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感——东德周

作者: 东德周

  日期:2014-11-27 17:16:00
  “我能闻到死亡临近的气息;就像每个人都能闻到醉鬼身上隔夜的酒气一样明显……”
  一、闻道士
  有一个《兰岛广电周刊》的小记者,叫周本平。这个故事,是从周本平的一次采访而引发的。
  《兰岛广电周刊》是一本小杂志,挂靠在本地广电局广电报的名下,算是副刊。靠的是搞一些有偿新闻创收混日子,偶尔炒作一些花边新闻博一点销量。发不了财也饿不死人。
  周本平在报社里负责的是本地新闻版块,所谓本地新闻,无非就是一些乡村传闻,家长里短,打架斗殴,扫黄打非之类。偶尔有诈骗传销,或者谋杀亲夫之类的消息,就算是大新闻了——兰坊是个小城市,一直安逸太平,没什么劲爆的新闻。

  直到有一天,报社热线接到一个群众举报电话。电话中说:城北北河小区有一个神棍,号称“温道士“,招摇撞骗,敛财骗色,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上当者众多,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有人报告了派出所,但是派出所不但不予处理,反而包庇纵容。
  举报的是一位大妈。这位大妈群众义正词严,声嘶力竭的说:“警匪勾结啊!民不聊生啊!党纪何在?国法何在?你们作为媒体要是再不出面管管,叫我们老百姓怎么还有活路啊!”
  值班编辑撂下电话,苦笑了一声:“这年头,媒体单位要他妈的抢警察的饭碗了!……周本平啊,给你提供个新闻线索,赶紧跟进啊!“
  周本平应了一声:“嗯,哥先来个暗访!”

  所谓“暗访”,就像传说中的警方卧底,周本平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慕名而来的市井小民,他换掉了时髦合体的外套,借了报社门卫大爷的一件老年夹克衫,把头发拨弄散乱,甚至还生嚼了两瓣大蒜,确保口气浓烈。
  周本平的设计是,第一次暗访就要把自己当作另外一个人,先建立联系和沟通,等到暗访对象消除了了怀疑,下一步再弄上设备,录音笔,摄像头,该偷拍就偷拍,该录音就录音,但是第一次出场,在还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一定要确保不出差错。
  暗访的事情周本平干过很多次,他是个老油条,一向对自己的演技很自信。
  当天下午,周本平来到了北河小区。
  北河小区位于兰坊市城北老城区,穷街陋巷居多,不像城南新区那么油光水滑。在兰坊市有“北穷南富东贵西洋“的说法。城北的居民也大多以平民阶层为主,官贵之家多半居住在城南,城北城南一河之隔,便俨然两个世界。
  周本平来到北河小区,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这个“温道士“的巢穴——确切地说,是”闻道士“。
  因为,他来到北河小区边上,刚刚拦住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打听一下:“请问,这小区有个温道士么,听说算卦挺灵的?“
  老头子一张嘴,呲出两颗亮黄的板牙:“温道士,没有!闻道士倒是有一个,算一卦八块钱……是”门耳闻“,不是温!“
  周本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算一卦八块钱,听起来可不大像敛财骗色的主儿。
  老头子很热心,亲自领着周本平七扭八拐,来到小区里一栋旧楼前,单元门的门框上用红油漆写着“12栋3单元“。老头儿手一指:”上去吧,三楼,中门……你就说是我‘土财主’介绍来的,没准还能便宜两块钱!“

  周本平说声“谢谢”,转身上了楼。
  日期:2014-11-27 17:18:00
  旧楼已经斑驳不堪,楼道里弥漫着油腻的味道——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堆着杂物,咸菜缸的辛辣、旧棉被的污浊、成捆的发黄的旧书晾晒着五十年的霉枯,小孩儿的便盆撒泛着隔夜的臊臭。
  周本平忽然觉得,自己居住的那个狗窝宛如天堂。

