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房子

作者: 钟香哲

  2007-06-11 13:44:00
  1
  T大,女生寝室。
  “雨洁,用完卫生间了吗?”袁心笛靠着墙壁端着面盆懒懒地问,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她和杜雨洁回来的时候十一点刚过,寝室的电已经断了,所以只能借着走廊里的灯洗漱了。
  “真是的,都期末了,阿姨还不通情达理一回。”杜雨洁顺手把吸面奶丢到了面盆,准备走出来,却差点被卫生间的门槛绊了一跤,幸好门口有袁心笛伸手把她扶住,不过手里的玩艺儿就撒了一地。

  一边捡东西,两个女生一边还不忘叽叽喳喳地说话:“呵呵,你这家伙就是这么不小心。”“什么‘这个家伙’呀!你还不是一样。”“好了好了,别再吵铃铃和小云了。”
  大概是刚才的事情太兴奋,杜雨洁坐到床上换好睡衣还不怎么想睡,耳朵里稀里哗啦地都是袁心笛洗漱的声音,静心去听似乎是有节奏的一样。她们学建筑的一个班也才十二个女生,四人一个寝室:杜雨洁,袁心笛,封铃还有梅若云组成了这么一个临时小家庭,所以感情特别好。
  杜雨洁睡的是下铺,此刻她斜靠着床架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窗口里看出去的夜洞洞的,沉沉的,没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却有一束不知从哪里折射过来的黯淡的光薄薄地撒在寝室里,显得身边的事物惨淡莫名。席子已经摊上去了,摸起来不是很冰,有种粘粘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下太多雨的缘故,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枉自给自己加油鼓劲,却多不了一丝气力。唉!真想哭。

  蓦然间,她看见对面袁心笛的书桌下一个红点,圆圆的,好像指示灯那样得亮着。“还说我粗心大意呢。”杜雨洁淡淡一笑,暗自嘟哝:笛子这人出去一下午连电脑电源都不记得关,幸好不是吹风机电风扇,不然被阿姨骂死。她悠着身子,脚搭上一双拖鞋便慢吞吞地站起身准备走过去,却有阵冷风吹过背后,浑身一个激灵,犹如被电流击中一样,被人死死盯住的异样。

  到十一点,寝室已经停电了,即使袁心笛没有把电源关掉,此刻也该不亮了啊!“别作弄我了!”她猛地回头看,却是自己吓自己,封铃和梅若云都好好地睡在上铺,动都没有动过,——不是恶作剧吗?可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明明已入夏,她的背却好像爬满了虫子一样,——那种冷蠕动着,上上下下地蠕动着。有地方不对。杜雨洁咽了口口水。她皱着眉,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小心地看了看卫生间的门。耳边的声响没有了:袁心笛不是应该还在洗漱的嘛?怎么那边全没有半点响声?

  “笛子,你在里面干吗呢?怎么还不出来?”没有回答。她后退了半步,脚脖子一冷,几乎尖叫起来。有东西,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赤裸的脚一丝不苟地传递着阴森森的感觉,不仅是那种冷,她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丝红彤彤泛着的黑顺着接触的地方往上爬。那种可怕的,危险的气息紧紧地逼迫着她,几乎让人窒息。
  脚被死死地抓着,动弹不得,渐渐地那个抓着自己脚的东西开始用力,杜雨洁感觉脚在被拖迤着往后。“不要啊!”几乎是拚尽全力,她上身倒向自己的床铺,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抱住毯子转过身把背抵住墙壁,似乎这样才能得到一点勇气。几乎是在她挣脱的一瞬间,那个东西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脚。好痛!撕心裂肺地痛,让人分外的清醒。她蜷缩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袁心笛的书桌下面。还在那里!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红点是什么。

