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黄土满人间

作者: 格非山长

  日期:2012-2-16 20:53:12
  这是一个神秘主义的故事,具有曲折的情节。这个故事奇谲恐怖,让人簌簌颤抖。然而在发轫之处,作者不温不火地平铺直叙,将暗流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直到你听见鼙鼓动地,才发现怒涛排空而起,电掣风疾!
  日期:2012-2-16 20:56:00
  连载1.生具异相的萧二郎
  萧二郎生于正平十三年,雁北路-河阴府-云山县人。其父萧卓冶是云山县学的教谕,为人中正平和,常常被同僚忽略。他的祖父萧治平一生务农,致力于扩张名下的田产,因而被乡邻称道。向上追溯他的祖先,没有显达有功名的,他并非出身于名门望族。

  在国朝的历史上,萧二郎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在重大历史事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尽管如此,史学家却不能确知他的名字。根据《靖患纪略》的记载,他叫做萧先久,但就是在同一部书中,有时候也写作萧鲜久。在《钦定志异述》中,他的名字记作萧雁翎,这个名字被普遍认为是不可信的,因为过于女性化。在其它的官方或者民间的著述中,他的名字还有许多版本,其中广泛流传的就有十一个。因此,采用民间传说中的称呼萧二郎,是一个各方面都能接受的选择。

  如同历史上其它重要人物一样,萧二郎出生时具有异相。他的母亲临盆时,空中飞满了乌鸦。到了分娩的时刻,这些乌鸦纷纷坠落死亡,与此同时,他们家的院墙倒塌了。
  异常的现象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据说他的母亲曾经在行走时因不慎摔倒而有娠,所孕育的孩子就是萧二郎。在此之后的十个月里,整个云山县的公私学堂里,不论生员蒙童,课业的进展都极其缓慢。
  另一方面,在他出生之后,异相也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云山县境内有一个咸水湖泊,因为有仙鹤栖息,人皆称之为鹤荡。从他出生后一年的时间里,附近乡民渐渐地改口称呼那一片湖泊为苦水淖,尽管鹤荡的湖水从来就是苦涩的。
  日期:2012-2-16 21:04:00
  连载2.长而失教
  萧二郎三岁的时候,县学教谕萧卓冶因病辞世。失去了父执的严格管教,萧二郎变得顽劣无赖。到了七岁时,他已经在斗殴方面声名卓著,附近的孩子都很怕他,而他也确实击败过十五岁的半大青年。

  七岁以后,她的母亲送他去私塾启蒙。在学堂中,他显示出卓越的智力,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他的蒙师非常器重他,对他报以很大的期望,却也无法禁止他继续打架滋事。启蒙六年之后,萧二郎考中了秀才,成为县学的生员。这个消息在父老中传开,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老天没眼,但是人们也都暗自庆幸,混世魔王般的萧二郎终于要离开了。

  在县学里,萧二郎的座师是他父亲曾经的同僚严教谕。严教谕是一个严厉的人,信奉体罚的效果。萧二郎很快就因为与同学打架,遭到了严教谕的鞭挞。这种待遇超出了萧二郎的预期,他不假思索地立刻还手,痛打了身体瘦弱的严教谕。根据朝廷的律法,这种行为应该被归类为忤逆,最高可能受到死刑的惩罚。为了逃避制裁,萧二郎只好亡命天涯。

  从十四岁到三十岁这十六年间,萧二郎的行踪和事迹是一个模糊的谜团。一般认为他到海船上做了水手,贩卖中原的物产到西北海边的赤睛国,换回那里的铁矿石和铁器。
  赤睛国的居民肤色苍白,毛发靛青色,双目血红,身长三丈,被称为赤睛长人。赤睛长人生活贫困、性格凶暴,经常袭击贸易船只,但是由于当地出产上等铁矿,而赤睛长人又擅长锻冶,他们有时候也会与外人进行易货贸易。因此,与赤睛国的贸易是有利可图却也非常凶险的事业,从事这样的行业,能够极好地锤炼一个人的意志品质,增长他原本不具备的才干。历史学家们已经达成共识,萧二郎的主要才干就是在那个时期造就的。

