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不仅是医书,更是一部可断人生死的奇书:断死师

作者: 呼延云

  日期:2013-12-09 20:51:00
  第一章 段石碑
  邪魔中风卒死,尸多肥,肉色微黄,口、眼合,头髻紧,口内有涎沫,遍身无他故。
  ——《洗冤录?卷之四(病死)》
  午夜两点,黄静风推开太平间的玻璃门,看见那个人正在吻一具尸体。
  靠着墙的冰柜上布满了铁锈。冰柜被肢解成无数个格子,其中一面恒温柜门大开着,冷冻屉被拉出大半,冒着滚滚的白色寒气,躺在上面的一具尸体被掀开蒙着的白色布单,露出挂着霜的狰狞脸孔,一根大管灯悬在天花板上,放射出白得过分的光芒,以至于墙壁、地板、乃至那具被曝光的尸体都绿莹莹的……
  这一切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居然还有一个人站在那具尸体前深深地躬下腰,脸几乎贴在尸体的鼻尖上,活像与它接吻似的,这就尤其地不可思议了。

  而且,明明听见黄静风走进来的脚步声,那个人却纹丝未动,还保持着静脉曲张般的造型。
  黄静风看着他。
  很久很久,那个人把鼻子对准尸体微微张开的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又黑又黄的瘦脸上浮现出无比陶醉的表情。
  “什么味道?”黄静风饶有兴致地问。
  “有点腥,有点苦,还有一点点甜……这是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那人扶了扶眼镜,络腮胡子里涌现出一丝笑意,大步走上前来,伸出手要与黄静风相握。
  自从做了殡仪工,黄静风就基本不和人握手了,即便是老乡聚会上,他也有意不让自己那双触摸过无数具尸体的手碰到别人。但是现在,既然对方这么主动,他就却之不恭了。

  他紧紧地握住了那个人的手,还像补偿什么似的故意用了点力气,然后感觉到对方的掌心热烘烘的——看来这个深夜在太平间开尸体赏析课的家伙是人不是鬼。
  “我叫段石碑。”长着络腮胡的家伙微笑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黄静风问。
  这个问题倒把段石碑问住了,他想了想说:“三更半夜的,我没和你这个值班的殡仪工打招呼,就擅自来到这座位于医院地下一层的太平间,跟一具尸体亲密接触,你走进来看到了,不觉得吓人吗?”
  “我刚才出去上了趟厕所。”黄静风说,好像解释一下擅离职守的原因,比解释自己的胆量更加重要,然后指了指堆在门后角落里的香烛、纸花和盛着纸灰的铜盆,“以往,也有死者的亲友来吊唁或瞻仰遗容的,只是他们很少来得这么晚,也很少像你和死者凑得那么近。”
  段石碑点了点头:“可是你不认识我啊,毕竟,初次见面,又是这种环境……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人是鬼。”

  “反正你不是人就是鬼,对我都无所谓。”黄静风打了个哈欠,小小的眼睛里挤出疲惫的泪水,“抬尸体的跟送快递的差不多,无非发货地是阳界,到货地是阴间——而且我只要知道送货人是谁就行了,不需要收货人签字。”
  “你干这行干多久了?”段石碑问。
  “半年多了。”黄静风说。
  “工资高吗?”
  “2000多吧——不算那些冥钞。”
  “嗯。”段石碑一笑,“看来你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
  “人事关系比较简单是真的。”黄静风走到那个冷冻屉前,把掀开的白色布单重新覆盖在死者的脸上,然后问段石碑:“你还需要再和他说说什么告别的话吗?”
  “我不认识这个人——这具尸体。”段石碑说。
  “哦。”黄静风把冷冻屉轻轻推进了冰柜里,那些白色的寒气也像长长的舌头一样缩了进去。
  段石碑说:“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黄静风摇摇头:“你想,我也许会问你: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去亲或者吸那具尸体?你会不会接下来亲或者吸我……可是这些其实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殡仪工,我来应聘这份工作纯粹是因为这份工作比较好找,没那么多人和我竞聘,应聘条件只要胆子大、有力气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我服务的客户从来不跟我提意见——比如责备我抬他们的姿势不标准,或者他们的床板太硬、睡觉的房间温度太低——当客户不爱说话的时候,我想我保住这份工作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闭上嘴巴。”

