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三娘

作者: 洛紫凝

  第一章
  我是一只有千年修行的狐狸,但道行却只有勤修者五百年之多,我也想一挥手就变出好些漂亮的花儿,却总是事与愿违,于是,我让夏天飘起了雪花。
  雪花覆盖了狐类修行的整座山不说连山下的凡人界也降起了大雪,也就是窦娥的那回事,世人说,六月飞雪了,窦娥怨呐,其实窦娥或许是怨的,但是也不至于会天降六月雪。
  林里有一条溪,溪水澄清明净,幻了人形的我总爱坐在溪畔顾盼、眉目含春。我想打破狐狸在世人眼中一贯狐媚的形象,决意做一只纯净如水滴的狐狸,所以族中长老讲媚经时我总是偷溜出去玩。
  其实就算我不听也没有人管,长老曾说过我其实不必听媚经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仍然要修炼,在狐类成形后的第一万年会有一场天劫,安然渡过的人就会成仙,否则就会魂飞烟灭。

  至今狐类只有两人安然渡过了天劫,一位是族里唯一的那位长老,可是他脸上的伤疤却让人见了就会吓得心胆俱寒,另一位却如一个禁忌般从来不曾听人提起。
  这日,溪水比往日还要澄清,我在溪水中浸足捕鱼,一枝树枝削了尖后投下,鱼没有刺到,水珠反溅了我一脸,抬头时就发现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女人也在捕鱼,素手一挥,便自然有水柱激起一尾鱼甩到岸上。
  女人抬着高傲的头,似是不屑于我为伍,“一千年的狐狸少有你这样笨的。”
  是啊,少有,所以我心甘情愿地叫沈明透为姐姐,只盼着能跟她学些个法术傍身。
  明透也是狐,不过她是一个只差一年就万年得道的仙狐,模样儿虽轻,但在族中的地位却是说一不二的,沾了她的光,我整日里跟着她玩也没有人怪我些个什么。
  闲时我们铺纸书画,或是流云亭里边看流水边绣落花,偶尔,明透会从袖口里掏出一两件戴在头上的小物什,坠子晶莹,精致玲珑,让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将它插在发间摆弄。
  她将我的长发绾起,再将那些小物什小心地簪进我的发髻间,阳光里,那些小东西就晶莹莹的,像缩小了的太阳。林里的仙子们都夸我越来越漂亮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明透,所以心下便越发地敬畏并依赖她,只是她在这些日子里并没有施展她那傲人的法术,这让一心想见识她法术的我心焦不已。

  不过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我斜了颈子看她、搔她的痒她都不怕,我惊叹,“万年修行果是不同,连痒都是不怕的了。”
  “只要能忍,什么都不怕。”明透转头看我,亮灿灿的眸里有愁思有笑意。
  “怎么了?跟我说说。”我挪了身子到她身前坐下,托了一双粉腮瞧她。
  她轻抚我的发,腕上的翠玉镯子磕在我发间的宝钗上叮当地响,我轻轻地皱眉,心想,别弄坏我的簪。
  “山里不好玩。”
  “那哪里好玩?”我瞪大了眼好奇地问。
  “人间,万丈红尘,酒色财气,艳衣歌舞,青酒入怀。”她说。
  从她半开的眸子里,我仿似看到了这些繁华景象。
  “果然与这里不同。”我欣羡地说。“只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去过人间吗?”
  “当然。”明透将背靠在流云亭的亭柱上,细弱的肩将湖绿色的纱衣整理出一条惹人怜的弧线,腰间的垂地红色锦穗子在她手中把玩。
  “什么时候去的?”我笑问。
  “一万年前。”
  “可是,不是说去过人间就不能得大道吗?”我惊诧。

  “正好相反,去人间是对我们狐类修行的一种磨练,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然我哪里会年纪轻轻就得了大道?”明透得意地望着我笑。
  她的话让我心中对人间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那样的一处美景、那样好的修炼场所,为什么狐类不在那里修养生息?
  “世人都说狐最狡诈,可是世人的狡诈之于狐又是何止多了千倍万倍?很可能此刻朝你笑,一转身就向你捅刀子,把你刺了个鲜血淋漓你却犹自不知。”明透以手轻拨山间的流水,透明的溪水一下就漫过了她的手。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下山了,山下多凶险,不比山里,不是有人说过山中无甲子这句话吗?虽然在山中岁月流失得快,修炼也不易成,但是却安全。”我将头枕在袖上。
  “蠢货,随了我下山吧,像你这样的懒,不下山你永远也难得大道。”明透拉扯我的耳朵,我哀哀痛叫。
  于是,我随明透下山,世间风光果如她所说之繁华,纵我不是无礼之人,一路上仍是东张西望个不停。明透此时就显出大家风范,见我凡事惊诧,她就哧之以鼻,仿似世间的事她尽懂得个一二。