  海上贸易曾经一度带给萧二郎巨额财富。据他自己后来追忆说,在最富有的时候,他拥有三艘九桅大海船,领导着一个近三百人的武装贸易团伙。然而,他最终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和权势,变得孑然一身、囊空如洗。这其中的原因他从未曾提及,因而也无人知晓。合理的猜测是,萧二郎与其它武装集团发生了冲突,在战斗中被击败,损失了全部人员和装备。他自己也被海上势力追杀,因而不能再利用海上贸易重新崛起。他的余生中再未涉足海洋,间接地佐证了这一猜测。

  日期:2012-2-16 21:11:00
  连载3.艮州的采参业
  萧二郎三十岁时,为了东山再起,他选择到关外艮州一带采掘人参。在那个年代,采掘人参是一件危险而艰苦的工作,因而往往能够获得暴利。这样的职业自然适合萧二郎的亡命徒性格。
  当时,艮州一带几乎处于未开发的状态,只有靠近蓟门关的走马川上有两个规模不大的殖民城市:绍威和昭宁。从昭宁出发,沿海澜江北上,需要穿越近千里的无人区,才能够到达生长人参的北莽林。在北莽林的入口处,也就是海澜江流出北莽林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集镇,叫做山口集。这个集镇是参客和猎户们为了冬季休息而建立,后来发展成为一个更换装备、补充给养、出售物产的中心。

  北莽林绵延三千里,大部分地区都是丘陵山地。探险者们为当地的一些山川取了形象的名字,比如七梁山、水獭山、貂尾山等等。萧二郎采参的地点就在貂尾山上。
  到达北莽林两年之后,萧二郎已经成为一小群参客的头领。他们这一伙人除了采挖人参以外,还猎取珍贵的野生动物,比如斑斓虎、月氏熊,都是危险凶猛的野兽。为了能够增加收入,萧二郎一伙人总是不避任何艰险,在参客和猎户们眼中,也被认为是最疯狂的一群。他们这种舍命搏财的人生态度虽然不是正道,但也的确令人心潮澎湃。

  现在的人参是一种较为罕见的本草药材,能够补充元气、安神益智。但是在萧二郎那个年代,人参是一种真正的灵物,具有意识和思维。成年的人参都能够幻化人形,常年修炼的人参还能够操运五行、施展法术。那时的人参还具有雌雄的分别,各自也有不同的名称。小于一百岁的人参,雄性叫做黄精,雌性叫做神草,相当于人类孩童;小于五百岁的人参雄性叫做人衔、雌性叫做灵姝,相当于人类的少年,有早慧的就可以变成人形了;小于壹千岁的叫鬼盖和海腴,都可以变化人形,吃了不仅可以延寿,而且改变骨相气运,可以使贫穷的人富有,微贱的人显达,在市场上被认为是极品;而一千岁以上的就叫百尺杵和一窝青,即使贵为帝王,也不是想要就能吃到的。萧二郎他们只采到过一次一窝青,却从未见过百尺杵。

  采参客常年在极端恶劣的野外环境中生活,为了维持身体健康,他们自己也时常服用人参。据说那时的人参在下锅时会发出惨叫,煮熟后满锅都呈现出鲜艳的玫瑰红色。喝了这样的参汤,萧二郎他们都不畏寒冷,能够和衣睡在露天的冰雪之中;而且不知疲倦,可以不眠不休劳作七个昼夜。然而凡事利弊参半,这种红参汤也使人肝火旺盛、性情暴躁。因此,萧二郎和他的伙伴们往往为了琐屑之事而斗殴,严重的时候甚至使用棍棒匕首一类的就便器材。

