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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音
作者:
丸子妹妹m2
日期:2012-03-17 01:08
【一】
一月初的北城就像是将所有的人都装进保鲜盒再放进速冻雪柜一样,冷空气袭击着大街小巷每一点稍显温暖的灯火或是烛光,飘散在空气中的白色气雾就像是没有情感的灵魂游弋在冰冷的异度世界。
各种大型超市提前挂上了鲜红明亮的大型灯笼或者巨幅广告,往来不绝的行人都是淡淡的看一眼,裹着各色的像包子皮一样厚实的羽绒服提着两手的环保袋从各种大型超市的门口像鱼一样的穿梭。
市中心医院的两扇手术大门管得严严实实,进进出出的都是神情严谨端着冰冷的手术器具的医护人员,透明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宗沿实在很难只言片语间就将这两小时的惊心动魄描述得来,描述的尽。
深蓝色的羽绒服袖口上多少沾上了些许血迹,隆冬季节,宗沿却只觉得热。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手心里也是细密的冷汗直冒出来,他六神无主的时而将双手揣进衣兜里时而双手抱成拳对着玻璃自言自语,眼神慌乱的瞅瞅紧闭的手术室,又一忽然低头查探着袖口的几抹极其艳红的血迹、如坐针毡。
等了一个半小时,却放佛等了半个世纪,手术室微微的打开了。
他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样灼热而强烈的警示着自己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医生只是让他做一个二选一的抉择,那一刻手心的颤抖却放佛把他的整颗心脏给撕裂开来。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就这样用力地挣扎,就像是要撕开这可怕的梦。
然而岁月就像是光影回廊。
日期:2012-03-17 01:09
【二】
定格的时间点从两点半演绎到六点以后的世界,嗖嗖的飞快流逝着每一幕的惊心动魄,之后的回忆只有自己用颤抖的手决绝又丧心病狂的写下保小孩。
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就老了,他眉宇间的褶皱重叠着勾画他的憔悴跟疲惫,他看着幻影一般的人来人往,良知这种东西在手术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不断的敲打着他。
宗沿头痛欲裂的想要忘记自己所做的决定,却也找不到理由开脱,他只是知道医生说如果这个孩子就这样流掉了产妇以后就不能再次受孕了。
他快被自己的良知折磨疯了,他知道自己后悔了,这是比什么都残忍的事情。若是丧心病狂的就此决绝的立下这个决定不再推翻或许能昧着良知活下去,但他后悔了,就这样无能为力的后悔着自己煎熬着。
时间一晃的悠长就像是把无限的一个小时放大再放大,六点多的时候天终于全黑了,夜幕重重叠叠地拉下来,窗口外的城市就亮起了各色的灯,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手术室的大门被医生用力的推开,他很慌忙的迎了上去。医生握着他的手,眼神里是略带遗憾以及抱歉的神色。他的心瞬间就凉了几分“对不起,大人和小孩都没有保住,我们已经尽力了,请您节哀。”这一句话说的很缓慢,慢到每一个字都能令他锥心的疼一阵子。
他忘记了自己是爬着进入了手术室还是连跑带爬的进入了手术室,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掺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宗沿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下午的时候他慌里慌张的将大出血的秀芳抱上了担架,身上还沾满了温热的血迹,如今秀芳却冷冰冰的卧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终于以一种与世长辞的态度来原谅他的一切荒唐,她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他刚做了什么样的思想斗争,做了什么样痛苦的决定。
日期:2012-03-17 01:09
他忘记了后来怎么样,他们都来拉住他,他哭着喊着不让他们碰她的遗体,他们拉他,他就踹他就咬,像个疯子疯疯癫癫,闹到最后才肯罢手。
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为秀芳盖上一层白布,庄重的宣告抢救无效。
那时宗沿觉得,秀芳可能没死。而他们却判了她的死刑 ,他觉得她就在白布底下哭,瑟瑟发抖地哭诉那个还未见上一面的孩子…….
他终于被自己的幻想打倒了,也终于没忍住眼泪,丢掉了眼镜倚在门边撕心裂肺的哭了,像个任性的小孩一般抽噎着崩溃了…….
