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钱传奇 之五陉三孔布

作者: 半车书

  日期:2015-04-02 10:32:29
  2013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一枚战国时期的面文“五陉”背“十二朱”三孔布青铜古币最终以143.75万元的高价成交。这枚大名鼎鼎的赵国“五陉”三孔布再一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历史学家”的困扰
  我叫毕燮宁,一个假一赔万的正宗屌丝,从小爱好历史,立志要成为一名历史学家。高中的时候终于部分实现了自己“伟大”的理想,作了一名历史课代表。高中会考前曾着实风光了一阵,在班里人送绰号“一把抓”。全班同学但凡有历史上不会做的题都会来请教我,而我只需一把就能将书翻到答案所在的位置。怀揣着对历史的无限热爱,我大学读了历史专业,大学毕业时觉得还不够牛,于是继续发力,又读了历史的硕士。

  经历完毕业前疯狂六月的洗礼,当我最终把毕业证拿到手时,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原来根本不能用来找工作。我汗流浃背地将整整两大纸箱书搬回家的时候,才明白当初花了那么多钱才买来的这些书,而现在这些书里的知识却换不回买书的钱。没办法,我穿梭于各大人才招聘市场之间,挤坏了三副眼镜,挤丢了两只鞋,前女友送我的那件珍爱了三年的短袖衬衫也在前次的大型人才招聘会上被某个“凶狠”的兄弟无情地撕掉了口袋,而我当时竟全然不顾,奋勇向前,只为能再递一份简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人才市场穿梭机”,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终于有家公司录用了我。
  上班第一天,部门经理亲切地与我聊了几句,然后让我帮他买午饭。从此,我成了经理的专职午饭速递员。慢慢地我发现,经理不但口味挑剔,而且  囊中羞涩,从不提饭钱的事。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每天中午除了为他自掏腰包以外,还要绞尽脑汁地变换菜品。而自个儿,只能靠两个缸炉烧饼或者一碗板面了事儿。
  当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我激动得双手颤抖,我真诚地仰天歌颂道:主啊、菩萨、圣母玛利亚、太上老君、猪八戒、土地爷,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赐我钱。我想,我该给妈妈买件毛衣,她最喜欢的那款。可当我把下个月的预计花销扣除后才发现,剩下的钱仅够我再去吃碗板面,括号不加鸡蛋。

  实在是由于入不敷出,这份工作我坚持了三个月后还是最终放弃了。临走那天,经理竟然说要请我吃顿饭,我狠狠地规划了一下,海鲜自助、旋转寿司、牛排大餐、宫廷仿膳,我吃哪个好呢?对于北方人来说,吃海鲜的最大困扰是不好消化,不过豁出去了,就算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拉稀跑肚,哥也认啦!旋转寿司也不错嘛,光听女服务员那柔声细语的“色洼地卡”就够我爽歪歪啦。哦,不对,“色洼地卡”是泰语,应该说“斯密嘛噻”;牛排很不错嘛,像我这样的肉食动物,又赶上三个月没见过荤腥,现在应该能吃掉半头牛吧?至于宫廷仿膳,哥可是学历史的,先来道“浑羊殁忽”

  ,我连外面的烤全羊一起消灭掉!正当我流着口水盘算时,经理突然又说:“诶呀,我忘了,我一会儿要陪赵总去见个客户,唉,真是不巧,回头吧,回头我一定请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风中凌乱的我。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反复地问候了经理家所有的亲人很多遍,并向他们致以了我最诚挚的关心。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我怎么说也算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也就此加入啃老族的行列吧?
  还好,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跆拳道社的主力,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了。于是,我找了一家跆拳道馆做起了教练,在跆拳道馆里教小朋友。每天,我都几乎被一群无良的小孩逼到发疯。
  下课之后,还要去街头发传单招生,再跟战斗数值爆表的城管对决。面对那些超级给力的城管队员,我们的口号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一直在道服里揣着一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论持久战》。
  我父母一直认为做跆拳道教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总希望我能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于是,我的父亲动用了他许多的老关系,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一家历史博物馆为我谋得了一份差事。
  当被通知去博物馆报到的时候,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真心感谢我的父亲,他又一次在我人生关键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帮助,他帮我撑起了梦想,让我能够在通往“历史学家”的路上始终前行!