  我问她什么是胭脂水粉,她只说是打扮漂亮的,日后我就知道了,其它的再不肯说。我在心里撇嘴,其实她也是不知道的吧,偏要装做什么都懂!
  花间小径里,我俩一身香绉衣鬓,一条锦缎于腰间掐了腰身,腕抚翠镯,一片春日美景。
  过了小径,一些做营生的摊贩们将摊子在路边一溜儿摆开,挨个儿看去,一只绣了并蒂莲的香囊拿在手里左瞧右瞧的甚是喜欢,明透见状干脆直接拿了来拴在我粉袄细腰间,走路时,香随身飘,雾雾绕绕的刹是一番美景意境。见我高兴,她便也随手取了一只拴到腰间,湖绿衫子陪天蓝香囊,她的冰肌玉肤隐在衫子里越发珍贵了。
  “姑娘,一共是四十文钱,谢谢。”老板见我们将香囊拴上了身很是高兴。
  “哎呀姐姐,还要钱?”我大惊,“山中时从没有人问我们要钱。”
  明透笑,抬袖一挥之间老板已然失神,她领着我大方地去了,无人阻拦。
  江面上不远处一艘船,船上的人已多数烂醉,唯留一书生,仍神清气爽,手握一卷经书朗读有声。

  明透站在岸上柔柔地笑,阳光照在她细嫩的颈子上泛出润玉一样的光泽。
  书生眼睛转到明透方向,瞬间失神。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风景!”见书生仍在看,明透故做娇柔地捏着指往岸边细柳一指。
  “好啊。”我笑,声若黄莺,手里一把风水团扇丝毫不输明透地遮住唇,还有眼,那双眼却被遮住了仍滴溜溜地往他身上转。

  “走吧,别看了!”明透翘着兰花指捏往我的袖拖了我便走。
  顺着岸边一溜逛去,而他也正上了岸翘首以盼。
  “姐姐,你说他会上来搭话儿么?”我躲在风水扇后问。
  “他当然会!”明透一脸自信,眉儿眼儿全偷偷地往他身上瞟。
  不过明透这次失算了,那呆子并没有来搭话,只是紧张地望着我们离去的身影,直到我们踏进乌篷船儿。明透从粉色的帷幕里往外看去,见他还傻在那里,禁不住啐道,“这猪头,竟是死脑筋!”我大笑,“你都知道他是猪头,那还气什么呢?”
  明透望着我抿了嘴儿笑,倾了一杯酒,顺喉而下时,她瘫软在我怀里,状若无骨,秀发在我的纱衣上散乱如丝。锦帐落下,我们嬉笑着在船舱里翻转,纱衣层层叠叠,如花般绽放在我们身侧。
  日期:2005-05-19 17:05:00
  伏在船身上往下看,偶尔会看到一两尾大鱼,我探指往水里一点,指甲暴涨,利落地一爪刺入鱼身,甩手间,鱼就上得船来。我爱吃鱼,但明透不爱,所以我只好自己捕鱼,自己捕了自己吃,山间时是吃生的,到了人间就吃熟的,锅里一放,我只等味道透进去。
  “三娘,小心,不要让别人看见!”她急气小声地警告我。

  “我知道,我已经很小心了。”边说话,我的眼儿却还是在瞧着水底的鱼。
  来到人间的这几日,我与明透都住在这乌篷船上,苏州水乡里,我们任由这船儿自由飘荡,飘到哪里就是哪里,偶尔累了饿了就上岸去买些吃的喝的东西。
  我知道明透之所以不肯离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在等那个曾谋过一面的书生,纵她的嘴里不肯认,眼神与行动却早已说明了一切。其实我也盼着那个书生来的,山中岁月空旷,难见一个有趣儿的人。
  这日,明透又在掐指占算,我知道她是在算今日的机缘,从她满面的桃花上就可以窥得端倪。
  “三娘,将船停向岸边!”她兴奋地扯着我水蓝色的袖。
  我撇嘴,却仍是听话地一挥手儿,平地里突地一阵风云,乌篷船儿一溜烟地往岸边驶去,帐子让风轻轻吹起,明透妩媚的脸儿在帐里若隐若现。

