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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涂千秋
作者:
冥灵
日期:2009-8-11 12:10:34
缘起
狂风吹了一夜,骡马上路前还外往啐着沙子。
今天我们要离开醮崖村,将来还会回来,村中三、四十间茅屋倘若还没被风暴摧垮,我们就要回来住,喝这儿青黄色发臭的水,吃这种水做出来的青黄色米饭,觉得一辈子的苦都在这儿受够了。
三年前有人对我说:“酡娘,你要记住这里。醮字,即为礼和法事之意,崖即是边缘和绝境,醮崖村的来历摆脱不掉这两个字,这儿的村民是被大能神遗弃的生灵,他们的礼与法事是不被承认和谅解的,他们生来就是原罪,将来倘若有人能救赎这里,则是比他们下场更悲惨的英雄,酡娘,那个人绝不能是你。”
我说:“是,大蛮萨,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大蛮萨便在我的发际线推上一道红油,一直从额头流淌到眉心,直到鼻尖,那是我的成人礼,十根脚趾被缠上了金红二色密密层层的丝线,绑得像帷幕上的绳骨朵。
血液从勒痕中渗透出来,当时如果我喊一声疼,或拒绝再被缠足,大蛮萨就会死,暴毙当场的死亡,因为他向大能神举荐的女子没有承受住这样微不足道的疼痛,她就没有资格被大能神庇佑,而大蛮萨则会因为欺骗的罪名立毙。
所幸我不辜负于他,即使知道将来在线下的我的脚趾会化成白骨,我也一笑泯然。我握着大蛮萨的手,看着他混浊的双眼沁出一点点水光,心想北河冰雪初融时的情景也不过如此。
“酡娘,你再用土酒饮马,这马就成精了,走路带着拍子,到了宵关你就不怕它以为自己会飞,一下冲出悬崖去?!”梗爷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马身上,他臂膀上的肉比马颤得还厉害,梗爷是个缸大的肥子,有时看他站在面前,仿佛地都在往下陷。
我对他笑,仰头饮了口酒往空中喷,口中念着祷词:“天有天神,地有地神,山有山神,水有水神,万物有神,微物有神,四方皆神,我尊我神,无往不尊,我神佑我,无往不顺……”
至此众人随我念:“大蛮萨渡我至神前卑微供奉己命,此命唯大能神可取走,大能神佑我魔障妖祟邪不可侵,安奉大能。”
众人以拇指尖从额头划过眉心到鼻尖,再握拳轻捶左胸,礼止。
“哟!出发了!”梗爷朝北面大喝着,这叫喊神,是在把北方的土地神唤醒,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有人站在马槽边,藏身在阴影里注视我们,他的眼神凶狠刁钻,但那是天生的,凭那双眼绝看不到他的心,就会被他吓住,仿佛他天生是个屠夫。
“酡娘,此行真不带上垩鹰?”梗爷朝我撇嘴。
“不带。”我面朝他的方向说话,让他可以清晰看见,于是他扭过身,悻悻地回了。
“诶……留下来,大蛮萨可饶不了他。”梗爷摇着头,牵马朝另一个方向走。
我知道被我踢出马队的下场,逃不过一顿结结实实的鞭子,但我真不要一个莽汉留在我身边,除了能为我战死,危急时别的什么有用念头都没有。
“出发!”我跳上马。“一个时辰内先到瓮儿庄取咱们的新刀!”
“唔哦!咱的新刀!”马队的弟兄们亢奋地呼号起来,策马而前。
“酡娘你快看!道上哪来的血啊?!”马队刚出村便停下了,人们发怔地望着官道上一路向前蔓延的诡迹,红血之花像从泥土下面往外盛放,一点点渗透出来,仿佛要绵延到天地的尽头。
这是诡兆吧,无端的一条血路。
我低头看看身后与脚下,随即人们的目光也挪来了,都盯着我的一双脚。
“酡娘的脚小的像婴孩,将来即使缠满了神线,也不过一掌大小。缠满神线就像是在替大能神走路,酡娘是天生注定要巡阅神之领地的人!”大蛮萨曾经抱着七岁的我向众人道,那时我们就深信不疑了。
“酡娘的脚在流血……”梗爷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神路在泣血,我们要去的那一路,莫非竟是血路……
我从马蹬中抽出脚来,一双祥云头的红靴已经被血沁湿,血滴在地上,身后已流淌了一路,我竟一点也不觉得,更不知痛。
“酡娘,大蛮萨昨晚占卜的绝不是吉相吧?!”梗爷质疑道。
我挂着三分笑意跳下马来,盘腿席地一坐,将两只红靴脱下看自己的双脚,用力摁着绳线,给他们看我的双脚并不疼痛,我便又掏了掏靴底,抠出两只装着血的猪尿泡,它们已经被挤破了。
“不是吉相是什么。”我把猪尿泡往梗爷的马前一扔,“你要不带着这东西回去问垩鹰,是不是他恨我?!”
