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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说说三舅的灵异经历和他遭受的血光之灾)
作者:
爱吃米饭的包子
日期:2014-09-05 21:05:55
拯救
我们村有一个村祖,鸡皮鹤首,不知道多少岁数了,因为他排行老二,无论老幼都叫他二爷。
那天我到村里去转悠,老远就看见二爷正坐在门外穿辣椒。
“二爷好啊!现在还能看见针线吗?”我笑着问道。
二爷抬起头,说:“是大牛啊!你得有几年没回来了吧!过来到二爷这里坐坐。啥时候回来的?”说罢对着我招招手。
我过去,笑着说:“回来有日子了。有点事儿,没早来看您老人家。”
“又窝在家里写你的故事呢!”二爷笑着说,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就像这黄土地,到处沟沟壑壑。记忆中老人家个子好像稍微高点儿,这些年似乎越来越矮小了,也越发瘦了。真的就像村里人说的,一簸箕就能端起来。稀疏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在后脑勺盘了个髻。
对于他梳的这个髻,我一直感觉奇怪,不是只有妇女才挽髻吗?他一个老爷们的,挽这个干什么!但是又觉得这很正常,就像有的老婆婆也抽旱烟一样。
我赶紧笑着说:“嗨!写什么故事——我就是爱听故事。您老忘了?小时候经常缠您讲故事呢!”
二爷把辣串子捋了捋,又拿起一个辣椒,很利索地穿上了。我惊奇地说道:“二爷,您这眼睛可够好的。看东西不起雾吗?”
他又笑了,说:“二爷这眼睛好着呢!平常太阳好的时候,沟那边梁上有人走动,都看得到呢!今儿个天阴,不行了。”
我擦擦眼镜,看看沟那边,模模糊糊的,哪能看见人!
二爷一边穿辣子一边说:“我听老柴跟巧说,你请他们讲鬼故事,还拿着个本儿记,说你晚上回家就写故事呢。”二爷口中的老柴,我叫爷爷,巧就是我的巧奶奶。他叫的时候,就跟我们叫小孩子一样。
我嘿嘿笑了笑。
二爷问:“你拿本儿没有?”
我拍拍口袋,说:“没拿,可能刚才在家用过,落家里了。”
“哦!”他似乎有些惋惜,“我还说如果你拿着,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呢!”
我大喜过望,连忙说:“没事二爷,我记得住。那个本儿不是记这个的,是我的通讯录——就是电话本。”
二爷说:“哦,那就好。”说着咽了一口唾沫。我知道,他准备讲了,于是赶紧脱下一只鞋子,在他旁边坐下了。
二爷放下胳膊,手里捏着针,说:“那几个给你讲的,听着害怕,不过都是假的,我给你说的这个,是个真的,是我三舅的故事。”
日期:2014-09-05 21:17:00
我三舅家在胡家岭那里,你听过那个村吧?离咱们这里就几十里。我小时候,大概十五岁的时候吧,在三舅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们家情况不好,前面有五个姐姐,还有三个哥哥,我后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们一共姊妹十二个。不过我两个妹妹都给人了,一个姐姐生病走了,我那个小弟弟也没养活。
那个时候真是苦啊!我说你可能都不敢相信,没吃的,整天觉得饿。地贫,土薄,打不出粮食,而且还要给政府交一部分。有的人家干活的多,吃闲饭的少,过得还差不多,最怕的就是像我们家这样,净是嘴,又都小,干不来活。割麦子的时候,不管远近,都是用扁担担。沟里坡里的,我娘带着我的哥和姐,把麦子往上背,我大一个人往回担。情况好的,人家有牛车,也有的有骡子,穷人家就靠肩膀。嗨!那些年可真够苦的。
我三舅家没孩子,以前有过一个儿子,后来没了。我舅婆看我三舅孤单,就跟我娘商量,想带过去一个。我娘的意思,是让我三姐去,但是我舅婆不愿意,她想抱个男娃。我知道她的意思,女娃都外向,将来结了婚,肯定都是听女婿的,自家人就不怎么当回事了。男娃不一样,男娃能撑门楼子。我妈说让我三姐去,我舅婆就不愿意了。她不愿意,我三姐更不愿意。她那会儿好像已经六七岁,懂点儿人事了,哭着闹着,满地打滚,我娘说,我三姐像狼似的,谁拉就挠谁,我娘的胳膊都给她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舅婆见我三姐脾气大,更不愿意了。三姐心里也有了阴影,长大后对我娘就不怎么好,说我娘心里没她,要把她送人,也再没去过我舅家,我舅婆舅爷去世都没去,后来三舅去世的时候,她才去了。
日期:2014-09-05 21:28:00
