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0 20:41:51
　　
　　序
　　夏初，某个学校正举行五一联欢晚会，平时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被夜灯照得明亮的世界里黑压压地坐满了师生。
　　他们正面对的，是方舞台，舞台上音乐正浓，精心打扮过的学生演员载歌载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演员谢幕，鼓掌声正浓的时候，在远离这片快乐海洋的另一侧，有星星点点的火苗冒了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闪烁着，随后越烧越旺，最终轰地一声，蔓延成了汪洋大海，才终于有人发现到了。
　　“着火了，着火了。”随着第一个发现者尖叫，惊慌的叫喊声连成一片，人们陆续涌到了火起的地方，均傻了眼：那是预备晚会后燃点烟火的草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片火海，而堆放在一边的烟火被燃了起来，不时候发出锐响，并升腾起璀璨的烟花。
　　这么多烟火一起燃放，应该是很美丽的，可是，在这片灿烂的烟火后面，人们看到的却是恐惧。
　　有个人，应该是个人，全身冒出了红色的火苗，在盛开的烟火中，踉跄着，摇晃着，两支像是火棒的胳膊，徒然地朝他们伸过去，却渐渐垂了下去，砰地一声倒在了已经成火海的草坪里，成为旺盛这一片火的燃料，越烧越旺，肉香，连带火药香，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丝丝汽油味，诡异地混合在一起弥漫开来。
　　“烧——烧死人了。”

　　终于，被美丽的死亡场景震慑了的围观者中，有人扯开喉咙惊惧地叫了起来，“灭火，快灭火。”
　　人群中哭喊着四散开去，或寻找灭火器，或报警，而主任教师们开始手忙脚乱地召集自己班上的学生，清点人数。
　　终于，等草坪上的火熄灭下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一片颓败的草坪上躺着的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身形判断是个成年人。
　　而远远被隔开却胆大包天的旁观者中有人惊慌地嚷了起来：“刘畅呢？刘畅哪去了？”
　　日期：2011-1-21 19:42:00

　　第一章 现卵
　　一
　　长途公路上，有辆刚完成货运的卡车司机悠闲而缓慢地开着车，随着收录机传出来的音乐节奏合着拍子不时扭动着脖子，随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了香烟盒，刚叼上一根烟的过滤嘴，看到副驾驶座上，抱着脏兮兮的书包、拿一双好奇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孩子，又松了口，朝孩子笑了笑，然后把香烟盒扔到了一边。
　　“嘿，小杰，你说，叔叔一会儿送你回到家以后，你爸爸你妈妈会怎么酬谢我？”司机笑嘻嘻地问，使劲摸了摸小杰的脑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替叔说话，知道吧？”
　　司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塞到了小杰的手里，“看，叔对你这么好，做人要知恩图报，要不是叔，你可能就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我知道，叔对我好。”小杰看着满满的一手糖果，把它们全倒进了书包里，“离我家还有多远呢？”
　　“就快了，你看，我们不快进城了吗？”司机指指前面的收费站，“过了这个关卡，就是禺城了。”
　　小杰望着收费站上面那红红的几个大字，眼睛露出了久未归家的渴望。
　　进了城，不知道过了多少道弯，转了多少条路，终于，司机的卡车停在了某个住宅小区恢弘大气的铁门外，司机跳下车，然后把小杰抱了下来，径直走到了门口保安亭，敲了敲窗户。
　　“什么事？”看惯了住宅区进进出出都是光鲜可鉴的居民的保安，看着这衣裳土气的一大一小，眼睛里尽是不屑。
　　“这里是桂园苑吧？”

　　“你不识字？大门上不是有写吗？”
　　“是这样的，兄弟，这里有住着梁誉老板一家是吧？”
　　“你是他什么人？”保安一听说梁誉的名字，马上从保安室走了出来，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司机。
　　“是这样的，我是给他送儿子回来的，你看。”司机将小杰抱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看了许久，才终于惊喜地叫了起来，并伸手摸了摸小杰的头：“你，真的是小杰啊？哎呀，这些天你都跑到哪里去了？看，受苦了吧？变成这个样子，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随即，他马上拨通了电话，很快说明了情况，然后热情地握着司机的手，“老哥，你等等，梁太太他们就出来了。”
　　果然是很快地，不到五分钟时间，一个面色有喜有疑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几乎小跑着跑到了司机面前，先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司机，才低下头去，盯着那个孩子。

