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梦书——关于梦的战争

作者: 藕大咖

  我只想写一个能让人记住的故事,即使是在多年以后的梦里,也时时浮现的故事。
  梦,究竟为什么会存在?
  我们四周又能有多少人真的醒着?
  在这幻梦无边的世界中,
  千百年来,

  总需要有一些人,
  长路薄衫,
  走往梦的终点。
  (一)

  一九六五年八月的某天深夜,杭州城外梦栖山中突然映射出一片紫色光雾,宛如水波,渐渐往四周扩散。其色幽明起伏,妖娆醉人。这光雾弥散开来,将整座梦栖山都包裹住了,直到第二天日出时分才褪去。
  夜里附近有看到这片光雾的人赶来打听,可奇怪的是,住在山边的村民没有一个知道出了什么事,都说自己昨夜睡的很死,没有听见一丝丝的响动。而且鸡不鸣、狗不吠,清晨当人们都已经起身的时候,它们还睡死在那儿,十分不同寻常。倒是猪圈里的猪,都不睡觉,瑟缩在角落里,睁大了眼睛,惶恐地盯着往来的人。
  但从第二天起,山边几个村子里就陆续有人开始做噩梦。起先是一些孩子,随后是越来越多的大人。做梦的人呼吸急迫、满头冷汗,嘴里还不停轻声嘶吟,但却无法自己醒过来,像被梦吸住似的。有几个严重的,甚至任凭家人怎么推摇呼唤都没有反应,一定要等到第二天日出之后才会醒。
  从噩梦中醒来的村民和家人述说起梦中的景况,大家才发现,原来每个做噩梦的人梦中的内容也惊人相似:先是梦见自己在做梦,而梦中梦的一切却和现实一模一样,于是在惊疑之中想要找出梦境不同于现实的破绽,以确定自己是梦是醒。而就在这个时候,梦中梦就变成了一个幽暗微亮的大洞,人就在这个昏晓不明的空洞中不断下沉,时快时慢,无法动弹。人生中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恍恍惚惚地出现在其间,故人往事不断擦身而过。此时,人只觉得异常清醒,回看这历历在目悲悲喜喜的人生剪辑,就开始怀疑这一生的一切是否都是一场梦境。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随着空洞不断下沉,也不知道会到达什么地方。最后,有一丝光亮戳破了这个空洞,于是人才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人都说,梦中那个梦的一切真实的可怕,简直和面前的人、物、事一模一样。而在那个空洞中闪过的片段,就像回看自己一生的电影,很多忘记了几十年的事,也都清晰地映在眼前。
  一个礼拜过去了,做噩梦的人数不断增加。更严重的是,只要做过这个噩梦的人便会每晚重复做这个梦。夜复一夜,梦的内容每晚都相似,只是做梦的人在空洞中下沉得更快、更深。
  有些小孩的父母忍不住了,偷偷去请了四九年之前在这一带很有名的阴阳风水先生陈炳清来看。陈炳清沿着山脚走了一圈,又到噩梦症状严重的几个人家里看了看,只说了一句:“此梦多劫难,何以醒苍生。”就顾自去了,喊他也不回头。不到晚上,他就带着儿子远走他乡,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终于,有一个体弱的六七岁小男孩熬不住,死了。临去的那个早晨,他从梦里醒来之后就不断地说:“我终于到了那个地方了,我终于到了那个地方了……”问他到了哪儿,他却不肯说。当天晚上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据说晚上闭眼之前还很高兴,说:“我又能去那个地方了……”
  这下村民们彻底慌了,不顾政府的明令禁止,重金去请人来“驱邪”。灵净寺的法泉和尚与抱清观的刘守虚道士各自带着一个徒弟,偷偷应邀前来。这二位先狠吃了村民一顿,酒足饭饱了,就随便在山上找了两片空地,说是妖气所在。等天黑透了,装模作样地在空地上烧了几张符念了几段经,最后在空地四处洒了净水和符灰,就大模大样地告诉村民邪祟已经被驱走,这又是他们的一件大功德。

