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0-30 22:28:14
　　白雪·病
　　BY:星目
　　黑暗里的孩子没有翅膀
　　黑暗里的孩子没有翅膀，
　　我们知道自己没有翅膀，

　　停留，戏剧里的人物，捆绑
　　被外衣和事实
　　水晶或葬礼的重量，没有逃离的希望
　　我们明白错误的冒险
　　只如同过错；但天才不该失败，

　　滑行，踩钢丝，是他的爱好，
　　我们最好不要行走在钢丝上，
　　比他在冰上滑行
　　走在大道上的我们更容易摔断脖子。
　　因为我们是普通人，
　　睡觉，走路，睡觉，吃饭，恋爱并大笑，
　　大张着干涩的嘴巴和双眼，

　　穷困并且可怜的寄生虫，
　　散发着烟臭和狐臭，
　　剪去身影，在暗夜中隐退至
　　双人或单人的床上，

　　（我们这些普通人）
　　所具有的的共同想法。
　　我们都是普通人，
　　在壁脚板后的黑暗中生存，
　　在巢中嗷嗷待哺，
　　黑暗里的孩子没有翅膀，
　　我们知道，我们没有翅膀，
　　停留，在地板上用粉笔画的一个圆圈里，
　　等待我们所熟知的枉然。
　　——狄兰·托马斯 于1931年10月
　　第一章他叫白雪
　　1.
　　“大家好，我叫白雪，今年25岁，毕业于XX师范大学，烦请各位老师同事多多关照，今后工作上不明白的事情还请多多赐教，我会加倍努力的。谢谢大家。”
　　这是白雪第一天上班，他任职于一家英语培训机构。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而不使用自己的才能进更大的企业或跨国公司是因为白雪这个人问题。他的名字，白雪，白雪的白，雪白的雪已经给他带来了无数的困扰和麻烦，如果进大企业或者跨国公司，就要面临更多的人。他来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就算是遭到嘲讽，也不会比面对更多的人而更加手足无措。白雪，人如其名，白皙的皮肤，不粗不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透水的眼球，薄如双翼的嘴唇，哪里是个男性的模样。

　　“呦，好个俊秀的小伙，这模样恐怕是托生错了，让我们这些女老师情何以堪啊！”其中一个比白雪年龄稍大一些的女老师先发话了。
　　“去去去，你这是在夸人么？《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不也是这种类型，这叫古典美，懂么？”

　　白雪听到这样的评价，脸涨的通红，本身还准备了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却因为头脑发热，双颊滚烫而忘得一干二净。都是那个公司社长，非让每个新来的老师做什么自我介绍，说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白雪原想着来了公司直接坐在自己的卡宾箱，混熟了，其他老师也就认识他了，谁知还要自我介绍。他硬着头皮完成了自我介绍等于自找麻烦。为了这个开场白，他花了好长时间对着镜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抖，不要显出刚从大学毕业青涩的学生模样，可是，他的大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白雪飞快地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落座之后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需要准备的东西：教案，《新概念英语2——教师用书》，课本，工作证，笔筒，便利贴，当然还有马克笔，红蓝黑三种颜色的中性笔，还有——因为慌乱，那些笔全都掉在了地上。白雪立刻站起身寻找它们。可是有一根笔怎么都找不到，就在这时，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握着那根黑色的中性笔。
　　“给你，滚到我的凳子下面了。刚来工作，放轻松，同事们都很好相处的。”
　　白雪抬起头，看到了一位打扮得体，披肩发的女同事，从相貌上看应该比自己打几岁。白雪一直不敢透露一个秘密，他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休学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那个恐怖的岁月，他都不敢忍视。选择这么一家民办的培训机构的原因也在于此，因为，民办机构大多是不会怎么过目你的学生档案的，就算上面写着“曾经休学”几个字样，他们也不会怎么考虑，因为哪个大学都不会把病历本塞进去。你只要编个谎话说自己去美国访学了，就算把America（美国）说成AMERIKA（日语发音），他们也对你刮目相看。小地方的人，见识都比较短。