  日期:2012-2-16 21:19:00
  连载4.山林八虎
  萧二郎一伙最初有八个人,所以自称山林八虎,后来有其它参客投靠过来,人数增长到三十左右,但团体的名称并未因此改变。除了萧二郎,还有一个精瘦汉子也算是头领,大家都管他叫二当家的。二当家是采参的行家里手,各方面的本领都很精通,但是在这个团体中,他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于善吹参笛。
  参笛用一根芦管削制而成,结构非常简单,但是资深的使用者可以吹奏出种类繁多的变调。这些曲调通常都用来克制人参的法术,也有少数的几个是用来欺骗或者引诱人参。最简单的一种参笛就是模仿蝼蛄的鸣声,因为人参植株常见的虫害就是蝼蛄,听到蝼蛄叫声,人参总会有些不自然的反应。
  对于执行具体任务的小团体,首领的权威完全依赖于自己的能力。一个能力出众的二当家给了萧二郎不小的压力。萧二郎能够当上头领,其实主要在于他的箭术在打猎时的贡献,也因为他的蛮横令人生畏。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萧二郎很有心地磨练了自己的独家绝技,即辨识地穴和地脉的能力。

  如同人身体上有经脉和穴位,大地上也有地脉和地穴。人参是天地之精、本草之王,并不会随处生长,一般都会长在地穴处。寻找地穴之前,需要先找到地脉。最小的地脉若隐若现、细如游丝,被称为蚓脉,大一些的叫做蛇脉,最大的就是一般风水师所说的龙脉了。所以,人参采集行业中的‘认穴’被认为是勘舆法术的一个旁支。
  风水先生只需要辨认龙脉,这是相对简单的,参客需要辨认蛇脉和蚓脉,则远为困难。蛇脉和蚓脉一般出现在分水岭或者溪谷,但是仅仅知道这个粗略的规则几乎毫无用处,因为很多微妙的区别很难分辨,需要长期的经验或者很高的悟性。萧二郎能够在短期内掌握辨认地脉和地穴的能力,为他赢得了很多尊敬。
  日期:2012-2-16 21:25:00
  连载5.浓雾中的音乐
  萧二郎和他的同事都是勤奋的工作者。每天黎明,他们起身劳作,到中午时分,他们会停下来休息午餐。在心情愉悦的时候,他们还会饮用自备的烧酒。一般来说,他们在午餐时饮酒有度,因为还有整个下午艰苦的劳作在等待他们。但是,偶尔也会有酩酊烂醉的时刻。曾经有一次,萧二郎说起了海外的逸闻,引起了众人的兴致,他们笑谈纵饮,七嘴八舌,不知不觉间,每个人都有些超量。

  萧二郎天赋异秉,堪称海量,而且酒精使他分外健谈。在他口若悬河之时,参客们逐一醉卧林间。失去了倾诉的对象,萧二郎觉得扫兴,徘徊片刻之后,他决定独自到林间散步。
  北莽林气候湿润,山间常有薄雾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声音可以传播得很远,因此山林中并不安静,各种禽鸟、鸣虫、走兽所发出的声音总是混杂在一起,有时甚至能听到很远处的人声。当天,山林间云雾异常浓重,目力所及不过数丈。萧二郎酒酣耳热,穿行于浓雾之中,茫然漫无目的。后来,他听到隐约有丝竹鸣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萧二郎想:北莽林中的参客和猎户都是辛勤劳苦之人,不应该有闲情演奏这样的音乐。这些音乐到底是什么人在演奏,应该去探听明白。

  萧二郎仔细地分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敏捷地穿过森林,去寻找林中的演奏家。在地形复杂的地方,声音的反射往往会误导人类的判断,但是幸运的萧二郎却没有犯错误,他明显感觉到乐声越来越清晰响亮。他最终看到奏乐者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也使对方非常吃惊。
  日期:2012-2-16 21:37:00
  连载6.紫府神仙
  奏乐者是一群衣着考究的男女。这些人都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丰神俊朗的样子很像是神仙。他们的衣料都是细致的绫罗,男子都穿着红袍,头戴五棱冠,女子则穿五色襦裙,头上插着红色珊瑚石的步摇。萧二郎注意到,他们的服装有一些别致的细节,其中男子的袍袖上都镶有绿色锯齿状的边条,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袖口;女子的步摇却插在头顶正中。