  二人欢欢喜喜地把酬金在身上藏好回去。
  但三天之内,他们两个全都被人发现在睡梦中死去了。
  事情传开了。市政府联合公安与防疫部门成立工作组进驻调查,按一级传染病隔离措施(内部附加二级核泄漏事故措施)对这几个村子进行封闭处理,不许任何村民走出隔离区域。村民的食物和水源暂时完全由村外调给。工作组成员进入村中须穿戴防护口罩与防护服,且每人每天在隔离区域累计停留时间不得超过四小时。每次在进出隔离区的前后,都要进行最严格的消毒,所有人员须彻底沖洗身体。为防止意外,领导还调动大批部队在村外驻守。在阻止人员进出的同时,如有必要,还可以对所有传染源施行就地毁灭。这是最快捷有效的防疫方法,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和尚和道士的尸检报告显示,两人的身体器官均无异常,外观形态优于同龄男性。两具尸体都有轻微窒息的症状,但大部分正常死亡的人临死时由于循环系统的衰竭,都会或多或少地表现出窒息状态,所以不足以作为死因推定。也就是说,尸检无法确认二人的死因。
  同样,工作组在村子里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那些持续做噩梦的村民除了疲惫与惊恐外,各项身体指标并无异常。每个人都言之凿凿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梦里的场景。但工作组中的大部分医学专家在给出的结论上却都倾向于这是一种“乡村社会潜意识中的从众心理”。很有可能是因为大部分人在噩梦谣言开始流传的时候出于惊恐和愚昧,在夜间的睡梦中带入了这种情绪和谣言的内容,使谣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毕竟,每个人的梦境只能由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其他人可以客观地看到究竟他梦到了些什么。

  不过,专家的结论也无法解释那个孩子的死因,无法解释他死前说过的话。当他们把他从新坟里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些烂了,依旧看不出明显的病变。还有那些不怎么睡觉已经瘦了好几圈的猪,紧张地瞪着所有人,专家也是无法解释的。
  经过几周的调查,工作组对几个人的死以及村民的症状依旧无法得出确切结论,带队干部的压力非常之大。而村民们依旧每晚持续做梦。不仅如此,外面开始风传更远一些村子里的人也开始出现相同的症状,做同一个噩梦,不容易被叫醒。
  最后,市里领导要求封山,调查谣言的源头——那天晚上的那片紫光。
  部队守住所有山路,并有固定班次的兵员荷枪沿山脚巡逻。所有的人畜不许进出。省防疫站和地质勘测局的骨干身穿全套防化服进山作业。在提取了所有可能发现问题的动植物和地质样本之后,只得出了“山体为南方地区常见石英砂岩结构组成,未测得辐射参数,亦未发现荧光矿物。因山中泉水较多,易生成雾气,故考虑光雾现象应为山岚折射附近光线而成”的模糊结论。
  此时,市政府联络南京军区的机密函件也已接到回复。军方经过查证,并未发现有任何核武器或生化武器在此处发生试验及运输事故。
  至此,工作组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再也无计可施了。在呈送给省市领导的调查报告中,除了实地考察访问的各项数据和统计结果,以及各科专家的材料说明、对照实验外,带队干部还在最后附上了一个保密信封。信封里的内容非常简短:“由于当前科研水平的限制,无法查明事件的确切成因,本人深感辜负了组织的厚望。但基于马列主义的唯物哲学,我深信,本次事件必有确定无疑的产生原因,不外于两种可能:1、未知的关于脑部的传播疾病;2、未知的辐射病。为防止疾病有任何继续传播的可能,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良好局面,本人恳请组织上采取一切必要的防疫手段,避免事态的扩大。为达成如上目的,任何措施都将是值得的。”

  报告呈送上去的第三天早晨,驻守部队的高级军官得到了一份保密等级设为“绝密”的函件。随后,部队的警戒状态提升为一级战备,所有人员配发枪支和十五发子弹,要求子弹上膛、人不离枪,即使上厕所与洗澡,枪也要与身体保持在不超过0.5米的范围之内。

  部队分成三个警戒圈,完全隔绝人和动物进出的可能。防疫站运来大量生石灰包和各种药剂,但只是堆放在村口,不见使用。之后,又有很多军队运输车进出,运来大量固体石蜡和成桶的汽油。最后,来了一辆工程车,上面载有一座大型机械。远远看过的村民都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倒是很像一个带烟囱的小房子。
  部队以房屋消毒为由,要求所有的村民都集中住宿到村中礼堂。规定了每个人的铺位,如有更换需要报告。一开始还允许村民在村中自由走动,后来就不准跨出礼堂周围的空地了。有的村民报告要回家喂养牲畜,却被告知,村里所有的动物已在当天被处理,将就地烧化深埋,一切损失由政府负责赔偿。
  村民们看到村口冒起灰烟,村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部队开始要求每三个小时点查一遍人数,到后来更是提升到一个小时一遍,夜里也是一样。
  有几个村民感觉到了问题,这分明就是怕有人逃跑!