　　可特殊的原因是什么呢？
　　“你好，我叫白雪。”白雪伸出手与女同事握手。
　　“你好，我叫李芳，是这里的教学组组长，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李芳提议，带着我参观一下机构，以便我能更快融入新环境。
　　首先是走廊的二十间教室，他们分布在走廊的两侧，小学部的教室分为八个，临近我们教师办公室。这些教室里的墙壁上充满了童真童趣，米老鼠，唐老鸭，汤姆和杰瑞，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蜘蛛侠等孩子们喜欢的卡通形象贴在墙上，栩栩如生。每个教室后面都配备一台点读机，还有专供小学生年龄段阅读的《书虫》系列；初中部占了六间教室，紧挨着小学部，这里的教室墙上挂着富兰克林，拿破仑，凯撒大帝，生雄甘地，牛顿，培根等人的至理名言，看得我热血沸腾。高中部占了最后的六间教室，这里的配置更加齐全，除了世界地图和大地球仪以外，市面上能见到的习题集也都应有尽有，而英语阅读的读物也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我看到了诸如《红字》《瓦尔登湖》《嘉莉妹妹》《喧哗与骚动》《丧钟为谁而鸣》《最蓝的眼睛》《嚎叫》这种高端的作品。

　　直到最后一间教室，李芳停了下来，她指了指这扇门：“这间教室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它虽然也是高中教学部的教室，但主要用于家长座谈会，或者我们机构开会时使用，里面的授课板也不一样，只能用电子笔才能书写，所以如果有学生调皮要进入，或者出现破坏行为，是要受到严格惩罚的，惩罚措施手册上有，还请白老师认真阅读，不明白可以问我。”
　　白雪点点头，他看了一眼那扇门，门上的牌子写着单词：LOCK。
　　他微微一怔，忽然感到脊背发凉，身体某个部位的痛处直接窜到了脑门，四个字母开始扭曲，彷如蜿蜒的蛇开始不停地扭动。白雪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即将发作的恐怖呼叫——他经常在熟睡的过程中发出拼命的，歇斯底里的喊声，仿佛有只大蜘蛛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意识在于它作对，他知道自己不能叫，可是那几个字母吐着信子朝他游移过来。
　　“白，白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正值夏季，整个机构里开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气，可是白雪的额头上全是汗，胸前的汗水把T恤衫都浸湿了，听到有人在叫他，白雪一下子恢复过来。
　　“啊？没事，我没事！”
　　“前面就是洗手间了，您要不要——”李芳想让他把脸上的汗洗一下。
　　“哦，好、好的。”
　　就在这时，女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位年龄三十多岁的女人，丰满的身材，染成棕黄色的头发，看了一眼站在白雪身边的李芳。
　　“李老师，没课么？”

　　“哦，早上好，主管，我后两节的课，现在正带着我们新来的老师白雪参观我们机构。”
　　主管的眼神立刻落在了白雪的身上，白雪有点紧张。
　　“白雪？呀，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李芳尴尬地杵在那，而白雪也不知怎么接话。
　　“我听社长说了，你是XX师范大学毕业的外语系高材生，好好干，前途无量啊。”说完，主管离开了。
　　“别介意，她就那样的说话风格，但挺有干劲的人。”
　　白雪点点头，可他还是觉得有点累，经历了刚才发作的不良反应，他的双腿就要支撑不住身体了，赶忙跟李芳说今天下午就要上第一节课，他要好好备课，今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参观机构的。李芳回以微笑，点点头。
　　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对到手的工作都赋以百分之百的热情，认为只要好好干，总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前途会无限光明。可是，白雪不知道，在这里，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日期：2014-10-30 23:13:00
　　2.
　　下午第一堂课两点半开始，白雪拎着装有课本和点名册的文件包走进教室，因为是给初中生上课，所以他不打算把课堂搞得像给高三同学上课那样严肃紧张。李芳提醒他，这个班是刚刚报名来辅导机构上课的学生，一定要让他们喜欢上老师您，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学生。白雪自信地点点头，新学生配新老师，大家会有更大的空间彼此了解对方。
　　推门进班的一瞬间，原本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白雪把书包放在讲桌上，转身面向学生，一双双稚嫩的眼睛望着白雪，与其说是紧张，还不如说是好奇。孩子们的天性就是如此，换做白雪上初中的时候，学生们都对老师非常敬畏，可是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白雪先做了自我介绍，这时就有一个女生举手了，白雪挺诧异，她到底要问什么？
　　“老师，你多大了，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是XX师范大学毕业的。”
　　“老师，你有女朋友么？这么大了应该结婚了吧？”又有孩子连手也不举，坐在座位上问。
　　白雪还没张口回答，另一个学生站起来：“老师，我想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么？”
　　白雪回答说好的，他转身回到办公室，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

