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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馆幽话3
作者:
瞌睡鱼游走
日期:2014-01-01 00:03:00
【鱼馆幽话3】
楔子
大宋政和八年。
七月十五,中元。
中元俗称鬼节,传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鬼门关大开,各路阴魂游鬼游历人间。有家有户的得孝子贤孙点灯引路,归家享用祭品香火;纵然是游魂野鬼,也可托得这个机缘,出入民间的道场佛会,寻求施舍与超度。一年一度,风雨不改,所以中元节之前几日,市井中卖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等物事的商贩便早早摆出了行头,远远望去,汴京街头便是琳琅满目,好不热闹。
入夜之后,人们要么是聚在汴河之畔放灯祝祷,要么是在家中焚香祭祖,当然,也有不少好事的人,在城外城隍庙前搭起彩戏台子,所演的剧目通常是“目连救母”。
往年这个时候,鱼姬也会暂时歇业一天,和明颜三皮一道去城隍庙前听戏凑凑热闹,只是这一次却颇为例外。
明颜瞅着店外的人群游走,心早就飞去了城外的戏台边,然而见鱼姬仍在不紧不慢的拨着算盘,半点要出门的意思也没有,不由的几分躁动,在鱼馆柜台边转来转去,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腆着脸上去开口言道:“掌柜的,这会子也没有什么人上门了,不如……”
鱼姬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不如什么?”
明颜眨巴眨巴眼睛:“听说今个摆台子的戏班子是‘喜相逢’,午间便听得酒客们言语,说今天要连唱三场‘目连救母’,这会儿大概该上第二场了……”
“嗯,那又如何?…….”鱼姬依旧埋头算账,只急得明颜在一边抓耳挠腮:“那个……班子里的红伶萧玉郎又有俏目连之称,最擅扮目连僧,真个庄严宝相,不去看看,可惜了。”
话音刚落,一个异常爽朗的笑声传来:“看萧玉郎还不如看洒家。”而后两道飞扬的眉毛映入明颜眼帘之中,却是常来这酒馆中光顾的京城第一名捕龙涯。龙涯倚在柜台面,瞅着鱼姬满眼俱是笑意,笑得好像八月间的石榴。
明颜见得他这般神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习惯性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心想这家伙果真是越来越露骨了。
“是了是了,龙捕头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也无怪如此自负。”鱼姬掩口一笑嗔道:可美得你!”
“不是我自负,”龙涯叹了口气道:“只是你们现在去,也只看得到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萧玉郎。“刚刚听得小的们通报,说城隍庙那边被人捣乱,戏台都让砸得稀烂,而那个以俊俏见称的萧玉郎,估计得修养三五月才可以出来见人了。所以…….还不如留在这里看洒家,岂不来的更为清爽适宜?”说罢,两道眉毛又扬了扬,倒把鱼姬明颜逗得同时笑出声来。
鱼姬极力忍住笑,开口问道:“‘喜相逢’名声在外,怎会惹来这等横祸?”
龙涯摇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听说砸场子的是个年轻女子。‘目连救母’刚开锣,萧玉郎才出来唱了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就被那女子一拂袖子掀下台去摔得头破血流,而后十几个武生上去,都如风卷残花一般摔将下来,最后连台子都塌掉了,那女子也不知所踪,在场之人皆道是今晚鬼门关开,‘喜相逢’不知冲撞了何方恶煞,才遇上这等倒霉事。”
鱼姬闻言微微思量,而后言道:“还真是无妄之灾。不过事已至此,咱们也不用去那边了,今个中元节便在鱼馆饮酒作乐,岂不更好?”说罢扬声吩咐明颜将龙涯引到酒座边,一面转入厨房亲自准备杯盏酒菜。
龙涯一边坐下,一边四下张望却不见三皮,于是叫住明颜问道:“怎么不见三皮那小子?”
日期:2014-01-01 00:04:00
明颜“嘘”了一声,朝着厨房努努嘴,而后手指朝后院指了指,一脸的无可奈何。
龙涯心念一动面露促狭之色,悄声道:“那小子不会还吊在那里吧?”说罢起身穿过酒廊直奔后院而去,不多时便听得后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异常爽朗。
原来龙涯一到后院,便见得三皮被鱼姬的捆龙索五花大绑,倒悬在后院的老榆树上。原本俊俏白皙的脸憋得通红,好似灌了十坛八坛离喉烧。看到这厮哼哼唧唧,眼泪涟涟的可怜模样,龙涯不由得捧腹大笑,许久方才勉强止住笑,直起腰身来说道:“被倒吊一天一夜的滋味如何?”