“我呸,这浑球!”梗爷一提缰绳,马蹄便踏在猪尿泡上,将它们踩得稀烂。“可,可这前方道上的血……”
“血?什么血?!”我重新穿上红靴,站起身看向前方,官道上的黄土碴稀松平常,没有半点红渍。
“噫!邪他娘的门了!”人们扭过头看着,吵吵嚷嚷。
“少给我现眼,不想去的就回,找大蛮萨领你们的鞭子去!”我说罢打了个呼哨,马便低头将我拱起,送我回到鞍上。
人们看看官道,又打量着我的双脚,想起大蛮萨沾了盐水的鞭子便纷纷啧起嘴来,“酡娘,咱看新刀去还不行?!”
“啐,一个个的,叫娘们都瞧不起!”我催马快跑起来,扬起风尘,一溜烟的跑在最前面,马队忙跟上我,仿佛我要将他们整个儿抛弃一样。
我始终跑得飞快,全然不回头,连个侧面也不叫他们看见。
那时眼泪在我面上交织如网,我知道我双脚的最后一点筋肉都烂了,白骨上只有金红二色的神线,那是神赐我的第二双新足,我是注定要替他巡阅领地的人,流再多的血也绝不能喊一声疼。
“酡娘,将这塞在你的靴里,明个儿你好应付那些驽民。”大蛮萨锁紧眉头,用手摸着牛骨上新烧出的裂纹,这是个极凶之卦,但他却要我向所有人说它是吉相。
“此次北行,你需记住两条,一是血流成河,你就回来;二是万一找到他他却要你死,你也回来。酡娘,你发过誓,绝不做救赎的英雄!便也绝不能用性命来成全一个救赎的英雄,迫不得以,你能杀了他,不论是谁!”大蛮萨切切吩咐,当时我应允了,而后在靴中做了手脚。
此生我第一次看见血路,从前我迷惑人生来便有原罪,如今我信了。
日期:2009-8-11 12:12:00
浊世篇
一
“酡娘的脚不能碰,酡娘的脚是天谴!人碰人得死,畜生碰了畜生也得死,飞鸟走兽,花木鱼虫都不能碰,除非是能救赎我们的英雄,即便他死了,碰上她也能活过来。” 垩鹰喷着酒气,醉倒在床上,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
大蛮萨在小僮的扶持下走向垩鹰,他早已双目失明,却能准确的分辨出声音,于是他摸索着,一下抓起了垩鹰的头发,将他的脸提到面前。
“你想早死你就不要光吆喝,村里有井,有树,村外有崖,有堑,你要找死,多的是法子!”大蛮萨没有开口,小僮却红口白牙朗朗的骂。
“酡娘……”垩鹰忍着鞭疼,咝地从牙缝里吸气,还要呼唤她的名字。
小僮便走上前,取出玉尺,响咧的抽打他双颊,打了约十记,大蛮萨扔下他的头,将手撑到墙上,细细摸着土墙和墙隙里长出的杂草。
“断尽了,整个村子的精气髓脉都快断尽了。醮崖村是神眼,神眼像是烛海中心的那一枝,它灭了,它身边的烛火便都要暗下去,一直暗到天地的尽头,当黑暗吞噬一切,天地就算毁了。酡娘心里只想着苍生,你心里却只想着酡娘,想碰酡娘的脚,你十辈子都不配,在她面前,不是英雄的男人就是驽骀、就是蝼蚁,而你比不知情的人们更贱,因为她不要你了,你活着也是多余!”大蛮萨一字一字的说着,比鞭子与尺更疼的击打便一次一次抽动着垩鹰的心。他闭上双眼,天生的凶光便收拢起来,他像死去一般趴在床上,大蛮萨与小僮离开后,他才低声啜泣和悲鸣。
七天后,他在北河前追上我们。混浊不堪的北河,湍流翻滚,他举着从瓮儿庄取来的新刀在河边呼啸而来,那刀上头刻着他的名字,刀光比水面更亮。
他骑着一匹白马,全村唯一的白马,他常说垩是白色的土,他的马就像垩,而他是白土上的黑鹰,黑白分明,他说:“酡娘,你知道我的性子!今天你留我我就是生,弃我我就是死。你干脆点答一声,要我死我当下引刀自刎,请将我的尸身抛入北河,往东冲进海,永不回你的眼前污了你的眼!”