  他来到了三楼,中门。门虚掩着,依稀得能听见是内传出的喧嚣声。有男人粗嗓门,有女人撒娇声,跟周本平预想的那种神棍做法煞有介事的神秘场面完全不搭调。
  周本平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在这种场面之下,敲门显得多余。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进门就是小客厅,狭小逼仄,即使在大白天也灯光昏黄地亮着。
  客厅里横竖摆着两张双人沙发,周本平对面横着的沙发上斜躺着一个男人,另外一张沙发上挤着坐着两个男人,中间夹着一个女人。
  面对着周本平斜靠着的男人看起来大约有三十来岁的年纪,面色昏黄,也许是灯光的缘故。穿着一套脏兮兮的蓝条花纹的睡意,耷拉着一双拖鞋。最特别的是,他的两只鼻孔之中,都插着一卷面巾纸。看起来好像流鼻血的样子。显得颇为滑稽。
  几个人忽然看见周本平进来,都安静下来。对面那个男人大量大咧咧的一笑:“请坐,请坐啊,你是楼下土财主介绍的吧?”
  周本平心里猝然一惊,反问:“你咋知道的?”
  那男人哈哈一笑,举起手机在周本平眼前晃了一下:“你不知道有一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吗?”
  周本平被这个黑色幽默逗乐了。
  那男人说:“我就是闻道士,算一卦八块钱。不讲价。不讲价的意思就是不降价,也不加价,八块就八块。这就叫有道!”
  周本平说:“有道好,大家都放心。”
  闻道士说:“你先坐一下……”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屋里就俩沙发,你只能坐这儿啦!我还有他们这点事儿没完,看完他们,就看你。”他指了指旁边沙发上那两男一女。
  周本平有点不情愿的坐了过去。他坐下去的时候,看见闻道士的鼻孔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有点恐慌。

  闻道士扭过身子,对那两男一女说:“说也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再送你们一句话: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前,不要出远门,凡是离家五十里以外的地方,都算远门,出门必有血光之灾。记住了没?”
  两男一女都嗫嚅着说:“记住了记住了,谢谢大师!”
  闻道士很大气地一摆手:“没啥可谢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八块钱!”
  一个男人掏出了一张十元纸币,递了过来,说:“要不就不要找了,挺麻烦大师的。”

  闻道士严厉地瞥了他一眼:“说好了八块就八块,必须找给你。知道嘛,八块就是暗合先天八卦之数,这是天道!”说着从睡衣兜里摸出两张绿色的一元纸币,还了回去。
  那两男一女起身客气告辞,走了出去。
  周本平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要这么说,你收八百,不也是暗合八卦之数。
  周本平刚想开口说话,不料闻道士扭过头来,对他说:“八块是八卦之数,八百不是!你的文史知识需要补课啊,记者同志!”
  一瞬间,周本平觉得自己的脑袋迎头重击了一下,轰然巨响。
  日期:2014-11-27 17:22:00

  二、闻死不动
  周本平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心虚地说:“我不是记者!”
  闻道士瞪着他:“你是记者!”
  周本平狡辩:“你凭什么说我是记者?”
  闻道士把鼻孔里塞着的纸卷揪出来,纸卷上还沾着黑绿色的鼻涕。他仰头猛烈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身上有浓厚的记者味道!“
  周本平疑惑:“什么是记者的味道?“

  闻道士嘿嘿一笑:“那就是你承认是记者了啊!“
  周本平也干笑了一下,算是默认。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脑子里想的是八百块钱?“
  闻道士说:“这种情况下,十个人里,会有八个人都这么想,而且你不像是特殊的那两个。“
  周本平默默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好像确实是一个很明显,而且很浅显的道理。
  有时候,真相就在你眼前,你耳边,但是你总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周本平忽然觉得这个闻道士好像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那怎么叫做记者的味道?“周本平反问道。
  闻道士深深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十一年了,我一直在等着你……“

  周本平这下子彻底震惊了,他万万不会想到一个问题引出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回答。
  闻道士再次转过身来,盯着周本平:“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想想.“
  周本平立刻调动所有记忆,拼命地想把这个他好像应该认识但是确实不曾认识的人回忆起来,但是很抱歉……
  “特别不好意思,看您还是有点眼生……“周本平说:”难道咱俩以前认识过?”