　　小杰似乎是离家太远，生疏了，不敢直视面前的妇女，而妇女，也愣怔了半天，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似的。
　　一旁的老妇人紧张地打量了小杰一番，终于肯定了：“太太，没错，是小杰没错，天开眼，居然把小杰送回来了。”
　　那妇女依然僵硬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嘴唇嗫嚅着，却没发出声音。
　　那个司机，也在小杰背后推了一把：“小杰，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妈妈吗？现在你妈妈就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就哑了？害羞啊？”
　　小杰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把怀里的书包放到了地上，飞快地斜睨了妇人一眼，艰难地喊了一声：“妈妈。”

　　“小，小杰，我的小杰。”随着这声妈妈，瓦解了妇人的戒备跟其他顾虑，她一下把小杰抱进了怀里紧紧搂着，哭了起来：“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小杰，你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爸爸见到小杰一定会高兴死的。”
　　日期：2011-1-24 21:31:00
　　二
　　梁誉，这个禺市有名的实业家，此刻只着短裤，正躺在离家千里以外，江滨一座洋楼里一个绮丽房间的一张床上，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吸着两根拇指粗的巴西雪茄，旁边放着的是用针筒压着的一张白纸，白纸上隐约还留有细细的粉末。在梁誉赤裸上身露出的胳膊上，赫然留着旧的新的，触目的大大小小的针口印痕。
　　“哎，妍妍，我说，你快点。”这话是对着水声不停响着的隔壁盥洗间喊出的，盥洗间里却没人应。
　　梁誉似乎心情欠佳，没得到里面女人的回答，气恼地连吸了几口雪茄，刚还要喊什么的时候，手机的响声恰时地出现在房间。

　　梁誉不耐烦地抓起手机，喂了两声，而后眼睛放光，脸色如乌云遇阳般驱散了，“兰姨，你说真的，小杰真地找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梁誉大喜，边对电话那头嚷：“好，好，我马上回去。”边把雪茄按熄在梳妆台上，刚要挂电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哎，小杰他喜欢什么？我马上去买，马上买给他。”
　　“好，好。”没等得及把电话说完，梁誉早抓起床上的衣服便胡乱往身上套，很快地便整齐了衣冠，临出 门的时候，那盥洗间的门才终于打开了，出现个刚沐浴出来只用浴袍包着身子千娇百媚的女人，“哎，誉哥，你想去哪里？”
　　梁誉刚迈出门便被女人抓着胳膊，他哈哈笑着，转身抱着女人便在她脸上大口亲了下去，“我的宝贝儿子找回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现在急着回去见他，你今天一个人慢慢玩，慢慢玩啊。”

　　说完，梁誉哈哈笑着不忘抹了一把女人光滑细腻的香肩，这才哼着曲儿走下楼去。
　　在他藏娇的金屋外面，平时专用的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着，里面的司机刚抱着头打盹没多久，就被叫醒了。
　　“梁先生。”司机齐凯亮慌忙从驾驶座下来，替梁誉开了车门：“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儿子找回来了，去，回家，马上回家。”梁誉钻进车门，吩咐齐凯亮，随即马上改口：“哎哎，先去那个什么玩具城，给小杰买几个他喜欢的机器人什么的。哎，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又忘了？”
　　齐凯亮听说下落不明的梁小杰找回来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却没表示出来，不动声色：“是吗？小杰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小杰平时喜欢的，是变形金刚吧？我记得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叫擎天柱的。”

　　“对对，擎天柱，擎天柱，在我眼里那些机器人都长一个模样，待会小齐你帮我挑几个吧？”
　　“好的，梁总。”齐凯亮慢慢发动了车子，驾驶着上了公路，不时从后视镜里望着喜气洋洋的梁誉，嘴角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
　　再说楼上，目送轿车离去的女人，气急败坏地退回房间，将床上的被单缛套枕头等全扫下了地，赌气般将梁誉没抽完的雪茄在梳妆台上的镜子上乱涂乱抹，将好好的一块镜子涂成了大花脸，这才践踏了落在地上的被子两下，倒在床上，拨通了电话：“喂，姐姐，梁誉的宝贝儿子听说找回来了，你知道吗？”
　　“是真的，刚才那家伙还在我这呢。我洗个澡出来，他就要走了，大叫什么他儿子找回来了。原来姐姐你也还不知道啊？”女人失望地嘟起了嘴，“姐姐你说，他儿子居然又找回来了，我们那个计划还怎么实施啊？”
　　“上床？你以为我跟那老鬼上得少啊？可不是我肚皮不争气，是那老鬼有问题吧？要不然，你——他妻子也不会婚那么久也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人翻了翻白眼，将话筒用肩膀夹着，便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下包白色的东西，放在床上展开，里面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她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凑上去，贪婪地吸了吸。

