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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事录
作者:
族人
日期:2016-01-16 13:40
有些邪,你不得不信,有些东西是你挡不住的。我的记忆里邪事不断,不想浪费时间故弄玄虚和刻意营造,只想说事实----关于我和我的家族。
我的老家在巴山余脉深处,四川南充,嘉陵区盘龙镇8村----许家沟。在这里,许家是大姓,兼有何、张、青等杂姓。
1982年夏末,我妈怀我六个月,和许家大院子很多人去11村陶家坡看电影。那时候电影极为稀罕,许家沟和陶家坡隔了三座大山两条沟,但人们还是热情高涨,四面八方蜂涌而去。
我爸许克龙是那一带不错的乡村医生,正好趁机出诊挣钱,也就一路同行。
那天电影结束的时候都凌晨一点过了,一大拨人趁着月光往家里赶,我爸陪着我妈走在最后。
半路上,我爸去山林子里小解,回来时我妈就不见了。
我爸以为我妈跟村里人先回村了,也没在意。可他紧赶着追上村里人时,都说没见我妈。
我爸急了,和大家沿路往回找,又喊又叫的,附近的人全都惊动了。不少人因为我爸的关系,也跟着一起找啊找。
找到了天快亮时,谁都没料到----我妈在何家湾那边阴崖下的乱坟岗子上睡着了,那地方倒是离大路不远。她坐在一个小坟包尾子上,靠着一棵大柏树,睡得很香。
叫醒我妈一问,她说跟着村里人走呢,不知怎么就走到那里去了,又困又累,就想休息。
虚惊一场后,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日期:2016-01-16 13:48
第二天,我爸出去给人看病。我妈在家里收拾东西,听到有人敲后门。她开门一看,是个年轻女子,长长的两根黑辫子,穿着白底红花的衬衣,黑裤子,花布鞋,清瘦瘦的样子。
花衣女子背对着我妈,往后门外的小路上了山腰的土公路,朝后山树林里走去。
我妈不认识这女子,还是“喂喂”地招呼了几声,问她有什么事,结果人家不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进了树林就不见了。
我妈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路过借水喝的人,她又回屋收拾。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我爸不在家,花衣女子总是要来敲后门。我妈开门出去呢,看不见她脸,她转身就走,叫也不应不理。给我爸讲,他不信,说我妈是孕期综合征,净瞎想。
如此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大中午,秋老虎的天,挺热。我爸又出诊去了,那花衣女子又来了,我妈好奇就跟了出去。
谁知过了房后半山上的土公路,进了后山一大片林地里,没路了。大热天里,那里凉嗖嗖的。
山风吹得女子花衬衣、裤子乱荡,辫子摇,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她往一大丛刺里一钻,突然消失在我妈眼前。
我妈吓得当场浑身发凉,直冒冷汗,脚底发麻,晕倒在林子里……
我妈醒来的时候,发现是三奶奶将她背回来的。当时,我妈说她很冷,想盖被子,头很痛。可我爸出诊没回来,也没法服什么药。
三奶奶是个神孃子,有的地方叫神婆、仙婆什么的。文革的时候,她被斗断了右腿,半条小腿是锯掉的,右裤管总是空的,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拄着拐棍把我妈给背回来的。
日期:2016-01-16 14:25
三奶奶是我爷爷三弟的老婆,解放前,刚结婚没半年,三爷爷就被抓了壮丁,一直未归。她守了活寡,还生了个女儿----我兰花大姑。早些年,兰花大姑就嫁到外省去了,一直没音讯。
那时,三奶奶给我妈捂了两床棉被,我妈还喊冷,喊头痛。三奶奶见情况有些不对劲,问我妈咋倒在那个地方呢?
我妈把花衣女子的情况讲了出来。
三奶奶听完闭眼一会儿,手指头掐了掐,猛地睁眼一拍大腿,说:哎呀,这就对了!
我妈一惊,问为啥。
三奶奶什么也没说,扯了我妈一根头发,让她在家里哪里也别去,然后拄着拐杖就往后门走了出去。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三奶奶还没回来,我妈感觉身上突然轻了一下似的,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钻出来跑掉了。她的头一下子就不痛了,身上也不发冷了,毛孔全打开,全身直冒热汗。
我妈很惊讶,掀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出后门一看。她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三奶奶去了哪里。
我妈也没多想什么,就在后门泡桐树下洗起了衣服。
过了一阵子,三奶奶回来了。我妈抬头见她,挺高兴地说自己全好了,问那是怎么回事。
三奶奶笑笑,说我妈是让何家湾一个惨死的女子给找上了,人家要她和胎中的命呢!而这女子是在山上砍柴时滚崖摔死的,就埋在那边阴崖下的乱坟岗上,那天晚上看电影回来时,我妈就坐人家的坟尾上睡了一宿,把人家的头给压着了。
日期:2016-01-16 15:19
土葬都这样,死人头部埋坟尾,脚在坟头处。
我妈吓得不行,洗衣棒子都掉地上了,说这可怎么好?