  黑色深深的阴影里,那是一只血淋淋的眼球。已经全无了眼白,甚至是深色的瞳孔也泛滥着诡异的殷红。眼球平白地闪烁着异乎寻常恐怖的光芒,仿佛是充满了仇恨地死死盯住杜雨洁。她瑟瑟发抖,从来没有害怕成这样过。不要啊!不要过来!我好怕。那脚脖子处的痛无限扩大,仿佛是浑身骨折似得折磨。猛然间,凄惨的哭声犹如狂潮般袭来,整个儿包围起杜雨洁。她哭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2  
  第二天早晨,杜雨洁累趴趴地倒在第一节的课桌上,呵欠连天,两个异常的黑眼圈套在白皙的颊上,活似一只国宝大熊猫。要不是被袁心笛硬拉过来,说不定早上这两节建筑历史课她又打算翘掉。
  刚才趁第一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袁心笛去了趟食堂,顺便也帮杜雨洁带了份早饭。她性格温顺,是全系公认的淑女,却和有点大大咧咧的杜雨洁关系颇佳。她见好友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劝道:“还在想昨天那个奇怪的梦?别想了,那次又不是你的错。”
  那边懒虫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像个玩偶似地一边说一边摆头:“想都不敢想。心有余悸。”其实杜雨洁胆子也不小,不过昨晚所见的东西太过真实,如果不是当时寝室里面其他几个女生齐齐摇醒她,估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神游仙境去了。
  前不久杜雨洁心血来潮去学了开车,报的是附近的班。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带她开车的师傅大概也是运气不好,轮上这事情。那天他们好好地在马路上开车,突然开始下雨,噼哩啪啦地雨点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大约是夏天的原因,这雨里还溢着一层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远处。杜雨洁心里挂念着宿舍晾着的衣服,跟师傅拜托早点下课。谁知道人时时刻刻不能着急,他们往回赶,就此发生了一件谁都不愿意的事情。红绿灯闪停过后的十字路口,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与杜雨洁的车撞在了一起,血溅当场。

  只要没拿到驾驶执照,这种事故都该是教车师傅的责任,何况这次的起因是别人乱闯红灯。要不是因为那几千块钱的报名费,杜雨洁后面的课根本就不想去上。心理终究有阴影,所以最终驾照考试还是没有通过。事发当时她吓得躲在车里,都是师傅在外面折腾,所以自己也没看到什么血淋淋的画面。这几日接连做噩梦,袁心笛猜测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常常陪着她说说话。虽然此时她们浑然不觉,但接下来她们还要面对更加匪夷所思,终生难忘的事。

  “对了,听说了吗?隔壁寝室的罗芬从上铺摔下来了,早上寝室阿姨把她送医院了。”旁边封铃和梅若云探过头。
  杜雨洁心里咯噔一下,与袁心笛对望了一下,好像在说:不会那么巧吧?猜出了杜雨洁无聊的想法,袁心笛学着大姐大的动作摸了摸她的头:“我也听说了。不过和你那件事情肯定没有关系。她清晨的时候听到寝室电话响了,想去接电话的时候摔的。罗芬的室友也不敢动她,马上打了电话叫救护车来用担架抬下去的。你也知道她摔过几次了,别想多了。”

  “但是这次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室友在一边补充着。
  “好了,好了。别谈这事儿了,”袁心笛把两颗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脑袋推开,“待会儿我去学生会。雨洁,你有空陪我一块儿吧。”
  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隔壁发生了这么大意外,杜雨洁无奈地叹了口气。多点事做也好,免得胡思乱想,她点点头算是应允袁心笛的邀请,可是嘴里还要嘀嘀咕咕:“就会拉我做编外人员,什么时候给我按个好听点的名头。别老让我做无名苦力!”
  “好啦,好啦!伟大的苦力!”袁心笛边笑把包子往杜雨洁嘴巴里面塞。别看袁心笛平时文文静静的,却很热心集体活动,一进大学就报名加入了学生会。大多初进学校的freshman都是打杂跑腿的份,不过美女终归是美女,而且确实是有能力,不消一年便有了口碑。现在学生会大小事宜,她都有份参与。
  上午三节建筑历史之后,袁心笛便和杜雨洁荡着自行车转到学校大礼堂边上的学生会所在地:“大学生活动中心”。
  T大也算有了近百年历史的学校,算起来现在九十五周年刚过。大学生活动中心隐没在丛丛绿茵中,加之本就不高,墙上又布满爬山虎,路过的人多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栋四层楼的房子。平时多是蚊虫游荡,后来种了几棵可以避虫的夹竹桃,情况才稍微有所改观。边上就是学校第二食堂,平时总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杜雨洁陪袁心笛来过不止一两回,常常怨念这里的环境。嬉笑间两人常说起再过五年T大才百年校庆,恐怕只有那时才有可能重建活动中心,——只是她们早就毕业滚蛋了。楼梯上湿漉漉的,泛着水渍。因为中间有个那种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楼梯,不知道以前用来搬什么的,所以两跑之间的平台很宽。真不明白,既然这台电梯都不能用了,怎么还不拆了当废铁卖掉,杜雨洁嘟哝着。

  学生会办事处在三楼,她们埋头说着话爬楼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上课,楼里面没什么人,走在斑驳走道里,听着外面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倒有几分惬意。二三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上摆着一面镜子,往常很平常的。此刻杜雨洁拐过去的时候却浑身一冷,——刚才眼角看到的分明是一身血红的长发女生,尽管只是一瞥却似乎连她的发丝都看得清晰异常,再回头仔细看那镜子却已没有什么怪异的影子了。她仿佛自我安慰地自言自语:“幻觉,幻觉!”