日期:2012-03-17 01:10
【三】
然而生活依旧是不平静的,每一个跌入海中的细石,都想要掀起滔天巨浪。
他家依旧按时按点的有人上门威逼利诱着要他搬家。“乒乒乓乓”地在午夜或是凌晨响个没完,他们要建商业大楼,整条街就搬剩下他家一户,砸掉了整条街就他们家还不能砸,工程一拖大半年,各种好处好话讲了个遍,可是他的意思很明白,这是父辈留下的祖屋所以不能拆。
于是整条街的街坊都搬走了,稀稀拉拉还剩下几户,卖糖饼的孤寡老头一户、还有那一家子谋划着要开发商拿出一套房子为好处放才肯搬的李家,接着就是宗沿这被称为脑不开窍的一户了。
在丧礼结束的第二天迎来了北城的最后一场强降雪,簌簌的雪花很快就覆盖了整条六和街。宗沿在深夜里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去下,疲惫的翻身起来想接杯水。走到客厅才恍惚记起水管被拆迁的施工队给砸漏了,要想喝水也得等到明天。
失魂落魄的背影一下子就苍老了几个年岁,他静静的关掉了厨房的灯火走回了卧室,他老了。
体内巨大的齿轮再也推进不动沉重的生命了,终于出现了缺口,终于锈迹斑斑,终于呼呼的往外冒黑烟,终于,他累了。
宗沿仰躺在靠背椅上,看着天花板,斑驳的墙体,和昏暗的形同虚设的灯光。
日期:2012-03-17 01:11
【四】
北城的天就柔柔的亮了。
宗沿凌晨的时候就起身了,他四处寻觅谋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教两个七岁大的小孩的数学,之前的那份工作因为丧礼的时候连续请了七八天假,一回了单位就被经理请辞了。
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手的笨拙,也发现了自己的耳鬓长出来的一点点斑白,而他还记得自己如今不过才处于三十而立之年。
默默地就叹出一口气,把身前的镜子蒙了一层白雾,然后垂下了头来仔细端详着皮鞋上有没有弄脏一小块。
一天的工作便那样匆匆的翻过一页。
临近夕阳的时候,请他做家教的主人挽留着他留下来吃一顿晚饭,他委婉的谢了人家的好意,疲惫地下了楼,踩着碎红的夕阳,低着头走着,背影仓促而凌乱。
粗线条的勾勒了一个细细的黑点。而那幢面临拆迁的烂尾楼如同悲天悯人的一笔,重重的打下了一片阴沉。
在橘黄色灯光的厨房里煮开了水,在桌子上摆着一包方便面,一副筷子,一个碗。
吃完面,宗沿就径直走回了卧室,扭开床头灯,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文件。然后在床沿靠着淡黄的灯光看着一本陈旧的书,有时候是当日晚报。
日期:2012-03-17 01:12
那一夜下起了小雨,空气里湿漉漉的水汽放佛要把整个城市吞噬掉,整个城市阴晴不定。
宗沿扭亮了桌上的台灯,默默地看着一本厚厚的老相册,宗沿看着那熟悉的人物跟场景,就觉得那像是一首哀伤的歌谣,看到夜深了,他趴在桌子上,缓慢而沉沉地跌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每个场景都是呼啸而过的一幕。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茧,梦里他死死的挣脱,他撕开了梦境,掉进了一片翻滚着金黄色波浪的麦田,那个七岁的宗沿带着草帽自由的奔跑着,最后躺在麦田里轻柔的唱起那悠长的歌谣。,梦境再次从麦田中撕开,掉入了宗沿的祖母去世那年全家乱哄哄的那一天,那天下着薄凉的夏雨,十二岁的宗沿窝着身子蹲在门口看一只蜗牛缓慢挪动着轨迹…….