  那晚,我兴奋得夜不能寐,竟胡思乱想起来。我竟然设想自己也会经历博物馆奇妙夜,我可以告诉汉元帝后宫有个王昭君,陪李白喝会儿酒,尝尝苏轼亲手做的东坡肉,跟成吉思汗学学射箭,问问郑和找没找到建文帝,看看刘墉是不是真罗锅……
  第二天的经历却令我沮丧至极,原来博物馆的领导之所以会要我,是因为看我身上有点儿功夫,看门总比六七十岁的大爷们好使点儿。于是,我,历史专业研究生,世界跆拳道联盟授予的跆拳道黑带三段,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博物馆门卫。我想自己唯一跟《博物馆奇妙夜》里主人公相同的地方就是在博物馆里的工作岗位,但他好像还有身制服。
  我所在的博物馆平时没什么人参观,只有节假日人才比较多。于是,我有大把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
  这时,父亲又给了我一个宝贵的建议,他说:“你们博物馆收藏古钱币是很有特色的一个部分,你本身有历史知识方面的优势,干嘛不在古钱币上下下功夫,将来在工作中一定用得上”。
  其实,我当时想,以我的工作岗位似乎再好好练练跆拳道才是更有发展前途,但我还是按照父亲的希望开始研读古钱币方面的书籍。谁知,我竟一下子迷上了古钱币,以极快的速度将博物馆里关于古钱币方面的书籍认认真真地通读了好几遍。我一边反复研读国内专家们关于古钱币的各种著述,一边仔细研究馆藏各个朝代的钱币,还利用节假日拜访了多位古钱币方面的专家,同时开始  学习古钱币的鉴定。凭借扎实的历史基础,慢慢地,我有了一些心得,甚至涉足一些古玩市场和拍卖会,逐渐锻炼了自己的眼力。

  当对古钱币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后,我发现我所在的博物馆在古钱币布展上存在诸多问题。展板文字错误、图片错误如果尚算小问题,那么展品的年代、地域判识错误就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了。甚至,我还发现个别展品存在以假冒真的严重问题。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我勇敢地向馆领导提出了我的疑问,当然,我只说了展板文字、图片方面存在的问题。领导笑容可掬地听完我的叙述,然后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小毕同志很有责任感嘛,这正是我们在工作中非常需要地,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早日成长成为我们博物馆真正需要的人才!”我激动地说:“谢谢您的肯定,我一定好好努力!”

  回到门卫室,我心潮澎湃,不停地在脑海里回荡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下午下班的时候,我被通知以后每天除完成安保工作以外,多去帮保洁大妈打扫馆里卫生。听保安组长传话说,领导说了,年轻人精力旺盛,应该多承担点儿馆里的工作。
  从此,我知道要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不给领导添乱,这样才是博物馆真正需要的人才。于是,我认真看门,仔细检票,把每一个企图逃票的参观者揪出来,护送到售票处“法办”!
  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度过了三年,三年里我除了看门、检票,就是帮领导跑腿,收发文件,领取快递,虽然自己一直没间断自学古钱币,但也早已对馆里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布展和错误百出的展品习以为常了。
  然而,生活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总会突然撞上礁石,迸发出绚丽的水花。2013年底,馆里突然增加了一批展品,而这当中的一枚名叫“五陉”的三孔布币成为了我们这个博物馆又一个镇馆之宝。伴随着这枚布币的到来,我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看来,就算我再想回到当年那种看门、巡馆、关灯、锁门的生活,都是不可能的了。
  日期:2015-04-02 10:41:00
  色尔古楞巴图鲁
  布币,因其形状类似铲,故又俗称铲布,是由青铜农具镈演变而来,“布”是 “镈”的同音假借字,故又称布币。最初的布币,保留着其作为农具的模样,留有装柄的銎,原始而厚重,后来逐渐变薄,变小,变轻,币身完全成为片状,便于铸造和携带。布币,春秋早期出现,直至战国晚期仍在铸行并流通,主要在三晋、两周地区通行。三孔布是由圆首圆肩圆裆圆足布币发展演化而来,因其首部与两足各有一圆形穿孔而得名。由于三孔布铸行时间很短,故存世罕觏,而且多数流失海外或收藏于各大博物馆内,所以民间极难见到,故显得十分珍贵。