三皮有气无力的哼哼道:“没义气的东西!你也来试试就知道了。”
龙涯啧啧咂舌,围着三皮转了一圈:“那也是你活该,谁叫你嘴馋偷吃,惹恼了鱼姬姑娘。”
三皮咧咧嘴哼哼道:“谁知道她那么小气,不就是个破糖人么?缺胳膊断腿的,还巴巴的拿个无比光鲜的盒子装了小心收藏,我便以为又是什么吃了大有裨益的宝贝……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不新鲜,搞得我肚子也隐隐作痛。”
明颜转了出来伸手在三皮头上拍了一记:“你还敢咋咋忽忽,想多吊两晚不成?”
龙涯叹了口气,自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你也别说做兄弟的不管你死活,今个我去东水门城根下寻着专做糖宜娘的唐记,给倒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便拿去好好的给你家掌柜的赔个不是。”说罢展开手里的布包,只见里面裹了一个四寸高的糖人,手工精妙,剔透的糖色甚是温润。
三皮哼哼道:“想想这些年来被她这般折腾,稍不如意就要捆要吊,分明是故意针对,我很怀疑这糖人管不管用,哎哎……有总比没有强……”
话音刚落就听得前厅里鱼姬的声音:“咦,人呢?”言语之间已经朝后院走来。
三皮忙使眼色,龙涯识相的将糖人收好藏回袖中,转过身来笑道:“咱们都在这里。鱼姬姑娘,三皮再有不是,也已经吃了苦头知道错了,不如把他先放下来,也多个人跑腿招呼啊。”
鱼姬见龙涯为三皮求情,又见得三皮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模样,也不好再硬着心肠,手里捏了个‘松’字诀,那捆龙索已然倏地一声放松开来,钻进她的衣袖。
三皮的身子顿时失了依凭,朝地上撞去。好在龙涯眼明手快顺手接了去,不然三皮头上少不得再多一个大包。
三皮脚一落地,就觉得双腿发软,忙一把勾住龙涯的肩膀哼哼道:“吊了那么久,两条腿子怕是不中用了……哥……哥……再扶兄弟一把……”
龙涯最烦这泼皮狐狸毫不忌讳的贴上身来,只是将肩膀一斜,三皮顿时搭了个空,啊呀一声扑倒在地上,一双碧眼似有千般委屈,斜斜上挑望向龙涯:“你……你好狠心啊……”
鱼姬瞄了瞄三皮,如何不知他又在作怪,于是干咳一声:“先去将那红泥酒炉生好。一炷香时间做不好,就自己把自己吊回去吧。”
此言一出,三皮顿时脚步如飞,身形闪动,快手快脚的自柴房搬出木炭、炉子之类的杂物,双手架着炉子,头上顶着个装满木炭的簸箕,一步三晃玩杂耍一般朝厅堂里挪。他很清楚鱼姬说的不是玩笑话,就从刚才耍宝那一段都没逗出鱼姬的笑脸来看,糖人的事儿还没完。
日期:2014-01-01 00:05:00
明颜摇了摇头,正要跟去帮三皮,却被鱼姬叫住:“那点活计倒是难不倒那小泼皮,明颜,酒廊上最下面一层有一只青石瓮,等炉子生好便煨上。”
明颜不解道:“这大热的天儿,还喝热酒不成?再说了,烫烫就好,也不必直接上炉煮啊,酒气不是全跑光了么?”
鱼姬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学了些门道。不错,我便是要让酒气消散一些,免得饮来太过相冲,反而不美。对了,就直接摆门外烹煮吧,免得热气恼人。”
龙涯笑笑轻声言道:“看来掌柜的定是另有一番用意了。”
鱼姬笑而不言,只是将龙涯引到前厅,只见堂中龙涯常坐的座头上已然摆上了杯盏和几色菜肴,还有一瓶龙涯最为喜好的离喉烧。两人入座,鱼姬添酒相敬,和龙涯对饮了三杯。
三皮早将炉子生好,搬去大门外,明颜也取出酒瓮放在炉上,扯过一把蒲扇,卖力的扇着酒炉中的炉火。不多时,那青石瓮中的酒水已然微微作响,紧窄的翁口冒出些许白色的水汽,带出一股馥郁的香气,顿时弥漫于街市之中,唯独不朝鱼馆里飘。说也奇怪,街市之中本有不少夜游的人,闻到这等香气无不面露微笑,行路蹒跚,不多时居然一一醉倒在地酣然睡去,只是那轻松释然的微笑神情依然浮现在面目之上,似乎一个个都沉醉在美梦之中一般。
龙涯微微一笑:“这青石瓮中的佳酿果然与众不同,不知道又是什么门道?”