　　回到教室，他不给学生们问奇奇怪怪问题的时间，在黑板上写下了Lesson One的字迹。白雪觉得学生们调皮，就该严肃起来，越是给他们好脸色看，就越会蹬鼻子上脸，看来他想错了，这些孩子如果真的成绩优异，也就不会来什么辅导机构了。但不管怎样，其中一个小女孩还是很认真的，也不和别的孩子说话，作业的错误率是最低的，单词听写也都过关。老师们都比较器重程度好的学生。白雪以前也觉得这种做法不公平，可今天真的当了老师，才发现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心理。

　　“What’s your English name?”
　　社长告诉白雪在这里每个孩子都必须有个英文名，所以他也就直接这么问。当时，班上的同学都还在，男生们凑在一起比较一款膨化食品包装里附送的画片人物的等级高低，女生们则在传阅一本漫画杂志，只有白雪注意到这个头发在脑后扎个小毛刷的女孩子，她一声不吭地看课本。
　　她抬头看看他，默不作声，白雪又问了她一遍，用更加慢的语速让她听明白问了什么，可她还是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什么光芒，也没有孩子应有的朝气。眼皮往下耷拉着，塌着的鼻梁，薄薄的宽嘴巴，白雪想这女孩子可能是不自信，或者觉得他问的问题非常幼稚，于是不打算再问。
　　叫Henry的男孩子，也就是上课前跟白雪要杯水的学生突然从男孩子堆里抬起头，高喊着：“老师，我知道她的英文名！”

　　“哦？她叫什么？”白雪心想，原来她有英文名啊，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她叫BITCH！哈哈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其他的男孩子也跟着大笑起来，旁边的女生也咯咯咯地偷笑。
　　白雪呆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孤独的女生，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即使被学生们说成那样，她也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接下来要给高二的学生们上课，一进教室，就有一种严肃紧张的气氛，学生们没有主动问问题，也没有打闹，而是在做学校布置的作业，一见白雪进来，学生们报以友好的微笑，微笑里又带着些敬畏。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他没有开始上课，而是问学生有什么问题要问，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问白雪所毕业的学校难考么？还有个黑瘦黑瘦的女孩子问能不能下课之后帮她解决几道英语题，白雪觉得在这个班受到了起码的尊重。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门外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叫喊着，他们放学了，有的家长来接孩子。

