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泥人——那些与鬼相随的日子

作者: 老八路杨

  日期:2012-4-4 19:46:11
  首先声明,我不是个高明的故事讲述者,我只能搜刮自己的记忆,把那些令自己战栗的部分写出来,给内心的恐惧一个略带阳光的出口,我鼓足勇气去晾晒那些发霉的、甚至是伤痛的过去。回忆是感谢生活的最好方式,所以,请不要问我这个故事哪里是真的,因为,我宁愿你相信它都是假的....。
  小说中所涉及到的符咒,我会根据记忆画出来,随文发到帖子里,但是并不代表那些东西还具有实用意义,我会略作修改。由于您的轻信而草率的使用它所造成的后果,是本人所不愿意见到的,别说谁来承担后果,因为谁也承担不起,特此声明。
  日期:2012-4-4 19:48:00
  小文是一名大学老师,主讲一些绘画类的课程,在一般人的观念里,艺术家就等于是半个疯子,所以,即便是性格内向腼腆的小文,也总能给人以“神经兮兮”的感觉。小文是不折不扣的凤凰男,在农村长大的他,带着不可改变的执拗,和那些听起来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故事,闯进了大城市….。

  这个大城市就是赵本山所说的全国“比较大”的城市——铁岭的邻居,吉林省最南端的城市——四平。其实四平比铁岭先“出名”的,在赵本山装疯卖傻的假扮农民代言人出现在春节联欢晚会舞台之前,四平这个城市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不单单是因为在四平发生过惨烈的解放战役,还因为这里很特别。附近城市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座很有名气的精神病医院,所以附近城市的人要想贬损谁的思路不正确,就说:“你是从四平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久而久之,就简化成:“你是从四平跑出来的?”。为了这个影响市容形象的叫法,四平市几届领导班子不知开了多少个会,讨论是否该把这个精神病医院迁移到郊区。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小文说起这些的时候却总是一脸严肃,他常带着一个“秘密持有者”的得意发问:“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在四平这个地方建起一个这么大的精神病医院吗?”。然后他就很享受地看着你一脸的疑惑,之后他肯定还是那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是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大杨树村吧”……。

  日期:2012-4-4 19:49:00
  大杨树村属于四平市管辖范围内,离四平市区约100多公里。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子,之所以叫“大杨树村”,是因为村口有一棵非常粗大的杨树。长了多少年没人知道,就像外地人不知道这个小村一样。村民们吃完饭休息的时候经常几个人围拢着那棵大杨树,看究竟多少人在一起能抱住它。直到一个算命瞎子从此路过,用手摸完那棵大杨树,吓得惊慌失措的逃走后,大人们才远离了那浓密的树阴。并且疑神疑鬼地呵斥在那里打闹的孩子们离开。

  孩子们可不怕这棵大树,反而觉得离大树旁边两百步左右的一座破庙很让他们害怕。这种害怕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害怕。从它旁边经过都要一路小跑,不敢回头。小文的家就在村头,他只要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那棵大树、只要站在房顶就能看见小庙。确切的说,小文家只有一个邻居。他们两家被一条形状像汉字笔画里面的“横折勾”一样的河流半包围着。剩下的村户都零散的分布在河流的另一边。

  小文说起他小时候生活过的这个“大杨树村”的时候,总爱用“兔子不拉屎”这个恶心的修辞。他说,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兔子。有的只是一些生活上很邋遢的乡亲们。能有多邋遢?这么和你们说吧,那里家家户户的酱缸是常年敞开口的,基本上不用什么东西遮挡,什么灰尘啊,雨水啊,人们根本就不在乎,要是遇到大暴雨,也只是用一些没有经过清洗的农用塑料布一挡,就算完事。小鸡因为站在酱缸口吃里面的蛆,掉进酱缸里面淹死是常有的事情,通常处理办法就是,把鸡捞出来吃了,然后接着吃酱。但是村里人对逢年过节的祭祀却是非常讲究甚至可以说铺张,掉进酱缸的鸡自己吃了,上供一定要杀大公鸡才行,村里人叫它“歪脖凤凰”。直到在供案上摆放烂了,也绝对不允许人来吃一口。但是这里有一点让人欣慰的是鱼非常多,多到什么程度?多到吃不完的程度。随便一个小水坑里面都有鱼,听说缺衣断粮的饥荒年代,村民为了填饱肚子,想尽了各种办法捕鱼,用网捕、用雷管儿炸鱼、把河水淘干了抓鱼,可是鱼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无米下锅、无菜上桌的时候,吩咐家里的孩子拿着网出去,一袋烟的工夫回来,就能靠炖鱼充饥。