三奶奶笑着说:侄媳妇,怕啥,我都给你打理好了,母子平安,你就放心养胎吧!
我妈想起三奶奶走的时候拔了她一根头发,恍恍然地点了点头,心里才安了点。
等我爸回来,听我妈说起,他真不信这个,还说我妈是感冒了,发发汗也就好了,叫她别相信封建迷信。
我妈辩解也没用,我爸就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后来……
我妈临产的那天,腊月二十四,午饭后坐在家门口的老躺椅上晒太阳。冬日难得的午后阳光,特别温暖。
半下午,我妈肚子怪异地阵痛。我家里远离了山下的许家大院子,在半山上,我爸午饭后去镇上卫生院开会没回来,爷爷、奶奶又去世得早,也没人来照顾我妈。按我爸说,我应该腊月二十八九左右出生。
痛的时候,我妈忍不住“哎哟”痛吟,弯腰捂肚子,用力窜点一下头,然后疼痛就缓轻了很多。
那时候家里养着鸡,准备让我妈坐月子吃的。其中有一只生得特别雄壮威武的大公鸡,约摸有八九斤的样子。它就站在门口不远的桔子树下,直对着我妈。我妈点一下头,它也点一下,嗓子里发出“咕喔”的叫声,似乎也是痛叫。
我妈不点头了,公鸡也不点,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就看着我妈。我妈觉着好奇,吼那公鸡,它不走,依然如故。
日期:2016-01-16 15:27
我妈后来实在痛得受不了,回屋里躺着。谁知那只公鸡拍着翅膀飞扑过来,就站在门槛上,望着我妈,一动不动。轰它,它也不走。
因为肚子痛,我妈也就懒得管那公鸡。她肚子还是痛,痛的时候还是捂着肚子,勾点着头,痛叫。
公鸡就站在门槛上,还对着床,同样也点着头,咕喔发声。
傍晚,我爸回来把公鸡赶进了鸡圈。他说我妈快要生产了,产前疼痛很正常。
我妈说家里的那只公鸡不正常,她有些害怕。我爸说很多动物都有模仿的本能,根本不当回事儿。
半夜,我爸去邻近的7村谢家沟出急诊。他走了没多久,我妈羊水破了,痛得哭天喊地。鸡圈里大公鸡也凄惨地鸣叫,搞得山下许家大院子里鸡也叫,狗也狂吠,冷风呼啸不停,村子里简直是乱腾腾一片。
三奶奶拄着拐杖,打着火把爬到半山腰,到了我家,说要看个究竟。她到我家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我妈痛晕了过去,我拖着血淋淋的脐带在床上哇哇大哭。
三奶奶又烧开水又剪脐带,一阵子忙活,还给我妈熬了鸡蛋红糖水。就这样,她成了我的接生婆。
一切忙完之后,我家的大公鸡没叫了,许家大院子里鸡也安静了,狗叫也零星。
我爸回来的时候,进屋时三奶奶还陪着我妈在说话。他没想到我出生了,抱起我高兴地笑了,激动得不行,然后又说,外面刚刚在下雪了,公鸡死了。
我妈很吃惊,虚弱地说:我就说鸡不正常。
日期:2016-01-16 15:35
三奶奶一听,脸色一变,问了情况,马上拐杖一拄地,笑说:好啊好啊,瘟胎神索命,那只鸡替他娘儿俩死了;鸡不死,这母子也平安不了哟!