鱼姬抬头看看那荦荦水汽四下弥漫,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龙涯笑道:“这酒名叫‘浮生若梦’。其实也是用五谷蒸酿所得,只不过用的水不同。”
“啊?”明颜耳朵甚是灵便,听得鱼姬言语,好奇心顿起,将扇子塞在杵在一旁的三皮手里,人早凑将过来:“掌柜的,这水有什么不同?”
鱼姬淡淡一笑正要言语,只见得街市上一阵风起,将街角处人们焚香化帛留下的纸钱灰卷得不停打旋!
三皮眼明手快,早取过盖子盖住青石瓮的翁口,却不想被飞灰迷了眼睛,好不容易揉去眼中的灰尘睁开眼来,却发现面前三步以外出现了一名年轻女子。
那女子容貌甚是标致,只是眉目之间却带几分落寞,似乎心事重重,神情抑郁,头顶高髻簪花,高腰襦裙,一段雪白的脖颈下半露酥胸,看其打扮形容甚是考究颇有昔日隋唐风韵,绝非时下宋人女子的拘谨打扮。
日期:2014-01-01 00:06:00
三皮先是一呆,鼻子微微抽动嗅了嗅,忽然嚎的一声窜起身来奔进鱼馆:“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闭嘴!少给大伙儿丢人!”见得他这般慌乱神情,明颜早已看不下去,手里的酒勺一抡,已经重重的落在三皮的头上,顿时将他敲得晕了过去,馆里立刻清净了下来。而后被明颜一路拖拽,扔在酒廊之上。
龙涯哭笑不得,心想这猫丫头下手当真没轻重,也亏得三皮这小泼皮皮糙肉厚抗得住。
那女子似乎对鱼馆里的一切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立于酒炉边,看着从翁口和盖子的缝隙中飘出的白色水汽,似乎心有所系,直到鱼姬起身扬声招呼,方才回过神来。
鱼姬见状只是再次重复了一声:“客官里面请。”
那女子上上下下将鱼姬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放在鱼姬脸上,许久方才徐步走进鱼馆,就着门边的座头坐下。鱼姬早已吩咐明颜取过酒炉之上的青石瓮,为那女子浅浅的斟了一杯。
那女子转眼看看明颜,再看看一旁的龙涯:“你这店中当真是品流复杂,妖也有,人也有。”而后对鱼姬说道:“适才想必就是你故意引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鱼姬微微一笑,侧身坐下:“客官何出此言?小店打开门做生意,来的自然都是客人,客人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皆是随心所欲,客官现在坐在这里也是你自己决定,又何来的企图?”
那女子不由哑然,而后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杯酒中:“这梦川之水,你如何得来?”
鱼姬掩口一笑:“客人倒是识货,不过却是十分的不通世务,想这酒水酿造的诀窍,原料的采集皆是不传之密,如何可以随便宣之于口?若是让同行剽窃了去,岂不是无妄之灾。便如那平白挨了顿打,玉郎变猪头的伶人一般,情何以堪啊?”
龙涯明颜闻言对望一眼,心想原来砸了戏台,打伤伶人的便是这个美貌女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女子眉峰一皱,忽而却又舒展开来,面露几分讥讽之色:“怎么,你这算是来劝戒于我不成?”
“不敢,就事论事而已。”鱼姬淡淡一笑,倒是没有把那女子的言语神情往心里去:“客人来我这鱼馆,只为饮酒作乐,于我等而言有进账即可,其他的也没人想理会。这瓮‘浮生若梦’须得万金,客人若是喜欢,大可独享。”
那女子讥诮一笑,自怀中摸出一枚拇指肚般大小的夜明珠扔在桌子上:“够了么?”
“够了。”鱼姬伸手捏住夜明珠,起身回到龙涯桌边,扬声吩咐明颜为那女子备上菜肴,而后便与明颜龙涯谈笑饮酒,把玩那颗珠子,也不再去看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倒是颇为意外,只是犹豫的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确认无任何异状,方才浅浅的酌了一口,酒水入喉甘醇无比,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萦绕不去,不知不觉,早湿了双眼。举杯凝望杯中之物,神情甚是茫然。
日期:2014-01-01 00:06:00
宁静的街角此刻徐徐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击之声,到了近处,却是一个佝偻的布衣老者,手持一只细拄杖,双目紧闭干涸,另一只手里执了一张旗幡,上写“摸骨神算”四个大字,是一个看似很寻常的走江湖摸骨算命的瞎眼老汉。
说也奇怪,满街的人都闻到酒香熟睡入梦,那老汉却无任何异状,非但如此,还径直朝倾城鱼馆而来,约为沙哑的苍老嗓音犹在吆喝:“瞎子摸骨,铁口神算!”