  闻道士失望地转过头去,说道:“看起来你好像失忆了,你被车撞过吧?“
  “没有!“周本平说:”没被车撞过,没被驴踢过,我一直都生活很正常“
  “我去!原来你一直生活得很正常……”闻道士明显地带着嘲笑的情绪:“正常!你他妈忘了那年差点死了那一回!”
  周本平一下子几乎要跳起来,他的所有记忆迅速地在一个时间点上重合,毫无疑问,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许多年前那个文静苍白的少年和眼前这个粗砺浪荡的爷们儿联系起来。

  “天哪!
  ”周本平感叹着:“你完全变了样子啦!……我还得感谢你呢,当年呀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死了!
  ”
  闻道士低沉地说:“当年如果没有你,我也死了,所以,你也不必谢我,咱俩得互相感谢!”
  “那你刚才为嘛又说,你一直在等我呢?”周本平诧异地问道。
  闻道士看着周本平,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眼忽然间精光闪现,让周本平心中一凛。

  “因为,马上就到十二年了,你,又要死了……”
  日期:2014-11-27 17:40:00
  十一年前,周本平22岁,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在《兰坊晚报》做实习生,跟的是“社会新闻”版块。
  《兰坊晚报》是本地最大的报纸媒体,财大气粗门槛高,能进入编制的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财力,要么有手段。那些老记者们个个颐指气使,周本平这样的小白人儿只有唯唯诺诺听话受气的份儿。

  周本平跟的老记者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姓吴,绰号“吴师太”。
  吴师太的老公是兰坊市政府部门的高官。吴师太依仗着背景到处招摇,拉广告,搞赞助,卖新闻,凡是有不识趣的企业,先给上个负面新闻,再去谈广告版面。在兰坊这样的小城市里,算是锋芒毕露、手眼通天的人。周本平跟上这样的人物,自然更是胆战心惊。
  不过这位吴师太虽然人品不佳,但是至少还有两样好处,第一,不管背地里阴损刻薄下拌子捅刀子也罢,表面上绝对是温润玉女通情达理,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第二,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对白静青葱的小男生格外欣赏,否则,以她的身份背景,也不至于带实习生。
  当年的周本平,正当是少年风姿,令人赏心悦目的年华。吴师太看上的,也正是这一点。
  “吴师太、闻道士……”周本平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俩人还他妈真般配!”
  那年的夏天八月间,社会新闻版收到群众举办说:兰坊郊区盘城乡有一个农村妇女,自称“外星人”附体,能说八种不同方言的“宇宙语”,还会画“宇宙画”,天天在家里拜堂口,搞封建迷信大肆敛财。

  吴师太收到消息,对周本平一努嘴:“走!跟姐暗访去。”
  吴师太自己有一辆本田雅阁,她亲自开车,周本平规规矩矩地坐副驾驶的位置。
  吴师太起步,挂挡,白腻细滑的指尖在周本平的大腿上端无意似的扫过,周本平矜持得一声不吭。吴师太桃花灿烂地一笑,小轿车一路扬尘而去,直奔盘城乡。
  车开了十来分钟,出了市区,来到了城乡公路上。
  吴师太没说话,周本平也不敢说话。车里飘散着吴师太的香水味道和一种非常静谧的暧昧。一时间周本平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愿意沦陷在这样的氛围里,长醉不起。
  吴师太忽然说:“喜欢听音乐吗?”
  周本平没直接回答,只是“嗯”了一下。
  吴师太伸手点开了CD播放机:“小周,姐姐推荐你听这首歌,这是吴姐喜欢的音乐风格……菲尼克斯的一首音乐,名字叫《纵欲》”

