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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神通——我要把这个故事写成我的黑暗塔
作者:
春十三香
日期:2012-4-10 12:36:00
0
墓,死者长眠之所。
阴气森森。
一支十多人的小型队伍,正举着火把,在墓道中快速推进。
他们身着甲胄,神色凶狠,虽然没打旗号,衣服也撕去了标志,但一身火红滚黑边的军衣,还是显示出他们正是刚从布州战场上溃逃下来的怀王败兵。
怀王谋反,与镇国大将军傅山雄在布州缠斗。半年以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百场,不论胜败,总会有些残兵败将流落民间,扰人生事。
抢劫勒索,盗墓杀人,自然都不在话下。
现在的这一队兵,干的虽然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队形严整,倒是比一般的流兵有纪律得多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百夫长服色的男人。
高大,魁梧,火光下的一双环眼,透着剽悍和生猛。
他一手高擎火把,一手压着腰刀,每一步踏出,都沉稳有力,仿佛令黑暗都向两旁退散。可以想见,他在战场上时,是多么的勇猛果决。
可惜,这样的勇将,此刻做的,却是刨坟掘墓的下作勾当。
——两边的士兵合力撑开一面巨大的铁网,将队伍的头上、两侧全都罩住。铁网又密又厚,不时挡住从墓道两侧射出的弩箭、标枪。众人没了后顾之忧,再有陷阱机关,就都能轻松避开。
队伍来到两扇紧闭的石门前,百夫长看了一眼,叫道:“老雷!”
工兵老雷带着两个助手,应声走到前面。老雷从背后解下一个木架轮盘,两个助手则利用手里的铁棍,在门前架起一个叉字架。然后一个在铁架前挂起铁网,一个帮老雷将轮盘固定在叉字架上。
轮盘的中心有两片鸭嘴形的楔子。老雷从队伍里接过一把铁锤,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几下就将楔子钉进门缝。
然后,他转动轮盘。两臂的力量被轮盘放大后,传到到鸭嘴楔上。
“轰隆……轰隆隆隆隆……”
石门发出几乎让人心跳停止的沉闷巨响,向两边应声分去。
突然,门里闪电似的射出数十支淬毒的短箭,全都正中铁网,无一生效。
在精于攻城布阵的军队面前,这坟墓里的小小机关自然是不堪一击。
老雷的两个助手早就准备好撬杠,这时一起插进门缝,用力一扳,石门终于洞开……
日期:2012-4-10 12:38:00
一、宝珠,不死不灭
1
“天啊”,有人高声惊叫,火把跌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熄灭了。
——出现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间巨大的墓室,天圆地方。可与一般墓室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棺木,也没什么价值不菲的陪葬。
火光闪动下,就见墓室里由内向外,挤满了千百名枯坐着,一动不动的人!
败兵们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这些全是死人。虽然他们衣冠华美如新,面目栩栩如生,可是这里近千名的男男女女,确实都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
“布州柳氏尝得宝珠,名曰‘镇定’。置之汤中,隔夜犹鲜;置之房内,虫蚁不生。柳氏乃以之陪葬。十余载,肉身不腐。后,逢子孙死,亦入室同葬。”
满室柳氏的死人皆面露笑容。大概在他们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可以肉身不腐,长存于世了吧。那样满足的笑容挂在他们毫无生气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怪异,让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豪勇之徒们,都不由心凉了起来。
百夫长厌恶地挥了挥手,止住骚动的手下。然后才自己一个人侧身穿过死人的间隙,往尸体围坐的圆心走去。
在那里,有一枚正发出莹莹光华的明珠。
仔细一看,它就被供奉在墓室正中的托台上,仿佛正在向四周不断发散出粒粒的星霜,静静维持着这里近千具肉身的形态。
那自然就是宝珠“镇定”——也就是百夫长此行的目的了。
柳氏一族的尸骸排列得非常密,百夫长实在不愿与他们接触,因此只能兜着圈子,一点一点绕着走。
这时他和他们离得近一点了,那些尸身脸上的欢喜,不由越发显得音容犹在。
“呵,可以肉身永存呀。”
“啊,没准啥时候还能复活呢。”
“哈哈,这辈子可值了!”