有一回上面又来抓丁,眼看着保长带着人都跑到门口了,我三舅翻墙从后院跑了。他顺着苞米地,往沟里跑。快到沟底的时候,听见下面有人大声嚷嚷,原来人家早就在这里等着,前面跑的那些人都让给堵住了,正打骂呢!幸好三舅在后边。他掉个头,又往上面跑,然后就听见下面有人大声喊着进了地,狗也叫起来了。他急得只顾跑,苞米杆子哗哗的响,那些人肯定听到了。
三舅着了忙,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但是地就那么大一片,你能往哪儿藏,后面的人眼看着就搜过来了,前面也有人了。没办法,只能往另一边跑。另一边是陡坡,多高的坡!前些年听说根生家的小牛犊从那里给蹦了下去,结果牛腿给摔断了,养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你三舅当时急了,人急到那个地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三舅跑到坡上头,想也没敢想,顺着坡就往下溜。
那个坡你是不知道,看着挺高挺陡,其实只要运气好,也不会出多大的事儿。以前那里是个缓坡,有一年下大淋雨,一连下了几十天,那里就滑坡了,一年一年,土往下溜,底下其实成了虚土堆。三舅从坡上滚下去,幸好那堆虚土,也没伤到筋骨,爬起来就跑。上面已经有人在坡上喊了,再跑,肯定就被发现了。三舅一着急,就跳到一块儿大石头底下。正好,石头底下有个洞口,很小的洞,那个时候三舅也顾不上了,扒着洞口就往里钻。竟然给钻进去了。所以老人都说,狗急了能跳墙,兔子急了能咬人,人要是急了啊,老鼠洞大的地方都能钻进去呢!
这个洞,看着洞口小,里面倒挺大的。好像就是村里过去有人躲事情,专门在这里挖了这个洞,不高,却很长,就像鲸鱼嘴。三舅刚挤进去,就碰到个软东西,他吓了一跳,差点儿喊出来,但是嘴已经被捂住了。
三舅心里害怕,但是既然能捂嘴,肯定不是什么狼豹子的,碰上那些东西,早就往你头上扑去了,哪儿还去捂你的嘴。它们吃人又不怕人喊。
日期:2014-09-05 21:30:00
三舅说,其实后来想起的时候,心里还是挺后怕的。那样的洞,豺狼豹子什么的钻进去,再合适不过了,要是那天他运气不好,正好有野兽在里面,他肯定就没了命。洞口那么小,他整个身子都被卡着,是使劲儿挣扎进去的,胳膊手也给不上劲。要是有狼豹子在里面,咬他,他只有死撑硬受的份儿。
三舅说有人捂住了他的嘴,他心里就踏实了些,这肯定也是个逃丁的,附近这些村子,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听熟悉,又是同一个事儿。那人一手捂着三舅的嘴,一手抓住三舅的裤子,使劲儿往里拽。终于给进去了。然后洞口忽然就黑了。
洞口本来就小,刚才三舅往里钻的时候看了一眼,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现在洞口被堵住,更是漆黑一片了。
三舅摸索着抓住了那个人,赶紧说:“兄弟,谢谢你了。你是谁啊?”三舅想着,都是这里的人,一说名字,他肯定就知道了。
没想到那人竟然给火了,压低声音狠狠地说道:“喊你妈个勾子!你没听见外边都有人过来了。”
外边这个时候已经人声嚷嚷,叫喊声,狗吠声。那些人肯定看见三舅跑这里了,所以追上来搜。三舅当时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因为刚才那个人开口一骂,他已经听出声音了,居然就是狗蛋。要说他们俩真是难兄难弟,以前逃丁,好几次都跑到一起去了,搭伙儿度过了难关,现在居然又跑到一起了。三舅说他当时激动得一把就把狗蛋给抓住了。
外边喧闹了一阵,声音渐渐消失了。但是两个人还是没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三舅小声说:“怕是走远了,我出去看看。”
狗蛋一把抓住三舅,低声说:“别处去,现在外边哪里都不如这里安全。就在这里躲着,到天黑再看。”
也幸好他们没出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喊:“算了,肯定是顺口跑了,咱们回。”老远有人答应着。看来这些人真是狡猾,没抓住人,就在两边坡上等着,三舅当时要是出去,肯定就被他们捞个现成。
日期:2014-09-05 21:33:00
外边又静下来了。但是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两个人更不敢出去了。都想着等着算了,到天黑出去保险些。
狗蛋忽然骂道:“狗日的放手,你把爷抓重了。”三舅当时一激动,就顺手一抓,也没管抓到那里。狗蛋也没管。狗蛋当时靠墙坐着,两腿蜷着,裆是打开的。当时情况得有多紧张!三舅一把抓住了狗蛋的大腿根,把他的命根子攥在手里,狗蛋愣是没感觉。
说到这里,二爷忍不住笑了,说:“这人哪!有时候真是不敢想。解放前听说有个地方处决犯人,一刀砍下去,当时犯人犯人一急,站起来就跑,脑袋都掉了,还往前跑了一截子呢!”