  “你呀,改改你那老是把心事说出来的毛病吧!”前面的袁心笛显然听到了杜雨洁说了些什么,回头嫣然笑着,“大白天的嘀嘀咕咕,没老已经早期表现了。”
  “你不要瞎说啊!”杜雨洁假装板起一张脸,追了过去。两个好朋友追着跑,一下子,刚才阴冷的气氛便消失殆尽。
  “咦,已经有人在了。”袁心笛掏出钥匙,谁知道办公室的门一推就开了,耸了耸肩,她自顾自地推门进去。
  跟在后面的杜雨洁正看见一个男生从另一端走廊的角落里走出来,透过厚厚树叶射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荡漾着一丝绿绿的色彩。长相有点猥琐的一个男生,个子不高,有点面熟。杜雨洁简短地做了一个评价,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那个男生却只是看了一眼她,便走下了楼梯。
  “现在的人真不礼貌,看到美女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杜雨洁扭着身子进了房间,正看见袁心笛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摊手叫起来:“啊,我知道了,以后不嘀咕了!”

  “知道就好。”袁心笛一个宜人的笑,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招呼杜雨洁过去帮忙。其实学生会也没什么事情,最多就是整理了。学校已经九十五周年,各种资料更加多,最近学生会长突发奇想要为五年后做准备,所以拉了一帮人在这里忙。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理着文件,浑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吃饭时间。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人好吵啊。”一只凉凉的手搭到了杜雨洁的肩膀上,惹得这个激动的主一个甩手把身后那人的眼镜打到地上。
  2007-06-11 13:45:00
  “你想吓死我啊!进来像条鳄鱼一样,没声没息的。”杜雨洁这两天精神紧绷得利害,一转头看到那张脸便机关枪似地骂起来。
  这人正是学生会会长大人叶雁,人称“夜宴”。那个时候还没有冯小刚这部片子,不然说不定大家会认为他是“以着大片的名义”坐上这个位子的。说实在的,他实在是又不帅,又看不出哪里出色的一个人。叶雁慢条斯理地捡起眼镜,又慢条斯理地转向杜雨洁,温吞水地吐出几个字:“美女啊!恶人先告状。”他吃过早中饭,原本是想过来整理东西的,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了。

  “那又怎么样?”杜雨洁哼地扭头不理他,有点蛮不讲理。她虽然不是学生会的,不过经常跟着袁心笛过来,其他人不熟,会长还是认得的。
  袁心笛开口说话排解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会长,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找点资料。程华昨天死了。”叶雁顺理成章地说出这几句话,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一边架子前翻着什么。
  袁心笛和杜雨洁面面觑斯:怎么最近大家都走血光?这事儿杜雨洁就不问了。程华,她不认识,而且自己也不是学生会的人。沉默了半晌,看叶雁把东西理得差不多了,袁心笛才下了决心开口问:“自杀?”
  叶雁的身形顿了顿,扫了眼杜雨洁,她连忙收敛起目光,假装不在意地别过头。自杀啦,游行啦,在学校里面这种事情都敏感得很,有得瞒就瞒,何况他们所在T大也算全国有名的重点学校,这种事情当然不是让人茶余饭后的议题。心想他估计是不说了,两个女生忐忑间,叶雁却开口了:“不是自杀。他的胸口被人刺了一下,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不是吧。是谋杀……”袁心笛脸色不佳,目光迟疑地望着叶雁。这也难怪,电视里面看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任谁都会觉得惊恐的。她望向杜雨洁,这个小姑娘此刻也傻愣愣地呆着。世界上每一秒都在死人,不过死的人都在自己周围那可就不妙了。
  “嫌疑犯还是我们自己身边的人。”叶雁继续扔手榴弹,“你还认识呢!”
  “谁?”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女生着急地问,深怕那个名字是自己的好友。
  “路家云呗。”叶雁抛下个名字意味深长地看向袁心笛,似乎这个人和袁心笛有很深的关系。
  果然他话音一落,一向温顺的袁心笛立即脸涨得通红,用极尽气恼的声音抗议:“不可能!家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平时最是温和,从来不发火,旁边两个人见她这样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是因为我也觉得不是,所以说给你听的呗。”叶雁一脸的无奈,心知不说明白就不可能太平,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原来程华的死亡现场在大礼堂里的一个储藏室,致命伤是左胸前的创口。凶器似乎是锥子那样的利器,直接刺中心脏,一击毙命,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那样形状的东西,所以警方怀疑是凶手行凶后带走的。当时门是锁着的,但并不是密室,因为有这个储藏室钥匙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程华,一个就是路家云。程华的钥匙在自己的口袋里,而路家云也作证自己的钥匙一直好好地由自己保管着。又,事发当日两个人在人前发生过争吵,然后便再没有人见过程华,所以把路家云当作嫌疑犯是很自然的。