  难道我们也会像牲畜一样被“处理”掉?
  有这个想法的人都不敢说出口。因为说出来是没用的,不能改变任何事。
  剩下的所有事情就是等待。
  部队也在等待,等待最后的命令。
  日期:2013-09-14 01:22:00
  (二)

  最好的秋天在九月的末尾。秋风和阳光互不打扰,一个自在,一个明媚。
  杭州笼罩着满城的桂花香,如世上最美的歌声般陶醉着其中的每个人。
  叶洗骑着一辆漏气的公共自行车在城中悠悠地穿行。手机里豆瓣电台的轻音乐正拂去他残留的睡意。沿北山路往东绕过西湖,深吸一口充满桂花香与PM2.5的凉爽空气,再舔舔嘴边那团高露洁草本的悠远味道,让他觉得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岁月在增长,少年时的梦想与心愿都在远去,而只有在这样的好季节里偶尔还会像天上的薄云般浮现。

  “绝大多数的人生就像你必须去用一个已经被一千个人用过的套套一样地无奈和无趣。而这其中很可能也会包括我。”现在的叶洗有时候会这样想。
  早上在被电话叫醒之前,叶洗正做着好梦。在梦里,他遇见了一位故人。故人对着叶洗玉立而笑,低眉问候,样子和从前一样地无限娇羞。四周的草木上开着各色的花,在黄昏里弥散着暗香。这一切发生在叶洗经常梦见的那块山间空地上。这块空地仿佛叶洗的心灵家园,不管他醒着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不平的事,一到了这里,就都消散了。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叶洗生命中那些恬淡美好的事物。这片空地上还矗立着一座四方的孤楼,钢架阶梯环绕着楼体而上。楼边上还有一个四方的水池。叶洗觉得这一定是他小时候旅游去过的地方,否则不可能记忆得这么深刻。但问父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和绝大多数人那些杂乱模糊的梦不同,叶洗的梦总是充满了条理,富含因果逻辑。更为特别的是,他醒来之后能把梦到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就像白天亲眼见到的事情一样。因为这个,他小时候太婆就说他是在世上和梦里各投了一次胎,这叫“双觉命”。太婆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告诫他说,洗洗,你千万记得,以后醒了就不要去想梦里的事。梦里的事情就留在梦里,不要当真也不要和别人讲。你这好比是比别人多了半条命,老天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现在叶洗只要醒了之后就会主动去忘掉刚才的梦。倒不是因为他相信太婆说的话,而是他发现他梦里的一切总是太过美好而有序,和混乱的现实世界截然不同。他怕他一旦想念梦里的一切就会更排斥现实。毕竟人醒着的时间比睡着的时间更长,承认现实痛苦才能更少一些。

  就在叶洗和那位故人相视而笑,并希望此刻成永恒的时候,电话响了。今天一别,叶洗也不知道何时能与她再见了。
  ————
  “在哪儿呢,新元饭店……”他骑在车上四下寻找。虽然出门之前用手机地图查询过,不过城东的街巷交叉密集,稍不留心容易错过。
  停在前方路边的一辆奥迪A8忽然开了车门,下来一个人,对他招着手。
  叶洗看清了是陈非,于是朝他奋力骑了过去。
  “怎么这么久,里面都已经开始了。”陈非说。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临时拉上我。我澡都没洗饭也没吃就赶出来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我昨天半夜搜到了宝贝,而且今天就拍卖了,只好一早叫醒你了。”
  陈非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洗,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让你穿整齐点出来么,怎么还是穿得和路边水果店削菠萝的小工似的,等会了进去了可别说认识我!”
  叶洗低头扯了扯身上的七分裤和V领T,又在地上蹬了蹬赤脚穿的帆布鞋,抬起头来说:“这叫魏晋风度!竹林七贤要活到现在,都穿成这样!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我用七分裤为自己带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很特别吧!”陈非得意地说,“这是……”
  “J.V的艺术宗师2006限量版男香,柑橘味里混了浓厚的香茅和檀木味道。切,我怎么会闻不出来。你一定是早上也没洗澡,所以喷了那么多。”
  “哈哈,果然够懂行!今天要我要拍的宝贝也是和这个有关的。”
  和它相关?难道是什么古代香水?不过叶洗也懒得问个究竟,反正一会儿进去看了就知道。他匆忙地把公共自行车还到路边的租车点里去,再跑回来的时候,陈非手里多了一块三明治和一个小蓝锦盒。

