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4-18 21:18:20
　　我叫沈醉天，以前是个小职员，业余时间喜欢写小说。几年前，单位分流下岗，我不幸成为被精简的对象。好在我的小说还有人看，靠出书和为杂志撰稿勉强能养家糊口。这时，我才感觉到靠写字维生的艰辛，尤其是悬疑推理小说，作者不但需要很好的文笔和精巧的布局，更要生活的经验。这几年，发表的小说虽说是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后来，我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开了一家小酒吧，专门用来收集写作素材。酒吧的规矩是：客人可以随便在酒吧里喝酒，但走之前一定要讲一个好听的故事作为酒资。
　　Chapter 1幽灵巴士
　　那晚是大年三十，原本繁华的小城一下子被清空了，空荡荡的大街上看不到人影。天气很冷，几乎所有的店面都拉下了铁闸。这种时候，除了无家可归的浪子，没有人愿意在外面鬼混。我正准备关门，一个年轻的女孩犹豫着走过来，期期艾艾地说：“大哥，我能不能进去喝杯酒？”
　　我有些警惕地说：“对不起，今天过年，要关门了。”
　　女孩的眼神黯淡下去，神色游离缓缓地说：“大哥，我没地方可去。”
　　她的模样很普通，虽然努力打扮，可还是掩饰不住那股子乡土味。背井离乡，无亲无故，在别人的城市里苦苦挣扎。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同情心又开始泛滥起来。
　　“好吧。”我打开店门，给她开了瓶红酒。
　　意外的是，女孩的酒量却大得吓人。两杯酒下去，脸上泛起微微红晕，竟然有几许娇艳。
　　“大哥，你真是好人。”也许，红酒发挥了功效，女孩明显活泼起来，调皮地眨起了眼睛，“我可以叫你沈老师吗？”
　　我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看过你写的书，写得蛮好的。”
　　“写着玩的。”这句话倒不是谦虚。凭良心说，对于写作，完全是兴趣使然，不过是机缘巧合，出版了几本书，勉强能卖出去。
　　“我听说过你这个酒吧的规矩，只要故事讲得好，所有的酒都免费，对吧。”
　　“是的，你有什么好故事吗？”话虽如此，但我并不相信这个农村少女能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好故事来。
　　女孩摇着手上的红酒，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迷离起来，仿佛痴人说梦般，喃喃自语起来。

　　《幽灵巴士》这个故事，就是根据女孩的呓语整理出来的。
　　日期：2012-4-18 21:19:00
　　【1】
　　凄冷的夜晚，星月无光。
　　天空中漂浮着淡淡的灰雾，犹如池塘里的污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腥味，缓缓弥漫，笼罩了城市里的所有空间。空气似乎凝滞了，显得有些生硬。偶尔有晨风袭来，绝望的阴冷，如千年寒冰一样直往骨缝里钻，寒意直透心窝。

　　我茫然地站在寂寥的城市里，不知所措。
　　“姐姐！”我竭尽全力叫了一声，却没一点回应。声音在空旷的城市中反复回响，渐渐消失在灰雾深处。
　　我又冷又饿，身体十分虚弱，迈着沉重的脚步，沿着灰白色的马路一步步往前走。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我隐隐感觉到，只要我停下来，会发生一些更恐怖的事情。
　　城市里没有人，不但是人，一个活物也没有。整个城市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失去了脉搏的死人般。而我，只是游离在死尸里面的一粒尘埃。
　　“姐姐……”我喃喃自语，温热的泪水轻轻滑落脸颊。这时候，我很想念姐姐，虽然，她仅仅比我大四岁，却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从小我就是她的跟屁虫，跟着她一起成长，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坚毅，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轻易放弃。
　　天已经亮了很久，可眼前的灰雾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甚至比刚才更浓了。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东张西望，观察身边的环境，生怕某个看不到的角落里会冒出让我心悸的东西。