我轻轻的呼吸,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他正激昂的面红耳赤脖子粗,但我也像什么都没看见。
“酡娘,你给个准话吧,这臭小子牛脾气,八成又拧上了。”梗爷凑近我耳边提醒我别太漠然。
我这才抬眼看了看垩鹰手中的刀,“没开刃的,你不看就取。”
垩鹰一怔,忙托着刀看,“操性,跑太急,让他们扔来我就接着跑了……没开刃,娘的面板啊这是!”
呼哈哈,马队的弟兄笑成一片。
“走了,上渡船。”我策马向前,也没说他的去留,垩鹰望着我的背影,脸色发苦。
“傻小子,酡娘让你跟上!”梗爷扬手拍他的脑袋。
垩鹰噎了一记,黑黝黝的脸蛋花一般的绽开了笑容,忙趋马来到我身边,想说几句好话,我看着他背后的衫子,鞭伤被汗水又浸开了,血污漫布,但这汉子也不知疼,看着我一味傻笑。
“酡娘,呵……”他嘴里的酒气比我的马更浓,他从马背囊里掏出一包鲜杏子塞给我。
“大蛮萨有没有托你捎话给我?”我将杏子转手递给另一位弟兄,问垩鹰。
垩鹰瞪着分吃杏子还取笑他的人们,咬牙回答我,“马队临行前,大蛮萨嘱咐你的话要你牢牢记住,没了。”
没了……我捏紧缰绳,马蹄已踏入水中。
“你这船公怎搞的,还不把船靠过来。”芋头朝河面喊道,他是马队中年纪最小的男人,去年还在扶大蛮萨走路,今年已经顶上他死去的哥哥,进了马队。
船公与几个小工把着粗大的船篙,交头接耳却不动弹。
日期:2009-8-11 12:13:00
“楞在那儿想啥呐,欠打是吧!”芋头从小跟着大蛮萨,做他的眼看,当他的耳听,代他的口说,人虽机灵却不通人情。除大蛮萨与我,他对谁说话都带着霸道。
“我说这船主怎么换人了?老启头呢?!”梗爷来往北河多年,船公换了数个没有他不熟的,他引马往前走了几步,声音盖过芋头,神态谦和,是在教那孩子甭莽撞。
“昨晚掉河里死了,这船就归了咱家哥!”船上的小工答道。
“啥?!死了……凭老启头那水性跟海龙一般,怎的就死了?!”梗爷叹了一声,但生死是他见惯的事,所以面色并不见悲。
“还不为了肚子里的那条酒虫!也不知道谁送他的烈酒,好么,藻堡的烧刀子!喝几口还不上头,可要喝上一壶,骨头就酥成粉了,全身上下只有舌头是僵的,那要跌河里还能不死?!”船公道,但始终不将船撑过来。
“你这人到底在磨叽啥……”芋头张口要骂,梗爷忙拦在前面。
“那我说这位船哥,你看咱马队来往北河也不是一回两遭了,老启头跟咱熟的很,他这一不在了,将来渡河就是你家的生意,咱两交个朋友,渡河的价钱咱好说。马队来往的勤,没有你赚不到的!”梗爷笑着与船公搭话。
“就不是钱的事儿!”一小工抢话道,随即指指我。
“咋了?”垩鹰瞪眼道。
“你们来往的勤竟不知道北河上渡船的规矩?!新船公第一次落水,绝不能渡女人,晦气!”小工道。
垩鹰一听破口大骂,扬鞭抽马,朝渡船奔去,“操性!”
