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诡案之婆候鬼母

作者: 南宫二

  一 钱水河里的朱漆大棺材
  元宝看到那口棺材,非常意外。
  他今儿起的早,要不平常这时根本不会到河边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偏不巧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么赶上了,如果不是因为昨天高兴的过了头,他今天也不会起来的这么早。昨天店里收了一对汉白玉的玉瓶,这对玉瓶小巧玲珑,只有两寸来高,瓶身上面各雕着一个女子婀娜的背影,那背影随着光线的变化在瓶身若隐若现,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其风姿神韵,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其中之万一。虽然只有背影,看不见脸,但因雕工手艺高超,将这背影刻画的极为细腻传神,使人一观之下,不自禁的心驰神摇,恨不得让这瓶上的人影立即转过脸来,看看正面什么模样。

  据那位来卖玉瓶的客人说,这对玉瓶,乃是他们家祖传的宝物,玉瓶上面的女子,本来一个背面,另一个却是正面,他祖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到了这对玉瓶,看到了玉瓶上那正面女子的脸后,就患了相思病,自此茶饭不思,每日只是盯着瓶身上面那女子的脸呆呆出神,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常言道红颜祸水,这瓶上的女子虽不是真人,但勾魂夺魄的本事却犹胜真人。为了防止再生此类事端,他祖父过世时,命家人把这对玉瓶封存起来。不许任何人再见这女子面容。从此这对玉瓶便被束之高阁,多年不见天日。直到最近,家中遭难,急等钱使,才又重新想起了这对玉瓶,谁知拿出来一看,发现不知怎么,这玉瓶上本该是正面的那女子,也背转身去了,一双玉瓶就成了现在这样两个都是背影的模样。

  家人见了这等情形,都是啧啧称奇,纷纷猜测,定是祖父生前的思墓之情感动了这画面中的女子,所以祖父仙去之后,这女子便背转身去,不再以正脸示人。
  元宝听他说的玄乎,自然不信,这种人他见的多了,把拿来的物件吹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不过是想抬高身价,多卖几个钱罢了。但这对玉瓶看着实在可爱,尤其瓶身上面所绘的那女子,光看背影已经如此神妙,若是正面,那还不得西施重生,天仙下凡。况且玉器这类东西,除了玉质本身的成色外,还要看雕刻者的工艺如何,这对玉瓶刻工细腻,一看就是出自最好的雕工之手,光凭这份工艺,放到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于是元宝没有犹豫,就把这对玉瓶给收了,等老黄办完事回来,拿出给他看。

  老黄是如意斋的掌眼,年纪六十有余,长的干巴精瘦,貌不惊人。他在古玩界里有个外号,人称黄三眼,意思是说他看东西一看一个准,象是比旁人多生了一只眼睛。
  老黄拿起那对玉瓶一看,当即便道:“宝少爷,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日期:2013-05-03 16:11:00
  元宝接手如意斋以来,第一次花大价钱收这么贵的东西,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没看走眼,喜道:“是么,我看这对玉瓶讨人喜欢,就买了下来,你说说它好在哪里。”
  老黄指着玉瓶道:“暂且不说这对玉瓶的玉质如何,单说这雕工,那可是早已失传了的绝活,在早年间,这种技法,被称做阴阳绘,就是在一幅图中,其实还暗藏了另外一幅画面,只有在特定的光线和温度下,藏在里头的画面才会显现出来,就跟变戏法一样神奇。因此常被人以为,这画是活的。可惜这门手艺,现在早已经失传了。”说着连连叹了两声。
  元宝听他这么一说,才知原来那客人所言非虚,这瓶身上面的女子以前可能的确是正面,大概在暗盒里封存的太久,长年不见天日,因此才把藏里头的那幅背影显露了出来。跟老黄一说,老黄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样,不知其中奥妙的人只以为是这瓶身上面所绘的女子在作怪。其实只是雕工以高超的工艺将两幅画面融合在了一起,又加以密术,才会出现这种玄妙之极的效果。”