  “给你,这是通叔做的招牌牛油果三明治,进去慢慢吃。还有,这个是我纯手工打造的IPHONE手机壳,做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够兄弟吧!”
  “切,你有那么好心?怕是本来想送的那个人跑了,所以才便宜了我吧……”叶洗一脸奸笑。
  “你再废话就还给我!”
  两人说着话往新元饭店里走。
  日期:2013-09-14 12:21:00
  这是一座六七层高的房子。四四方方。可能原先是工厂厂房,后来改建装修成了饭店。
  两人穿过大堂,按引导牌的指向,坐电梯去到三楼的瑶池厅。
  “等会儿下午也没事吧?这儿完了再带你去个见识个东西。”电梯往上的时候陈非说。
  “不是稀奇东西我可不看,浪费体力。”
  “放心,保证是你没见过的。”
  电梯门开了,两人往外走。
  拍卖会场布置得倒也用心。门口搭了一座临时的小木牌楼,牌楼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一锤定音各欢喜,十方珍宝自有缘”。门额上挂着一块横幅,“‘金香遗梦’古代奇珍清玩专场拍卖会”。四个穿着道具服扮成卡通古董的人站在牌楼前面,正摇摇摆摆地给进门的来宾发传单。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那边登记拿号牌。”说着陈非就走开了。

  看见叶洗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门边上,一个卡通古董凑上来拿了两张简页给他,说:“先森,这是偶们最近几场拍卖会的珍品介绍,请特别关注一下下啦!这些都是博物馆里都木有滴好东东哦!收藏一件,够你子孙十八代享福啰!要是多买几件,那就更不得了啦,海天盛筵每年头一个请你去啦!安妮海瑟薇也要认你做干爹……”
  “停!”叶洗快笑出声来了,“你也太扯了,这样的宝贝还能在这小破饭店里拍卖?该上纽约华尔道夫啊!”
  “先森,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偶们的宝贝!弟兄们,来——”
  叶洗吓了一跳,以为这伙古董想对他动手怎么的。
  只见和他说话的那位往后退了一步,和其他三个并成一条直线。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宝马终须伯乐辨,”“三叔还靠磨铁推!”
  四人一人一句、声色俱厉地念完这歪诗。领头那位又向前迈出一步。

  “超值精品在哪里?”他一脸傲娇地扬头问道。
  “梦得!”后面三个大喊。喊完还齐刷刷拍了两下手。
  “捡漏发财去哪里?”
  “梦得!”后面喊得更响了,喊完又拍手。
  “藏友失去了梦得——”

  “就像凯威失去了幂幂!”
  “想要人生无杯具——”
  “快到梦得碗里去!”
  叶洗心想这么风雅的古玩拍卖会居然也能喊出这么恶俗的海底捞风味的口号,中国人真是没救了。

  不容叶洗多想,领头那货忽然又往下一倒,半躺在地上,后面三人迅速靠拢——居然摆出了一个霹雳娇娃的组合造型!
  “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宝贝如花花似梦,宝贝如花花似梦……”
  四人阴阳怪气地大声合唱道。脸上的表情就像来宾在丧礼上内急似的。
  叶洗有些凌乱了,觉得这真是个奇葩蓬勃生长的时代,每天如果不及时清理三观迟早会变态……
  唱毕,躺着的那位站起身来,还想对叶洗说些什么。忽然,他身上响起了一个声音:“……1加1等于小可爱,2加2等于小可爱,3加3等于小可爱,4加4等于小可爱……”那人伸手去拉道具服侧边上的拉链,费劲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马上就变了态度。脸上的傲娇一扫而空,眼神恭敬地就像马尔福见到伏地魔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按了通话键——
  “嗯……是是是……好的好的……您放心……”
  他恭恭敬敬地等对方挂了电话,接着赶紧对其他三个人低声交代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带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会场边上的一个小门。
  日期:2013-09-15 14:00:00
  这时陈非手里拿着拍卖号牌走过来,招呼叶洗进去。
  会场里倒也坐了一百好几十个人。两人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台上正在拍卖的是一根粗铜钉一样的东西。
  “明代伊斯兰鎏金水草纹蛇眉铜鱼——此器物造型古朴,做工精致,据传为大清真寺镇寺之用,其实际用途尚在研究中。铜鱼头部海蛇屈曲成眉的设计,表现出当时的伊斯兰地区与海洋商业文明的交流……”
  “为了多卖点钱就睁着眼睛说瞎话。”陈非轻哼了一声。忽然,他把头转向叶洗,狡笑着说:“你知道这玩艺儿是干什么用的么?”
  “人家不是说了么,尚在研究中。”