  乌篷船儿就停在石拱桥的旁边,从圆圆的桥洞里望过去是一片书院,而一帮下了学堂的学生正一哄往桥边走要坐渡船,里面就有明透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儿。
  “三娘,呆会他来了你可要见准了时机,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明透面上笑若桃花,牙齿扁着说话,远处看,只当她巧笑嫣然,其实她是在对我下逐客令。
  “好吧。”刚才雀跃的心情被她一句话打散,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不愿起来。
  “去,玩去!”明透从怀里丢了一锭银子给我后不再理我,在粉红的船帐里翻滚出一幕幕暧玉温香。
  我撇嘴,不过也不以为意,有了这银钱我就可以去吃早就想吃的糖葫芦了,那红红晶亮的色真是诱人。明透躺在船帐里媚人地笑,眼睛就像这碧波湖一样水波荡漾,我从未看她如此过。
  软软滑下船舷,落水的瞬间我听见那呆子惊呼,“船家,船家!救人呐,有人落水了!”
  “呆子,你家姑奶奶好好的在戏水,谁说我落水了!?”我气急败坏地跃出水面,没有注意自己一身的衣衫已然半透,身段在薄纱里若隐若现。
  书生脸红了,转过脸去。
  “三娘!不可无礼!”明透厉声斥我。

  我得了委屈,扁着嘴儿将头沉尽水里默默游向岸边。扶在岸边的石阶上,我看到明透将船帘挑起优雅地冲他伸出手,衣袖垂在甲板上一片,书生回过神,接了她的手上船,明透脚下一个用力,船儿一颠,书生立时踩了她的袖儿,两人双双滚到一处,眼神与眼神交汇,书生惊然起身,明透抬袖转头遮面,面上绯红一片。
  六月里的天气已经热了,上得岸后,衣衫立刻在夕阳下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不多久就干了,我揣了明透给我的那锭银子到处逛,原先想吃许多东西的,可是现在我竟轻易不肯下手去买,总想一买就买个最好吃、最有典故的。唉,没有办法,谁让我当初在山中修炼时最爱听典故呢?要不然我哪里会千年光景才修了五百年。
  一处处逛去,除了吃的东西外,胭脂膏子也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各种各样的颜色盛在各种各样的匣子里,闻起来香香的,涂到唇上红红的。
  “姑娘敢是喜欢?在这里买这些东西还要花银子,你且随我去了,我的庙宇里多得是这种东西!”一个长须长衫的男人拿了一柄长长的跟狐狸尾巴一样的东西对我说。
  小贩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但是我没有,他的话我也没有理,我所感兴趣的只是他说他那里有不花钱的胭脂膏子给我,还有他怀里那看似尾巴又不像尾巴的东西。
  “先生敢情也是狐狸?”我试探着问。
  “哈哈哈。”他和卖胭脂膏子的小贩一齐笑了。

  “姑娘可要我给你卜一卦?”他问。
  “好啊。”我点头。
  他望着我,语气深深,“笑若春桃芙蓉面,冷冷苦海摆渡人。姑娘,不详之兆啊。”
  “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震慑于他所说的不详之中。

  “且跟我来,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一笑,怀里的尾巴一拂我就跟着他走了。
  “先生在哪里修炼?拜于何人门下?”我兴奋地问,在山下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明透外我再没有遇到过同类,今天可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啊。
  “我修炼在峨眉山,拜于观音大士门下。”他在前头走,气宇轩昂。
  “看师哥这样,师哥敢是已经像明透一样修得万年真身了?”我兴致勃勃。

  “明透?万年真身?难道还有一只狐狸同你一起?”他惊讶地转身。
  “当然,是明透带我到山下来玩的。”我嘟着嘴。
  “她在哪里?”他的眼神变厉。
  触碰到他的眼神我开始觉得事情不妙。

  “她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话刚刚说完,脖上已经被他的那一根尾巴架住了。“说不说,若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他的尾巴毛绒绒的甚是舒服,架到我的颈子上后我只觉得痒,咯咯地笑,他的话我根本不怕,只跟他说,“哎呀呀好哥哥,好痒,你把尾巴拿开我就告诉你!”
  日期:2005-05-19 17:06:00