我妈信,但我爸不信,当着我爸的面,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当时,我妈叫我爸给我取个名字。我爸一天到晚忙,产前也没想好。正好那夜出诊回来,他半路上捡了条白底黑斑的小花狗,是刚出生不久的公狗崽,就把我叫了“犬娃”,大名取了个许天泉,我是天字辈的。
三奶奶当时看到那条小花狗,也说:哎哎哎,这是条好狗,是犬娃的本命护身犬,娃就像是二郎神下世咧,呵呵……许天泉这个名字也好得很呢……呵呵……
我爸才不信这个,但还是笑着感谢了三奶奶,最后还给她拿了二十块钱。那是1982年,冰棍才两分钱,雪糕三分,二十块钱很值钱了。
三奶奶没要钱,打着我爸的手电筒乐呵呵地要回大院子去。她出门的时候,天空还飘着雪。
三奶奶看看天,又看了看我家的鸡圈,给我爸说,最好还是把那只替死公鸡在竹林里埋了。
可我爸不信那套,觉得我是精子和卵子结合孕育出的小生命,是许家的种,不是什么二郎神不二郎神的。
他没埋公鸡,打理得干干净净,炖了给我妈吃。那两天我妈胃口不好,不想吃荤,只喝了点汤,鸡肉让我爸给吃了,据说那是他一生吃得最美味的鸡肉。
结果……
没过两天,我爸就感觉嗓子不舒服。他当是偶感风寒,没有吃药,想用自身抵抗力对付。
日期:2016-01-16 16:27
我爸个子不高,一米六多一点,长年在山里背着大药箱出诊,还干农活,自家的活要干,我大爸、二爸、大姑、小姑家的活他都帮着干,所以非常精壮。
记忆中,我爸双臂能抱着木头电线杆子,身体平行地面,搞个“展旗式”;还能双脚夹着电线杆子,靠两臂力量往上头倒爬。也许,他搞体操能折腾出世界冠军来。
可那一次,一连好些日子,我爸的嗓子还是没好,还咳嗽,咳嗽的声音很怪,像沙哑的公鸡叫,身体也一天天消瘦下来。他扛不住了,给自己开药,西药、中药都在弄,结果还是没见好。
终于在为我办满月酒那天,我爸喝多了点酒,咳嗽连血都咳出来了,晕倒,人事不省。
大姑父、小姑父、外公和我大舅连忙绑了躺椅做滑竿,轮流抬着把我爸往镇上卫生院送。
喜庆的一场满月酒,搞得有点扫兴。我爸捡来的小公狗----小花,也长了四十多天了,还跟着外公他们身后追,幼嫩“汪汪”地叫个不停。
大姑、小姑和外婆留在家里,先招呼客人,收拾家里。我在我妈怀抱里哇哇大哭,我妈也哭,也怕我爸怎么怎么了。
三奶奶看出了问题来,把我妈叫到一边,问我爸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我妈想了想,就说起我爸吃公鸡的事情来。她怕我那脾气有点躁的爸,一直也不敢说的,还是三奶奶再三追问,才说了。
三奶奶一听,大惊失色,连说我爸简直是不听话呀不听话呀,不吃就要饿死吗?
实际上,那时我家里的条件不错,生活也好,但爸和大姑、小姑都从小没爹没妈,过了苦日子的,懂得节省。
日期:2016-01-16 16:48
三奶奶也没声张,拄着拐杖就回许家大院子去了,把自己关在老屋里三天才出来。她的老屋,从来不让什么人进的。
那个时候,我爸都在南充市中心医院躺了两天了,我们全家老小都去了。盘龙镇卫生院根本没办法,直接让往市里送。中心医院的医生检查说他喉咙、胃都问题严重,怀疑是癌症,但还没确诊。吃东西没办法,只能输液。
第四天,我爸说想吃锅盔(我们四川用铁板煎的麦面馍,白里带糊黄,干脆脆,香滋滋),护士说他喉咙和胃都不好,不能吃这种硬食。
我爸发火了,从病床上起来,精神头好得很,拔了针头就要出去自己买。他就这个脾气,家里人拗不过,大姑就含着泪去买了一个回来。大姑也比较信这些,怕她弟弟是回光返照。
我爸狼吞虎咽吃了一个,还要吃。这可把医生护士和家人惊呆了,但医生说:许医生,还是不吃了吧,过过口瘾就行了,身体要紧啊!
结果我爸说他喉咙不痛了,胃也没事了。医生不信,一检查,妈呀,我爸全好了,这还没确诊,还没怎么用药呢!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一家人高兴坏了。我爸当天就出院回家,虽然消瘦,但精神非常好。回到家里,他照样背着大药箱,四处给人看病,没多久又是村里第一壮汉。
但从那时起,我爸又多了个病人----三奶奶。爸给她诊断过,也到市医院诊断过,说是遗传性肺气肿,老咳嗽,上不来气,犯病时那个喘声如拉风箱一样,呼呼的,怪吓人。
我妈就怀疑爸的病好得那么离奇,回来又听村里人说起,还问过三奶奶。三奶奶倒是什么也没说,只说只要许克龙好了就好了哟!