我也跟着呵呵地笑起来。
二爷又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说。
逃丁是很严重的罪过,尤其像他们这些逃过多次的,抓住了,不说打死,至少也得脱层皮,给其他人栽个娃样子。
外边没了动静,两个人也不敢出去。狗蛋靠着墙,龇牙咧嘴地直丝丝,又让三舅爬过去把洞口弄开些,好看见外边,等天黑些,就准备出去。三舅把洞口弄开了巴掌大一块儿,光线进来了。可能是在里面时间长了,习惯了黑,所以有点儿光,就能看清了。洞里的一切都看得见了。里面就只有几块儿拳头大的石头,后来才知道是狗蛋弄进来防身的,说如果那些人追进来,放狗咬,就用这个对付狗。
三舅也看见了狗蛋,那小子靠着墙,两手捂着裆,很难受的样子。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狗蛋都是恶狠狠地口气,看样子真是恼了三舅。正是紧张时候,三舅也不敢计较,也不想计较,就这样一直等,等天黑。
他们是吃过午饭才逃的,刚才跑了一阵子,在洞里又等了一阵子,没过多久,天就麻麻黑了。三舅先出去,看情况。他把头从洞口探出去,看了看,确实没人,就往出爬。但是这一回却卡住了。洞口卡住两个膀子,出不去。他把头缩回去,先把两个胳膊放出去,这回连头都出不去了。
日期:2014-09-05 21:34:00
狗蛋看三舅在那里磨蹭,就大声骂:“你得是死了!半天不动弹。”
三舅说:“这洞口小,我出不去。”
狗蛋又骂他:“你说的锤子话!刚才能爬进来,现在出不去——你不会把洞口弄大些!”
三舅一想,这家伙说得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就动手挖洞口。可那是沟里,是几层石板下面,都是斑斑土,硬得很,抠了半天,指甲缝里塞满了土,憋得生疼,却没挖开多少。后来从洞里取个石块,敲敲打打的,把洞口弄大些,好不容易爬出去了。
出了洞,四面看了,还轻轻地喊了几声,确信没人了,才把狗蛋叫出来。
狗蛋出了洞,又是骂骂咧咧的,说好好个洞,本来能藏人,现在把洞口弄成锤子了,以后还怎么藏!好好个洞,硬是给弄废了。笨锤子!自从被抓疼后,他话就没停,满嘴的牢骚。
三舅没说话,因为他对狗蛋再熟不过了,狗蛋就是这人,舌头烂,整天锤子长锤子短的,时时刻刻把锤子挂在嘴上。但是这个人心好,有事的时候仗义,肯出头,要不他们俩关系也不会那么好。
天早就黑了,月亮也起来了,那天天气不好,有云,胧月子的光暗暗的,但是好歹能看见路。三舅走在前面,狗蛋夹着腿,在后面磨着走,边走边嚷着不敢走,一走抽得疼。他那个时候三十来岁,还没娶上媳妇,他就边走边嘟囔,说自己这还没媳妇没娃的,就让三舅给他抓成这样了,可能以后就娶不上媳妇了,再说,就是娶上媳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又嘟囔说如果生不了个娃,就让三舅给他一个,三舅把他抓废了。
三舅只有一个娃,哪儿有多余的给他!三舅当时就想,看情况吧,如果实在不行,就再生一个,给人家赔上,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下手重了。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力度呢!