  萧二郎躬身施礼,说道:
  “小可酒后闲步,不意冲撞了诸位雅兴,多有得罪了。”
  这些人看到他谦恭有礼,也都和颜悦色地与他致意,其中一个须发俱白的老者说:
  “小哥忒地多礼,我每在此地宴饮,原不曾知会尊驾,需怪不得你。”
  萧二郎听出其中并无邀请之意,但是他假装懵懂,乜斜着打量了老者一番。他发现老者的红袍与其它人不同,袖口镶有金边,腰间缠绕玉带,气势华贵威严。萧二郎又施揖问道:
  “还没有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老者正色说道:“我们都是紫府神仙,我乃是紫青玉府上元真仙,统管世间科举落第士子,这些都是我的仙友。尊驾已经冲撞了仙人,还不速速退去,恐有诸多不便!”
  萧二郎翻着白眼道:“晚辈无知,并非斗胆冒犯。今日既然遇见真仙,还请上仙救擢弟子则个。”
  红衣老者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有什么事?”
  “小可少时罹患眼疾,几近失明,多亏后来有个郎中,教我用白藜芦捣碎沥汁敷眼,这才渐渐转好。只是如今留下一个病根,时常翻着白眼看人,不知得罪了多少贵人,还望上仙念在晚生虔诚,略微施展一番仙法,除了这个病吧!”
  老者斥道:“呔!我需不是眼科郎中!”
  萧二郎露出失望的表情,躬身施礼道:“如此晚辈就不打扰了!”仙人们向他点头致意,没有再说什么。

  萧二郎转身离去。刚一离开仙人们的视线,他就飞奔了起来。现在是非常危险的时刻,这些人很可能追赶截杀他,他急需回到营地,得到弟兄们的帮助。而一旦集合起山林八虎,萧二郎认为他们有很大的胜算。那时他们每个人都将会暴富,而他萧二郎又将成为叱咤风云的英豪。
  在第一眼看到这些人的时刻,他们的穿着就令萧二郎产生了怀疑,那些女子插在头顶正中的步摇,多么像是人参红色的果实。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他编造故事,故意提到用白藜芦汁敷眼,而这些人果然都露出厌恶的表情。参客们都知道,人参最厌恶藜芦,生长人参的地方一定不会生长藜芦,年长的人参甚至能够将方圆百里的藜芦清除一空。萧二郎现在可以肯定,老者自称仙人不过是个谎言,他们都是人参,而且从他们俊美的相貌可以看出,他们是人参中的贵族,因为一般的人参化成人形,总会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这些人参几乎每一株都价值连城,尤其是那个穿金边红袍的老参,肯定是天地间之至宝,不知能令他如何富贵显达。

  日期:2012-2-16 21:46:00
  连载7.金京玉阑
  萧二郎如风般跑回宿营地,参客们还都在酣睡。萧二郎大喊大叫地惊醒众人,告诉了他们自己所见之事。众人都很振奋,唯独一个叫做邱阿鼠的参客担忧地说:“要不要叫上刘矮虎他们那伙人,我们这些人只怕不够。”萧二郎听后破口大骂“滚开!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卵袋的怂货!”邱阿鼠并不服气,强嘴道:“老大看清了没,该不会是山魈变化的吧?”萧二郎听后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翻,大声说:“就算是,山魈就不能卖钱吗?”众人一阵哄笑,纷纷奚落邱阿鼠。邱阿鼠跳起来准备打假,想想不是萧二郎的对手,终于还是忍住了。

  在萧二郎的带领下,参客们收拾好装备,急忙去追赶人参。憧憬中的财富使他们兴奋不已,疾行中仍然忍不住交谈。一个叫留娃子的青年,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一边喘气一边问:“大哥,你说会不会有‘百尺杵’?”萧二郎还未及回答,二当家插嘴说:“什么百尺杵!照着老大的意思,那老头搞不好是个‘金井玉阑’。”留娃子见闻不广,就问道:“什么是金井玉阑!”二当家却不回答,笑着说:“你去问老大吧!”

