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航道

作者: chenanel

  引子
  公元7世纪,帕米尔高原。
  迦比试国,与龟兹相邻,佛教兴盛,石窟、寺院无数,供奉佛骨。
  国周四千余里,背雪山,面戈壁,临黑岭。虽深藏大漠,但水源丰沛,林木蓊郁,俨然世外桃源。
  ……

  虽时已入秋,但烈日犹胜炎夏,石头被晒得滚烫,戈壁上热浪蒸腾。都城之外,莲花山下,十几万人正如蝼蚁一般分成十个、百个一队,搬运着河流一样滚动的巨石和一车车染料。
  他们正在扩建莲花山佛寺。
  莲花山因山形如莲而得名。山体一侧,万名刻工正以绳索缚腰,悬挂半空,雕琢一尊高约百尺的石佛,时而迸出点点火星。石佛依山而建,低眉垂目,似是怕与苍生的目光相对。
  山顶是一片连绵的寺院,红砖蓝瓦,层层套落,庄严辉煌。每值夕阳斜照,群鸟飞过,宛若仙境。庙中佛堂,诸僧日夜吟经,梵呗声不绝。
  ……
  一个巨大的火盆在山脚下燃起,烈焰升腾。一百多个割了舌头,身上摸了金粉的人被押了来。一时间所有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天空乌云翻卷,阳光再也不见,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大祭司站在火前,吟唱咒语,随后,这些金粉人作为祭品被一一扔进火盆,金粉人在烈火中激烈的挣扎扭曲映在祭祀冷漠的眼中,如同一场邪恶而神秘的舞蹈……

  是时,正值大唐开元盛世,壮阔华丽,威名远播。然中亚西域诸国亦在此时纷纷雄起。
  公元1901年。大漠戈壁。漫漫黄沙。
  一处破败近千年的土城墙轰然而塌,沙烟弥漫,在墙下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土洞,一个披着大衣的外国人,虽然被大风吹得脸色通红,依然兴奋地大叫:“通了,通了。”
  顿时聚集过来十多个人,这些人有外国人,也有当地向导,无一例外都是穿着破烂,满目风霜。先前的外国人拍着好友的肩说:“我亲爱的斯坦因,你将见证一个最伟大的古代遗迹。”
  这个被号称二十世纪初最伟大考古学家的斯坦因,站在大漠荒坡上,看着千年风霜洗礼后的残砖断瓦,破败石城,一时哽咽,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西域古国迦比试?

  昔日繁荣,如过眼云烟。
  随着考古队的不断开凿,一座神秘的地下通道展现出来,斯坦因举着火把走进深入地下百米的密室,这里没有一丝光线,黑暗犹如实质在紧紧包压着他。火光映在墙上,一幅幅重彩油画出现在面前。因为深居地下,没有风沙侵染,保存极为完整。斯坦因是资深考古学家,对东亚、中亚的历史和文化耳熟能详,现在居然无法辨认墙画的年代。画面上似乎在记录一场祭祀。

  大祭司指挥奴仆把一个个人扔进一燃烧着的火盆里。火盆下面是一眼深不见底的井。
  画师的技艺极高,每个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尤其是作为祭品的人,面对死亡那种撕心裂肺恐惧到极点的表情,相当震撼人心。斯坦因看得汗如雨下,在这黑沉沉的密室里,所有一切都那么诡异KB。
  光线照到井口,上面漾着水,他凑到跟前,用手慢慢蹭掉上面的土灰。这水呈深蓝色,斯坦因屏住呼吸,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这是不是海水呢?如果是海水,这就不是一口井,而是一个…海眼。
  大漠深处,居然藏着一个海眼?!他晃晃脑袋,不可能。可这想法如阴魂般始终消散不去。
  这时,众人鱼贯而入,火把四燃,一个个看着壁画都吃惊得张大了嘴,一副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历史画卷正徐徐展开。

  突然密室剧烈震动起来,土块瓦灰俱下,一连串坍塌声如连珠炮般由远及近迅速蔓延而来,众人惊慌失措,正要往外跑,整个入口烟雾蒸腾,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日期:2009-09-19 11:03:19
  一.神秘邮件
  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雨夜,我在一个荒废了很久的邮箱里看到两封神秘邮件。邮件的服务器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发信人名字也非常诡异,名叫“Ghost”,鬼魂的意思。现在网上广告招数层出不穷,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随手点开。
  我叫陈杰威,很普通的一个都市白领。在一家外企从事文案工作。外企的工作条例很严谨,我们策划部主任也是个四十多岁很刻板的人,我每天的工作就好像钟表上了发条一般,按钟按点,毫无波澜。公司里人事复杂,像我这样普通员工往上升迁比登天还难,生活也没什么目标,得过且过。现在挺流行“宅”这个字,我觉得虽然我有工作,但依然是个宅男,只不过地点由家搬到办公室。这办公室还不如家,窄狭气闷,几台电脑成天嗡嗡作响,生活是又枯燥又乏味。