  袁心笛听完,依然难掩那番激动地神色,用异常坚决的口气再次强调:“绝对不可能的。”她转眼看杜雨洁也怔怔地,拉起她的手继续说:“真的,我和家云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一定是被冤枉的。”
  猛地被人拉住手,杜雨洁吓了一跳。和袁心笛作了一年的同学兼好友,从来没看过她这样。此刻杜雨洁尴尬地笑笑,有些无措,看来这个路家云对于好友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回来,来回在脸上无谓地摸了摸,终于挤出来一句话:“知道程华和路家云为什么吵架吗?”
  这点叶雁倒真的不知道,方才他也只是被拉去问话而已,倒是袁心笛解释了起来:“其实程华也算和我认识很久了。他和家云素来不和的,两个人从小为各种事情争,但是绝对不会上升到动刀子的程度啊!”
  这个时候轮到叶雁插播:“听说程华想追袁大美女,不过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果然,他话音刚落,袁心笛的脸更红了。
  “哦。”杜雨洁轻轻地答了一声。作了那么久朋友,原来袁心笛在学生会还有这么层人事关系啊!身为她的好友,杜雨洁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她有点在意那个叫做“路家云”的人,想了想还是问了:“现在路家云怎么样?”

  “听说被老师带走了,不过我拜托过他,有空就立即过来。”叶雁推了推眼镜,跟上一句。听叶雁的口气,这路家云原来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不过那家伙肯定不是个积极分子,不然杜雨洁应该早就见过了。果然事后证明,路家云之所以会参加学生会完全是因为袁心笛帮他报的名;甚至此人做学生都作得非常不够格,大一一年也过去了,他和袁心笛杜雨洁一个系的,杜雨洁都不晓得有这个人在自己周围。也不知道是不是袁心笛故意藏私,所以不愿意把路家云介绍给好友。

  只见袁心笛撇下众人,立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看来是在联系路家云。杜雨洁在一边淡淡地笑,不管怎么说好友喜欢路家云这件事情是肯定的事情了。说起来如果是青梅竹马,在没有成为男女朋友关系之前,把那人胡乱介绍给朋友终归是有点奇怪的,杜雨洁叹了口气,也就不责怪袁心笛的“知情不报”了。“啊呀,头大。怎么老是发生这种事情?”她啧啧嘴巴,然后立即接收到了好友那无奈又茫然的眼神,马上吐起了舌头,——一个不在意,又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改了。

  那边袁心笛挂掉电话,这边叶雁也在抱怨:“唉,我可真不愿意自己手下的人因为这种事情出名噢。”他说着,望向压在桌子玻璃底下的一张照片。这年头集体照比较罕见,当时他们初入学生会,摄影协会那班人要帮他们拍照,还被嘲笑了一番。此刻看上面一张张笑脸,却有点感慨。
  正愣着发呆,杜雨洁突然追问起来:“哪个是程华呀?”
  “哦,这个。”叶雁的手指指停之时,杜雨洁的半边身体瞬间冷了一片,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窖。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照片上傻笑的人人头:那张不帅的脸,甚至还有点猥琐!这个人,这个人自己刚刚还见过!杜雨洁勉强自己咽了口口水,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走廊里面那个矮个子男生!她绝对没有看错。这是愚人节游戏吗?自己才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就死了。刚才那张照片上平白的脸突然之间变得诡异起来,似乎在嘲笑杜雨洁的迟钝。而刚才程华脸上的那种颜色,还有那种表情……想都不敢想下去。