  萧二郎沉脸说:“别听二当家胡说,哪有什么金井玉阑,那都是人胡诌出来的。”
  留娃子不满意这个回答,却不敢继续追问,又跑到二当家身边,嚷着说:“二哥!大哥不肯说,还是你告诉我吧!”
  二当家淡淡地说:“大哥说的没错,从来就没人见过金井玉阑,没准就是胡诌的。”
  留娃子痛恨守口如瓶,发狠说:“你们倒都是磁嘴的葫芦,当真要急死我不成?”
  二当家给了留娃子一个抽脖子,骂道:“你娃咋跟老子说话呢?想知道不是,自己先砍一只手下来。”

  留娃子脸上一阵清白,最终也不敢当真和二当家顶撞,吐了一口唾沫道:“憋死在你肠子里好了,等你拉出屎我就知道了!”
  二当家飞起一脚,留娃子闪身避开,立刻飞奔逃离。二当家懒得穷追,留娃子却还不肯消停,又嚷嚷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百尺杵年岁还大的人参吗?”
  留娃子的猜测并不离谱,所谓金井玉阑,的确是参客们传说中最老的人参。关于金井玉阑的标准,流传着各种说法。最夸张的是,十万年以上的人参才算金井玉阑。一般认为:超过三千岁的人参就不再有雌雄之分,称为皱面还丹;皱面还丹被认为是半个地仙,如果能够继续修炼,最终真正成仙的人参就被称为金井玉阑。吃了金井玉阑,凡人可以立刻飞举升仙。用金井玉阑炮制药膏,可以真正做到起死回生。

  这种人参的价值自然不可估量,但要是那群人参中真有金井玉阑,他们就需要和神仙作战了。
  日期:2012-2-16 21:55:00
  连载8.微缺水木
  山林八虎很快赶到现场,人参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萧二郎对此并不吃惊,人参们既然没有追杀他,自然不会停留原地等待参客们的捕猎。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参客们可以找到人参留下的踪迹,萧二郎和二当家立刻着手于此事。
  人参是植物的精灵,即使化为人形,也不能远离根系所在的地方,所以人参并不能像动物那样在大地上自由的迁徙。对于较远的路程,人参的根系只能够沿地脉迁移;距离较近的时候,人参也可以耗费真力在两条地脉之间的泥土中穿行;前者称之为脉移,后者称之为土遁。可以断定,这一群人参为了尽量远离参客,肯定会使用脉移之术,现在需要确定的是人参们选择了那条地脉。在这一方面,萧二郎比二当家略胜一筹,所以他率先发现了人参们进行脉移留下的痕迹,带着弟兄们追赶了过去。

  这一群人参选择了一条蛇脉,曲折蜿蜒,延伸在难以通行之处。仅仅是这些地形障碍,就给参客们造就了很多困难。但是参客们的意志是坚决的,在萧二郎的带领下,他们一路跨过倒伏的树木,劈开遮路的藤蔓,艰难地穿行在榛榛莽林中。
  萧二郎和二当家一路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草木。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必须保持极端的专注,每个人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山梁上,正是萧二郎当值的时间,他的罗盘指针轻微地扭动了一下,随即复原。萧二郎看了一眼,并未留意。百余步开外,他被二当家替换,但是紧张的神经却无法放松,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他抬手示意停止前进,呆站着思索了半天,突然快步折回,仔细地观察四周。

  此地山川低缓、风物平凡,并无特殊之处。他又仔细地来回推移罗盘,最后发现指针停留在云池,旁边有一行小字,‘五行微缺水木’。萧二郎想:“依着堪舆之术,此地原本应该五行俱全,即使我学艺不精,一时看走了眼,至少此地草木丰隆,又靠近山泉,怎么偏偏是‘微缺水木’呢?其中必有缘故”。他沉思片刻,一时恍然。按照医家的说法,人参归心经、脾经、肺经,五行属金、火、土三相,就是因为此地有人参,金火土三相太旺,致使‘微缺水木’。