我妈也对我爸讲过,村里好多人也有点信三奶奶,私下里对我爸也说起过。我爸还是不太信,但三奶奶的日常药钱,他倒免了。
没办法,我曾祖父下面三个儿子,大儿子是我爷爷,解放前是老南充县府里做文书的,国民党员,还是抽鸦片的主,解放前夕就投诚了,随后没到批斗的年月就病死了,我奶奶也很快病逝,留下大姑、我爸、小姑,我爸是老二。
日期:2016-01-16 16:58
曾祖的二儿子是我二爷爷,二奶奶过世早,留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各自早早娶亲后,二爷爷也过世了。二爷爷的大儿子我叫大爸,生了两儿三女;二儿子我叫二爸,生了三儿一女,日子都过得紧。
三爷爷不说了,抓壮丁走的时候,我兰花大姑才刚在娘胎里孕育。
所以,曾祖父传下来的一大家人里,我爸也算是三奶奶、二爷爷、二奶奶都有拉扯之功的。他读得书,学了医,成家最晚。我大姑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何建平都上高中了,我小姑也早年结婚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我爸才娶了我妈。
我爸是1950年的,32岁那年才有了我。他成年后,多半的精力也放在照顾一大家人身上,农活上帮忙,经济上照顾。所以,就算他脾气有些躁,性子直,大家伙都还是听他的,让着他。
那些年月,虽然大家穷,但真的重亲情,穷得拧成一条绳一样。
日子就那么穷过着。小花狗随时都跟着我,陪我一起成长着。
三奶奶病不重的时候,也爱到我们家来,看着我就爱抱,笑眯眯地看着我,就像看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只不过,她再也不给人做点做收拾、打理之类的神事,渐渐地,人们都快忘记了她会这一行。
我三岁那年,又多了一个妹妹----许丫姑,因为是超生,罚款三百块。交不起罚款的话,镇里是不让生的,得引产,很残忍,有妇女因此而死。
我五岁的时候,我们许家大院子隔壁何家湾,就有一个妇女超生引产而死。从盘龙镇卫生院拉回来之后,用破旧的花布烂棉被裹尸,摆在许家大院北头半山腰的公路边上,下面垫着草席。
停尸那个地方叫古坟垭口。我们老祖“湖广填四川”来这里搞西南大开发,后来许家一分支买下这片地方时,那里就是有三座古坟,后来1940年就被扒掉,修公路了,因为我爷爷在老县府做官,要坐洋车回来光宗耀祖,显摆。
这个妇女家里穷,连棺材都买不起。我们村里人都去围观,三奶奶正病着,没去。
日期:2016-01-16 17:30
那老旧的棉被下面,血水都渗出来了。风一吹,棉被角子翻开,白惨惨的腿上血淋淋的,肚子高高鼓起,白裤子成了血裤子。那个胎儿八个月大,引产都没引下来,妇人就大出血死了。
丈夫何光发在尸体旁边坐着哭,骂,说要跟计生办的镇干部和医院的人打官司。其实他是个文盲,哪里知道怎么打官司呢?她八岁的女儿何青花,就在他怀里跟着哭得好凄惨,引得多少人跟着抹泪。
那天,我妈抱着妹妹也去看了。我五岁了,虽然胆小,但也跟个猴子一样,成天喜欢上窜下跳,自然也跑去看了。小花一直跟着在我身边。
我记得,风吹开棉被的时候,我背心突然发凉,两脚心发麻。我好像……看到棉被里的女人是活的,在动,吓得我都哭叫不出来。
小花冲着妇女的死尸跳来跳去,汪汪狂叫不停。
我妈见这情况,赶紧把我吼了回去。我其实怕我妈,因为她要动手打人。我爸脾气躁,但只是吼,并不动手。
那天,我爸也吼了,叫大家别j8只顾看热闹,出点钱,帮买副棺材,帮把葬礼办了。结果还真是这样,村里一家一户出个一角几毛的,还有出五分的,就在古坟垭口摆了灵堂,帮着人家办起了丧事。
因为那妇人不到三十岁就惨死了,三奶奶主张是尸体不入何家祠堂屋,埋何家湾阴崖子那边。但我爸说都八十年代了,不能兴那一套了,于是还依着我爸的,按正常土葬风俗走。虽然没在何家祠堂屋停尸,但也请了阴阳先生----陶家坡的陶先梦,看了风水才定日子下葬。
让你有些失望的是,灵堂上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