  这个不会也是梦里的情节吧?杜雨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眼那张脸:没错。她略为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他真的就是程华?”在等到那一记肯定的点头之后,杜雨洁差点没站稳,幸好在场的这两个人都在想心事,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时间杜雨洁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把这件怪事情说出来。
  2007-06-11 13:45:00
  大约过了半小时,杜雨洁都感到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走廊里面踢踢踏踏地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大概意识到是谁,袁心笛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她用这个速度去跑一百米肯定能及格,杜雨洁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众人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帅气的男生,满脸漫不经心。他斜倚着门框,和杜雨洁看上去差不多大。按袁心笛的眼神来判断,这男生应该就是路家云了。不过他装扮真不太像个学生,头发染得蜡蜡黄,左耳还打了一个耳钉,倒似个送便当的伙计。他看到杜雨洁的时候愣了愣,却没有多说话,伸手把手里的饭盒塞到袁心笛的手里,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你等在这里等,肯定不会去吃饭。呶,给你打了饭。不过你朋友可就没份了。”说着他还不忘记瞥过来一眼,弄得杜雨洁浑身不自在。

  朋友?是指我吗?杜雨洁尴尬地做出个露了八颗牙齿的职业化笑容:“没事儿的。女生吃得少,我和她合吃一个就可以了。”她接过袁心笛顺手递来的饭盒。其实自己早就饿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袁心笛肯定是没心思吃饭的,——她不吃,难道自己还好意思吃吗?唉,客套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她摇摇头,跟着他们三个重新走进去,边走还不忘悄悄打开饭盒,暗道:倒没有想到他那么细心,还知道帮袁心笛买午饭。

  “这么快他们就让你走了?”袁心笛刚坐定,便着急地问起来。
  路家云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大概他天性如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浑然不曾紧张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被警察叫去过。也正因为他淡定地态度,袁心笛总算恢复了原本的镇定:“怎么问得好像不想我出来一样?是你爸爸接的案子,他亲自问得我。从小看我长大的,当然知道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我爸爸?”袁心笛瞪大眼睛。看她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从老爸那里听到消息。袁心笛暗自埋怨着,——其实和她爸没有关系,自己住校,案子又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任老爸再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八卦的。
  原来笛子的老爸是警察啊!杜雨洁吐了吐舌头:今天除了见到袁心笛心仪的男生,又知道了她老爸的职业。今天是暴料大会哦!
  大家正沉凝着的时候,路家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着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打东西:“现场照片。”
  照片?还是现场的。大致猜出了那叠东西所包含的意思,大家冷了冷,好像那照片很烫手,谁都不敢接。一个个心里都在想:这种玩意儿他怎么搞出来的?
  只见路家云嘴角一丝邪邪的笑:“我偷的。”众人倒。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地继续掏东西:“还有份清单,是他死时候带在身上的东西。他带的东西还真多,一瓶蚊不叮,胶带,饮水杯,资料袋,竟然连牙签也带着……”

  路家云还在那里念,杜雨洁却在一边大方地拿过照片看起来。照片上面果然都是血淋淋的现场。不过所谓恐怖片看多了也就不那么怕了,又不是现场,纯当作电视剧剧照好了。杜雨洁嘟着嘴一张张看,那种大模大样引人侧目。好一会儿自己也觉察了这点,赶快转移视线:“这些照片什么时候照得呀?”
  “上面有的。凌晨五六点的时候。程华死亡时间过去六小时。”叶雁皱着眉,对比着资料。他貌似在分析案情,实际上心里在说:杜雨洁这个人看不出来啊!面对这种照片也能如此镇定。女人真可怕!
  “这里有湿掉的痕迹呢!你们看。”杜雨洁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程华的胳膊上白色衣袖处湿湿的,“还有这张。”众人把脑袋挤过去,发现果然是这样,本来是干净的衬衫,却因为湿了变得有些透明,应该不会是出汗留下的痕迹。杜雨洁趁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照片上,做了个鬼脸,她其实不停叫苦。现在这些照片上的程华更多了份诡异,惨白惨白的脸,分明就是刚才那个走廊里面走过的死人。可是要她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在座的不把她当作神经病才怪呢!杜雨洁的脑袋里感觉乱哄哄的,昨天晚上看到奇怪的红色眼球,现在又是死了的程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她认识程华,又知道案子的发生,那么因为忧心案件可能会出现幻觉,但现在自己明明和程华就不熟悉,却怎么偏偏在他死后见到了“他”呢?

  “喂,你想什么呢。”路家云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下杜雨洁。
  “君子动手不动口!”被莫名其妙撞痛的女人,杜雨洁怒。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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