  萧二郎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参。但是他知道,道行较深的人参可以施展拟形的法术,变化成其它草木的形状。他打手势让弟兄们散开,分头仔细搜索。很快,萧二郎就看到一株君影草,叶子边缘却有齿。他点点头,咧开嘴笑了。别的弟兄也看出一些破绽,比如没有绒毛的点地梅、五瓣花的绿绒蒿等。萧二郎想:“看来人参们本事也不济,一点小变化,个个都漏出破绽!”

  日期:2012-2-16 22:04:00
  连载9.瞽一目
  由于担心这些人参会施展法术,萧二郎他们没有敢于立即采掘。他们按照方位站好,开始抛洒五灵脂。所谓五灵脂,其实是鼯鼠的粪便。人参本草之王,具有灵性,却偏偏畏惧五灵脂。拟形的人参被撒上了五灵脂,枝叶一阵抖动,立刻显出了原形,有几株叶子的颜色都变了。
  这时候突然有一株人参开始土遁,邱阿鼠急忙跑去阻挡。然而他低估了这个人参的能力,突然失去了平衡,被摔倒在地。地上有一段干枯的树枝,枝枝杈地呈鹿角状,邱阿鼠摔倒时眼睛恰好被树枝刺中,立刻惨叫一声,疼得满地打滚。
  平日里和邱阿鼠最要好的郭四熊立刻想去帮助邱阿鼠,被萧二郎厉声喝止。他感受到了危险,知道今日情况非同小可,不可以轻举妄动。就在此时,参客们中间的地面突然隆起,那个红袍玉带的白胡子老头从地里钻了出来。他右手持一根木杖,左手捏一个诀,念道“乔木一倾,问谁能支”。随即,四周的大树一棵接一棵咯咯吱吱地倒了下来。参客们发出一阵惊慌的呼叫,纷纷逃离自己镇守的方位,一时间高低跳梁、抱头鼠窜。

  在危急时刻,二当家吹起了参笛。老参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施展的法术停顿片刻,萧二郎趁机引弓射击。他在箭术上造诣深湛,射速是一般弓箭手的两倍,急促的射击令老参应接不暇。这是参客们的可趁之机,弟兄们缓过劲来,在二当家的指挥下,重新占据了各个方位。他们取出药囊,在六十四个卦位上都撒上了参药。
  有道行的人参都会隔空转移的法术,但是也不能任意转移,必须在六十四个卦位之间。因此,在卦位上撒好参药,就抑制了人参隔空转移的法术。所谓参药是用金针虫、蛴螬、蝼蛄、乌地蚕四种昆虫烘焙炮制,可以对人参造成严重伤害。
  参客们撒完了参药,也都参与了对老参的围攻。老参难以抵挡,悠忽消失,遁入了地下。参客们仔细观察,发现这株人参竟然可以完全凭空消失,地面上并没有留下植株。他们都很震惊,即使见多识广的二当家也从未见过人参有这样的神通。这自然引起他们的怀疑:“莫非真是遇到了金井玉阑?”
  日期:2012-2-16 22:15:00
  连载10.食人藤
  遭遇强敌使每个参客都精神紧张,他们警惕地巡视着地面,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异动。然而,这些努力都属徒劳,老参突然从震位冒出。承受了参药的伤害,这个满面鲜血的老神仙大呼一声,将手中仙杖奋力插向地面。
  参客们心中一阵慌乱,不知将有何事发生。最初的一刹那,似乎全无异常,随即他们发现,脚下不知何时生长出藤蔓,攀缘缠绕住双腿,令他们动弹不得。参客们奋力挣扎,却毫无效果,而藤蔓仍然疯狂滋长,很快将双臂也缠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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