　　白雪回到办公室，看到了主管正在和一个家长攀谈，她的身边站着Henry，他的脸色不好看，一直用手捂着肚子。
　　“Henry，你还好么？这孩子一到夏天就吃凉东西，中午一早就跑出来说是和同学约好了去打球，肯定是打完球之后吃了冰糕。”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手里握着个香奈儿的手包，还是鳄鱼皮的，嗲声嗲气地跟主管说。
　　“妈，我没吃冰糕，中午我跑出去没见到Charles，后来我一个人去了3D影院看电影。”
　　Henry的肚子疼得难受，连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主管的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刚下课的白雪，赶快叫到身边：“白老师，这位是Henry的家长，你今天给Henry上课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肚子疼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他那个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会不会吹空调着凉了？”
　　“白老师，您这是什么话，你是怪我们机构里的太凉了对吧，其他孩子为什么没事？你说话以后要负责任，Henry毕竟是你的学生，家长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是为了学习的，你作为老师就应该关心学生的健康和安全。”
　　Henry马上露出更加可怜的表情。
　　“你看看，孩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Henry妈，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真不好意思让孩子这样，你看他都有点发烧了。”主管说完，哈着腰表示道歉。家长带着孩子离开，主管瞪了一眼白雪。
　　白雪微微一笑，他看了看李芳，她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忙碌。
　　“你给我的班真的是新学生组建的班级么？莫不是把哪个棘手的烂摊子交给了我吧？”白雪心想。
　　第二天早上，主管着急忙慌地在桌子上找参考资料，见白雪进了办公室就问他：“白老师，你看见我桌子上的参考资料没？”
　　“怎么了？我也不清楚啊。”
　　“李芳昨天下了晚课就跟我说她有点头晕，请假一天，让我给她代课。”
　　这时，白雪扭头一看，昨天班上不说话的小女孩儿正斜倚在办公室的门边，静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她看到白雪，白雪对她微微一笑。那个女孩儿迅速转身离开了。

　　日期：2014-10-31 22:11:00
　　3.
　　“白老师，今天下午家长见面会，马上要小升初考试，我这里有上一年本市几所重点小学的小升初英语考试模拟卷，在见面会上学生和家长会同时出席，你要认真分析，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拿出策划案给我。”主管一上班就给白雪分配了一个大任务，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写过什么策划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表，上面显示是八点，白雪要在八点十分给学生们上第一节课，又是那个乱哄哄的初中班级。

　　“可是，我今天前两节有课，九点五十刚好下课，怎么能写出来策划案啊？”
　　白雪直白地跟主管说，可主管却瞪了他一眼：“怎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们XX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就这点能耐？”

　　白雪捏了捏拳头，可最后还是松开了。分针指向八点零五分，主管整了整头发，在自己的大办公桌前坐定之后，扫视了一眼整个办公室的全貌，看看那些老师今天迟到了，白雪瞟了一眼主管，天啊，她居然没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而是把凳子移到了社长的更大的老板桌后面，今天社长没有来上班，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作威作福了。当她看到李芳还没有来上班的时候，眉毛挑了挑，嘴也咧了一下，那种表情看起来就像刚刚吃进去一只苍蝇。她嘟囔了一句，好像在说：“李芳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

　　白雪拿上上课要用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一推门，就发现班里的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群孩子们好像是体内注射了塑胶水一样被固定在桌子上，他们端端正正地坐好，白雪走进去，居然有个孩子主动跟他打招呼：“老师好！”
　　“Henry今天没来上课么？”
　　学生们摇摇头，白雪看了一眼教室的后面，那个不爱吭声的女孩子笑眯眯地望着他。白雪顿时汗如雨下，他看到了女孩儿的课桌上摆了一个空的一次性塑料杯，那正是昨天他给Henry喝水时用的杯子，难道被她发现了？白雪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们来学习Lesson Two。”其实，白雪发现教这些低年级的小孩子真的是没什么成就感，在课堂上他尽量还是用中文教他们，可是，他总是想说英文，全英的授课让他非常舒服，因为他可以达到完全抛开中文的思维模式，大段大段的英文说出来，然而，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曾在这样的辅导机构兼职，当他整整一节课全部用英文给孩子们授课，那些孩子根本不知所云，为了让孩子们听懂他说了什么，居然还配上了动作，简直就像耍猴。那些孩子到了你跟他们说：“Good morning，ladies and gentleman!”，他们只会无动于衷地坐在那望着你，好不容易有孩子反应过来回复Good morning，旁边的孩子还会笑话他。