百夫长的耳朵里,仿佛真的听见了这些死人发出的喃喃细语。一千个死人不停地嘈杂重复,让他的脚步都不由得踉跄起来。
那尸阵,就像一个不停回旋的漩涡,正将他一点点拖向漩涡的中心……
突然,墓室正中放着“镇定”的石头托台上,“噼啪”地落下几粒石屑。
百夫长猛然警醒。抬头一看,只见墓室的顶端,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壁,突然像水波那样微微荡漾起来。
紧接着,仿佛鱼儿从水里跃出,有一个人从石顶上,笔直地掉了下来!
这人身材细瘦,穿着一身泛着油光的黑衣,头下脚上地,从墓室的顶上射下,两臂收在肋侧,又像一只从半空中俯冲下来捕鱼的水鸟。
“妈的,这是什么!”
那百夫长吃了一惊,手里的火把猛地向前一探,火光团成一个大球,“呼”地就向黑衣人的身上撞去。
黑衣人身在半空,一张嘴,“扑”的一声,喷出一口酒来,将火光打成一条火龙,反向百夫长烧去。
百夫长不料这人如此狡猾,向后一退,被柳氏族中的一名老者绊倒,一跤摔进了死人堆里。
几个死人亲热地跟着他倒下,好多冰冷的手掌也贴在了他的后脖颈上……百夫长纵然胆大,也不由在一骨碌身的功夫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黑衣人趁着百夫长慌神的空挡,已经扑到托台上,右手一把攥住镇定珠,左手在台子上一撑,整个人又随着原有的轨迹向墓室顶弹回去。
——原来他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牛筋,从上边落下牛筋拉紧,这时自然而然,又把他向上拉了起来。
可是墓室口还有那么多士兵,怎么会容许他就这么抢走宝贝?
“呆着你的!”
反应最快的老雷一声大吼,手里的铁锤,已经撒手扔出。“呼”的一声,向着黑衣人的肚子猛砸过去。
黑衣人给牛筋一提,正好与铁锤来了个面对面,连忙伸手一抓,将铁锤一把接住了。
可是他这么一伸手,身子的平衡就给破坏了。向上弹起的力量一旦用歪,速度登时慢下来了。他还没够到墓顶,就已经像一尾被钓起来的鱼,甩着绳子又落了下来。
“锵”的一声,从死人堆中站起来的百夫丈也拔刀出鞘。
他的腰刀,名为“断岳”,这时一刀挥出,刀气森森,飞卷狂舞,果然有断岳开山,势不可当之威。
“老子的东西,你也敢抢!”
可惜他现在并不是在黄沙漫漫的战场上,而是在鬼气森森的坟墓里,而挡在他面前的,更是一堆早已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陈尸而已。
只见刀锋过处,一粒粒死人的头颅好像弹丸似的抛上半空。那些被刀气催动的尸体扑倒于地,断口处并没有血流出来,凝固的血膏如红玉一般,光华柔润。
那黑衣人第一次没能跳上墓顶,落下来的时候脚上一轻,便被刀气劈断了牛筋绳,一个踉跄落在地上,正迎着断岳的刀锋。
他连忙把手一张,手里的镇定珠明灿灿地摊在掌心,正好挡在刀锋之前。
那百夫长投鼠忌器,猛地一收刀,登时给了黑衣人机会。他一个筋斗翻起来,单脚在百夫长的肩膀上一踏,就又借力蹿上了墓顶。
青色的墓穴,墓顶平坦坦的,反射出石头暗哑的冷光。
颜色也是有硬度的:一团棉花,看上去就又白又软,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拍一拍。反过来一块石头,你即使不去触摸它,也可以从它冷冷的青灰色上,感受到它的不肯通融。
可那黑衣人一跳上墓顶,两臂一探,就已经插进青石里,手上一拉,身子翻着向上一卷,就连两腿也刺进石头,最后再向上一缩,整个人就像沉入池塘,居然在石头上消失了!