  “你信那鬼话。这还用得着研究,清真寺里的人都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说。”
  “嘿嘿。”陈非奸笑了两声,“说出来就没人买了。这个东西实际上就是……呃……”陈非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就是……厕筹!”
  “是什嘛?”
  “厕筹!就是……从前的人……上完厕所,呃,大的——之后,用的。”

  “之后用来干什么的?”叶洗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
  “你怎么那么笨呐!”陈非鼓起全部勇气说,“就是以前的卫生纸!完事以后用来刮——某门的!”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叶洗惊奇了,抬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台上投影的图像,“这个东西刮得干净吗?是不是最后还得要上手指啊?”
  “你回家试试看就知道了啊!”陈非笑着说,“那上面的鱼鳞做得那么细,就是为了增大磨擦,能尽量蹭得干净一点。”

  “这种东西也有人要吗?”一想到这铜鱼身上每条精致的纹路中都千万次地填满过SHI,很可能现在依旧有一些洗不掉的干结在缝底,叶洗就有一种干呕的冲动。
  “所以现在都不说明它的用途。那些二傻买回去,还当护身符挂在脖子上,有时候高兴了还亲两口……”
  “你别恶心了!低级趣味!三俗!”叶洗要抓狂了。
  “哈哈哈哈……”陈非笑过之后继续说,“这东西以前也没什么人要,大家也没注意它。这几年不知道什么人就开始炒这个东西,趁着这边也不太懂伊斯兰历史,就编好听的故事哄人,这样出了好大一批货。前几天我去一个酒会,几乎人手一条啊!还拼命要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就怕别人看不到……”

  “这些不会都是你编的吧?要真是做那个用的,上面怎么还会有鎏金?”叶洗仔细想过之后,又觉得陈非的说法很可疑。
  “我骗你干嘛。你回去查查书不就都知道了。今天这件说不定是哪个伊玛目用过的,所以贵重一点,还鎏了金。伊玛目都是通天晓地之人,就算排泄出来的那也是智慧!要不你拍回去多摸摸,也沾点仙气……”
  叶洗赶紧摆手:“不要不要,就是真主安拉用过的也不要!”
  日期:2013-09-16 16:14:00
  “本拍品起拍价格十万,加价幅度五千,现在,开始!”台上宣布道。
  “好,十万,六十二号十万。好,十万五千。十一万。好,十一万五千,还是六十二号……”

  叶洗他们朝前望去,只见频频举牌的六十二号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蓝色帽衫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举牌子的那只手似乎都不准备放下来似的,而且手指还特别长。
  “这绝对不是巧合,基男对涉及到那个部位的东东都有本能的偏好。”陈非淫笑着说。
  “十六万,六十二号出到了十六万!还有更高的吗?十六万第一次……”
  “二十万!”前排有人直接举牌喊出了价格。

  “二十万,曹公子,不是,是八十八号出到二十万!”拍卖师很激动。
  “靠,这鸟人也来了。”陈非望着那个喊价的背影说,“今天有点麻烦了。”
  “你认识啊?是什么人?”叶洗问。
  “杭州少爷圈里最出名的贱富丑,最爱出风头,人称‘金枪小霸王’、‘赛天一’,做人既没品德又没品位,简直就是高衙内与黄世仁的合作版本。他老爹也一样,最喜欢做权钱交易,心黑手狠,什么暴力拆迁,违规排污全都有份。仗着朝中有人,嚣张地要命。我家老头子最讨厌他爹这种人了。”叶洗顿了顿,说,“而且,我和这贱人还有点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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