  他见我不怕先是一怔,听到我的话后脸上更是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放肆!谁是你这孽障的好哥哥!你可不要乱叫,再乱叫小心我立时毙了你的命!”
  他掌下突然用力,那毛茸茸的尾巴里就突然变出了许多柄小刀,我的颈上已被划开了一道小血口,我大惊,没想到他的尾巴竟是这样厉害,当下再也不敢造次。
  “哥哥,三娘知错了,还请哥哥的下手要轻儿些个。”我收了性子后楚楚可怜。
  “想我轻些也可以,只要你说出那万年狐狸精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他冷笑,并不为我的甜言蜜语所动。
  眼珠滴溜溜地转,我突然笑了,“哥哥敢是想试试万年狐狸的媚功?三娘汗颜,因疏于修炼,千年时间只得了五百年道行而已,可是哥哥若想试试媚功,三娘还是可以的。”我边说边往他身上靠,手也不老实地探入他怀里。

  男人大窘,一掌拍开我的手后旋身闪开,“你这妖孽,今日我定要将你除去!”边说他手里的尾巴边爆涨了光芒,里面的小刀如梨花如雨般向我射来。
  咬紧牙奋力闪开几柄后,肩上仍是被一柄小刀刺中,水蓝衣衫刹时一片殷红,而他还没有打算要放过我,细雨更盛,我骇极大喊,“明透,救我!”
  明透在水上我在岸上,按理说她不该听见的,可是我一声喊后,一道粉色人影乘风而来,衣袖被风鼓得满满,手里攒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银针。
  “臭道士,我们姐妹二人只是到人间游玩,并没有做恶,如今你敢不问青红皂白伤了我妹妹,看我不取了你的狗命!”明透粉面含煞,一把银针如朵朵绽开的海棠向那男人疾射而去。
  男人退步旋身,一条尾巴更是不住地甩动,银针大部分到了他的尾巴上,不过他的身上也偶尔见得几点星光。
  “哼,妖孽,且留你在世间猖狂几日,改天看我不将你打回原形!”臭男人嘴虽硬,但被明透一招逼退后就急急地掠走了。
  “你怎么样?”明透蹲下身来查看我的伤处。
  “疼。”我皱眉,眼里泪花转来转去。
  “活该!我不是在山上与你说过世间有专门跟我们做对的道士吗?他就是道士!亏你还将人家的拂尘当做尾巴,一口一个师哥、好哥哥地叫,差一点就叫成情哥哥了吧!?”明透恨恨,手下用力,我哀哀痛叫。
  “姐姐,三娘是第一次下山啊,你在山上只跟我说过道士的样子,我哪里又曾真的见过?如今被他所伤,这一辈子我都记得他的,以后三娘要勤加修炼,再遇到他时亲自伤他。姐姐不要生气了,三娘错了。”我垂下头。
  明透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一个整日里闯祸的小狐狸精。你可要像你说得一样记好了才行啊,别下次再遇到一个道士你还是亲热地叫人家哥哥。”
  “哦?再遇到一个道士?这世上还有许多道士吗?他们也都有尾巴和长须吗?也穿长衫吗?”我顾不得臂上疼,惊喜地问。
  明透无力地翻翻白眼,“都穿长衫,有拂尘,不一定有长须。”
  “拂尘是什么?”
  “就是你所说的尾巴。”
  “那穿长衫,有拂尘,有须的就一定是道士喽?”
  “你是不是修炼时走火入魔了?”明透冷冷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被她吓得一吐舌,再不敢说话,可是我真的还是不明白怎样区分道士和普通男人……
  我觉得走火入魔的人是明透不是我,自从今日自碧波湖回来后她就痴痴傻傻的,总是托了腮笑,我点了烛火她就对着烛火笑,也不怕晃了眼睛。
  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她就说,“三娘,做什么?把手拿开,没看见我正在想事情呢!”
  “在想他?”我趴到她耳前偷笑着小声问。
  “是啊。”明透大方承认,却仍是笑。
  “他叫什么名字?”
  “崔净俞。”
  “多大了?”
  明透摇头。
  “有无妻室?”
  明透还是摇头。
  “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呢!”我扼腕。
  “下次吧。”明透仰回身子躺到床上。
  “下次?下次你们还有机会遇到吗?”我追着明透坐到床沿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当然,不然你以为今日可是偶遇?我留了一条帕子在他怀里的。”明透成竹在胸地笑,不久就歪靠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章
  那日我说要勤修法术,将来好找道士报仇,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没想到明透却当了真,她每日里早起督促我修真,懒觉没法睡,好东西没法偷着吃,玩也不能出去玩。
  我苦着脸,却说不出什么,毕竟那些话是我当初不经大脑就喊出来的,如今可真应了那句“吃不了兜着走”的老话。
  “好姐姐,我可不可以歇歇?你瞧瞧这腕子,都柔得撑不住了!”我边说边晃着酸软的手腕。
  “哪里软就练哪里,你不腕子软吗?那就练你的腕子。去吃!”明透将一腕红豆沙递到我面前,红红的颜色和香香的味道已经让我忍俊不禁,再看到那一颗颗将开未开的红豆时,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它们嚼在嘴里的那香甜糯滑的感觉。