那百夫长被他当肩踩的一脚,阻挡得来不及追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运起吃奶的劲儿向上一跃,一刀向黑衣人砍去。
在他出刀的一刻,黑衣人的头还在石顶外,等他一刀砍到,黑衣人的头刚好缩进石顶,只留下老雷被夺走的那柄铁锤,离奇地陷在石头里。
断岳刀收势不住,一刀砍在黑衣人消失的那处石头上。“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那真的是好硬的一块顽石!
也便是在那个人消失的一刹那,整个墓室中的尸首突然同时腐坏。
“沙沙”声响个不停,一具具早已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尸身一起崩坏,化为无数尘埃。
尘归尘,土归土。
百夫长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日期:2012-4-10 12:44:00
2
百夫长率领手下,回到布州镇国将军的军营里。
他本是镇国将军傅山雄手下的偏将,名叫杜铭,盗墓时假扮成怀王的逃兵,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料在关键时刻遭遇了黑衣人的奇袭,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可坏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傅山雄一向治军严苛,镇定珠事关重大,真要军法处置,恐怕一众兵士都少不得被杖责,带队的杜铭更是人头难保。
杜铭都不敢直接去帅帐缴令,只好先来求军师帮忙。
在镇国将军的军中,他一向以勇猛豪决著称,可是跟这位军师说话,也不由变得小心翼翼地:“军师,这事可不怪我!”
现在帐中榻上坐着的人,就是傅将军营中的第一谋士雪飞鸿。
懒懒地披着一件鹤氅,手中却没有像诸葛孔明一样拿着把羽扇,反倒正举着一柄镂花铜镜。
明镜里映着他如画一般的容颜——今天,雪飞鸿的左眉,是一树斜梅。
半相军师雪飞鸿:一张脸的右边,是如女子般姣好的眉目,而左边,却一向不肯素颜见人。
据说他的左眉是因为早年的一场恶疾,掉得一根不剩。可也有人说,是因为他泄露天机,遭了天谴,才破了相。
总之,雪飞鸿的相貌一向藏在他自己的朱砂笔下。他的妙手勾勒每每从眉头开始,铺遍左颊,极尽华美。与他右脸的素面呼应,直如一场妖媚的噩梦。
“杜将军,你是说,就在你们要得手的时候,镇定珠让人抢走了?”
雪飞鸿在耳垂边点上最后一朵梅花的嫩蕊,抬起头来道:“凭杜将军断岳军刀的本事,什么人能从你的眼皮底下抢走宝珠?杜将军,分明是你敷衍了事,致使贻误军机,可让我怎么为你说话——”
他的声音虽然温柔,可对杜铭来说,说出的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是啊,军师。要是明刀明枪地干,那小贼肯定不能得手!可是,他可是会妖法的啊!”
杜铭于是就把那个黑衣人从石中来,自石中去的情形详细地说了。
雪飞鸿听了,皱了皱眉——他一皱眉,左颊的梅花便摇曳起来,仿佛小雪初晴,红日微风。
“你是说那个盗墓贼,会土遁石行?”
“土遁?”杜铭拼命点头,“对啊对啊,原来就叫‘土遁’啊!我就记得说书先生说过土行孙的本事是啥来着,就是那个直接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本事!”
雪飞鸿的脸色仿佛变了变。
“土遁……土遁……”他忽然展颜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将军虽然勇猛,也难免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我说军师啊,这世上还真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妖法吗?”
“有啊,”雪飞鸿微笑道,“我就会。”
杜铭看着他那张阴阳妖媚的脸,暗暗地想:“就你这妖孽的扮相,说你不会才没有人信吧……”
“这世间的修行之人,一向不在少数。只不过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碰不上而已。”
杜铭咧了咧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次如此倒霉,忽然就变得不“一般”了。
“那军师,我现在可怎么办呀?”
“这就要看你了。”雪飞鸿滴溜溜地转着手中的长柄铜镜,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你是愿意负荆请罪,拼着挨一顿军棍,恳求傅将军原谅呢,还是愿意负起责来,尽快将镇定珠追回,将功补过?”