　　摄像馆、书屋、鲜花摊、时装店……一个个看过去，干净明亮的店铺，仿佛童话中的布景，一个个收拾得整整齐齐，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寒风阵阵，冷得我直打哆嗦，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我裹紧身上单薄的吊带裙，双手抱在胸前，竭力保持身体的温度，背对着寒风慢慢前行。
　　比寒冷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饥饿。我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越来越沉重，以至于我费尽力气才能把它挺起来。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了，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嗅觉也越来越敏锐，闻到的腥味越来越浓。
　　但只有腥味，找不到半点可以吃的食物。我走进一家蛋糕店，看着玻璃柜里五彩纷呈的各种蛋糕，口水都流了出来。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激动地抓住一个小蛋糕，扔进嘴里，用力咬下去，牙齿却被咯出血来。
　　小蛋糕和石头一样坚硬。事实上，它已经石化了。

　　不仅仅是小蛋糕，衣服、玻璃、灯具……这个城市所有的东西，都被石化了，仿佛遭遇了恶毒的诅咒般。
　　我失望地扔掉小蛋糕，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蛋糕吞了吞口水，恨恨地走了出来。抬起头，依然看不到一丝阳光，雾茫茫一片，仿佛不似在人间。
　　“姐姐……”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叫着。
　　回声滚滚，仿佛十几个人同时在叫“姐姐”。可是，还是没有人回应。
　　我走不动了，在蛋糕店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身体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我知道，只要闭上眼睛，我很快就会沉睡过去。然后，就再也醒不了。可是，我真的很疲惫，不想再挣扎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时，身体被什么东西剧烈摇晃，有人在重重地拍打我的脸。
　　“芊芊，醒一醒！”
　　这个声音，很熟悉。
　　迷迷糊糊的我，居然在思索，要不要醒来？脑海里仿佛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睡吧睡吧。
　　但我终于还是醒过来了。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意志，更多的是我感觉到了疼痛。
　　睁开眼一看，姐姐正用她的发夹扎我的手指，指尖都被扎出血来了。

　　“你总算醒了！”姐姐很生气，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我脸上，厉声喝道：“清醒点，别再睡了！”
　　“姐姐！”我勉强挤出个笑脸，期期艾艾地说：“可是，我真的很累。”
　　“给我站起来！”姐姐把我拉起来，扶住歪歪斜斜腿在发软的我，“我答应过爸爸妈妈，要照顾好你的。”
　　姐姐搀扶着我，继续寻找出路。
　　“姐姐，我们这是在哪？”

　　“我也不知道。”
　　“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姐姐停下了脚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也是一片迷惘。像她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也记不起在这之前的事。
　　“我一直在叫你，你听到了没有？”
　　“没有。”

　　“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感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吧。只是，为什么她能感应到我，而我感应不到她？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体和意志都比较弱吗？
　　“现在我们怎么办？”
　　从小，姐姐就是我的主心骨。遇到困难时我总是第一个想起她，征询她的意见，按她说得去做。

　　“我们一直朝东走。”
　　“为什么要朝东走呢？”
　　“因为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有阳光的地方，就有生命存在。”
　　就这样，我们一直往东走，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我实在坚持不住，软软地躺到了地上。
　　“起来啊！”姐姐焦虑地说，“千万别放弃！”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走不动了。要不，你一个人走吧，找到了出路，再来救我。”
　　“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姐姐咬着牙，把我背到了身上。
　　“放下我，你会累死的。”
　　“不会的，我有预感，很快就能走出去。”
　　姐姐一边安慰我，一边踉踉跄跄地腾挪着。我不再说话，事实上，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集中精神，撑起那双沉重的眼皮，不让它陷落下来。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姐姐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里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阳光，我看到阳光了。”
　　果然，有阳光出现，穿透了重重的灰雾，轻轻地投射到姐姐的手心里。紧接着，原本石化的城市被阳光孵化了，仿佛破茧的蝴蝶般，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道路上开始出现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拥挤不堪。没多久，机动车辆的喇叭声、店铺音箱广告声、流动小贩吆喝声都响亮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香樟树香气。