终于天亮,宗沿从书桌上醒来,就像是梦境撕开了一个口,掉回了最残酷的现实,而这个梦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揉了揉眼睛,恍惚看到时针指向了九点。
急急忙忙的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记起,星期天不用去给学生补习。紧握公文包的手就松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宗沿松了松领带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
“叩叩叩!!!”开发商却是每天都按时来敲门确认宗沿认死理的意见,即使每次不是遇上他急急忙忙赶着出去不加理睬,就是像今天一样不用上班连门都不给开。
但是今天不一样,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打算走了的时候宗沿把门打开了。
他们谈了两小时,宗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审视再三。他很犹豫,对着桌面上的合同眼神里不断闪过摇摆不定的神情。
桌子上的茶炊暖了两遍,嘶嘶地冒着白烟。宗沿从姓秦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只钢笔,签下了名,秦翔眉开眼笑的看着他签下了名字,合起了文件夹。
“终于等到你肯签字了。”
“你半年来累坏你了吧,天天往我家跑。”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宗沿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他拿起一杯茶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去热气。
秦翔思忖着说:“我一开始就认为你会搬,你守着这房子的大半年每天都是愁云满面的,也不知道守来干吗,却也没找到机会对你说,其实吧,与其说这老一辈的房子留给你的是意义,还不如说是一个包袱。既然住的人都住得不开心,那死守着这房子又有什么意思。”
“…..”宗沿不知说什么了,茶炊嘶嘶的哀鸣着又响了第三遍。
“要喝点水么。”
“不了,谢谢,这合同好不容易签完了,我还得赶着回公司交差。施工队的人后天下午会来,王先生您这两天收拾一下,我走了。再见。”
宗沿把茶壶从小炉上拿起放在湿布上,默默地想着,其实自己以前并不爱喝茶的。
日期:2012-03-17 01:13
【五】
这下,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离开这这阴暗的,潮湿的,没有半点春天活力气息的老街区。
六和街的设计仿佛是与世隔绝的永远停留在八十年代的陈旧建筑风格之中。那些刮了几十年的历史风尘,时局变迁,当弄堂外面的商业大厦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呼啸着拔地而起的时候,它依旧保存着最开始时的面貌-----破败,肮脏。
但过不了多久。它也快要消失了。
真的要离开了?昨天的夜里他想了很久,他只是想到处走走,去旅游散心,反正去哪里都好。
于是他打电话辞掉了那份才做了一星期的家教工作,略带歉意的语气通过电波传到另一边的耳朵里显得异常卑微。
孩子的家长语气冷淡的恩恩了两声表明接受了他的辞职,但是从她冷漠的语气里也听出了对他这种不负责任态度的不满。
挂断电话之后宗沿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变得过分的安静。
厨房水槽的水龙头没拧紧,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轻轻缓缓的敲打着不锈钢的声音,放佛也敲打着他的心…….
日期:2012-03-17 01:14
【六】
在狭小弄堂里,许多的人家用竹竿,撑起晾衣架。
然后在极小的地方,晒上棉被,裤袜,和湿漉漉的衣服。那些湿漉漉的单衣像是没有展开的酸梅菜。在这个没有日光直射的阴暗之地。宗沿一直很难想像它是如何晒干的。
吱吱的烙饼声还有香甜的糖味从一侧飘来。
那个烙糖饼的小老头儿便是从那堆棉被的一侧冒出了个头来。对着他,笑了下。几丝风中摇晃的白发,削瘦干瘪的脸庞,像一个风干的核桃仁。
他径直走向那个卖糖饼的小摊前,伸出三个手指,长久以来的默契让老头一下子就明白他要五个糖饼多些芝麻。
这是家老字号了,那个卖糖饼的老头无子无女,没依没靠的,靠领补助金一天熬过一天。
而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眼前这个用红砖砌成的灶台上放了几个干净但缺了角的盘子,一把白色透明塑料袋挂在生锈的灶台边的钉子上,还有一大桶装食用油,和一袋装在旧米袋里的面粉。
他看着那个卖糖饼的白发小老头儿娴熟的用手揉搓着面团。忽而老头儿扬起头对着他笑了下:“快好了哟。”“滋滋”的声音从生了红锈的大锅中传来。从一阵白烟中,宗沿恍惚回到了那个甜美的时代。
在很小的时候,弄堂里还有一个卖捏糖人的,那个小老头在他们一群小孩眼里似乎很厉害。
竟能将烫手的糖浆用手搅和,然后捞起一块半融的糖浆。捏成各种各样的小人。关公,刘备,曹操这类人物是捏的最多也是最为娴熟的,还有小鹿,熊猫,金丝雀一类的小动物。
当日落之后孩子们都回了家,老头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便坐在一张四脚矮凳上,细细的认真的捏起了蝴蝶,晶莹剔透的翅膀在日光灼灼的映射下变的栩栩如生,让看的人很是眼馋。