“追回镇定珠?还来得及么?”
原来这镇国大将军傅山雄为人粗中有细,十分明白为官之道。这边和怀王在布州鏖战,那边也不忘留意虚州京都里,霹雳皇帝的风吹草动。
前几天他得到密报——宫中的丽妃病危,恐怕活不了多久。他这才打起了柳氏镇定珠的主意。
霹雳皇帝宠爱丽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如今丽妃要死了,若是能有镇定珠陪葬,好让丽妃的香躯不坏,那他该有多么地欣慰啊。
这事关系重大,镇定珠即使到手,再送到京中,也还得再用四天。
时间如此紧迫,偏偏那夺宝的黑衣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追回来?怎么追?上哪儿追?追上了,他杜铭一个“凡夫俗子”,又能拿一个土行孙有什么办法?
杜铭气急败坏,几乎都要绝望了。
“我夜观天象,丽妃至少还有三日的阳寿,下葬更至少在十一日之后。只要你愿意,两天之内,我包你将镇定珠追回。”
“真的假的?”杜铭绝境逢生,感动得都快哭了,“请军师指点迷津!”
雪飞鸿点头道:“好!那就如你所愿。”
他提起朱砂笔:“手来!”在杜铭的掌心写下一个字“牢”,又在杜铭双足的靴子上分别写上一个“疾”字。
“我的法术,主要是一个‘疾’字诀。三天之内,这两个‘疾’字,能助你日行千里;等到你寻到那黑衣人之后,就用掌心的‘牢’字照住他,他的土遁之术,便会失效了。”
杜铭根本难以置信:“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呢?”
雪飞鸿走到帐门口,转动铜镜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柳氏的鬼魂们知道。”
日期:2012-4-10 12:45:00
就见那铜镜反射着阳光,一道道射在杜铭的身上。
虽然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光斑,可是落在杜铭身上时,竟然灼得他一痛。
无质无形阳光像是攻城椎一样撞上来,每一撞,都在杜铭身上“顶”出一条影子——如此连续,竟然一共顶出十三条来。
那些影子都是青色的,而且看上去岁数都不小了,从杜铭的身上跌出来后,纷纷缩在帐篷的阴暗处,簌簌发抖,足不沾地地飘着。
杜铭吃了一惊,问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雪飞鸿将朱砂笔在十几条影子上一一点过:“你听。”
那些影子经朱笔指点,突然便清晰了许多。
杜铭不禁屏气凝神:只听帐中微有风响,那风声又隐隐带着音律,似乎像是在喊叫:“还我镇定珠……还我不坏身……”
杜铭吓得往后一跳:“他们……他们都是柳氏的……死鬼?”
“柳氏的子孙世世代代,都以肉身不腐为荣。他们死后,尸身被迅速送往墓中,魂魄来不及离体,便被镇定珠锁死在肉身里,固而不化。几百年的培养,早就让它们成精了。这次镇定珠被盗,他们的肉身化为尘土,这些魂精失去了寄托,那一瞬间,自然纷纷投向最靠近自己的肉身。你带进墓里的弟兄们,只怕每个人身上都寄托了十几条魂精。”
杜铭想到这些阴气森森的影子,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曾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不由恶心得寒毛倒竖。
“阴阳不和,七日之内,你们轻则大病一场,将魂精消化;重则一命呜呼,被魂精害了性命。”雪飞鸿摸了摸杜铭铁打一般的身子,微笑道,“若是杜将军你的话,大概头晕脑胀一番也就罢了。”
他的手冰凉,皮肤白得发青。一瞬间,竟让杜铭更明白了什么叫“鬼上身”。
“这些魂精对镇定珠的感应,可比活人要强上几百倍。我现在将它们强化,令它们再附在杜将军的身上,便可带领杜将军找到盗宝人了。”
“可是这么一来,我岂不是愈发阴盛阳衰,头晕脑胀了?”
雪飞鸿的眼珠转了转,笑道:“不必担心,我会压住它们,能保杜将军无虞。”
“那你转的什么眼珠?”杜铭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算啦,不敢劳烦军师,我自己去找那小子拼命!”