　　我深情地呼吸着，从姐姐身上爬下来，冲到卖包子的小摊上，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又香又甜的肉包子，热烫烫地油汁顺着我舌头流入肠胃中，真好吃。我兴冲冲地拿起几个，递给筋疲力尽的姐姐。
　　姐姐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出来，笑容凝固了。她的身体，仿佛一个褪色的相片，正在慢慢变淡，很快就像灰雾一样消失在我面前，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姐姐！”我终于清醒过来，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日期：2012-4-18 21:19:00
　　【2】

　　我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
　　“你瞎叫什么啊！”身后传来姐姐不满的声音。
　　我使劲地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我竟然在婚纱店的沙发上睡着了。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我看看，这件婚纱好不好看？”
　　我懒洋洋地走过去，无精打采地打量着眼前的姐姐。
　　姐姐正在试一件白色复古婚纱，层层塔裙让她显得更加高贵典雅，仿佛一个轻盈灵动的蝴蝶，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连我都看得有些痴醉。
　　“真漂亮。”
　　“是吗，我也觉得这件不错。”姐姐反复转了几个圈子，自我感觉良好。
　　我看了眼价钱，贵得离谱，足够在市中心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姐姐，你真打算买？”
　　“嗯，如果选定了，当然要买下来。”

　　“可是，你买了，也只能穿一次啊。”
　　“那又怎么样？一个女孩一辈子只能穿一次婚纱，当然要买最好最完美的。”姐姐突然转过脸，笑着说：“傻丫头，又不用你花钱，你心疼什么。”
　　“嗯，反正你和诚哥都有钱。”
　　想起诚，我心里就隐隐作痛。
　　诚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英俊男孩，脸上总是露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有着显赫的身世，为人却很谦和，从不对外炫耀自己有家世背景。而且，他和那些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海外深造后从公司底层做起，凭借优异的业绩取得公司绝大多数股东和员工的支持，年仅三十就成了集团的掌舵人。

　　两年前，在一次朋友生日聚会上，我认识了诚，并把他介绍给姐姐。谁想到，一直对我表示好感的他，却和姐姐更加投缘，现在竟然要成为我的姐夫。
　　“芊芊，你怎么了？不开心？”姐姐注意到我的异常。
　　说实话，她真的很聪明。有时候，聪明得让我害怕。
　　“没什么。我在想，为什么你不叫诚哥来陪你挑婚纱。”
　　“他哪里有空！”姐姐撇撇嘴，语气有些幽怨起来，“你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做起事来不要命，别说女朋友，就是亲生父母都可以不要。”

　　“话也不能这么说，诚哥如果不努力，他的丰天集团也不会发展这么快。”我虽然不懂经商，也知道商场如战场，竞争激烈，“何况，你们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到时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那倒也是。”姐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芊芊，我问你，我对你好不好？”
　　“姐姐对我当然好了，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虽然我猜到姐姐要说什么，但我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确实，我和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内向，她外向。我懦弱胆小，她精明强干。我得过且过，随波逐流；她事事争先，从不甘落人后。小时候，父母忙于创业，陪伴我时间最多的就是姐姐。六年前，父母移居海外，身边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
　　“你记得吗，小时候，母亲给我买了个芭比娃娃，你也喜欢，我二话不说就让给了你。”
　　“我记得。”

　　“从小，凡是我有的，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让给你。”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姐姐买的漂亮衣服、名牌化妆品，只要是我喜欢的，她都会送给我。
　　“可是，阿诚是我的丈夫，我一生一世想厮守的男人，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
　　“我知道，姐姐，你不用说了。”我笑了，“姐姐，我今年二十了，不小了，不是小孩子。”
　　“你明白就好。”姐姐舒了口气，“傻丫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你都二十岁了。等你过生日时，姐姐和阿诚给你办一个隆重的生日晚会，邀请全城的帅哥俊男来为你庆祝。”

　　“算了，你还是先操心婚礼吧。”诚哥和姐姐的婚礼有很多事情没准备妥当，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佣人。
　　“我就知道你不愿陪姐姐。算了，天气这么好，你自己去玩吧。我等会还要去看家具，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去？”
　　姐姐有一辆红色的宝马车，是诚哥送她的定情礼物，此时正停在婚纱店门口。她曾想帮我买一辆小车，被我婉言谢绝了。我不喜欢开车，请司机又嫌麻烦，还不如这样独来独往更自在。
　　“不用了，我随便逛逛。”我逃似的跑出婚纱店。
　　我记得，巴士站在婚纱店右侧的三百多米处，可我一走出来，就看到一辆巴士停在门口。