龙涯也觉蹊跷,但好奇心却更重,于是扬声吆喝道:“先生这边请。”
那盲眼老者听得言语,已然缓缓行来。明颜见他年老眼盲,心生怜悯,伸手将他扶到桌边坐定,搀扶之间,那老者突然握住明颜手臂,上下摸索一番,而后喃喃叹息道:“奇怪,奇怪,姑娘的骨相甚是奇怪,绝非常人之骨相,柔韧轻灵,乃是人间异相!”明颜被他这么一说,慌忙抽出手来,退到一边,心想这瞎子倒是有点本事,居然随手一握便知底细。
龙涯哈哈大笑,早明白了几分,只是伸出手来言道:“先生不妨帮洒家看看。”
那盲眼老者伸手握住龙涯手掌,来回摸索至肩臂,而后开口言道:“这位爷台骨骼方正内含刚毅,应是公门中人,秉性刚直,前半生仕途通达扶摇直上,唯独是在三六本命有一波折,吉凶参半,而之后的命数却是瞎子无法算到的。”
龙涯闻言心中一禀,心想这瞎子却有几分手段,倒非寻常信口开河之辈,只是如果真如其言,而今已然三十有四,那波折想来不远,却不知是何境遇。而后忽而释然,心想既然祸福早定,那也无需耿耿于怀,继而哈哈大笑:“先生所言未免太过空泛,其实洒家最想知道的是何时可以成家立室。”虽说是在向盲眼老者发问,但目光灼灼,却是带着询问的神情看着鱼姬。鱼姬莞尔一笑,却不言语。
明颜听得此言早笑得东倒西歪,“龙捕头,你这不是为难人家么。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叫人家怎么说呢?”
那盲眼老者神情肃然,摇了摇头:“既然官爷三六本命之后的命数瞎子算不出来,那自然也不得而知。”
龙涯闻言颇为意兴阑珊,转眼看看鱼姬,而后笑道:“既然洒家和明颜妹子都算过了,掌柜的不如也来算上一算,也就图个乐子。”
鱼姬摇头笑道:“既然命数天定,提前预知也无补于事,我也就不必算了。”
那盲眼老者苦笑一声:“瞎子眼瞎但心不瞎,有骨尚可摸骨直判,亏得姑娘不算,否则瞎子的招牌只怕不保……”
鱼姬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又听得那盲眼老者言道:“瞎子向来算无遗漏,从不厚此薄彼,算不出的且不论,这厅堂里还有一人未尝算过。”
日期:2014-01-01 00:07:00
先前那年轻女子原本一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听得此言不由得面露讥诮之色冷笑道:“既然你话说得这样满,不妨也替我算上一算。”
那盲眼老者闻言早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循着声音来到桌边扶着条凳坐定,伸手在桌面摸索,直到触碰到那年轻女子的手掌,方才细细摩挲,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从掌相来看,姑娘只身漂泊在外,父母缘浅,但从骨相来看,却是贵不可言,姑娘,你出身帝王家……”
那年轻女子闻言目光蓦然一寒,早将手掌抽了出去,而后冷笑道:“好个鹰隼,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神弄鬼!”
那盲眼老者苦笑一声,已然颤颤巍巍的起身拜伏于地:“想不到帝女还识得鹰隼,当真是鹰隼之大幸。”
龙涯明颜对望一眼,心想那老者既然尊称其为帝女,地位尊崇想必不假,只是不知是何方的帝女。唯独鱼姬一旁冷眼旁观,依旧是不言不语,只是顺手为桌上空出的几只酒杯斟上酒浆。
那年轻女子扫了那名为鹰隼的瞎眼老者一眼,而后冷声说道:“什么帝女不帝女,休要再提。你不好好的留在梦川侍奉你的帝王,跑到这人间来弄成这等形容,究竟意欲何为?”
鹰隼神色凝重,许久之后方才涩声道:“寐庄大帝已然病入膏肓,鹰隼来这人间道乃是奉旨寻觅帝女回梦川接掌帝位……”
那年轻女子目光猛然一缩,眼神之中悲戚惊讶交织,难以言喻,但很快又是一副全然事不关己的神情:“生死有命,盛极必衰。更何况梦川早有储君,你身为军机重臣,自当尽力辅佐才是,为何还要托词跑来这人世厮混?!”