　　白雪的脸在那一刻红得像个红鸡蛋皮，接着就有孩子说：“老师，你的脸咋还红了呢？跟个大姑娘似的。”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学习上，白雪也无法明白这些辅导机构到底是在搞什么。
　　第一堂课下课之后，白雪捧着教案准备出门，却被那个女生拦住了去路，他这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那个塑料杯的问题。白雪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他告诉自己此刻一定要镇定，镇定。于是，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个女孩儿。
　　“你好，有什么事情么？”
　　“老师，这个，给您的！”她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阿尔卑斯奶糖。
　　“给、给我的？”白雪很惊讶，这女生的性格转变得也忒快了吧。昨天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今天却笑的这么开心。她那张薄嘴唇的大嘴巴笑起来根本不怎么好看，可是还是能看出来她挺开心。
　　“那个——”白雪接过了糖，可他还是心有余悸地问，“你都知道了？”
　　这时，窗外的光线暗了下来，今早出门的时候，白雪就猜到可能要下雨，谁知这会儿已经快变得暗无天日了，就在他和女生对望的几秒钟之后，天空中已经想起了闷雷声，他们的脸色在暗淡的光线里变得阴晦不清。可白雪相信这女生还是读出了他脸上的表情，她笑了笑，说：“您觉得呢？不过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到底知道多少？”
　　白雪有点焦躁，他当时那么做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看到的，昨天进办公室之后，所有的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社长一直不在，主管不知道溜到哪里去逍遥自在了。办公室里没有摄像头，这一点在白雪来了之后就确认了一遍。他恨摄像头，从很早以前就恨这样的东西，摇摆着脑袋扫来扫去，就好像能够透视一般看看你穿得是不是CK『内』裤。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完，女生笑着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对白雪说了一句：“老师，谢谢你啊！”
　　这个时候，白雪听到了第二节课上课的铃声，不过，他这节不打算讲课，因为九点五十分的时候，他要把策划案教出来，所以，他给学生们布置了一份单元测试卷，是与课本配套的习题，昨天回到家之后，他就把卷子弄好了，是他自己出的卷子，没有超出课本范围。当试卷传到那个女孩儿手里之后，她要把多出来的卷子传到旁边一组，可她的动作慢了些，旁边的一个男生就喊：
　　“Bitch，你动作能不能快一些？老子没时间等你。”
　　那个女孩儿也不生气，可是她也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情绪，分好了卷子，她伸手递给那个男生。男生在姓名栏上写上英文名之后，白雪看了一下男生的名字——Jack。白雪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中国人起英文名时叫这么Common的英文名，一个辅导机构里有一百个Jack，就连《丧钟为谁而鸣》里也有个亨利，有个凯瑟琳，《泰坦尼克号》里也有个杰克，有个罗斯，就是这样。白雪伸手摸了摸那个Jack的脑袋，Jack抬头看了看白雪，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老师只是关心他，他想回以微笑，可是下一秒，他的脸就扭曲了，咧着嘴，眼睛里也有了泪水。

　　Jack慌忙地低下头，浑身发抖地看着试卷不敢吭声。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安安静静地做着试题，窗外的雨狂暴地下着，水汽迷蒙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杂乱鼓点声就像是Jack此刻砰砰直跳的心脏，他连耳朵里都能听到这种慌乱的心跳声。白雪安安稳稳地坐在讲桌旁，翻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上面书写下“策划案”三个字。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可是认真写策划案的白雪并没有注意到，学生们皱着眉头，咬着笔杆思考试卷上几道有点难的试题。这是很正常的，试卷总会有一些能难住学生的拔高题，这样，考试才会有意义，评讲试卷的时候，把这些题和学生们一起解决，他们才会学到更多的知识，几个女生先完成了试卷，交上来之后，白雪问她们题难么？她们明确表示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把问题解决的，他夸赞她们认真细心，并同意她们看课外书，但是不能说话。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男生们也陆陆续续地交上了试卷，白雪的策划案也刚好完成，从开始如何引入小升初的考试模式，试题规范性，再到举例说明，再到家长与学生互动，以及对当场答对问题的学生的奖励做了详细描述。这时Jack把卷子递到了白雪手里，交试卷双手都在抖动，白雪看了看Jack，微笑地问他，他那双天真的大眼睛此刻也眯成了一条漂亮的月牙，洁白的白衬衫，干净利落地不带一个皱褶的帆布粗纹裤，这一套行头让Jack觉得摸不着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