  我的业余爱好阅读古籍、探险、惊悚类小说,时常幻想自己像劳拉或印第安纳琼斯一般,全套装备,在全世界各种神秘古迹中探险,九死一生。功成名就后,隐姓埋名,背着小包,独自消失在夕阳下的大洋彼岸。
  我买了很多类似的书或影碟。周末没事时,喜欢逛古董市场,和老店主侃侃秘闻,听收藏玩家讲讲历史,倒也是一乐。
  天意难测,打破我这平静生活的,就是这两封看上去古里古怪毫不起眼的邮件。
  我暗暗琢磨邮件主人到底是谁,随手打开第一封。
  信件的措辞十分严谨,很久没看到如此标准的格式——

  “陈杰威先生:
  你好!”
  我不禁肃然起敬,傻瓜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封网络广告垃圾信,这是谁呢?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看看发信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半年。我狠狠捶头,这个邮箱注册得很早,知道的人也少,大多是我少年时的死party,如今荒废了这么久,如果这封信真的很重要,那我真要后悔死了。
  “陈杰威先生,你可以叫我‘Ghost’。我是赵维先生的朋友,应他嘱托,给你发这封信。以下部分完全出自他转交给我的信件,没有一字删改。他复信嘱托一定要原汁原味发给你。”
  我一下恍然,想起了以前的死party赵维。他在中国地质大学学勘探,毕业后,一别数年,再没见上面,不过他经常给我寄来各地明信片。

  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他的音信了。
  夜已深,我点亮台灯,泡了杯浓茶。窗外淅沥沥的雨,让人倍感凄凉。
  “小威,哥哥这次发达了,我过两天就跟个队找金矿去。…..
  小威,这次如果能成功,哥哥就可以提前退休了。常年在外漂泊,风吹日晒,哥真累了。等这次得胜回朝,好好大休休,找你玩到时候。…..
  从出发到现在,能有大半个月了,我们终于进入到有‘绝域之地’之称的罗布沙漠,沙漠哥哥闯了无数次,但如此恶劣的环境还是第一次碰到,这里虽艰苦,但眼前的场景却是极为壮丽,漠漠黄沙千里戈壁,嗨,跟你这小宅男讲这些,真是对牛弹琴。…..
  又是一个枯燥的星期,真是度日如年,连个女人都没有。哈,不过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你肯定想不到这里居然藏了一块沙漠里的绿洲!我们出发时,曾听当地人说到的这个地方周围几十里被誉为绝域之地,其中有恶魔怨灵横行,天时异动、恶相频生,就连考古队和勘探队都很少深入此地。不过有传说就说明有历史,我听队里一个资格很老的人说此地古代属屈支国境,因受邻国龟兹影响,重佛道、工异术,这儿的人天资粗暴、残忍好杀,抓到俘虏和奴隶全部都用极残忍的手段嗜杀祭祀,自古这里就传说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嗨,说这些和我的工作也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找到金矿。我们队伍已经在这里扎营,明天就要正式工作了。….

  天哪,小威,你相信吗?这里居然出现了异常的电磁反应!这是我多年勘探从来没看过的地质现象!队里大部分手机、笔记本、甚至mp4都无法正常工作,有的已经出现磁化现象。这些天我们只能先铺设抗干扰设备,勘探任务被迫延后。还好,我们队的雇主财大气粗,提供了许多先进电子设备。不过…这里…实在太古怪了,就好像地层中埋了一个巨大的电容器!…..

  半个月的辛劳,我们终于在地质层中打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根据仪器显示,金矿就在我们脚下百米的地方,但也测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似乎有什么地下建筑。小威,我有种很恐惧的感觉,总觉得这里…藏了许多秘密。说出来怕你吓着,我们队伍二十三人,有两个人失踪神秘失踪、三个人已经被检查出得了败血症!这里的地层中肯定含有某种高放射性物质。哥哥这回真是坐蜡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妈的,有了生命危险。….