  其实,以我一个小小的门卫是无缘一睹三孔布尊容的,幸好我们博物馆来过两次大领导,于是这枚平时锁在保险柜里的镇馆之宝便被隆重地展示了两次,而我作为唯一一个会功夫的门卫被要求担任保卫任务。不过我一直没搞清楚领导是让我保护大领导呢,还是保护三孔布。不管怎样,我总算沾领导的光,见到了这枚曾经只在书里看到的珍贵古币。
  我馆收藏的这枚“五陉?十二朱”三孔布,通长55.2毫米,重8.23克。其文字清晰,铜质微红;面、背周沿有边廓,圆形穿孔有周廓,但不是很规范;其首部尚有浇注口残余,合范较为准确,铸造精美,自问世以来未见第二枚,属于孤品。
  以上这些是我早就知道的,当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本尊芳容的时候,真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它看起来比资料上描写的漂亮得多,几乎不见铜锈,内外廓都可以称得上规整,字迹清晰,肉上带着青铜特有的美妙色泽。它似乎比我想象的小些,但却一如江南的小家碧玉,温婉可人,让人情陷其中,不忍离去。那次见过它之后,我魂不守舍了好几天,由衷地感叹古人高超的技艺和中国青铜器的精美。这枚三孔布虽小,却给人以管中窥豹的享受。

  这枚三孔布来到我们博物馆大约四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看门,心里想着前一天那个逗比富二代的怂样暗爽,不禁又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嘴边有些胎毛胡的年轻人突然闯了进来,劈头就问你们这儿的那枚五陉三孔布在哪儿?我心想,这是来了茬子啦,莫非想大白天明抢不成?看他那张童叟无欺的脸上仿佛赫然镌刻着“我不是好人”几个大字,我下意识地提了提裤子。他见我提裤子,诧异地又问了一遍:“你们这儿的那枚五陉三孔布在哪儿展出?”我胡乱敷衍了一句:“一楼展厅最东头”,同时站好了实战势,只等他掏出锤子,我便一记旋风踢“结果”了他的性命,十年苦功终于得以施展,一腿过去,立马扬名立万!他拔腿就要进展厅,我暴喝一声:“门票”,他竟老老实实地掏出一些零钱问:“哥,多少钱?”

  我原本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左腿已经开始带动腰胯急速旋转,眼看就要将一记如圆月弯刀一般的飞腿踢出,却生生来了个急刹车叫停,差点儿扭了大胯。我心中不爽却和蔼地说:“成人票三十块,你为什么非要看那枚三孔布?”
  小伙子皱着眉头说道:“我跟这枚钱很有些渊源,所以想看看”。
  “这枚钱是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是这样的,我家有枚玉钱,是按你们这枚三孔布仿制的,所以我想看看原物”。
  听到这,我一下来了精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小伙子。他中等身材,衣着朴素,两只手黝黑,拳面带着老茧,小臂粗壮,头发很短,方脸庞,眼睛很亮。我猜,他很可能是个练武之人,家在农村,但上过大学,他所说的话不像是在撒谎。于是,我告诉他三孔布平时并不展出,他是不可能看到原物的,建议他从网上查找相关资料,还可以看到这枚钱的照片。
  小伙子说他已经在网上查过这枚钱的资料,但都十分简单,而他就想深入了解一些关于三孔布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所以找到我们博物馆,希望能有所收获。我俩又聊了几句,得知来人名叫郝亮。我看参观的人不多,跟另一个保安打了声招呼,说去巡馆,卖给郝亮一张门票,一起进了钱币展厅。
  日期:2015-04-02 10:42:00
  这里首先展示的是贝币。我给郝亮讲解:“中国最早出现的真正意义上的货币便是贝币,是由齿贝加工而成。齿贝磨掉背部,再钻上孔,就成了一枚钱币。贝币的单位是‘朋’,通常是指五枚贝币串在一起。贝币最早出现在夏朝,就是治水的大禹他儿子启建立的王朝。贝币的使用就衍生出一个问题,沿海地区可以获得齿贝来制作钱币,那么内陆地区怎么办呢?于是就有了石贝和骨贝的产生。人们用石头或兽骨磨制成齿贝的样子,也就可以当钱花了”。