　　黑色的巴士，静静地停在那里，和周围浓厚的商业气息显得格格不入。我看了一眼，是辆空巴士，上面一个乘客也没有。车门是开着的，司机笔直地坐在那里，似乎察觉到我的到来，扭过头，面对着我，冷冷地问：“要上车吗？”
　　仿佛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我的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地慢慢走向车门。
　　司机是个很特别的人。说他特别，是因为他的长相身材衣着都像年轻人，可他的眼睛，深邃而神秘，泛着浅蓝色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人心。
　　我的心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狂跳。我舔舔了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出个“不”字。司机仿佛有些失望，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紧不慢地关上了车门，发动了巴士。
　　一个手掌拍在我肩头上，吓了我一跳。
　　“芊芊，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姐姐戴着蝴蝶形墨镜，拎着名牌包包，站在我身后。

　　“我……”我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看到一辆奇怪的巴士。”
　　姐姐问：“奇怪的巴士？”
　　我吞吞吐吐地说：“是的，车身是黑色的，司机怪怪的，上面一个乘客也没有。”
　　姐姐的身体战栗了一下，四下张望着，缓缓地问：“在哪？”
　　“就在那边。”我转过身，用手指过去，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黑色的巴士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没有啊。”姐姐摘下墨镜，疑惑地看着我，“芊芊，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不是，司机还和我说话，问我要不要上车。”我急忙向姐姐解释。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感觉不好的话，就去看医生，吃点药回家休息。我还要去看家具。”姐姐却不想听了，打断了我。
　　看着姐姐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寒意。
　　日期：2012-4-18 21:21:00
　　【3】
　　天气很好，阳光温暖灿烂，走到哪都能闻到香樟树的香气。我打了个电话给好友小梅：“小梅，今天有什么节目？”
　　小梅在电话里怪叫：“芊芊小姐，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跑国外逍遥去了，几个月没给我打电话。”

　　“切， 才一个星期， 你别太夸张了。我姐姐要结婚， 天天拉着我陪她买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逛街，一向没太多兴趣。”
　　“你当然不感兴趣了，反正你喜欢什么，你姐姐都会帮你买。可是，你也可怜可怜我啊，有什么不要的包包、化妆品、香水，什么爱玛仕、古奇、香奈尔……”
　　小梅看来是穷疯了，居然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包包、化妆品和香水的牌子，听得我耳朵都受不了了。
　　“够了，你说的，一样都没有。我问你，晚上有没有节目？”
　　小梅还在嘟囔着：“芊芊，你真的没有不用的包包、化妆品、香水？你姐姐楚楚呢，她不是有很多？你随便拿几样送给我嘛。”

　　我头都大了，敷衍着说：“好了，我这里有一瓶香奈尔香水，你要不要？”
　　“要，不过，芊芊，你还有没有其他的？”
　　我差点吐血，没好气地说：“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连这瓶香水都没了。”
　　“去滚石迪吧，听说新来了一个领舞的，长得好帅，一身古铜色皮肤……”
　　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小梅流出口水的声音。

　　不过，她说得倒没错，滚石迪吧的新领舞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虽然没有诚哥那种绅士气质，却另有一种狂野的味道。尤其是他在舞台上的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到舞蹈中，极大地煽动了迪吧里男男女女的情绪。
　　跳了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我回到座位上，静静地坐在那儿喝饮料。
　　小梅喘着气坐下来：“我说没错吧，这个新领舞真带劲，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么好的货色，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我倒想啊，可也要别人肯。”小梅叫服务生拿来几瓶啤酒。
　　“我去别人就肯了？”我白了小梅一眼。
　　“你去当然肯，你和我不同啊，不但长得漂亮，家境也不错，还有个有钱的姐夫。”小梅越说越难过，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
　　“下次再说吧，我今天没心情。”

