的凶手——”汤学礼说话有些犹豫,“我那天差点就亲手逮到了,但万没想到,竟然从我眼皮底下跑了,而且当时明明是密室,又没什么暗道……”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惶恐不安。
  “是吗?”苏伟一副好奇的样子,挪动转椅靠过来了几步,“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怎么样?”
  “我跟那帮条子说过,他们却以为我在吹牛,说我眼花了,还说那个人说不定也是个碰巧在案发现场的人,而且还反过来怀疑我……”汤学礼沉重地叹了口气,泄气一样冷冷地说,“我今天也没心情谈这事。”
  苏伟感觉到汤学礼像是受过什么屈辱一样。听侦探社社长说过,汤学礼之所以在警队处处受排挤,是因为他爸的原因。传闻他爸是个有污点的丨警丨察,也是个有名的吹牛皮大王,最后晚节不保被当作败类给踢出了警队,还坐过几年牢。私人侦探在我国目前是摆不上台面的,假如汤学礼辞职后以侦探身份主动去协助警方,一定会被人当做笑话,甚至是反过头来怀疑他。
  苏伟似乎从搭档的脸上看出了沮丧的原因。
  “这案子一个多月了,媒体炒得火热,条子那边一点进展没有,已经够他们受了,汤哥,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再说了,死的本来就是个人渣败类……”

  “你不明白的。”汤学礼叹了口气。
  日期:2017-11-29 10:59:32
  苏伟也跟着叹了口气。心想,我当然能明白。你有个那样的爹,最后自己还是当了丨警丨察,一定是从小就想做个优秀的民警,想洗清父亲的耻辱,只可惜事与愿违,所以内心才始终也放不下丨警丨察这份情怀吧。
  黄昏时分,汤学礼离开“侦探社”以后,一个人漫步在街头。车水马龙穿行不息,街道上的一排行道树光秃秃的,似乎在宣告深秋已经来临。
  他来到一个自动存取款机面前,存了六千元到银行卡里,剩下的三千元现金装入一个信封中。然后给二房东转了三千六。下一季度的房租。
  随后,他背着双肩包继续在街上走,像一个漫步在都市中的行者。下班高峰期降临后,随即被淹没在打工一族的回家潮中。电动车、自行车有的齐头并进,人行道上的好些人还擦肩而过,可谁也不认识谁。
  汤学礼自打高考后,从小县城来到了这座全国一线省城,已经过了八年,自己却始终没法适应现代化都市的节奏。他眼中的这些路人,宛若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终日不停地奔波,到头来,却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中毫无归属感。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
  穿过旧城区繁华的商业街,对面一间“恒福”金店门外的霓虹灯亮起了,尽管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汤学礼驻足,隔着一条街望着金店,脑子里想起了女友。不,是前女友才对。
  恋爱四年,原本计划在明年结婚的,女友当时就相中了“恒福”金店的一对铂金钻戒,她还说过,要在戒指上刻下两人名字的拼音字母缩写。然而,就在汤学礼从警队离职后的第二天,空姐女友从海南归来就向他劈腿。
  “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趁我们都年轻,感觉没了就分吧,免得以后彼此伤害更深。”

  前女友这番分手宣言说的很干脆,汤学礼虽然感觉理由太牵强,毕竟四年感情说分就分竟然轻描淡写成“感觉没了”,但他深知爱情不能勉强,也就选择了好聚好散。后来的某一天,汤学礼就是在目前所站的位置,目睹了女友劈腿的真相。
  那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汤学礼也是步行经过这儿,他看见金店里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竟然是学礼的大学同学,目前在南城区刑警大队担任大队长,也是学礼曾经的好朋友,但自从学礼离职后,对方再也没联系过他。
  那女的就是自己的空姐前女友。
  学礼那时候才想起来,前女友对正牌刑警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对野路子私家侦探却完全淡漠。