  郝亮认真地听着,倒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我继续讲到:“中国是最早使用金属铸币的国家,到商朝时我们就开始铸造铜铸贝币,也就是铜贝。铜贝仍保留着齿贝的各种特征,甚至连齿贝的齿痕都一丝不苟的铸造出来。在铜贝的基础上又出现了银制贝币以及铜鎏金、包金贝币。当然,这些贵重的贝币通常是国君持有的,有时会赏赐给手下的臣子们”。
  “周朝分为西周和东周,东周又分为春秋和战国时期。到了东周,国家礼坏乐崩,周天子成了摆设,诸侯混战,纷纷独立,于是钱币铸造也变得多样化了。这时逐渐形成了几大不同的铸币区域和体系,即所谓的刀币区、布币区、圜钱区等等”。
  郝亮两眼放空,越来越无神,像是两团毛线在旋转。我笑了笑说:“历史是枯燥的,但你结合这些钱币来看就会觉得有意思了”。我领着他在展柜前一一参观,给他讲这些古钱币背后的故事。参观结束,郝亮心悦诚服地说:“您真是个专家啊”。我摆了摆手,“小保安一枚”。

  第二天,郝亮又来了,这次他也不参观,就是缠着我聊天。我俩天南海北的侃大天,我又把布币的产生、发展、铸造、使用情况以及如何造假、如何辨伪给郝亮仔细的讲了一遍。
  第三天,这小子竟然又来了。我有些好奇了,问他:“你不用上班或者上学啊?”郝亮回答:“家里的事搞不清楚,啥心思都没有啊”。
  我告诉他说,我本人也对这枚五陉三孔布十分感兴趣,多少看过一些关于它的资料,可以和他再聊一聊这枚钱。郝亮却说:“毕哥,我给你讲讲我家的故事吧……”
  2012年的冬天,广袤的华北大平原被一层薄薄的霜雪遮盖着,北风嗖嗖地扫过旷野,时而摇晃几下树上的秃枝残叶,时而撩拨一会儿田垄上的枯草。它在肆虐,似乎这世间只有它是唯一的活物。一切都显得没有一丝生气,真不知道世间万物是冬眠了还是已经被冻死在这清冷的冬季里。
  郝亮盘腿呆坐在一块石碑前一动不动的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出神地望着坟头上石头下面压着的那张噗啦噗啦抖动的白纸,是爷爷回来了?应该是吧?爷爷,我有很多问题要问您!

  郝亮的爷爷叫郝承恩,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武师,人们都说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光绪爷的大内侍卫,还曾经宰过小日本,手撕过蓝眼睛的俄国大力士云云。
  读过大学的郝亮知道这些传言都是以讹传讹,传言里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他爷爷,倒像是义和团里刀枪不入的大师兄。他爷爷要是光绪爷的跟班,那早成老妖精了。
  郝亮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作为爷爷最小儿子的小儿子,爷俩差了七十三岁,但这却使爷爷格外钟爱这个孙子。
  郝亮刚刚会走路,爷爷就开始给他压腿拉筋了。当村里别的孩子还流着鼻涕和尿泥玩的时候,郝亮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打一趟形意拳了。虽然郝亮小时候总是和爷爷形影不离,但爷爷却很少给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

  爷爷走的时候是九十七岁,村里人都说这是喜丧,该高兴才对,但郝亮却始终无法释怀。这天,郝亮想收拾一下爷爷留下的东西。于是,他打开炕头上的木箱,里面都是些爷爷生前常穿的衣服。郝亮一件一件地翻看着,然后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叠好,不知不觉眼泪又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时,一件腰身泛黄、袖口破损的褡裢 映入他的眼帘。想起爷爷拉着自己练习摔跤的过往,瞬间,两行热泪淌下郝亮那方正黝黑的面颊。郝亮抱着褡裢又哭了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亲爱的爷爷就这么跟自己阴阳两隔了。
  哭过多时,郝亮突然在箱底发现了一个精美的木匣。这木匣颜色温润金黄,上面的纹理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好看,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有许多金色的羽毛在不停地舞动。木匣的合页虽为铜质,却是金光灿灿,好像纯金打造的一般。郝亮感到十分好奇,怎么从没见过爷爷还有这么个“宝贝”。
  打开木匣,里面仅有几页发黄的纸张,最上面的一张纸上一半是些自己不认识的像蚯蚓一样的符号,另一半则是汉字,虽然有些模糊了,但还认得出来。上面赫然写着赐号赫舍里?承恩为色尔古楞巴图鲁,并盖有满洲国皇帝之宝的大印!
  郝亮知道自己家祖上是满人,原本姓赫什么什么的,可后来怕惹事改了姓,户口本上也登记成了汉族。莫非这个赫舍里?承恩就是爷爷?那这么说,爷爷的确是做过“大内侍卫”,但肯定不是保的光绪爷,而是宣统爷。宣统在伪满洲国做过皇帝,看来爷爷应该就是那时保过溥仪吧?这个结论让郝亮犹如坠入五里雾中,难道说,自己的爷爷竟然是个汉奸?不,应该算是满奸。这怎么可能?
  多年来与爷爷的朝夕相伴使郝亮确信爷爷绝不会是那种出卖祖宗、出卖民族的人,而且按爷爷当年自己的说法,他也确实杀过小鬼子。