  元宝平白捡了个大偏宜,乐呵呵收起玉瓶,当晚便请老黄去隔壁的金满楼撮了一顿,也是不巧,金满楼的大厨这天刚好有事不在,替手的小厨师是河北人,所谓南甜北咸,浙江淡,广东鲜,山西醋,河北盐,河北人做菜那是出了名的重口味,元宝晚饭吃的咸了,回来又接着喝了半宿茶,天还没亮就被一泡尿憋醒,起来清了肚里的存货,打算躺回去接着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打开店门,将店内上下桌椅板凳都抹拭干净,又将地连拖了两遍,这才拿了拖把,去河边冲洗。如意斋门前是一条宽阔的大路,隔路不远就是钱水河,这河穿城而过,将钱水街一分两半,平时河边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但现在时间尚早,河边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元宝来到河边,将拖把放进水里捅了两下,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口奇怪的大棺材。
  其时天色刚明,晨雾还未完全散尽,那棺材静静泊在水中,半边沉进水里,露在水面上的部分色泽鲜亮,被水光一耀,红艳艳的似要滴出血来。元宝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只木柜,但随即发现不对,木柜一般都是方方正正,那东西却两米多长,一米多宽,上面弧形盖顶,怎么看都象是口朱漆大棺材。问题是,河水里怎么会有口棺材呢?
  若是在荒山野岭的某座古墓当中,骤然见到这么一口大棺材,那一点儿也不奇怪。可这里是市区,河水两岸除了住宅就是商铺,突然冒出这么大口棺材来,难免不叫人有些吃惊。
  日期:2013-05-04 10:18:00
  棺材斜倚在桥墩上,隔岸有一米多远,看样子应该是顺水流来,被桥墩阻隔,才在此处泊停。元宝隔水细细打量,见那棺材铮明瓦亮,色泽红润如新,竟象刚刚才造好的一般,棺身上面层层叠叠绘了许多金色纹饰,隔的远了瞧不太清,但感模样怪异,并非一般祥云仙兽之类。
  元宝越看越是好奇,心说这棺材来的突兀,怎地上面花纹也如此古怪。将拖把立起,伸进水里划拉几下,想要将棺材移的近些,好看清楚,上面绘的花纹究竟是些什么。谁知棺板厚重,拖把在水里又使不上力,这么胡乱一划,不进反退,反而将棺材推的更加远了。
  元宝见这个法子行不通,当下回转店里,找出一根过年放袍仗用的大竹杆,出来站到钱水桥的拱桥顶上,拿竹杆抵住棺身,用力一推,棺材晃晃悠悠,往河岸移近数寸。元宝大喜,站在桥头,象撑船一样,一点点将棺材挪往岸边,眼见就要成功,突听身后有人大声叫道:“哎哟,宝爷,大清早的,你这儿干嘛呢?”
  元宝全神都注在那口棺材上,心无旁勿,毫没留意身后有人,陡然听到人声,吃惊之下,手中竹杆偏了半寸,没落到实处,身子一滑,险些连人带杆一起闪进河里。惊魂未定,抬起头来,见说话之人章头鼠目,额顶无毛,却是钱水街有名的混混儿,王二秃子。
  这王二秃子,钱水街无人不识,谁家若是短了什么财物,吃了闷亏,必是此人手笔,找不着旁人。因他生下来顶上无毛,又行二,所以家里给起了个小名叫二秃子,这名叫的久了,原本的大名倒不大有人记得。
  王二秃打了一宿麻将,输的精光,天亮时被人撵了出来,这才在桥上遇到元宝。
  元宝见是王二秃,“呸”了一声,拉起竹杆往他身上抽去,骂道:“靠你爷爷的,叫魂那。”
  王二秃侧过身子,躲开竹杆,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宝爷,有烟么,借一根抽抽,醒醒神。”
  元宝背靠在桥栏上,掏出烟来,自己抽出一根,剩下的连盒一起扔给了王二秃。
  王二秃眉花眼笑的接过,连声道谢,说道:“我娘说的没错儿,整条钱水街年轻辈儿里,数你宝爷最仁义。”
  元宝点起烟,吸了一口道:“你娘说得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
  王二秃就着元宝手里的火将烟点着,嘿嘿笑道:“自打去年看了那个老中医,吃了他几幅中药,我娘心眼儿就清楚多了,别看以前疯疯颠颠的,这脑子一清楚,看事儿可明着呢。”

  日期:2013-05-04 13:57:00
  整条钱水街的人都知道,王二秃的娘是个疯子。据说这个可怜的女人刚嫁到钱水街来的第一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家房间底下压着个大墓,里面密密麻麻摆的全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大人的,小孩的,数都数不清,可能因此受到太大惊吓,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的痴痴傻傻,疯疯颠颠的。大家伙都说老王家的风水不好,那正房的位置,原先确是有两个老大的坟包,定是王二秃他娘嫁过来的时候忘了祭宅,冲撞了地下的鬼魂,所以才会疯掉。自古钱水街的风俗,新娘子过门第一天,要在公婆家的门槛底下放上一枚用红纸包好的铜钱,这样跨过门槛之后,家神才会保佐你无病无灾,出入平安。王二秃的娘是外乡人,她们那地方没有这么多讲究,加上她那天因为紧张忙乱,进门的时候就把这事给忘了,等到跨过门槛之后才记起还有这么回事,想要立时回头补上,可是找遍全身上下,那枚用红纸包好一直放在怀里的铜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当时也来不及去找别的铜钱,只好用红纸包了块石子替代铜钱塞进门槛底下,结果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了事。