上了坡,狗蛋嚷闹得不行,说得歇会儿。两个人坐在坡头,心里都发熬煎了,下一步,到哪里去呢?照往常的经验,家肯定是回不去的,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在村子里守株待兔呢!他们一会去,就自投罗网了。亲戚朋友家呢?以前都去过好几次了,也不好经常打扰人家吧。
三舅看看狗蛋,问:“你看,咱往哪儿躲去?”
狗蛋气呼呼地说:“我知道往哪儿去!我都被你抓成这样了.......实在不行,就去金山吧。”
日期:2014-09-06 10:45:00
金山你知道吧?你听这个名字好,以为到处是金子,有多富!我重孙子涛涛那年从城里念书回来,说看过一本关中的故事书,说金山有个传说:以前有对兄妹,被地主逼得实在活不成了,就准备去寻短见。当他们走到悬崖上,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老头,白胡子白头发的,跟他们说,带他们去个地方,保证能好好生活。兄妹俩跟着老头,来到一座大山前,老头念叨了几句,大山忽然开了,里面露出来了,说是鸟语花香,水草丰茂,土地肥得流油。兄妹俩从此就生活在那里了。
涛涛说,书上说了,金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我跟他说,屁话!金山离咱们这里就几十里,真实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别听书上扯鬼话,那才是真正的鬼故事呢!金山那个地方,地贫得很,不打庄稼,而且水也不好,过去在那里生活的人都有地方病,就是腿脚不好。你见过哪个走路不好的兴奋地跟人夸:“我们那里就是好,人间天堂。”天堂的人就是蓬头,瘸腿吗?那是个苦地方,那里不是有个地方叫恓惶岭吗?你听,这名字起得多恓惶!
但是,地方苦,也有地方苦的好处,少有人去。所以,那些年,经常有逃难的往那里跑,三舅以前就去过。
商量好了,两个人说走就走,趁着月色就出发了。他们不敢走大路,更不敢从村子过,凡是人烟多的地方就绕着走,净走沟沟坡坡的,夜里看不清地方,认个大体方向,哪里荒凉就往哪里钻。幸好那天午饭吃上了,要不然,这些路真走不下来。要说那些年,人也真是可怜,扛饿,吃一顿,能饱一天。
他们在那里躲了好些日子。至于怎么过的,三舅也没详细说,就说找了个山洞,就住进去了,白天偷偷出来,摘柿子,挖野菜,或者抓兔子抓青蛙,反正啥能吃就吃啥,也不管恶心不恶心,饿得撑不住的时候,他们连蚂蚱都抓着吃了,我也没问是不是烤熟的。要是熟的,还能吃,要是生的,怎么下口啊!咦——说这样子,就跟个野人差不多。
日期:2014-09-06 12:52:00
后来他们回来了,不回来不行,庄稼熟了。但是你以为那些抓丁的是傻子?他们就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其实抓丁是没时间的,什么时候前面吃紧,需要人手了,就跑来抓,过去了就松了,所以,只要躲过一阵,基本上就没事了。也有收庄稼的时候抓丁,那时候村里的男劳力跑得差不多了,就剩妇女跟老人,有时候只能看着庄稼烂到地里。秋还不要紧,要是夏忙,赶天,龙口夺食,迟过两三天,一场风,麦粒就磨到地里了,那几年种的那麦,都不耐磨,熟个八九成就得赶紧收,你没听人说,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七成收,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这几年,合乡并镇的,人都往平处搬,你看到街上去的路,两边的新房都盖满了。那些年可不敢在平处住,越是难走的,越是偏僻的,越好,山沟野洼,才是好地方。为啥?就因为这些地方难走,上面才轻易不来,而且好躲,出了门就是沟,后门就是坡,随便一窜,没人影了,到哪儿找去?是不是?所以那些年,人就跟兔子一样,沟底都是人,坡底也有人。和平年代,沟里交通不方便,人要发展,慢慢就都出来了。
从金山回来后,忙着收庄稼,开始他们当然也不敢露面,白天藏起来,到了晚上,到地里偷偷收庄稼,等真的没有风吹草动啥的,就算又过去一难了。
其实那一次他们在金山其实是出了点儿事的,他们没给家里说,三舅也从来没跟我说过,狗蛋也没说。但你不说不等于你没做。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所以什么事其实都瞒不住的。也就是那一次,把三舅一家害了一辈子。那事过去了,三舅也不在了,逝者为大,我也不想说了。