  段石碑眯起眼睛,狭窄的眼皮间放射出十分欣赏的光芒:“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份兼职——无需竞聘、人事关系简单,客户很少提意见,不需要收货人签字。”
  黄静风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说说看。”
  段石碑从黑色的风衣里掏出一份皱皱巴巴的报纸,打开,指着上面一张照片说:“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黄静风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上是一辆撞在树上的出租车,右前脸完全变了形,活像是刚出锅的一大坨金属麻花,透过脏兮兮的车窗,隐约能看见司机歪在肩膀上的一张圆滚滚的脸,闭着眼睛,神情十分痛苦。
  照片的题目是“今晨一出租车司机猝死”。
  似乎有一点印象,又似乎什么印象都没有,黄静风摇了摇头。
  “提示一下,上周五,早晨,在你们医院门口。”段石碑说。

  啊!想起来了,是那辆险些撞到自己的出租车!
  当时他刚刚下了夜班,走出医院大门,在旁边的早点摊上买了一份鸡蛋灌饼,一边啃着,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皮过马路,就听见“嘎吱”一声,一辆出租车在距离他小腿不到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就骂:“你丫找死呢!”
  他冷冷地看了那司机一眼,说了一句话。
  我说了什么来着?
  “你说——我看你活不过今天早晨。”段石碑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提示道。
  哦,对,没错,我是对他说——“我看你活不过今天早晨”。
  那个司机气得不行,掀开车门就要跳下来跟自己动手,多亏后座的那个急着赶路的乘客催促他快走,他才骂骂咧咧地恨恨而去。

  “我当时就坐在那辆车里,坐在车里的那个乘客就是我。”段石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而且,他撞到树上的时候,我还在车里。”
  黄静风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预言很准确,甚至可以说是精确。”段石碑说,“你说他活不过那天早晨,结果他开出去没有一里地就撞在了一棵树上,警察赶到时,他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日期:2013-12-09 21:27:00
  “死因是什么?”黄静风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总不至于是撞死的吧,看上去他没有外伤啊。”
  “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死因?那你凭什么说他活不过那天早晨?”
  “嗨,纯粹是我一时生气,信口瞎说的。”黄静风说。

  “这样啊……”一丝失望的神色划过段石碑的脸,他慢慢地转过身,向太平间的外面走去,当他把手掌贴到冰凉的玻璃门上准备向外推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黄静风的声音:“我说,那个司机不会死于心梗吧?”
  段石碑猛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嗯……刚才我说,那时纯粹是一时生气信口瞎说,也不准确。”黄静风的眼神有点恍惚,像是在整理混乱的思路,许久才说:“虽然事情发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也只看了那个司机两三眼,但是有些感觉就像……就像天空中一下子打起了无数道闪电,却击中了同一棵大树,那棵大树就是我的判断:那个司机看上去体型肥胖,很不健康,一般人愤怒的时候,应该是脸涨得通红才对,可是当时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左手捏成个拳头死死地抵着胸口,额头上还有几滴汗珠——这大冷天的,他又是个开出租车的,差点撞上人就会出一身冷汗?不至于——而这些都是心梗即将发生的先兆。”

  段石碑盯着他问:“就算是他的心梗要发作,你怎么敢断言他活不过那个早晨呢?”
  “咱们站的这个地方叫太平间。在这里值夜班的人一向只读两种书,一种是佛经,一种是医学,说到底都是给自己找个东西壮胆,我选择了后者。”黄静风说,“我读过的书里说过,凌晨4点到早晨8点,好比在人体内突然吹响了起床号,交感神经猛地兴奋了起来,血压上升,心律加快,血液黏稠度增加,极易导致粥样硬化斑块破裂,形成血栓,如果一个人本来就冠状动脉狭窄,那么血栓会阻塞冠状动脉,引发急性心梗。再说直白一点,心梗在寒冷的早晨特别容易高发,而那天又偏偏是个有点冷的早晨,那个司机已经有征兆了,所以我才说了那句‘我看你活不过今天早晨’……”

  铁钩子一样的目光,从眼皮底下翻出:“既然知道他要发生心梗,几步远就是医院,你为什么不建议他去医院看病呢?”