　　“心情不好？”小梅侧着脑袋看了我一眼，“你还在想着诚哥？我劝你，别自作多情了，他都要成为你姐夫了，还是早点放下吧。”
　　“去，你瞎说什么。”我从她手上夺过啤酒，一口喝光，接着说：“我今天遇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遇到一辆奇怪的巴士，车身是黑色的。”
　　小梅脸色立马变了，急忙问：“你在哪遇到的？”

　　“梦莱雅婚纱店，我打电话给你前十分钟遇到的。”
　　“那个司机是不是很年轻，眼睛是浅蓝色的，叫你上车？”
　　“是啊，你也遇到过？”
　　“没有。”小梅的回答有些犹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我听说过。”
　　“哦，说来听听。”

　　“听说，这是辆幽灵巴士，开往地狱。上车的人，从来没回来过。”小梅猛喝了一口啤酒，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恐惧。
　　我不以为然地说：“幽灵巴士？只是个传说吧。也许，是哪个无聊的人捉弄人的，不过就是一辆黑色的巴士，一个有点特别的司机，至于吓成这样嘛。”
　　“不是传说”，小梅突然揪住了我的衣服，恶狠狠地说：“芊芊，我告诉你，幽灵巴士绝不是传说，我亲眼看到一个朋友上了车，再也没回来，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小梅的脸色惨白。
　　从迪吧出来，被冷风一吹，我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小梅不像在说谎，难道“幽灵巴士”真的存在？

　　“芊芊，看到幽灵巴士，千万别上车。记住，上车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到后来，小梅的话与其说是忠告，倒不如说是警告。相交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她如此严肃过。
　　回到家，在楼下，我意外地遇到了诚哥。
　　“芊芊，这么晚才回来？”诚哥看上去很疲惫。
　　“诚哥。”我低低地应了声，却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现在，我见到他，依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我难以自持。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诚哥用手摸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
　　他的手，还和以前一样，温暖宽厚。
　　“我没事。”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诚哥，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这个男人，即将成为我的姐夫。可是，他却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我清楚地记得，朋友聚会的那晚，他搂着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场景。我闻着他的气息，感受他的体温。那时，我仿佛有种错觉，身体已经和他融为一体。
　　可现在，我却只能这样怔怔地望着他，纵有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傻丫头， 怎么哭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诚哥掏出手绢， 帮我抹去眼泪，“很晚了，回去休息吧，你姐姐还在家里等你。”
　　“呃。”我含糊地应了声，接过他的手绢，疾步走上楼。
　　姐姐果然还没睡，敷了面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书。
　　“这么晚才回来？刚才阿诚下去了，有没有遇到他？”
　　“遇到了。”
　　“哦。”
　　姐姐并没有问下去。她是个聪明人，知道适可而止。
　　我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精神也好了许多。然后，我开始护理我的脸蛋。和姐姐不一样，我并不喜欢面膜，只是擦一些护肤露。擦着擦着，我的手上开始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难道，擦出眼泪来了？我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一些红斑。仔细一看，却是殷红的鲜血。

　　我惊叫一声，照着镜子。我看到，我的眼眶里在缓慢地渗出鲜血。然后，鼻孔、嘴角都开始渗出来了，甚至耳朵也感觉到在滴落着鲜血。
　　我引以自傲的脸蛋，很快就变成了让人心悸的血脸，虽然没有电影中的僵尸那么难看，可诡异程度却远远超过。
　　“姐姐！”
　　不知为什么，危急时分，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
　　姐姐从客厅急忙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叫道：“芊芊，我是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要哭出来了：“我的脸……”
　　“你的脸？”姐姐伸手在我的脸蛋上揉了揉，“你的脸，没事啊。”
　　“不是啊，我的脸……”
　　姐姐没等我说完，就把镜子拿过来了。
　　镜子中，我的脸，不过是涂了点护肤露，稍微有些油腻，哪还有半点血迹？而且，我自以为的那些伤痛，也一并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真的看到……”看着姐姐一副狐疑的样子，我突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