  吴师太的声音饱含暧昧,在播放键上点了一下。那一刻周本平尴尬至极——但是,播放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吴师太又重重地在播放键上按了两下,播放机还是没有音乐响起,但是有一些轻微的电流嘶嘶断断续续的声音。
  而外面的天色,却迅速的暗了下去,八月里下午的阳光恍惚之间就变成了黑云低垂的阴沉天色,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周本平毫无缘由地感到一阵惶恐。
  “太奇怪了……”吴师太说:“这才三点多,怎么这么黑了?难道是要下暴雨?”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是晴天……”周本平说:“没有暴雨。但是看着天色不好,要不我们还是回城里吧,改天等个好天气再去也没关系。”

  “没关系!”吴师太干脆地说:“既然没有雨,那我们就继续前进,反正我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我今天到乡下采访,今晚不回家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周本平脸上扫来扫去,就算是个傻子,也足以听得出来这句话意味深长。
  周本平说:“万一呢……要是天气预报不准,下了雨,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吴师太说:“姐都不怕,你怕啥?再说,你看着路上还有人呢,就说明这附近有村有店……”说着用手指了指车窗外。
  周本平顺着方向看过去,车子右侧前方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行走。车子越来越靠近,从这人身边超过去,周本平在经过的一瞬间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脸色苍白,身材瘦弱,步履缓慢。
  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周本平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也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周本平一眼,忽然少年的眼里竟似有一种错愕的表情。

  车子继续向前。吴师太得意地说:“不知道盘城乡还有多远?也该快到了吧!要是能在下雨之前到最好了,我跟你说啊,盘城乡经济条件不错,他们乡政府那个招待所我住过,床又大又软又干爽,不比星级宾馆差……”
  周本平不敢搭话,他的心思不在吴师太身上。
  他只觉得天色更见黑暗,刚才的天色好象是大雨将至的阴沉,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黄昏之后深夜降临之前的昏黑。周本平莫名其妙的感到阵阵惶恐,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注定要发生。
  “哎呀,你别说,这路上人还挺多的,平时都看不到这么多行人……”吴师太说。
  但是车前方居然真的有一群人在徒步行进。这群人大约有五六个,走得都很缓慢。
  周本平突然觉得,那种一群人,前后排成一条直线,缓慢的,缓慢的步伐,很诡异。

  车子在这群人边上经过,周本平又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在车窗上撞了一下。
  “小周,你搞什么?”吴师太嗔怪道。
  周本平语无伦次:“我又看见他了!”
  吴师太问:“他?谁?”
  周本平说:“就是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人,前面路过的那个,他又在这些人里……”

  当周本平看过去的时候,他在那一丛人之中又看到了前面经过的那个少年的脸庞,面色苍白,目光犀利,直勾勾地盯着他。
  日期:2014-11-28 14: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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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又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把周本平的思绪带回了现在。
  闻道士说了声:“你看,又来了八块钱!”
  周本平说:“我有点乱。你刚才说你一直在等我,是因为我又要死了,什么意思?”
  闻道士贱兮兮地一笑:“放心,还没到时候,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这样吧,等你有空咱俩约个地方,喝点小酒,我好好给你扯一扯!

  这会儿你先别耽误我挣钱。”
  这功夫,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
  周本平悻悻地说:“这样吧,我等你一会儿,你完事了,咱俩好好再说。”
  闻道士一边招手让那两位老人坐下,一边说:“等我,那你也得有时间才行啊!”
  周本平刚想再说话,他的电话响了。周本平掏出电话,来电号码显示的是报社总编办公室,一时间,他竟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却又不可思议。
  闻道士还是笑嘻嘻地,满脸“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周本平有点惶惑,又有点无奈,接通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居然是总编大人马先生亲自打来的,而且态度异常亲切和蔼,热情洋溢。
  “小周啊,我马总……你现在干嘛呢?……哦,采访啊,重要吗?如果是不重要的采访,能不能暂停一下啊,回来一下,有很重要的任务布置给你,拜托你啦!哈哈哈……”
  对于周本平来说,马总编的态度热情的有点反常,尤其是那句“拜托你啦!哈哈哈……”听起来特别有找替死鬼背黑锅的意味。
  一念之间,周本平忽然打了个冷战,一瞬间他想起来闻道士刚刚说过“你又要死了!”转念之间,他自己就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替死鬼”的念头。
  思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无乱多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事物,都能在一瞬间被联系起来,而且迅速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逻辑关系。我们通常把这种情形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
  周本平叹了口气,这边闻道士已经递过来一张破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的的写着一串号码。
  “得了,今儿你先回去吧,改天有空给我打电话,咱俩好好聊聊!放心,还有时间呢!”闻道士说。
  周本平顿觉兴味索然,接过纸片,说声:“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转身,从老头儿和老太太的中间穿了过去。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注意到闻道士有没有跟过来送送他,所以他也没意识到,当他走出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日期:2014-11-28 14:48:00
  三、美女前缘