当时外人都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估计知道的也就我一个。我舅婆舅爷肯定知道,他们不会说出去,狗蛋是个光棍,家里也就他一个人,他一辈子也没娶上媳妇,那天晚上他还一直怪三舅,后来就再没怪过。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不该怪别人,活该他孤独一世。现在这些人都下世了,秘密也该带到棺材里去。我也不会说,以后我死了,这事跟我一起埋进土里,就再也没人知道,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儿。
日期:2014-09-06 15:14:00
我很想问二爷,他嘴里的“这事”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说还罢,说了个头,又不说开,听得人云里雾里的。好奇不光害死猫,也害死人。尤其我这人,好奇心重。但是看二爷的样子,就算问了,他也肯定不会说。该说的,他自然就说了,就像这个故事,我并没有请他讲,他自己愿意讲出来,不该说的,估计问了也白问,还弄得他不高兴。
不问吧,既然后面的事儿跟这有关系,听也应该能听出来,先听二爷说下去。
那年收了秋后,一直就很平静,都还说恐怕再不抓丁了,没想到快过年的时候,又来了。这一次,看样子形势很不好,来的人多,而且下手重,没抓到男丁,把老人妇女摁倒就揍。可能前面打仗又吃紧了吧。
路跑熟了,三舅自然又跑到金山去了。那里似乎成了他的福地,躲的几次,都没被发现。这次又是跟狗蛋一起去的。他们已经有了默契,三舅先跑到沟底的洞里,狗蛋很快也跑来了。钻进洞里,封了洞口,又是安然无恙。他们俩的运气确实挺不错的。
但是三舅心里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他们是安全了,可是家里不知道成了啥样了。鸡飞狗跳,摔瓢摔碗,说不定老人孩子都被揍了。狗蛋是无所谓,他一个光棒,出了门,家就空了,那个家,其实就是个窑洞,破破烂烂的,也没啥东西,愿意摔就摔吧,要是他们乐意,就是把窑洞挖了都行,反正他不在意。在外边跑惯了,也把家不当回事了。
三舅不行,他心里有挂念,一直愁着个脸。
狗蛋看不下去了,说:“不行咱们俩回!要是他们打人,就跟他们拼了,被他们抓住是死,跑了说不定也得饿死,反正两头都是一死。不如拼了。爷早就憋着这口气了,弄死他两个,还赚了。”
但是三舅下不了决心。死倒是好,什么都不用管了。家里的孩子老婆怎么办?老人怎么办?现在他是这个家的主要劳力,顶梁柱,他一死,这个家就塌了。嗨!真是的,死都死不起!狗蛋多好,啥心不操。
说了一阵子气话,等天黑了,两人又往金山摸去。本来狗蛋还打算去华胥,他说哪里有女娲娘娘的庙,到那里烧香磕头,让女娲娘娘管管这世道。但是那里离县城太近,不安全,路也不熟。还是金山好。
日期:2014-09-06 20:30:00
这次,他们在那里呆的时间更久,日子也更难过。冬天了,啥都没有,想吃把野菜,满山满坡都是枯死的白草茅盖子,除了这个就再没别的了,想上树捋把树叶,拿水沤了吃也不行,树叶子早就光秃秃了。有时候运气好,碰到柿子树,枝头还挂着几个软柿子,人一见这个,就急了,爬上树,把正在啄柿子的喜鹊赶跑,摘下来不管脏不脏就往嘴里塞,吃到肚里是实落。那个时候,人就得跟鸟雀抢食吃,不抢就得饿死。
到了冬天,兔子也饿了,还有野鸡啥的都出来找吃的。荒山野岭,这些东西野惯了,也不怕人,你在沟底走着,坡上面就有野鸡,嘎嘎地叫,拍翅膀。有时半坡忽然就窜出个兔子,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但是这些东西都不好抓。他们一没猎『枪』,二没夹子,三没药,空手想抓住飞的跑的,就跟登天一样难。有时候眼看着就在跟前,两个人往上扑,追了好半天,野鸡扑棱棱就飞走了,没抓着不说,还浪费了体力。
两人就那样胡乱搞了一阵子,瘦得跟个野人一样,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准备冒险回家。回家好歹还有一口吃的,而且运气好,也不会有事,再在这里呆下去,就剩一堆骨头了。
那天晚上,有点儿月亮,他们两个从沟里往回走。走到跟三官庙交界的那个沟里。那里现在满都是树,人都把那里叫林场,那个时候跟现在一样,坡里沟里都是树,满地的树枝树叶,一年年的堆积,有的都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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