  老同学当时看见了汤学礼,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老同学神情傲慢,还故意伸手搂住身旁女子的柳腰,回过头一边走,一边在女子耳边窃窃私语,女子捂着嘴娇羞地笑了,两人无比亲密。
  老同学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汤学礼,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望着前女友和老同学的背影,汤学礼的脸苍白又僵硬,内心正被千万条爬虫啃噬。回想起有一次同学聚会,自己得意洋洋把空姐女朋友介绍给了老同学认识,可惜到头来竟然是自己亲手为他们做了嫁衣。
  汤学礼紧握住拳头,恨不得把空气都给捏碎。可毕竟是受过纪律部队系统训练的人,超强的自控力一直拽住了学礼内心那头愤怒的野兽。

  汤学礼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表,六点三十五分。再等二十五分钟,就是自己二十七岁生日。一阵秋风袭来,夹带着丝丝孤独和寒冷。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了父母家的小区门口。念大学的时候,母亲把县城老家的房子卖了,到市区二环路外买了一套九十平米的电梯公寓,还贴了不少差价。毕业后,父亲也出了狱,而学礼一个人搬到了市中心,跟几个年轻人一起合租了一套公寓。
  深秋,这个时间段天色已经黑透了。学礼坐电梯到了八楼,然后步行来到了家门口。他正想要敲门,由于房门不隔音,里边传出男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他站在外边听得很清楚。
  “老太婆,你把我的酒给我整哪儿去了?”
  “今天是儿子生日,你就不要喝酒了,喝了酒又要闹得不欢而散。”

  “老子喝点酒咋啦,当爹的就算喝醉了骂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慈母多败儿!不当丨警丨察跑去当什么侦探,蠢货,简直丢死人了!”
  学礼放下手,闭上双眼,表情有些沉重。深呼吸一口,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装着现金的信封,将它卡在门锁把手中。
  肚子“咕咕”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转身瞬间,他的表情渗透出淡淡的不舍和哀愁。

  离开小区以后,学礼把卫衣的连体帽戴在头上,背着双肩包行走在深秋的寒风中。
  随后在街边找了一家小餐馆。叫了一碗骨头汤面,用手机支付了二十元。看了看餐馆,这时候吃东西的全都是年轻人,每个人都低着头,一边瞪着手机屏,一边吃东西。端盘子的几个服务员也趁着间隙,时不时用大拇指拨弄着手机触摸屏。
  学礼环顾四下,几乎人人手上都拿着智能手机,这一刻,他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人类或许也是“人工智能”的一部分,早已分不清是谁在控制谁了吧。
  人作为个体存在时,在有生之年如何风光辉煌,有过何种成就,最终也难逃一死,到头来终将化作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从这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消失。什么宗教信仰,什么理想抱负,甚至是活在当下拼了命的享乐,不都是为了逃避死亡的结果而自欺欺人吗?

  学礼心想。
  我又何必在乎当下的我,是做什么职业的——刑警也好,私家侦探也好,只要做的事是正确的,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目光?就连正确和错误本身,也不过是留给他人和后世去评判的而已,我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

  “喂,妈……啊,我今天不回来了,公司的同事非给我过生……对,我正跟同事们一块儿吃饭,很开心……”
  挂了电话以后,学礼的脸色如同店外的秋夜般阴寒。店内几个陌生人,脸上也都是同样的孤寒。至少在学礼眼中是如此。
  吃完面以后,看了看手机上的“健康助理”,今天的步行数已超过30000步,卡路里燃烧值也已经达成了目标。汤学礼每天都坚持锻炼,为的就是让体型和思维时刻保持着良好状态。
  他随即利用手机平台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沿着三环路走了一段,然后横穿市中心,最后在学礼租住的公寓楼对面停了下来。他下车走上天桥,横跨马路,正好撞见一对吵架的年轻男女。男子身材壮如牦牛。女子打扮得很时尚。