  反正不管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姑娘,在嫁到钱水街来的当天晚上,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疯子。
  这一疯就疯了二十多年,中医西医都看过,连神婆也请了两回,可是全都不管用。元宝小时候经常见她披头散发,手里举着把切菜刀,追着王二秃他爸满大街跑。王二秃十岁那年的冬天,他爸终于跑的慢了一步,被自己婆娘一刀砍断脊梁骨,就此一命乌呼,剩下王二秃跟他疯娘两个相依为命。
  别看王二秃平时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却是个大孝子,对他疯娘极为孝顺。这些年他东奔西跑了不少地方,到处寻医问药,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把他娘的疯病给治的颇有起色,现在说话做事已经跟平常人无异,也识得那些老街坊邻居,但人家若问起她发疯时做下的事儿,她却全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嫁过来之前的事儿。几十年混混恶恶中度过的疯颠岁月,在她脑海中不过是一片空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日期:2013-05-06 12:05:00

  两人倚着桥栏,抽了会烟,元宝见王二秃神情萎顿,没精打彩,知他肯定又是赌钱输的精光,说道:“你娘好了,你就正经找点事做,别弄点钱都去添了那无底洞。”
  王二秃嘿嘿笑了两声:“这两天手气不好。”
  元宝呸道:“你手气什么时候好过。”
  王二秃举起烟,猛吸一口,小眼睛越发迷缝起来:“我娘这两天想着回乡下走走,我这不想赢点钱,好凑路费嘛。”
  元宝知王二秃是个孝子,便道:“你要真为你娘好,就收收心,讨上房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

  王二秃苦笑道:“这话说说容易,谁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我天生就是这破落命,这不,好容易我妈有点起色了,又查出个心脏病来,你说我妈疯了半辈子,年轻时也没享过什么福,怎么到老也落不着好。这两天我就啄磨着,定是我家祖坟安的不好,所以和我妈商量,回老家找个风水师傅看看,不行就起出来,选处风水好的地方重新葬过。”
  元宝向来不信这些,说道:“瞎折腾,你这是拉不出屁来怨地球没吸引力,有这钱,不如给你妈治病来的正经。”
  王二秃道:“宝爷,说了你可别不信,风水这东西,真有起死回生,改命转运的本事。”
  元宝笑道:“真要那样,天底下就没有穷人,都成神仙了。”

  王二秃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哎,宝爷,要不你先借我点钱,说不准沾着你的财气,手气一顺就能返回老本,省得我娘天天在家里念叨。”
  元宝呸了一声:“别拿你老娘出来说事,借你去赌,想都别想。”
  王二秃道:“哎,别这样小气嘛,等我一有钱,马上还你。”
  元宝笑道:“等你还钱,下辈子吧,不是我说你,再这样赌下去,你们家祖坟葬龙脉上都没用。”
  王二秃笑道:“要是我们家祖坟真葬在龙脉上,谁还去赌啊。”
  说话间一支烟抽尽,元宝曲指一弹,烟屁股在空中划了半个弧,落进桥下,想到桥底下那口莫名其妙 的大棺材,灵机一动,说道:“有个活儿,你帮我干干,完了我包你回家路费如何。”
  他这着也算是一举两得,既变着法子帮了王二秃,同时又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其实王二秃虽然混账,却非薄情寡义之辈,别人对他一分好,他都记着,若别人待他不好,他必加十倍奉还。他小时常受元宝妈妈回护照顾,记着这份情,见了元宝总是客客气气。元宝向来性子随和,跟什么人都能混的上话,也没象别人那般瞧他不起。所以只要不是借钱给他去赌,还是挺乐意帮他一把的。
  王二秃一听,立时眉花眼笑,满口答应道:“行,你说,什么活儿?别说一件,十件八件也干得。”
  元宝笑道:“没那么多,就只一件,把下面这口棺材给我捞上来,就成了。”
  王二秃奇道:“什么棺材?”
  他打西边来,棺材在桥东,所以一直没有见到。听元宝这么一说,伸头探往桥下,果见一口锃明瓦亮的大棺材浮在水面上,奇道:“我的乖乖,这是打哪来的?”
  元宝道:“甭管哪里来的,先想个法子捞起再说。”
  王二秃低头看了看那口泊在桥下的红艳艳的朱漆大棺材,说道:“这棺材太大,就咱们俩人恐怕不行,你等着,我去找胖子和大牛过来帮忙,这点小事,不用你动手,哥们儿保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说完将烟屁股一扔,一溜小跑,叫人去了。
  日期:2013-05-06 12:09:00