  小威,明天我就要下矿勘测了,祝福哥哥好运吧。我把这些天的经历,零零碎碎汇总给你,是希望…陈杰威,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请你日后多去看看我老妈妈。我一个光棍,独行侠,成天出没罕为人知的危险地区,心中无有牵挂,只有家里的妈妈….
  GOOD LUCK!”
  我看完信件,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后脊背窜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人对危险一向极为敏感,这次我又嗅出了味道。
  我喝了口茶,浑身烦躁,在地上转了两圈。还在给自己解心宽,现在已经时隔半年了,赵维或许早已发了大财,回来当财主去了。这个想法我当即就排除了,如果他真的安全回来,不可能不联系我。
  难道他真的出事了?我继续看信。

  “陈杰威先生,以上内容是几天前赵维托人转送给我的。书写在数张白纸上,字迹很潦草,为了不负他的嘱托和信任,我尽最大能力全面复原,第一时间用邮件传送给你。”
  第二封信的日期比第一封晚了一个星期,我赶紧打开看。
  信里神秘人Ghost说得很简单:“陈杰威先生,赵维又托人送来一个包裹,让我转交给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具体地址,所以邮寄到贵市中国银行代为保管。如果你接到这封信,请携带身份证和‘zhao09wei’这串口令密码去领取。”
  日期:2009-09-19 11:15:52
  三 冰?
  我把密码盒捧在手里,有点紧张,哆嗦了几次,这才勉强稳住心神,轻手轻脚输入密码。

  只听“嘎巴”一声轻响,掀开了一条缝。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盒子,谁知道从里面“嗤嗤”冒出数缕白烟,周围空气温度急剧下降,脸上血管顿时收缩,感觉十分冰冷。
  赵师傅和越南人一起凑过来看,盒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什么也没有嘛。”我大失所望。
  越南人用一只圆珠笔轻轻点着里面:“你仔细看,这是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发现里面泛着光,五颜六色交相辉映,这才看明白,原来是一块冰。这块冰透明度极高,甚至没有边缘,乍看上去,朦胧之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这个密码盒就是一个小型的制冷设备,喷出的白雾估计是降温剂,盒子打开后随着其挥发,这块冰也慢慢融化,光映在上面,产生了色散,就感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块冰给人感觉晶莹剔透、冰清玉洁,甚至没有一个气泡,用先锋作家的辞藻来形容,那就是纯的好像天使的眼泪。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冰。
  赵师傅张大了嘴,扁桃体都能看见:“你们朋友就从新疆就邮来这么个东西?”
  因为是夏天,这么说话的工夫,冰块已经完全消融,变成了清水。越南人把一个矿泉水瓶子清空,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入其中说:“赵维不能干无聊的事。他千里迢迢从新疆大漠,辗转几次给你邮来密码盒,就算里面是一泼粪,也大有深意。我有个卫生所的朋友让他化验化验,这块冰说不定有什么古怪。”
  我们辞别了赵师傅,越南人带着水瓶子直接去了卫生所。我回到家,点开邮件,又仔细看了几遍。试图想把冰这一概念和赵维地下勘探联系起来。
  难道他发现了地下冰窟?据邮件描述,那个地方地层中含有高放射性物质,那么是不是说这块冰已经被污染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纯呢?他的意思是让我检查其成分,确定污染源?不对,他是专业的地质学家,自己有的是仪器,何必大费周章让我这个小白领来做这样的事?

  日期:2009-09-19 11:20:07
  我在屋里来回踱步,总觉得整件事情太过古怪,抓不住实质。
  赵维可是在戈壁沙漠上勘探,如果他邮来的是古代玉镯甚至干尸的眼睛我都不会稀奇,可这是一块冰啊。这么说在他勘探的地下,很可能有一番奇遇,发现诸如冰洞这样奇怪的地质现象。
  这时,电话响了,正是越南人打来的,他声音兴奋:“老陈,那水化验过了,果然不是普通的水。它含有多种矿物质,我朋友说…很接近海洋的成分。”
  我思绪紊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等你来了再说吧。”
  不过二十分钟,他就兴匆匆赶了过来:“老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说给我听听。”
  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他搓着手兴奋地说:“老陈,你想想,现在是夏天,烈日炎炎的戈壁沙漠地下,居然是一处巨大的冰洞,而且这冰洞可能很早以前是一片海洋。哈哈,有意思,这要弄明白了,绝对是划时代的发现,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心说坏了,看着他狂热的表情,隐隐觉得不好。果然他说道:“你那个破活也别干了,我掏钱,咱俩自助游。咱们现在就到新疆罗布泊去找赵维,我带着数码和笔记本,这次探险的全过程我要向全国直播!哈哈,我都想好了,用日记的形式在博客每天更新,咱哥们要火。”
  我赶紧给他泼冷水:“我说越南人,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冰窟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你仔细翻翻地理相关资料,我国目前在很多大山深处发现冰洞,科学栏目都请专家讲解过了,不过就是一种奇特的地质现象。只要空间够大、封闭恒温,都能产生冰窟、冰洞,这个实在没什么稀奇。再谈谈你的海洋说,我认为是扯淡,你朋友只说近似海洋成分,人和猩猩在基因上相似度还达到99%呢,那你是猴吗?罗布泊大漠深在内陆,和大海差了十万八千里,两者怎么能有联系呢。你去我支持,你可别想拉我去,千里迢迢,大漠黄沙,就我这体格,别说罗布泊了,还没进沙漠呢就得瘫了。”