他慌慌张张施了一礼,就往帐门退去。可是突然间,他的眼前一花,那优哉游哉的半相军师,已经消失了。
“杜将军,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么?”
几乎同一时间,在他的身后,雪飞鸿不怀好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杜铭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前一窜,脚上的两个“疾”字,忽然放出两团金光,直令他这一跳,竟像是被弩箭发射出去的快箭一样,在半空中发出“呼”的一声厉响,便向营帐的后壁撞去。
可是他快,雪飞鸿更快!
就在杜铭即将撞上帐壁的一瞬间,“嗖”的一声,他们二者之间,已经多了一个笑嘻嘻的半相军师!
雪飞鸿挥了挥手。
杜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倒飞回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杜将军,事到如今,还有你退缩的余地么?”
雪飞鸿斯斯文文地站在他面前,连鹤氅下的衬袍,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妈的!”杜铭后背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抬起头来,看到雪飞鸿的脸,登时愣住了。
那半相军师的左脸上,原本妩媚写意的梅花,这时扭曲蠕动,宛如挥舞的鬼爪,看着格外恶心。
“镇定珠对傅山雄来说,很重要。傅山雄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雪飞鸿笑道,“至于你,就太不重要了。”
“老子和你拼了!”杜铭大吼一声,平地跳起。
他本就是个沙场征战的亡命徒,真撕破脸,管你是军师还是将军,天王老子也是先宰了再说。这一起身,就已经拔出了断岳刀!
“老子剁了你这狗头军师!”
他的断岳刀势大力沉,并不以速度为胜。但真论起来的话,将一片树叶在落地之前斩为四片,也是易如反掌。
雪飞鸿这人懒洋洋、软绵绵,胳膊细得像筷子。论坏水儿,杜铭认栽;论玩儿命,杜铭绝对有把握,在一眨眼的时间内,让他身首异处!
可是,这一眨眼的时间,却实在太长了!
忽然之间,雪飞鸿动了起来:
——他向后一退,就来到十三个魂精的旁边,朱砂笔一勾,便将魂精圈住,全都卷入铜镜;然后他又往前一冲,来到帐门旁,利用阳光反射,将魂精化作道道青光,向杜铭的身上射来。
所有的这一切,都只在杜铭拔刀、挥刀的一瞬间完成。杜铭狗急跳墙,动作本来就已经快得惊人,可是雪飞鸿的动作,却更是如同电光石火!
在杜铭的眼中,雪飞鸿修长闲适的身影,因为实在太快,以至于虚影重重,一瞬间竟像是被拉长了十几倍,脚尚在帐底,而头却已在帐门前。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十三道魂精一一向他飞来。他想躲,却根本躲不开。
猛然间,十三道魂精已经入体,客强主弱,鸠占鹊巢,杜铭的身子一震,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双目瞬间失神,唇上更有两道鼻血蜿蜒而下。
雪飞鸿笑嘻嘻地走回来,一掌打在他的额上,叫道:“去夺镇定珠!”
杜铭仰天怪叫,一头撞出了营帐。
眼前是歪斜的小径和树枝灌木,似乎有一头野兽“呼哧”、“呼哧”喘息着,一路追着他。可仔细听,才知道那只是他自己的呼吸。
强烈的恨意贯穿着他的躯体,脚下的“疾”字发出火一样的光芒,托着他向着仇恨指引的方向飞奔。
杜铭,去杀了那个人!
杜铭,去杀了那个夺走镇定珠的人!
杜铭,去杀了那个毁了我们肉身的人。
杜铭,去杀了那个会土遁之法的人!
杜铭,去杀了他!
好像有一千个声音同时在杜铭的脑袋里一起叫嚣:
杜铭,杀了他!