发丧那天,抬棺的人有我爸,做杀猪匠的大爸、做石匠师傅的二爸,还有村里另五个壮汉,俗称八大金刚扶灵。
请了两拨吹丧的喇叭锣鼓匠人,吹吹打打,声音惨惨。
日期:2016-01-16 18:15
何光发抱着何青花,哭哭啼啼,在棺材前面举着引魂白幡子。阴阳先生陶先梦跟着,一路撒纸钱开路。
村里不少人也跟着看热闹,远远地站在路边、田埂上。村里土狗一群群也跟着叫得欢。
三奶奶养病,没出门,托人带话,不让我妈带我和妹妹去看,我妈也听话。于是,我就在屋子外面的竹林边看。
我爸他们抬着棺材走过许家大院子外边的水田边上。那年冬旱,水田没水。抬着抬着,我二爸踩进了水田里,踩在有些湿润的泥土上,走得四平八稳。
我眼睁睁看见那棺材晃了一下,然后像一座大山一样,所有的重量都往我二爸那边倾斜。可二爸抬的是棺尾,走在最后,他个子最高,又壮实。他惊叫一声,两条腿像钻子一样,压进了田里,泥土冒到裤裆处。
我爸和大爸他们惊慌了,锣鼓匠人吓得不敢吹打了,看热闹的人们惊呼,土狗狂叫如潮,搞得场面炸了天。
陶先梦一见也急了,桃木剑举起来,用咒语大喊大叫,还一把掐破棺材头上捆的大公鸡脖子放血撒出去。
我爸放下抬杠,跳到田里,帮着二爸往起里撑。他对二爸大吼着:“马辣个匹的,老子才不信这个!二哥,用力,撑起来!”
可我爸脸上青筋狂鼓,白脸膛子变关公,竟然也没能撑得起来。二爸那时都放弃了,软瘫在抬杠下,一脸冷汗,皮肤发黑。
我当时吓得抱着我妈的腿,大哭起来。我以为二爸压死了,以为我爸也要被压死了。小花在我脚边汪汪乱叫,并不离开我。
我爸在往死里撑,那边大爸也过来帮着撑,但就是撑不起来,压得一头乌筋冒。其他的金刚们只能干瞪眼,因为陶先梦吼了:棺材不能落地,落地大祸起!
日期:2016-01-16 18:56
场面太混乱,紧张!
陶先梦的鸡血都不管用,急得冲着大院子里吼:“三孃孃,快来帮忙救命哟,快点哟,不得了了哟,要犯重丧了哟……”
重丧,你可以读成“重量”的重,也可以是“重庆”的重。
办丧事的日期、风水没弄好,都有可能犯重丧,棺重如山,压死金刚。没抢救措施的话,逝者家里可能还会死人,丧事重上重,连阴阳先生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那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三奶奶了,都望着许家大院子,希望她能站出来。
大院子后面的石窠子下面,茂盛的竹林下方,有一长排老瓦房里有两间拖尾房,阴暗,潮湿,那是三奶奶的家。我爸常去清理后檐沟的枯枝、竹叶,排水,要不然会更潮湿。
我爸也好多次说接三奶奶到我家里住青砖房,可三奶奶就是不来,说人老了,守着老屋挺好。我到她那里去玩,她从来不让我进屋,说庙小不供大神。大体来说,她还是觉得我是二郎神下世。
那天,三奶奶病情不太乐观,但她还真的着拐杖站出来了。陶先梦哭叫才刚刚开始,她就站到了田那边的晒粮场院里。
57岁的三奶奶,已显风烛残年,她1930年的。满脸皱纹,昏黄的双眼,裹着黑色缠头巾,白发炸蓬起来;斜开襟的土布黑褂子,灯笼土布裤,右腿裤管空了一大截子,左脚黑布小尖鞋,拄着黑黄相间的老桃木拐杖,不及一米五的身高,瘦弱,风能吹得倒。
三奶奶一出现,老桃杖在石头地板上重重一拄,整个病态都消失了一样。她不哮喘了,左手在斜襟兜里掏出一把把的黄符和纸钱往天上抛,嘴里大吼着我们谁也听不太懂的念语,其中还是有一些能明白,她吼的是:你要走,你就走,不要乱搞事,有地方等着你们母子两个。
黄符、纸钱满天飞,飘飘撒撒,场面很壮观。
日期:2016-01-16 19:34
不到一分钟,我爸大吼着“轻了,起来了!”,腰板一挺,那棺尾就撑起来了。
可我就在那一瞬间背心发凉,两脚心发麻,看到一团黑色的影迹从棺尾里飘出来,在空中扭曲着,像个怪异的女人抱着个娃,朝着后山迅速地飘走了。小花就朝着那团黑影子狂叫,一直瞪着它消失才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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