鹰隼摇摇头,满头白发凌乱无状,脸色颇为抑郁,而后沉声道:“昔日储君魇桀谋反作乱,已遭格毙……鹰隼这番人世之行,确实是寐庄大帝密令,访寻帝女踪迹”
那年轻女子闻言一呆,继而哈哈大笑,只是满眼神色悲愤:“我还当他只是对我这女儿无情,想不到便是对他最为疼惜的紫金帝嗣魇桀,也同样下手无情。看来只是将我流放下界五百年,也算颇具父女情分了?!”
鹰隼见她神情激愤,自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于是开口言道:“帝女切莫心存怨怼,当年形势所定,寐庄大帝也是迫不得已。而今梦川皇族一脉仅余帝女一人,梦川乃至于天道存亡全在帝女一念之间……”
“闭嘴!”那年轻女子心中恨极,面如严霜,噌的一声站将起来:“倘若你那寐庄大帝当真顾念亲情,也不会如此待我。你们在梦川是逍遥自在,可曾想过这五百年我是如何打熬过来的?当年错入饿鬼道之时,便一早将前事抛下,你梦川之事再与我无关。我只是魇璃,再不是什么帝女!”
龙涯听得此言,心想这就难怪,那戏班子唱的‘目连救母’原是宣扬孝道,这叫做魇璃的帝女对父亲心怀怨恨,暴戾之气上来,砸了场子也不奇怪。只可怜了那伶人,无端端挨了顿打。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语的鱼姬突然开了口:“好端端的节气,就这么干坐着喝酒也未免有些煞风景,不如循例来说说故事,也好打发时间。”
明颜拍手笑道:“好也,好也,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龙涯听得鱼姬所言,心中已有计较,只是微微一笑:“不知道鱼姬姑娘打算说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三人的对话无疑是冲淡了鹰隼和魇璃之间极不和谐的气氛,魇璃虽心中气愤难平,这个时候却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只见得鱼姬淡淡一笑,接着柔声说道:“这是一个关于天道的故事……从哪里开始呢?……就从风郡的瑸晖宫说起吧。”
魇璃闻言心头一颤,眼前桌上那一翁酒水的香气却愈见浓郁起来,心思浮沉之间,仿佛被那无形的酒气带回五百年前的岁月,天界纪年一千五百年,那一年,她将满千岁。
日期:2014-01-07 01:27:00
1.宫囚
“魇璃,魇璃,天族凡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数个无情且带嘲讽的声音在不停的重复着这十六个字,有的声音苍老,有的声音稚嫩,间或带起一片讥讽的笑声,声声刺耳。
幽暗之中,眼前似乎黑影幢幢,有无数无形的影子在摇晃着双手,一如失控的火焰般招摇。她尖叫着逃避、躲闪,却偏偏避无可避!
远处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透出巴掌大小的一片明媚阳光,晃耀着湛蓝色的波光。
“梦川……梦川……”她如同趋光的飞蛾,挣扎着甩开那些不断扑上来的没有实体的影子的纠缠,朝那片迷人的波光奔跑。
离通道口越近,那片光线就越亮,越大。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整片蔚蓝的大洋、围合大洋的晶莹剔透的冰山。遥远的,悬浮于远洋中,奢华而壮观的白色宫殿。还有那密密麻麻散在岸边,规矩整列的无数雪白营帐。
一只硕大无朋的白色圆帐驻扎在无数营帐中央,高高的营帐顶端竖立着那面写着“北溟大营”四个字的银色大旗,随着远洋拂过的带着一丝咸味的清风缓缓的招展,似乎已然近在咫尺!
然而,身后那些阴暗的影子却更加不依不饶的扑了上来,撕扯着她的头发,纠缠着她的四肢,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嘶声呼喊着,却只能立于光线之外的阴影中,无法前进一步。迫切的张开的手指根本无法触及那一片她无数次魂萦梦牵的故土。
忽然间,一切加诸在身的阻碍瞬间烟消云散。她重重的摔跌在那片带着阳光温度的地上,而后一阵紧密而冷冽的簌簌声铺天盖地而来!无数闪着幽幽蓝光的锋利弩箭从她背后洞穿而过……
“啊!”魇璃凄厉的尖叫着撑起身来,却见眼前高床软枕,纱幕低垂,幕外那个硕大的圆形水池依旧是幽幽的反射着波光,而在水池另一边的房门口立着的两只半人高的奢华琉璃灯也提醒了她,刚才的一切只是再次重复了那个五百年来每晚都会做的噩梦。
虽然只是梦,但梦醒之后,却感到身体乏力,冷汗涔涔而下,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困难起来,就像一条因为离水而窒息的鱼。这跟梦没关系,只是身体在提醒她又到体力衰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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