  人皮
  元宝靠在桥头,想再点根烟抽,一摸口袋,才想起刚才把烟都给了王二秃。出了会神,抬眼望去,见天边晨辉乍现,稀薄清淡的晨雾笼罩着钱水街古朴陈旧的青砖黑瓦,苍苍古色,一时倒真叫人有时光倒流,不知所在何世之感。
  这片儿都是老宅,从钱水河的上空俯视下来,整个钱水街的形状,好似卧在河背上的一只没有脑袋的乌龟,这片宅子到底有多老,连在街上住的时间最久年岁最长的老人也说不清,只知这地方从前是片荒坟,称做孤魂台。那些死了没有亲人安葬祭拜的人,全都葬在这里。后来,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大财主,这大财主看中了孤魂台旁的那片荒地,于是出钱买了下来,在那片荒地上连片建了百十余座次第相连的大宅,就是现在的钱水街了,宅子落成后不久,大财主一家三十余口,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再没人见过他们。

  宅子空了许多年,后来被官府充了公,分租出去,谁知住在里面的人怪事频出,不是莫名失踪就是突然猝死。渐渐大家觉得这地方充满邪气,不愿再住,又空了许多年,直到解放后,住的人才多了起来,加上街道两旁开了许多商铺,生意日渐兴盛,才把许久以来积躜的阴气冲的淡了。
  元宝自小在街上长大,素来不信那些鬼鬼怪怪,今早见了这口棺材,想起从前听到的种种传说,心中暗想,钱水街造起之时,不知那些棺材是否当真埋在地下。
  想了一会,又等一会,才见王二秃领着两人匆匆奔桥而来。
  那两人元宝都识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那个叫大牛,是王二秃的邻居,长的圆圆滚滚,一看体重就明显超标的那个胖子,是大牛的堂兄,两人都跟王二秃一样,没个正经职业,前些年胖子因为倒卖文物,被抓进局子蹲了好几年,最近才放了出来。
  这两人一早被王二秃叫起,听说要他们帮忙,去河里捞棺材。大牛一听,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做梦见的棺材吧,你娘的疯病刚好怎么又转你身上来了。”
  王二秃赌咒发誓,拍胸脯保证,说他亲眼所见,真是有口棺材,就在河边儿上,不信这就去看。两人见他说的认真,不象在撒谎骗人,不免好奇起来,胖子说道:“且去看看,王二秃,若钱水河里没有棺材,老子立时将你打成棺材板儿。”
  王二秃道:“若是没有,不用你动手,老子一头扎进钱水河里去当王八。”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桥边,胖子和大牛往河里一张,见果真有口大棺材泊在桥下,不由啧啧称奇。王二秃领两人见过元宝,几人原是旧识,倒也不用多做介绍。
  日期:2013-05-07 10:25:00
  胖子早年跟人合伙盗过古墓,对这方面多少有些见识,看这棺材颜色鲜艳,个头又大的出奇,心中也是诧异万分,问道:“宝爷,这棺材哪来的?”
  元宝道:“今早起来,就看它停在桥边,估计是从上游下来的,被桥阻了,才会停在这里。”
  胖子道:“这棺材来的有些邪乎,且不说里头有什么东西,单看这棺身漆色如血,红的万分诡异,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元宝笑道:“我就是看这棺材上面古怪,才想捞上来好看仔细些。”

  大牛笑道:“宝爷既这样说,倒显得我们没胆气,胖子你他娘废的什么话,不就是口棺材么,大白天的,能邪门到哪儿去。”说着拿起元宝搁在桥上的那根竹杆,对准棺身,用力一推,他天生一股牛劲,那棺材给他一推,居然晃晃悠悠,往河岸靠了上去。
  元宝找了条长绳,将棺材缚住,近日雨水频降,河面水位高涨,四人倒也没费多大力气,就将棺材抬了上来。
  此时朝阳渐渐升高,早起晨练的人在河岸边零星汇聚,见了这等稀奇之事,纷纷围笼过来。元宝待棺材搁定,第一件就去看棺身上面那些金色纹饰,见花纹繁复,刻的都是一张张古怪面孔,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此外还有一些鬼面小人,身子四肢象面条一样又细又长,麻花般拧在一起,看了半天也不知什么意思。想起胖子曾经干过盗墓的行当,想必知道不少,问道:“胖子,上面这些花纹什么意思?”