　　“知道了，我听你的。”女人扔了电话，弯腰，拣起了刚才扔枕头的时候顺带摔下床去的针筒。
　　日期：2011-1-24 21:36:00
　　三
　　梁小杰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局促与不安明显写在脸上。而把他带进来的梁誉的妻子，林巧珍，对于这个已经失踪半年的儿子，看起来亦是束手无策，反而是梁府的管家兰姨镇定多了，她乐呵呵地抚拭着梁小杰皱巴巴的衣服上的尘土，边喜悦地说，边试着去放下梁小杰一直紧紧抓着的旧书包：“小杰啊小杰，你回来就好罗，一会儿你爸爸就回来了，看到你肯定高兴死了，来，先跟兰姨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那梁小杰看兰姨要拿走自己的书包，猛地一下拽住了书包带子，眼睛瞪得圆圆地，剜着兰姨。
　　“好，好了。”林巧珍伸手，放到梁小杰头上，刚要往下拍，却滞住般停下了，而后才很快地在自己儿子头上轻擦而过，“兰姨，你带小杰到房间把他的东西放好，再帮他清洗衣服吧？我去叫刘医生来给小杰检查一下身体，再去吩咐周伯准备几个小杰最喜欢的菜肴跟甜点。”
　　“好的，好的。”兰姨点点头，不拿梁小杰的书包，改而牵起了他的小手，“来，小杰，咱这就回你房间去。”
　　梁小杰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再看了看送自己回来的司机，看司机面带微笑朝自己做了个拜拜的姿势，他才回过头，仰头看了一眼兰姨，跟着她上了楼去。
　　“你是——”
　　“梁太太，我姓乔，叫乔成涛，你可以叫我乔司机。” 乔成涛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撮着手，“那是你的儿子是吧？我把他送回来了，你看——”
　　“你是在哪里见到我儿子的？”林巧珍打断了乔成涛的话，问。
　　“哎，就是城外，沿长途公路线经过大夫山的时候，我看到小杰他背着个书包，一个人在路边晃荡，我就觉得奇怪，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呢？所以我就停了车，把他给拣上车了，上车后我才发现，他跟你们登出来的寻人启事上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确定他就是小杰了，问他，他除了承认梁誉先生跟太太你是他的爸爸跟妈妈，什么事情都不肯跟我说了，于是我就把他送回来了，是你儿子不是？” 乔成涛诧异地问。