日期:2012-4-10 14:24:00
3
蔡紫冠从地下钻出来。
他掸掸身上的土,在树根下刨出自己提前埋好的包袱和水袋,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光鲜的衣裳。
于是从树丛中走出来的,便是一个俊美少年了。
头戴紫玉冠,身披绣锦袍,腰缠缨络带,手摇洒金扇。一双剑眉如裁如画,斜飞入鬓,一双凤目,亮如明星。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他在附近的客栈中提出寄存的白马,向布州与却州交界的堕云峰、百花谷,疾驰而去。
饥馑连年,兵荒马乱,一路上有许多的流民,衣不蔽体,面有菜色。他们看着蔡紫冠时,眼中满是艳羡。却不知若是知道了这鲜衣怒马的俊俏少年其实是个盗墓贼,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黄昏时分,蔡紫冠在一家小店打尖。
那是一家小小的面店。伙计迎上来,蔡紫冠下了马,信手将缰绳扔了过去。
“一碗素汤面,一盘酱牛肉,一壶白水,一壶酒。”
他一向喜欢单纯的吃法,面、肉、水、酒,该是什么滋味就是什么滋味。
伙计讲白马拴好,吆喝着下菜去了。蔡紫冠在临门的座位上坐了,顺手抽了双筷子,一边把玩,一边等面。
两根筷子在他左手的五根手指间跳来跳去,时而撞击在一起,发出“啪啪”的轻响。
这次的柳氏墓走得还真险,想不到竟然有军队的人捷足先登。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若不是见机得快,几乎阴沟里翻了船。
他今年虽然才刚过十六,可是在学会土遁术后,亲手掘开的墓葬已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走惯了阴阳两界,见惯了骷髅尘土,无往不利,正可谓志得意满。
这次他受老友托付,盗取镇定珠,原以为是个手到擒来的小活儿,想不到赶到时,却见到柳氏的守墓人已经被人杀了。他明白已经有人进了墓,这才冒险现身,穿石夺宝。
千钧一发之际,宝珠到手不说,又能全身而退而退,不留后患。回想起来,几乎忍不住要自己狠夸自己一顿“福星高照”、“智勇双全”了。
现在,镇定珠就在他胸前妥妥帖帖地收着,珠子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凉意,让他的心情格外好起来。
蔡紫冠抬起眼来,向柜台后望去。
那站着店里的老板娘。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穿一件蓝碎花的夹袄,领口雪白,低头记账时,发髻下的纤长后颈柔和地拉出一个曼妙的弧度。
“漂亮啊……”
蔡紫冠扬了扬眉毛,春心大动。想了想,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突”的一声将洒金扇合上,单肘担在台上说:“老板娘?”
老板娘抬起头来,见是个少年正一本正经地向自己搭讪。她也是抛头露面惯了的,笑问:“公子有什么事?”
蔡紫冠拿扇子搔了搔额角:“事,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老板娘,因此不由想到,有个玩意儿很配你。”
他一面说,一面就从怀里掏出镇定珠来。放在柜台上时,轻轻一捻,珠子立刻便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光芒星星点点地溅出,映得台面一片蓝白之色。
老板娘看了一眼,笑出了声:“呀,真是个好玩意儿!”
她伸出两根春葱似的手指,拈起宝珠,仔细端详:“这是什么做的,这么好看。”
“这算什么好看?做成个簪子,别在老板娘云一样的青丝上,才算有点好看的意思。”
老板娘却已经将镇定珠放下来:“公子真会说话,咱们可生受不起。”
说笑归说笑,被客人搭讪过那么多次,她自然知道这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可不能贪心。
蔡紫冠回头看了看正给自己上素面的伙计,把折扇一张,掩嘴问:“怕别人看见?老板管得严么?”
“公子,”老板娘低头算账,依然微微带着笑意,“可别拿咱们开玩笑了!”
她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像天边的月牙儿,蔡紫冠简直越看越觉得喜欢。
“你呀你呀,”他拈起镇定珠,“有的人不要命也要你,有的人白送都不要!”
“公子就好好留着吧。”
“多多冒犯,老板娘别生气啊。”
蔡紫冠笑嘻嘻地回去。刚坐下,就听老板娘头也不抬地招呼:“小三子,这位公子的面钱免了。”
“好嘞!”伙计在别的桌上匆忙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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