  黄静风笑了一笑,笑得有点残忍:“我说了,他会信么?”他伸出手,指着那一排冰柜:“这里面躺着的,生前恐怕也有不少人会告诉他们,少抽几根烟,少喝几瓶酒,开车注意限速,早点去看病……可是谁会听呢?该死就要死,拦着一个人去死,比堵一个临盆妇女的子宫还难呢。”
  日期:2013-12-09 22:10:00
  段石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根长长的管灯,也许是使用时间过长的缘故,通体已经发黑,像一段在火中燃烧的大腿骨……滋滋滋,滋滋滋,明明是电感镇流器里矽钢片的共振,听起来倒仿佛是大腿骨上没有剔干净的脂肪在燃烧。

  这么看起来,太平间的天花板原来比地面的颜色要深一些,比那排冰柜的颜色也要深一些,白的地方发灰,灰的地方发黑,黑的地方发墨绿,一起影影绰绰地悬浮着,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那些来不及飘出去的魂灵依附在上面?就像被油烟熏了多年的厨房吊顶。
  “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他对着那些若有若无的悬浮物说了一句,慢慢地收拢了下巴,对黄静风说:“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段石碑——”
  黄静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不介意他把自己的名字再重复一遍这么无聊的事。
  接下来,段石碑说出了自我介绍的后半段话:“我是一位断死师。”
  “断死师?”黄静风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然后困惑不解地问:“是什么啊?”

  “人类有史以来最古老最隐秘的职业之一。”段石碑的口吻像是在介绍殷墟,“大凡古老而隐秘的职业,总要认个古老而隐秘的大人物当祖宗,我们这一行也不例外,我们的祖宗是黄帝——就是写《黄帝内经》的那个黄帝……”
  “不带这样的。”黄静风皱着眉头说,“所有中国人的祖宗都是黄帝,不能把这个祖宗霸占成你们一家的。再说了,我姓黄,认祖归宗的时候保不齐比你们还要近一些。”
  段石碑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说完呢,我们的祖宗是两个人,一个是黄帝,一个是岐伯,因为他们两位在《黄帝内经》中的一问一答,奠定了断死师这个职业的全部基础。”
  “看来你们和中医也要抢祖宗。”黄静风说。
  “准确地说是拥有同一个祖宗,但干的是不一样的事儿,中医负责治病,而我们只管断死。”段石碑干笑了两声:“你看过《黄帝内经》么?”
  黄静风摇摇头:“比我老的书,我都看不懂。要是有人写个《黄帝时的那些事儿》,没准儿我倒买一本。”

  段石碑耸耸肩膀:“那我就大致和你说说吧。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黄帝内经》是一本讲中医养生的书,其实,书中相当多的内容讲的是‘断死’。”
  日期:2013-12-10 08:58:00
  “比如,在《素问?玉机真藏论》中有这么一段话。”段石碑凝神片刻,源源不断地背诵道:“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其气动形,期六月死,真藏脉见,乃子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期一月死,真藏见,乃子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肚,真藏见,十日之内死。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腹内痛,心中不便,肩项身热,破肠脱肉,目眶陷,真藏见,目不见人,立死。”

  阴冷的太平间里,看着段石碑的络腮胡子蠕动着,抑扬顿挫地背诵一句话一个“死”字的古文,不禁令人置身古墓一般毛骨悚然。黄静风愣了很久,才嚅嗫道:“您背得很好,但是我听不懂,您能不能给翻译一下?”
  段石碑点点头道:“可以。但是全文翻译太长了,我大致给你讲讲吧,这段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突然消瘦,形容枯槁,喘不上气,呼吸时身体颤抖,六个月内必死;如果这样的身形,胸中的疼痛牵引到了肩颈,一个月内必死,如果这样的身形,不仅胸中的疼痛牵引到了肩颈,还全身发热,皱部和膝盖的肉有所脱落,十天之内必死!如果有上述的一切表象,且眼眶下陷,腹中疼痛,眼睛失去神采,那么死亡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了。”