  他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孺子不可教也。我不跟你探讨什么地理常识,反正异于常态即为妖。你说科学也罢,科学也不能解释所有冰洞的成因。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被生活消磨了棱角,毫无年轻人的锐气和好奇心。再者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正常地质原因导致的冰洞出现,赵维作为一个老勘探队员,一个资深的地质学家,他能这么千里迢迢给你邮什么冰?”

  我一时无语。
  他搓着手说:“不管你去不去,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怎么去?”我笑道:“邮件可是唯一的线索,但上面找不到一个确切地点。罗布泊这么大,还靠近塔克拉玛干沙漠,你连去哪都不知道,摆明了就是去送死。”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妙计。你这个信箱是不是不用了?”
  “嗯,你想要?”
  “对。给我吧,我有办法找出线索。”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疑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邮件服务器。”越南人指着屏幕上的邮箱发送人地址栏说:“这个邮件服务器,不属于普通的web邮件服务商,很可能是私人架设的。只要有线索,我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

  日期:2009-09-19 14:33:08
  三.考古队
  越南人说到做到,第二天上班时候收到他的一个短信,说自己正在飞机场,赶乘最早的一班飞机直奔乌鲁木齐。他请一个黑客哥们查了,这个web服务器地址就在新疆首府。
  我看着短信就是一笑,他这人三分钟热血,不出一个礼拜准得回来,罗布泊是那么好玩的吗。他人生地不熟,连个向导都没有,还没进沙漠就得让人骗个精光,不客死他乡就算好的了。
  谁知时间飞逝,半个月过去了,越南人就好像凭空挥发,毫无音信。给他手机打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天午后,公司临时加个会,烈日炎炎,蝉声阵阵,经理站在台前声嘶力竭地咆哮,我蜷缩在最后一位,眼皮子使劲睁也睁不开,听得昏昏欲睡,突然间手机铃一阵爆响,众人互相看看,经理停下话头,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谁的电话?”
  “我的,我的。”我急忙翻出手机,是个极陌生的号码,我陪笑着出了会议室。
  一接通里面传来个尖刻的女人声:“你是不是陈杰威?”这口气这语调怎么听也不像好话。我说是啊,你是谁。女人几乎歇斯底里:“我儿子哪去了?”我暗笑,我知道你儿子是谁。女人顿了顿说道:“我是苟大宝的母亲,你把我儿子弄哪了?”我连忙说道:“阿姨,可能有点误会。苟大宝是我好朋友,半个月前他说去新疆了,说是要重走一遍丝绸之路,感悟人生大漠采风去了。这是好事。”

  苟大宝他妈几乎声嘶力竭:“少跟我贫啊。我告诉你,姓陈的,我儿子已经失踪快一个礼拜了!到了新疆就没了动静,我们已经报案。他临走时候跟我和他爸都说了,说是要知道他具体行程就问你姓陈的。我告诉你小子,你要是不给我说出四五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嘴里暗暗发苦,心想真坏了,我劝过越南人多少次,那沙漠是好玩的吗,现在出事了,屎盆子都扣我头上了。

  跟他妈百般解释没用,我一气之下挂了电话,靠着墙脑子嗡嗡作响。其他先不说,他可别真出什么事,我好朋友不多,越南人算一个,想到这心里发堵。
  这时里面已经散会,经理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忐忑不安,不会就因为接这么个电话就开除我吧。
  进了办公室,这才看见除了经理,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老头,穿着过时的中山装,六十多岁,满面皱褶,又瘦又干,活像一具木乃伊。但他气色却着实不错,甚至称得上红光满面,一双眼睛射出威严,直视人的心灵深处。
  他手指动了动:“坐。”声音苍老沙哑,一听就是饱经风霜。
  我一时不知他的来头,看这派头,经理都得倒茶端水,一定不是凡人。老头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维吾尔族人,名字很长,你以后就管我叫热希提。这次我是代表刘氏投资集团来的。”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
  名头很简单,刘氏投资集团特别顾问阿卜杜热希提。下面是一串电话。
  热希提咳嗽一声:“这是我私人电话,有事可以打,24小时开机。”他看了看经理:“我向贵公司借这名员工用些日子没问题吧。”经理笑得眼睫毛都空了:“没问题没问题。热老,你看投资的事?”