“嗐!垩鹰!”梗爷忙冲上前,一把擒住白马的缰绳,将垩鹰拦下。“你作啥!他们靠力气吃饭,在这水深潮险的北河上谁不求个平安,出门在外谁不兴立个规矩,咱马队规矩比这可大了!你容了马队还容不了这?糊涂!甭去难为他们!”
每回垩鹰闯祸,梗爷总是在边上苦口婆心的规劝,虽然说的再多,垩鹰未必听上几句,但垩鹰服梗爷,听他的语气便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回头臊眉搭眼的看看我。
此时我并不管他们,而是侧眼瞥了一下芋头,那孩子也是秉性张扬,看多了垩鹰,怕将来又要学出一个个嚣狂、莽撞的汉子。
“芋头,你来。”我召唤他,“你先将我的马牵上船去。船小,马队分两批过河,你去跟着梗爷。”
“是,酡娘。”芋头应声下马。
我也从马背上着地,立在水中。
“酡娘,那咱过河了。”梗爷扭头,笑着向我道,“你要走的快,在对岸先等等?”
“我知道。河对岸的杏比这儿的甜,也是熟果满枝了,我看你们都爱吃,我先去替你们摘些。”我说着,递给梗爷眼色,垩鹰与芋头都跟他一批过河,让他多管着。
梗爷接了眼色,随即爽朗大笑着向马队喊:“酡娘对咱们就是好!来,快些个咱上船了!”
我便背转身,往渡船一侧的水域走去,河水渐渐没过了我的双膝。
“喂!姑娘!切不可再往前走了,这北河水险的很,水下全是力道猛的暗流,你这样腿细无力的女子,一不留神就会被水冲走!”船公忽然朝我喊,虽然他不愿渡我过河,却也不能见我涉险。
“我说船公,你就撑你的船吧!咱马队的人都不拦她,你怕什么?!”芋头脆声道。
此时,我用手指在水里划着圈,面对着连峰逶迤的远山,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风息全无。
“酡……酡娘……你们方才叫她酡娘?!醮崖村的酡……娘?”船公瞪大双眼,这才回过神来。
“是呀,我的傻船哥诶!你以为她是谁?!十里八村你还曾见过这样的女子?!”梗爷在船上坐定,掏出旱烟来,往烟锅里摁实了烟草。
“啊!那,那她这是要?!”船公与小工们都惊了,顾不得撑船,全来看着我。
“你们就等着见识吧,保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梗爷抽起烟来。
“呀,她人呢?!怎么说话间就不见了!”船公用力揉着双眼。
“在水里,哥,快看!水里那条红绸子!往前面去了!”小工们大喊着,在船上追跑着看。
等船公从船头跑到船尾,我已经在对岸了,正湿淋淋的从水中出来,像是河里长起的一株红草,又像是一匹红布被人从水中提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山,最清楚北河这一面的景色要比对岸好,且越行越佳,山林明亮顺眼,能慰人愁。
“酡娘娘!酡娘娘你饶了我们,我们昨天都还是个臭种地的,下炕只认得嚼谷,万万想不到第一回撑船就遇上您啊,您可千万甭恼我们!”船才将一半儿马队渡过河,船公便带着小工们朝我奔来,磕头如捣蒜。
“说什么呐,我恼你们又怎样,何况我都把这事儿忘了。”我用前褂片兜了一堆杏子,正觉得方才摘杏时无忧无虑,煞是有趣,面上便流露出欣喜。
“酡娘娘,我听说过您,真听说过!您要有一星半点的恼我们,等你们走了,北河水还不把我们吞了!”船公脸色苦的很。
“没那回事。就说老启头,我何曾恼过他呢?他不也说去就去了。你们起来吧,我兄弟们还在对岸等着,早些渡他们过来,咱就支了你们钱,马队也能早些上路。”我说着话,从兜里抓了一把杏子递给船工中年纪最小的孩子,他比芋头年纪都要小,长相极其文雅。“拿着吃吧。你叫啥呀?”
“回酡娘娘,我叫沈流冬。”孩子接过杏,一板一眼的答我。
“呀,好周正的名字……”听他话,反而是我楞住了,农家孩子鲜有大名,连跟着大蛮萨的芋头也只有个浑名,这孩子是怎么的?