  黄静风听得目瞪口呆。
  “神奇吧,这样神奇的文字还有得是。”段石碑不无得意地说,“再给你背几段,出自《灵枢经?经脉》篇,这一篇讲的是十二经脉和十五络脉的同行部位及病变,所以很多涉及断死的内容。比如‘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壬笃癸死’,‘脉不荣则肌肉软,肌肉软则舌萎、人中满,人中满则唇反,唇反者肉先死,甲笃乙死’,‘筋急则引舌于卵,故唇青、舌卷、卵缩,则筋先死,庚笃辛死’,‘五阴气俱绝,则目系转,转则目运,目运者,志先死,则远一日半死矣’!”

  又是一连串的“死”,当然黄静风也依旧听不懂。段石碑看着他懵懵懂懂的模样,笑道:“这段话的大致意思,是说了几种死亡的征兆和时间,比如面色黑得像烧焦的柴禾,是血脉枯竭的征兆,壬日病重癸日即死;口唇翻卷是肌肉死亡的征兆,甲日病重乙日即死;口唇发青、舌头上卷、阴囊收缩是筋绝的征兆,庚日病重辛日即死;五脏阴精的气断绝了,眼睛就会眩晕,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时最迟一天半以后,人就会死。所以,明代御医王九达在点评《素问?决生死论》这一篇时,用一句话点明了断死师这一职业的功能和性质——‘决生死,辨别孰为死,孰为不死也’。”

  “孰为死,孰为不死……”黄静风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段石碑说:“那么,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断死师呢?《黄帝内经》中也提到了,《素问?脉要精微论》中说‘切脉动静,而视精明,察五色,观五藏有余不足,六府强弱,形之盛衰,以此参伍,决死生之分’。说的是诊脉时观察病人眼睛的神气,观察五色的表现,发现病人五脏的有余和不足,六腑的强弱,形体的盛衰,就能决断生死。”

  黄静风皱了皱眉头:“可是这些,不就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吗?”
  “怎么说呢,中医是一种医术,更是一种文化、一种哲学,无所不包,博大精深,因此,学好了中医,不仅仅能治病养生,还能治国利民,性价比是非常高的。”段石碑认真地解释道,“所以,历史上的许多名医,既是治病救人的圣手,也是治国兴邦的官员,同时还兼任着断死师——只是对最后一个职业身份,他们不大愿意张扬就是了。而他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处理不同的事务时,往往会运用到相同的职业技能,比如‘望闻问切’。好比你会用电脑,并不一定就是搞IT的,还可以做文秘、做媒体、做教师,甚至当自由撰稿人。”

  黄静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照你说的,断死师这个职业还真的是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但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日期:2013-12-10 20:11:00
  段石碑叹了口气:“汉朝以前,一个医生往往兼任着祝由和断死师,诊所门口挂个牌子,从右到左会依次写上‘疗疾病、祝由科、断生死’。都怪董仲舒那老小子弄个什么《举贤良对策》呈给汉武帝,把《论语》变成了教育部指定教材。孔夫子不是说‘未知生焉知死’吗?这话的意思是说:活人的事儿还没整明白鼓捣什么死人啊!从此,断死师就成了个只能干不能说的职业,清末民初,西方科技进入中国之后,更是被当成封建迷信,日益衰落,到了现在,跟制墨匠、赶尸术士、皮影艺人一样,都接近失传啦……”

  黄静风将信将疑道:“难不成扁鹊、张仲景、华佗、李时珍他们都做过断死师?”
  “岂止他们三位。”段石碑斩钉截铁地说,“王充、袁天罡、李淳风、李虚中、刘伯温,叶天士、薛生白,这些人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断死师啊!”
  这么多名字,黄静风只听过一个刘伯温:“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你给我讲讲他们做断死师的事迹好不好?”
  “我来这里,不是给你讲故事的。想听故事,将来再说。”段石碑说,“现在我倒要考考你,你听我给你讲了这么多,能不能下个定义——什么是断死师?”
  午夜、太平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突然冒出个人来和自己聊些玄之又玄的话,打发这周遭都是死尸的漫漫长夜,本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谁知还有个课后作业埋伏在后面,黄静风有点郁闷,仔细想了想说:“就是一种职业,通过……通过望闻问切的方法,判断一个人什么时候死……”
  日期:2013-12-10 20:52:00
  “望闻问切,那是中医诊断的方法。”段石碑有点不耐烦,“现代意义上的断死师,在断死时采用的方法要比望闻问切更加丰富,这个我将来会慢慢地教给你,而且,一位优秀的断死师,绝不仅仅是判断出一个人的死亡时间那么简单,还要精确地预测出这个人死亡的地点和死亡的方式,这些将来我也会慢慢地教给你……”
  “教给我?”黄静风一时间有点瞠目结舌。