　　“明白了，你跟我到书房，我把酬金付给你。”林巧珍说着，转身带路。
　　“哎，好。” 乔成涛整张脸笑开了花，乐颠颠地跟着林巧珍走进了书房。
　　日期：2011-1-27 20:27:00
　　四
　　梁小杰沐浴过后，换上了笔挺的小西装，一改刚回来时候的脏兮兮，整个人干净清爽了许多，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稍微显得有点紧的衣服，拉了拉领子前面的蝴蝶结，抿了抿嘴，然后才坐到了床上，把自己扔在地上的书包抱起来，打开，首先把李司机在车上送给自己的那把糖果一粒不剩地掏了出来，摆在床上，看了许久，然后双手拢起，将它们一粒一粒倒进了放在角落的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后，他再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很普通的那种打火机，梁小杰却显得很郑重，眼睛里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复杂情绪，他缓缓地，把打火机放在了贴着蓝猫图案的儿童书桌上，盯着它，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再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瓷钵。与看着打火机的神情不一样，梁小杰的眼睛一亮，带着孩童天真的洋洋喜气，捧在手里轻轻摩挲了许久，才把瓷钵放在了枕头边上，然后，再从书包里掏出什么的时候，梁小杰才惊觉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多了一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个看起来比梁小冰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穿着公主袖的粉色泡泡裙，用紫色的缎带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怀里抱着个大大的hello kitty毛绒玩具，瞪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注意到梁小杰畏畏缩缩的恐惧，翘着鼻子鄙视：“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原来你还活着呀？”
　　“姐-姐姐。”梁小杰嗫嚅着称呼这个对自己恨得咬牙的少女。
　　粱小冰，梁誉与前妻所生的女儿，离婚后抚养权落到了梁誉手里，于是与梁誉现在的妻子林巧珍以及两人所生的儿子梁小冰同住。因为认定了是林巧珍与梁小杰是害自己失去妈妈的罪魁祸首，私底下梁小冰与梁小杰势同水火。
　　“真倒霉。”梁小冰翻了翻白眼，使劲摔门走了出去，只留下终于从恐慌中回过神来的梁小杰。
　　他看了看手里那个陈旧的书包，视线落在已经发黄的一片班驳的污痕上，不怕脏地用手摸了摸，随后眼睛又转到了书桌上的那个打火机上面，好一会儿，听到门外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才舒了一口气，很快地将书包塞进了床底下，再走到梳妆镜前，看着衣装整洁的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脸，这才走出了房间。

　　刚才大呼小叫着梁小杰的名字的，正是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的消息的梁誉，他一见梁小杰，便把手里拎着的一袋子东西递到了旁边的齐凯亮手里，一把冲上去把迎面走上来的儿子抱了起来，“哈哈哈，儿子，给爸爸看看，是不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梁誉使劲摸着梁小冰的脸，看着，使劲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果然没错，真是我的儿子。”
　　“你弄疼我了。”
　　“是，是，爸爸不对，爸爸错了。小杰，我的乖儿子，你没事就太好了，太好了。”梁誉哈哈笑着，在儿子脸上连亲了几口，抱得不舍得把儿子放下，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是谁把我们的儿子找回来了？他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人呢？送小杰回来的人呢？”
　　“是个跑长途的司机，他拿了酬金就走了，听说今晚还得出车呢。”林巧珍笑盈盈地看着父子抱作一团，右眼眼皮却不自觉地跳了跳。
　　“是嘛。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好好谢谢他的。”梁誉把儿子放了下来，松了领带，脱下外套递给了林巧珍，然后看着显得过于安静的儿子，“哎，小杰，你是怎么——”
　　“先吃饭吧？小杰失踪这些天，也受了不少苦吧？我看李司机送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憔悴的样子了，有什么事，等小杰休息够了再说。”林巧珍拉了拉丈夫的胳膊，低下头去帮梁小杰顺了顺头发，“小杰，先跟兰姨去吃饭，好吗？”
　　梁小杰扑闪了两下眼睛，点点头，乖乖地照办。
　　偌大的饭桌前梁小冰早坐了上去，梁小杰畏惧地看了她一眼，由兰姨牵着手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也不敢四处乱看，只低着头，盯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餐具。
　　“我说，梁小杰，你是个傻瓜，居然会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他给了什么好处给你呀，这么容易你就乖乖跟着陌生人走了？真是草包。”梁小冰喝了一口水，啪地把玻璃杯放到了桌上，讥笑，“你跟着那些贩子去过什么地方了？是不是被卖到乡下去了，又哭鼻子了吧？”
　　在梁小冰说草包的时候，梁小杰早抬起了头，盯着对自己一脸不屑的姐姐：“我不是草包。”

　　“不是草包？那你怎么还会被人拐走呢？拐走了就算了嘛，干嘛还要跑回来啊？阴魂不散的，真讨厌。”
　　梁小杰忽然把桌子上的筷子拿起来，然后重重地啪地一声又放了下去，吓了梁小冰一跳。
　　“干嘛啊你？”
　　“梁小冰，你敢再说我半句坏话，我就给你好看。”
　　“你——” 梁小冰噎得说不出话来，刚好这个时候林巧珍跟梁誉走进来了，她一骨碌跳下了椅子，哭着扑上去抓住了梁誉的手：“爸爸，小杰欺负我。”