  胖子也是不懂,他玩这行时间不长,要是古董明器,还能说上个七七八八,对这些字字画画文的东西,却是半窍不通,嘿嘿一笑道:“这你可问倒我了,我长这么大连字也没识得几个,画画儿就更甭提了,谁知他娘的这画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大牛道:“管他妈的什么意思,照我说啊,不如直接打开棺材来看看。”
  胖子也道:“就是,看纹饰这般古怪,不知里面葬的是什么人。你瞧这些脸孔,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奇形怪状,我以前在古墓里也见过不少棺材,但刻的都是些仙兽啊,麒麟啊之类,哪象这些鬼脸小人,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元宝也是一般想法,这张张脸孔或哭或笑,或悲或怒,给人的感觉具是诡异非常,打心眼儿里觉得憎厌无比,仿佛看久了都要吐出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些图案本身就有问题。
  当下几人一起动手,将棺板撬了开来。那棺材看着极牢固厚重,没想棺板却盖得不严,一撬就撬开一条大缝。接着将棺材钉一一起出。大牛性子急,不待最后一颗棺钉起完,伸手便将棺盖揭了起来,跟着探头向内瞧去,只瞧得半眼,突的脸色大变,怪叫一声,抽回手来,那棺板“嘭”的一声,重又合起,严丝合缝,不露半点缝隙。
  日期:2013-05-07 10:41:00
  他揭棺,伸头,缩手后退,不过几秒钟间的事,元宝只听他大叫,并没看到棺内情形,胖子在他身侧,棺盖揭起之时,也跟着伸头去看,被胖子一声大叫,吓得一个激灵,立时将头缩了回来,同样什么也没看到,也亏得他头缩回的快,不然棺盖落下,非将他脖子压折不可。胖子一颗心吓的嘭嘭直跳,骂道:“他妈的,鬼叫什么?”
  大牛吓的脸都青了,指着棺材,眼睛瞪的象两个铃铛,结结巴巴道:“鬼,有鬼——”
  元宝可不信这套,况且大白天的,有鬼也吓唬不了人,心知棺中必有古怪,当下拾起铁锹,对准棺盖,猛力一推,“啪”的一声,棺盖飞落地上,里面事物清清楚楚呈露眼前。见内中满满荡荡,盛着半棺血水,血水之上,浮着半张雪白面孔,这脸孔栩栩如生,直如活人无异,雪白的面皮上蛛网般布了一层淡红色的细纹。
  脸孔虽然只有半张,一瞧之下,却着实叫人感到惊艳,只觉天下怎能有如此美人,细看之时,方觉那脸美艳中透着股子邪气,跟棺身金纹所绘怪脸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气。
  元宝做梦也想不到棺中居然是这种情景,呆了半晌才道:“真是邪门,怎的只半张脸。”低头细看,才发觉原来另外半张脸已经枯黄萎缩,两相对比之下,先入为主,叫人误以为看到的只有半张脸孔。
  大牛揭棺之时,只以棺中不过一堆白骨,浑没想到一瞥之下,竟见活生生的一张人脸,是以吓的失声大叫。这时惊魂稍定,凑至棺前,见那脸孔半张枯如僵尸,半张色如生人,犹似将两张不同的脸各切一半,拼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难言。他自小常听人说起,钱水街底下埋着许多僵尸,越看越是害怕,张口叫道:“僵尸,一定是僵尸,死人哪能这么鲜龙活跳。”
  血水中只有这半张脸孔,头颈以下却看不到,王二秃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铁锹,在血水里划拉两下,想捞出女尸身子来瞧瞧,看是否如大牛所说,真是僵尸。谁知划了一圈,底下空空,什么也没捞到。棺中血水反而被他搅得起伏不定,那张脸随着血水的起伏也不住晃动。原本闭合的眼睛微微张开,嘴角也仿佛扯开一丝笑意,一时间犹如活了一般。
  王二秃一吓,就此停手,正纳闷这女尸怎么只有脸没有身子,那怪脸上的嘴巴忽的大张开来,“卟”的一声,自内喷出来一股黑水,王二秃离的近了,躲避不及,刹时被喷了一头一脸,只觉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忍不住“哇”的一声,伏地大吐。这一下,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元宝连忙从店里拎出一桶水来,给王二秃兜头淋下,直冲了七八桶,才将满身的臭气冲散。忙了一阵,回头再看那口棺材,只见空剩半棺血水,人脸却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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