每当看到这个小老头表演这令人惊叹的技艺时,当时连同他在内的小孩无不长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和崇拜,心里惊叹着,他定是会法术的。
但是后来这个会变法术的人不见了,去哪里了?没人知道。就像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似的,他随着时间的洪流消散在了人海之中,而那些童年的惊叹,不过是在特定的年龄与一群特定的人拥有的特定的思维。
日期:2012-03-17 01:15
【七】
或许他真的会法术,能把一块柔暖透明的糖浆捏成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人。让它们笑,它们就得笑。让它们哭。一个个都得露出死了亲人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状。而这座城市中的每个人小小人儿也都是在风云莫测阴晴不定的世界中被挤压变形,从柔暖透明。纯粹干净,直到风尘仆仆,泪眼迷离。
忽然一朵熟透了的木棉花 “啪嗒” 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转而又掉了下去。跌在宗沿皮鞋的旁边,他紧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头一看,糖饼已经烙好,白发老头儿微驼着背保持着将塑料袋子递给他的卑微姿势,宗沿急忙从西装裤的左袋里掏出几张散碎的零钱递给老头儿。
低声闷闷的说了句 “谢谢 ”然后匆匆的走出弄堂,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皮鞋上,沾染上了一沓污渍。
身后这幢烂尾房。与弄堂外的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高耸建筑物的格格不入。这座即将被拆迁的房子如同被主人遗弃后蜷缩于角落的流浪狗儿,面前无数的巨大高耸的建筑物无不在高高俯视这低微的人间,它们将自身巨大的倒影投射在烂尾房的不远前方,横在中间的阳光成了贫穷与富贵的分隔线,干干脆脆的地将贫穷晾在一边。
当差异如此明显,明显到不容忽视。
宗沿朝不远处驶来的计程车招了招手,把所有的行李塞进了后车厢,坐上了车。他将眼睛摘下用纸巾擦干净,然后眯着眼冲着车窗外那一座座耸立的摩天大厦直打量,然后将眼镜再戴上,掌心轻轻的握着那三个糖饼。计程车飞快地赶往火车站,宗沿又摘下眼镜,再擦拭了一下……
日期:2012-03-17 01:17
【八】
穿过人潮拥挤的站台挤上火车,宗沿终于在涌动的人流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安稳地坐定下来,火车还有二十分钟才出发。车窗外依旧是奔流不息的人海。他们熙熙攘攘,他们来来往往。穿梭在每一个人脸庞上的是焦急,是欢喜,是无奈,是困苦,是期待,是为了争分夺秒赶上车的推推攘攘。
终于人流散落了,稀稀拉拉的剩下一些没头没脑往车窗里看的极少的人。或许,是送行的吧。
而他,却是孑然一身。只有人流散尽才看得清人群背后的巨大广告牌,但是内容却无关痛痒。
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将目光转回了车厢。火车就要开了,对面的几个年轻少女有说有笑的嬉闹着,谈笑中彰显着年轻一代的活力与朝气。
话题不外乎学校里男生还有新买的衣裳。
忽然对面靠边坐的一个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兀自甜甜的笑了一下,水波流转,眉眼弯弯,很是清秀的一个姑娘。
宗沿连忙低下头去假装擦拭眼睛,却有点后悔没带上几本书来了。
正无聊着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往座位的边角位置上安静的躺着一本浅绿色的小本子,他犹疑的拿起来,他不记得刚上车的时候这有本书呀?难道是前一个旅客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看么?可以看么?应该没事吧。
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漫不经心地从车窗外传来,宗沿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这呼啸的火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做任何停留的飞驰在轨道上,窗外是整整齐齐如同站岗的哨兵一般的白杨,然后一片翠绿连接着一片金黄,沿途的花香急匆匆的掠过鼻梁。
然后带着诱惑,神秘的躲在了下一节车厢。
日期:2012-03-17 01:19
【九】
宗沿重新将目光拉回到那本浅绿色封皮的书上去,他缓缓的打开一页,第一页是完好如初的。很干净。主人没有在这里涂鸦式的记录下名字或是一段简短的座右铭。
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二页。怕惊醒什么,怕被察觉什么。
只见淡黄色的纸张上用清秀的小楷记录着一些心情,一些像是旅途的见闻或是感悟,本子的中间还夹了一封没写上地址的信。
娟秀的小楷字体录如下:
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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