　　“欺负你？小杰怎么欺负你了？小杰可是才刚回来，小冰你别胡闹好不好？”梁誉不以为意地将梁小冰从身边撵开，一屁股坐到了梁小杰身边，用力揽着儿子的肩膀，“哎，小杰啊小杰，你回来爸爸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观音庙还神，感谢神明把我儿子还给我了。”梁誉说着，忍不住激动地在儿子脑袋上又大口亲了一下，“小杰，你妈妈可是专门给你做了几道喜欢吃的菜，今晚你放开肚皮吃，明天后天大后天，总之，你回来就先好好轻松一通，你想去什么地方，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爸爸开口，爸爸都答应你。”

　　梁小冰受了冷落，被林巧珍推到座位上，无可奈何地坐下，嘴里狠狠地诅咒了一句：“梁小杰你活该被人拐了。”
　　“小冰。”林巧珍眼皮一跳，不满地瞪了梁小冰一眼，示意她住口，看她终于收敛了，才在梁誉座位旁边坐下，不安地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日期：2011-1-27 20:29:00
　　五
　　梁小杰半躺在床上，兰姨边帮他掖好被子，边问：“小杰，今天还要兰姨给你讲故事吗？”

　　梁小杰摇了摇头。
　　“那么，我让你妈妈，或者是你爸爸进来讲故事？”
　　梁小杰依然摇了摇头。
　　“这样啊，小杰是累了吧？你喝过这杯牛奶，就赶紧睡觉，明天你爸爸妈妈会带你去很多很好玩的地方去呢。”兰姨说着，把一杯温过的热牛奶递到了梁小杰面前。
　　梁小杰接过牛奶，捧着，看着杯里稠稠浓浓的白色液体，问：“兰姨？”
　　“哎？”
　　“什么叫拐呀？”梁小杰抬起头，纳闷地看着兰姨，眼里尽是迷茫。
　　“怎么，小杰自己也闹不清楚吗？”兰姨看着消瘦的梁小杰的小脸，心疼地摸了摸，“你还这么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吧？”

　　兰姨絮絮叨叨地，说了开来。半年前的一个周末，林巧珍带着梁家的一儿一女，到城里的那个反斗乐园做亲子活动，就在那天，梁小杰与林巧珍与梁小冰走散了，得知消息后的梁誉报警，几乎没把整个乐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梁小杰，后来才听几位目击者声称，见到与梁小杰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被一个男人带上了出租车。那个时候才确定，梁小杰可能是被儿童贩子拐骗走了。

　　“他们都说，以为那个男人跟小杰是亲人呢，因为看起来，小杰一点也不怕那个人口贩子，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小杰，你真不记得，带你离开游乐园的是谁了吗？”兰姨奇怪地问。
　　梁小杰使劲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哎，算了，人没事能回来就好了。”兰姨催促着梁小杰喝完了牛奶，刚站起来，门被人推开了。
　　是司机齐凯亮把一袋子东西拎了进来。
　　“齐司机？你怎么上来了？”

　　“是这样的，今天梁总让我买了小杰最喜欢的机器人，忘给小杰了，所以我送上来。”齐凯亮说着，从拎着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机器人，扭动开关，一阵音乐声响起，机器人的手脚都动了起来，“小杰，看，是你最喜欢的擎天柱，帅吧？”
　　梁小杰看着动着的机器人，没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齐凯亮。
　　“小杰，你该不会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吧？”齐凯亮尴尬地关了按纽，把机器人放到了书桌旁边早已经用各种玩具摆放得琳琅满目的玩具橱里，很无奈地看着梁小杰。
　　“齐叔叔？”梁小杰不太确定地喊。
　　“哦，原来你还记得齐叔叔啊。”齐凯亮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对，我就是跟你一样，最喜欢擎天柱的齐叔叔——”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小杰现在该睡觉了。”兰姨说着，把齐凯亮赶出了房间。
　　两人刚掩上门，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林巧珍。看她只着外袍，头发是湿湿地搭在肩膀上，脸上还有被水汽蒸过的绯红，似乎刚沐浴完的样子。
　　“兰姨，小杰睡着了吗？”
　　“还没有呢，太太，你是现在要跟小杰说晚安还来得及。”兰姨说着，笑吟吟地走开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齐凯亮，被林巧珍叫住了，“他今天，是不是又去那个什么妍那里了？”
　　齐凯亮再一次尴尬，看林巧珍气愤而哀怨地盯着他，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