  “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我高兴地扑到她怀里,像在山中般伸出粉嫩小舌舔她的颊。
  “去去去,有了人形却没有人样,让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明透惊笑着逃开。
  我一路嘻笑着追去,可她却偏绕了桌子跑,让我怎么捉也捉不到。气得我跺脚儿,飞身越过桌子向明透的肩上抓去,明透轻巧地闪身躲过。
  “用筷子夹了一粒粒地吃,若是让我发现你偷懒我就真的折了你的腕子!”明透提了我的耳朵后起身袅婷离开。
  我的脸皱成一堆,山中时我吃饭都是直接用手,最多用勺,初来山下时我还以为这是一枝荆钗呢,如今竟让我知道要用它吃饭。左右两手摆弄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用,于是只好学世人的样用右手夹了它,可是筷子拿稳了豆就夹不起来,豆夹起来了那就一定是我左手拿一根右手拿一根把它挤起来的,但是已经粘了,不好吃了。
  明透轻轻挽了发,穿了薄薄羽衣坐靠在门前,边看我练腕力边以描金团扇扇着风,我抽空转头向她,“姐姐,这天还未到热的时候,你热了吗?”
  “若是你换作我身,见到一个如此之蠢的人,不要说热,不疯才怪。”明透冷哼一声不再理我。
  那晚我就是没有饭吃,白白饿了一天,明透却悠哉悠哉地玩了一天,难道她修真的法术就真的那么高强吗?我不服气地撇嘴。

  日期:2005-05-19 17:08:00
  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玩,我闷得发慌,第二天我却碰巧得了机会。
  醒来时露珠沾衣,我揉着惺忪的眼,也不知怎地,一向在屋内督促我修真的明透竟一大清早不见了踪影,以至于她幻出来的房屋也变成了虚无。
  山上有清烟四散,清晨的花草香钻入我鼻里,我欢乐地在地上打着滚,只盼明透再也不要回来。
  山上三三两两采摘野菜的妇人停了手里的活计奇怪地看着我,我不理她们,径自哼着小曲儿欢快地下山,水蓝色的衫子上沾满了野草的绿色浆汁,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旋身儿,衣裳干净如新。
  我是快乐的,尤其是从怀里掏出那一锭银子时,这锭已非当日明透给我的那锭,那锭早已被那道士的一尾巴不知道扫到了何处,我寻了半晌也不见,妄费了路边那红红又晶亮的糖葫芦。
  不知道明透的银子是从哪里寻来的,不是幻术,惦在手里,分量在那里摆着呢,一两就是一两,一分不少,但也更不可能多。

  “老板,给我一串糖葫芦!”我两眼兴奋地盯着插在稻草上的糖葫芦。
  老板接了银子眼睛一转,从稻草上拔了一枝鲜红递给我,我笑,递进嘴里舔。
  “好甜哟!”我满足地眯了眼。
  曾在心里无数次地想像过它的味道,可是如今入了口才发现以前的想像都是虚的,此刻嘴里实实在在的甜味里又夹杂着酸,真是说不出的好味道。
  老板呵呵地抄着双手笑,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老板,找钱呐,我急着回去!”我笑咪咪地冲他伸出手。
  谁知这卖糖葫芦的老板双手一摊耍了赖,“找钱?找什么钱呐!你不过就给了我两文钱,给你一串糖葫芦正好啊!”
  “什么?我给了你两文钱?明明一锭银子!再说你根本没有说过两文钱一枝的!”我瞪大了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撒谎。
  “去去去,闪一边去,既然给了你糖葫芦你就快些走人!别耽误了我做生意!”老板挥着他那脏脏的衣袖来驱赶着我。
  “你拿了我辛三娘的银子却还敢让我辛三娘快些走人?”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心里生气,刚刚要伸指将他的糖葫芦全变没了时有个男人以折扇拍了一下那个老板的肩。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