“他爹原本是从藻堡流落出来的文人,在咱村里以画吉祥符谋生,前不久他爹被藻堡的兵队抓回去了,孩子没吃的,家里又没地可种,他便跟着来撑船。”船公代他答道。
此时梗爷牵马走来了,听他这番话,不禁感叹:“诶……这藻堡的孽何时才能消啊。”
我也摇了摇头,无言以对,伸手抚了抚孩子汗湿的脸。
“酡娘娘,您会去藻堡吗?”孩子忽然问我,“要路过藻堡也行,求您捎上我,我要去救我爹。”
“就凭你?!切。”芋头骑在马上,他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我待沈流冬的眼色很善,便有些看不过眼。“你还不够守门兵的鬼头刀剁上一阵呢!就你还想救出你爹?!”
沈流冬抬眼看了看芋头,神态极是坚定,不卑不亢地答道:“哪怕救不出来!我能和我爹死在一块儿也好!”
不知芋头为何要与他执拗,非得灭了沈流冬的倔劲,芋头便说出一番狠话来:“你爹怕早就是个丧彘奴了,你去也就是再当一个小丧彘奴!”
这时我冷眼看了看芋头,他忙噤声不语,我将一兜杏子全过到他怀里,一拍他的马,让他去分给别的兄弟。
待他走开了,我再问流冬,“你爹叫什么?”
“沈毓!”流冬答的很大声,仿佛这是他全部的骄傲。
“我会去藻堡,但我不能带上你。酡娘问你,要是你爹真的成了丧彘奴,酡娘将他买回来,你敢不敢要?!”
“我敢!那是我爹,哪怕只剩一副骨架子,我也敢要!”沈流冬用力答着,像是用大声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与悲痛,但他还是哭了。
“孩子啊,你一定见过丧彘奴,人要成了丧彘,就是活在人世间的恶鬼,嗜血、贪活肉、力大无穷,非得用生铁镣锁铐着,用铁嚼头勒着嘴,才能使它们不伤人。你爹要成了那样就六亲不认了,留在身边便是留下一个魔怪,有天他要能吃你,他可绝不会眨眼!”梗爷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这样劝他,这些天他不提还以为他明白了,怎么这会个又讲!”船公扬手拍了沈流冬一下。
“这孩子的娘呢?”梗爷问船公。
“早些个听沈先生说是死了,就他爷俩来的村子。”
我苦笑,决心不听了,便差走他们,“梗爷,让他们去渡那一半马队吧。”
“知道了,酡娘。你们都从地上起来吧,赶紧干
日期:2009-8-11 12:14:00
“早些个听沈先生说是死了,就他爷俩来的村子。”
我苦笑,决心不听了,便差走他们,“梗爷,让他们去渡那一半马队吧。”
“知道了,酡娘。你们都从地上起来吧,赶紧干活去!”梗爷便催促他们。
“酡娘娘您真不恨我们?!”船公忙追问一声。
“酡娘说不恨就真不恨,你当酡娘是刁钻小人不成?!”梗爷扯他袖子,催他走。
“酡娘娘……”沈流冬忽然喊了一声,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抹干了眼泪,目光灼灼的看我。
“你去吧,我应你的事我记住了。若我能活着回来,便一定将你爹带回来,哪怕丧彘也带。”我说。
嗯!孩子点点头,跟着船公走了。
待他们在北河上又来去了一遭,将另半个马队渡过来,沈流冬又再次朝我跑来,追在我的马后。
“酡娘娘,这给你!”他一边跑,一边高举着一样东西,“船公说,向大能神许愿,要是没有供奉没有香火就是不诚,许的愿就不灵验。酡娘娘,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链子,玉坠上有我爹刻的符,给您!”
垩鹰一猫腰,从后面跑上来,一下接过链子,随即策马追上我,将链子递到我手中。
“咱真要去藻堡?”垩鹰问我。
“轻些,别让那倔孩子听见。”梗爷忙嘘他。
“真去藻堡。”我道。
“啥?!还真去?!”梗爷反倒惊了,“这要绕多远的路?!从藻堡再到昶黎城得耽搁多久?!若是那人已经成了丧彘奴,带着上路岂不是平添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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