  周本平出了北河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报社。
  这一路上,他的思绪一直在恍惚中。那些往事沉寂了十年之后,再次清晰而残酷浮现。
  十一年前,在车里。
  吴师太嗔怪又似撒娇的说:“哎呀呀!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还不许人家里有个‘一对双
  儿’啦,人家哥俩儿,长得像,有啥奇怪的?”
  “一对双儿”,是兰坊地区的方言,意思就是“双胞胎”“孪生子”。

  周本平想想,也有道理。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却更加浓黑,黑暗之中又迅速堆积起一股燥热,那种感觉就像有一
  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暴烈地燃烧着,在身边飘忽无形无色的灼热气息。
  “咋会这么黑了?还这么热……”吴师太自言自语道。她也发现了这天色的诡异不同寻
  常。
  吴师太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车速。这一瞬间,他们听到有一个声音凄厉地喊道:“停车!”
  “什么?”周本平和吴师太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听见了么?“
  “停车……停!“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在他们面对面的位置有一个隐形人的发出的呼啸,无比清晰而真实。

  这一下吴师太彻底慌乱了。她急促地踩住了刹车。小轿车猛烈地停顿了一下,周本平和吴师太都被巨大的惯性颠起,再抛下。
  就在这一刹那,轿车顶上发出一声强烈的冲撞声,“砰“!很明显有一个沉重的物体从车顶上向前方风挡玻璃滚落下来。周本平刚好在急刹车的惯性颠簸之下抬起头来,他又看到了刚才经过的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庞。正紧紧贴在他面前风挡玻璃上向下滑落。
  他脸上的皮肤被玻璃紧密地摩擦、拉扯着,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面具。
  周本平居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他又听到车顶上传来“砰砰“两声巨响,好像有人在他头上踏过,这里一连串的变故使周本平一时浑浑噩噩,还没搞清楚状况,却猛地看见车窗之外有一片诡异的蓝色光芒
  闪烁变幻。
  在黑沉沉的天色之中,鬼火一样的蓝光迷离游走,那一刻,周本平觉得这一片空间好像已经不属于地球,而是神秘的宇宙之外的某个空间,虚幻,真实,飘渺,凝固,诡异,生动。
  这时候他终于觉得茅塞顿开,一个无比惊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但是,为时已晚。

  大地,已经开始颤抖!
  日期:2014-11-29 14:11:00
  下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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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到地儿了……十六块!“出租车司机侧过身子,向他伸出一只手。
  周本平回过神儿来,慌乱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元交给司机,司机麻利地还给他一张五元钱。
  “没有零钱,少一块就少一块吧!“司机师傅是个厚道人。
  “那多不好意思啊!“周本平说:”再说你这不是有零钱的嘛!咱不占这小便宜,您还是找给我零钱吧!“
  出租车司机的习惯,都会把一叠整钱零钱按大小面额码好,规规矩矩地摆在方向盘下面的仪表盘凹槽里,以备随时取用找零。
  “我是嫌麻烦!“司机嘟囔着说:”你倒是不嫌麻烦,那就找给你!“说着仔细地捻出四张一元钱,交给周本平,顺手把原来的五元钱拿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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