  “你干什么你,放手!”
  女子不耐烦甩开男子的手,打算往前走,却被男子一把抓住手腕。
  “你要敢跟我分手,我就杀了你全家!”男子的模样和语气都像是失去了理智。
  汤学礼原本已经从这对男女身旁走过,但是听到男子这话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向了男子。
  “放手。”他指了指男子那只抓住女子手腕的手。
  “你他妈谁啊,管什么闲事?”男子怒怼道。
  汤学礼下意识伸手到荷包里掏证件。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丨警丨察了。反应过来后,手指不停跟掌心揉搓在一起。

  “我叫你放手。”他犀利的双眼中正气凌人。
  “孙子,你还没完了是吧?”男子松了手,凶神恶煞地逼近汤学礼,上手一记直拳打过来,学礼一个躲闪,紧接着一个擒拿手将男子制服在地上。
  汤学礼抬头冲女子使了个眼神,女子会意,感激地点了点头,高跟鞋发出的“噔噔”声急匆匆由近到远,学礼才松了手,站起了身。
  男子咒骂着站起身,“你他妈多管闲事,知道我是谁吗,你给我等着!”男子掏出电话叫人。
  汤学礼不屑地瞪了瞪男子。

  “你真要是个爷们儿,就不会说那种蠢话吓唬女人。”说完转身就走。男子站在原地,嘴里依旧用脏话咒骂着,声音却颤抖的厉害。
  学礼下了天桥,路过一个灯光透亮的报刊亭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瞥到晚报上的头条大字新闻——《驱魔杀人案令警方束手无策》。
  汤学礼买了一份报纸,只保留了这个版面的内容,折叠好以后放入了背包,其余的页面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走到了小区门口,抬头看了看高楼公寓,他却没有进去。熟悉的房子而已,根本不是“家”,每日早出晚归,到底为了什么?侦探、刑警,以及破案的荣耀光环,这些东西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进小区,沿着冷清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间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突然间有一辆车冲出来把我撞死了,我会觉得害怕和遗憾吗?
  不,没什么好害怕的,人固有一死。要说遗憾,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日渐苍老的母亲,至于其他的,工作也好,女人也罢,美食或者旅行,甚至是向来热衷的破案本身,竟然都感觉不到一丝羁绊。
  回首这些年一路走来,自己太过于执着了,甚至钻了牛角尖,脱掉警服后的一系列经历,却令自己慢慢“参透”了,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太累了,不想再走下去了……

  可是,人,有的选吗?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还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学礼停下脚步,捋了捋背包肩带,转身往租住的公寓走去。
  日期:2017-11-29 11:03:01
  第二章

  一辆白色“三菱”越野车,在行驶缓慢的三环路上蜿蜒蛇行。草婷粗鲁地拍打着车喇叭,见缝插针般,见车超车。副驾座的罗志文既生气又无奈,圆滚滚的大脸上,小眼珠子也瞪得圆圆的。
  “我说长腿妹,你这么着急,是想送叔叔一程,是吧?”
  “我也是为了工作嘛,你如果真走了,也算是因公殉职了。”
  “呸呸呸!”罗志文额上冒汗,一手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扶手,“童言无忌!”
  草婷扬了扬柳眉,黑宝石般的眼珠子水汪汪的,露出一副俏皮的模样。怎么看她也不像三十岁的女刑警。头发比以前剪得更短了,像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小生。
  “开稳点,甩来甩去把我头都给甩晕了,什么老司机。”罗志文皱起肉嘟嘟的鼻头。
  “既然有人报案,我们必须得争分夺秒。”
  “我说腿妹,故意气我是吧,你晚点到,尸体难道跑了不成?变得跟付燕青一个德行,怎么不学学你罗叔这份淡定。”罗志文拍了拍厚实的胸口。
  “这就叫跟好人学好人——不知道以前带你的师傅是个什么人。”草婷揶揄道。
  “我师傅……”罗志文欲言又止。好些年都没见过面了。
  “哟,怎么了?你师父死了?”草婷伶牙俐齿,习惯性口无遮拦。

  “别胡说。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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