  热希提一摆手:“我不管这些事,你直接到集团里去谈。”他转身面向我:“时间很紧,本来想早点找你,但一直在筹备。你跟我走吧。”
  事情来得太快,我都懵了,这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刘氏投资集团我可听说过,是香港一家大企业,资产百亿,已经上市了。在我们市有一家分公司,待遇极丰,真是打破头都进不去。我曾经应聘过,第一轮就淘汰了,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我刚想问个究竟,可这老头身上有股难言的压力和威严。我也算半推半就,跟他上了停在楼下的奔驰。一到车里,茶色玻璃就摇上去了,气氛陡然压抑紧张起来。
  热希提冷冷地吩咐:“开车。”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话很慢,但绝对掷地有声:“在那里有许多话不方便说。我以前是新疆考古所的成员。”他双眼炯炯:“现在你多少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千头万绪,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你的朋友赵维是我们刘氏派出的勘探队一员。”这句话绝对振聋发聩。

  他看着我惊讶的神情微微一笑:“他私下写信并向外邮寄包裹,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些行为是属于私露勘探机密,违背了队规,违反了合约。我们是有权力追究他法律责任的,可是出了意外…这是谁也想不到。”
  我静静听着。
  “想必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就说点你不知道的,出事之后,我们迅速组织队伍,进行营救,但一个月的勘察寻找后,还是无功而返,最终确定没有生还者。”
  我的脸色马上惨白下来,一直保存的幻想,终于破灭了。
  热希提叹口气:“现在唯一能确定出事原因的就是赵维寄给你的包裹和信件。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你不希望你的朋友死得不明不白吧。”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十分痛苦。我半晌无语,艰难地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和中国银行有生意往来,这点小事他们还是很帮忙的。找到领取邮件的人是非常简单的事。”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那天在银行办理手续后,工作人员问我要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真没想到,在这还留着后手。

  我咬着牙说:“合作没有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讲。”
  “如果你们还想再组织一次营救,我一定要参加!”现在不但赵维死了,而且连越南人都下落不明,看样这回新疆我是不能不去了。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就算加入了这么个组织,起到的作用也是极为有限,但不管千难万阻一定得去,对自己也是个交待。
  热希提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上荡出一丝笑容:“没问题。”
  他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笔记本递给我:“已经联网了,你打开邮箱,我先看看他给你的信。”

  我迅速打开邮箱服务器,添上ID和密码,一点确定。屏幕上突然出现一行字:“你输入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我一下愣了,这怎么可能?或许太紧张,手误了。
  我沉住气,先确定大小写开关关闭,深吸一口,一字一母的添上密码,屏幕跳转,还是这行字:“你输入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热希提眯着眼看我,目光锐利如刀,意思是你是不是在给我捣鬼呢,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点。
  我摇摇头,继续添入密码,还是报错,这次出现的提示是:“你已经三次输入错误,等半个小时候再尝试。”

  “是不是密码忘了?”热希提问。
  我咬着下唇,不会啊,这密码前些日子我还输过呢,一点没错。这怎么可能。突然间,脑子一闪,我顿时明白,咬牙切齿道:“越南人,你这个王八蛋。”
  我擦擦头上的汗:“邮箱密码让人改了!”我把越南人的事简略说了一下。热希提眉头紧皱:“那包裹呢?赵维邮给你的?”
  我一耸肩:“没了。”
  “怎么没了?弄丢了?”
  我看他一直盛气凌人,故意卖个关子:“他邮给我的东西,拿不出来,自然就没了。”

  热希提眼眉一挑:“他给你邮的是冰?”
  不得不佩服这老家伙思维敏捷,我点点头说确实是冰。热希提略一沉吟:“你还记得不记得信件的内容?”我说:“看过很多遍了,倒背如流。”
  他眯着眼看我好半天:“那就好。”眼神里充满不信任。这样的人聪明绝顶,一生必然坎坷过来,连带着疑心病很重,他恐怕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捣鬼,现在信件就我一个人知道,怎么说自然由得我。
  我不禁有点恼火:“热先生,合作的前提就是互相信任。你如果觉得我在撒谎,那么另请高明吧。”
  热希提淡然如水,挥挥手:“到了,下车吧,具体事宜一会儿详细说。”
  这是本市商业区中心最大的办公楼,刘氏投资集团买下了整整两层楼,装修得富丽堂皇。我跟着他来到位于八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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