  郝亮拿着木匣去问父母,可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盒子,也不知道爷爷还有这么个压箱底的“宝贝”。
  郝亮又仔细看了看那几页纸,上面竟然没有一个汉字,密密麻麻全是那些像蚯蚓一样的符号。郝亮想,这些大概都是满文,可别说自己,就是全村也没人认识满文啊。这些纸最下面是一方丝巾,那上面的红色已经褪去了许多,颜色十分暗淡,丝巾的一角绣着一个虎头。刺绣针脚细密,十分考究,把那老虎的威风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郝亮很纳闷,怎么爷爷还有这样的东西?
  郝亮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自己的爷爷决不能死了还被人诟病,这些东西必须毁掉!想到这,郝亮把这些纸张和丝巾收好,放回木匣里,穿好衣服,揣着木匣直奔爷爷坟地。
  郝亮在坟地坐了几个小时,他几次想在爷爷坟前把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一把火烧掉,那就不会有人知道爷爷曾是汉奸了。但郝亮更想知道那几页纸上的满文到底写了些什么,这么值得爷爷如此隐藏。
  最后,郝亮决定明天一早带上这几页纸去不远的丰宁县城找人给看看,那里应该有人能读懂满文。

  第二天一早,郝亮跟家里人说要去丰宁县城找同学,便匆匆离了家直奔丰宁而去。
  郝亮在丰宁县城找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在县文化馆找到一位姓佟的退休满族老人。郝亮说明来意,从怀里掏出这几页纸递给老佟头。老佟头戴着老花镜慢慢地看着,嘴里念念有词,还不时乜斜一眼郝亮。郝亮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埋怨自己太欠考虑,这老头一定是知道了爷爷当汉奸的事。
  只觉得过了好大一会儿的时间,老佟头缓慢地摘下老花镜,长长地出了口气,抬眼看着郝亮,却没说话。郝亮心想,得,这回算底掉,估计再没有我这么傻的啦,自己送上门来找骂的,我别等老头开口了,要回这几张纸开溜吧,要不都赶不上二路汽车啦。
  老佟头这时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家的?”
  “不是,我一个朋友托我找人给问问这上面写的啥,他家是收废品的”,郝亮反应还挺快,连忙回答到。
  “哦,这样啊,那你这位朋友认识一个叫承恩的老满人吗?”
  “那我就不清楚啦,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多了去了,保不齐有这么一号,咋了?这人有啥问题?”
  老佟头睃了郝亮一眼,继续说道:“哦,这样,那你让你这位朋友来找我,我有事问他。”

  “老人家,他来不了啊,这会子正在收废品事业的上升期,走不开啊,要不他也不会让我来了不是?您就跟我说说吧,我转告给他不一样吗?”
  “这事只能跟你那朋友说。你回去吧,让他来。”
  “那得嘞,谢谢您老,纸我拿走,回头我让我那朋友来吧。”
  老佟头看着郝亮并没说话,把那几张纸还给了郝亮,等他出门的时候,追了句:“我就住文化馆后街东头第三个楼”。
  日期:2015-04-02 11:13:00
  建州藏宝
  郝亮从文化馆出来,在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瞎逛了半日,最后还是决定去找老佟头。他想好了,自己来一趟不就是想问清楚纸上的字吗,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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