  段石碑点点头:“对啊,刚才我不是和你讲了,我要给你介绍一份新工作——就是把你培养成一位断死师啊。”
  黄静风呆若木鸡,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行吗?”
  段石碑一笑:“从事任何一个职业,你觉得成功者最需要的是什么?”
  黄静风说:“有一本盗版书摊上的必备书叫《成功来自细节》,大概成功就是把每个细节做好吧……”
  “别信那些扯淡的破书,所有成功学的书籍,都是一帮不成功的废柴写出来骗钱玩儿的!”段石碑像轰苍蝇似的挥了一下手,“我来告诉你,做任何职业,成功者最重要的是——天赋!”
  “天赋?”

  “对,天赋。”段石碑说得有点口渴了,坐到一把椅子上,顺手拿起了不知哪位遗属祭拜死者时留下的苹果,在风衣上擦了擦,吭哧就咬了一大口,“做什么行业,你只要拥有超人一等的天赋,就一定会有超人一等的成就。好的警察,闭着眼也能从犯罪现场闻到凶手的味道;好的官员,上级放个屁他就能觉察出风向;好的厨师,不用尝就知道哪道菜咸了哪道菜淡了;好的老板,往办公桌前一坐就能预料到今天生意会赚还是会赔……这些都不是后天勤奋的结果,而是一种天赋——没有天赋,你就是去演AV都演不出那种**的表情。”

  日期:2013-12-10 21:59:00
  “这个我十分同意!”黄静风钦佩地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说,我具有演AV……不是,做断死师的天赋?”
  “凑合吧。”段石碑已经吃完了那个苹果,把苹果核哐啷一声扔进铜盆里,又拿起一只梨啃了起来,“至少在上周五的早晨,你在刹那之间对死亡表现出的惊人的感知力和洞察力,令我大吃一惊。我觉得你有做一个优秀的断死师的天赋,就在这医院附近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你,后来才想到你可能是上夜班的,才特地登门拜访,不过一进这里我就明白了你的天赋从何而来——”说到这里,段石碑像舞蹈女演员一样将右手向那排冰柜温柔地一摆,“每天浸淫在这充斥着死亡的空间里,时间久了,就算隔着一道车门,也能感觉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行将就木吧!”

  黄静风狠狠地想了一想,摇摇头说:“我怎么没觉得我有你说的什么天赋呢?”

  “不错啦。”段石碑把梨核哐啷一声又扔进了铜盆里,“别以为中国人多基数大,就什么人才都有,不然何至于13亿人口选不出11个踢足球的来!不信咱们数数在中国有几个够条件做断死师的:第一是不怕尸体的,这基本上就淘汰12亿9千万了;第二是不怕我的,我的意思是在午夜见到陌生人出现在太平间而没有尖叫的,这又得淘汰999万;第三是能无意中说出一句话就断人生死的,这又得淘汰9990人吧——我数学不大好,还剩多少人?”

  数学也不大好的黄静风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好像……还剩10个人吧?”
  “你瞧瞧!”段石碑一拍大腿,“我在13亿人中找到你,这有多么的不容易啊!”
  日期:2013-12-10 22:40:00

  黄静风望着他,同情地点了点头:“有个问题我能问问吗?”
  “你说。”
  “断死师这个职业,我听起来还不错,历史悠久、色彩神秘、但是——他到底有什么用啊?或者我说得再直接一点,你说这是个职业,可是我怎么觉得不是啊,比如你现在跟我说,我过两天要死了,我不大嘴巴抽你一顿也就罢了,总不至于给你钱,再说声谢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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