  日期:2012-4-4 19:54:00
  小文是在七岁那年,也就是1970年,举家搬到大杨树村的,那天,下着大雨。大马车拉着锅碗瓢盆叮咣乱响的穿行在村中土路的时候,偶尔有人从路两旁的土房中伸出脑袋探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村长史万财披着雨衣在前面带路,一边满脸堆笑地向小文的爸爸杨平介绍这个村子的情况,一边时不时地强调快了、就快到了。几乎是从进村口沿着一条村路横穿到村子的另一端,村长才伸手帮忙拉住了马缰绳,并一脸歉意的指着前面的一座破旧不堪的草房说:“这回真的到了,就是这儿,你们等着,我马上叫几个人过来搬东西”。一会儿的工夫,村长的身后跟着一老一少,朝着马车这里走过来。村长吩咐说开始搬吧,大家就开始往这个破草房里拿锅碗瓢盆、瓶瓶罐罐。东西并不多,在大家齐动手抬完两个大木柜子之后,马车上已经空无一物了。小文的妈妈曾贵英赶紧取出来毛巾说:“多亏大伙了,这么大的雨,快进屋擦擦”。

  村长和那一老一少进屋后,坐在了小文家的炕沿上。小文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脱下雨衣露出完整的一张脸的村长。史村长中等身材,大概40岁左右的样子,人看上去很瘦,颧骨很高、皮肤蜡黄,眼睛总是无法在一个位置停留,滴溜溜乱转。接过小文的妈妈递过来的一碗热水后,表示感谢的一笑,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黄牙。小文的爸爸杨平不善言谈,在说了几次相同的感谢话之后,面对这三个陌生人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史村长就没话找话的逗起了小文。

  日期:2012-4-4 20:02:00
  “这孩子几岁了?长得可真带劲,上学了吗?”。
  小文的目光和村长的小眼睛对视的时候,一下打了个寒颤,他觉得那目光很让他害怕,这种恐惧感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来讲,是无法说清楚的。
  “快说你七岁了,这孩子,和他爸一样见生人就不会说话”,小文的妈妈曾贵英在一旁为这个早已吓傻了的孩子解释着,小文的爸爸杨平听到这里也只是憨憨地陪着笑脸。
  “哈哈哈,有文化的人就这样,听说老弟是识文断字的大学生,怎么就到俺们这个小村子当教书匠了呢?”。村长点燃他的烟袋,一边猛吸一边问坐在旁边的杨平。

  “服从分配,服从分配”,杨平很不自然地笑着说。
  那跟着来的一老一少听后显出很吃惊的样子,老人说:“原来你是咱们村小学新来的老师啊,怪不得瞅着和俺们农村人不一样呢,这下好了,往后村里人要写个信读个信啥的,就得麻烦先生了”。
  “全村人的事儿,你跟着瞎操啥心呐?谁要是想写信,那得来这儿正正经经的求,老师就要给孩子们上课了,会多忙啊,哪有工夫搭理你们这些破事儿。哎呀,老弟你别往心里去,农村人说话就这样没深没浅的”。村长呵斥完那个老人,转过头来对着杨平说。
  杨平被村长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不停地表示没事儿、没事儿,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
  日期:2012-4-4 20:04:00

  村长史万财说:“还真有事儿求你帮忙,现在村里识字儿的人不多,这文化大革命开始这么长时间了,别的村里搞‘反四旧、斗私批修’啥的,都整的有模有样的,就咱村儿不行,不怕你笑话,别看我是个管着好几十户人家的官儿,大字儿一个不识,可是革命工作也不能不做呀,到各家各户查四旧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家有古书,我也不懂那上面写的是啥呀,全他娘的让我给没收了,不收咋办?县里的工作组定期来抽查,查出问题来就是个大事儿,你明天帮我去村部的仓库里看看,哪些是四旧哪些不是,是的挑出来直接就烧了它,不是的就先放在那儿,让他们自己领回去,我可不想让这帮王八犊子天天在背后骂我”。

  “那行,那行”,杨平一口答应了。
  “行啥呀,他一个读书都读傻了的人,哪能领会好革命精神呢,到时候别弄错了影响了革命工作,我是党员,要不明天我去吧”。小文的妈妈曾贵英一边解释一边冲着杨平使眼色。
  “读书人怎么能分不清四旧呢,要是你们都不知道啥对啥错,俺们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老弟呀,你这媳妇聪明过头了,哈哈哈,没事儿,弟媳妇,有些什么差错,大哥兜着,你就放心的让大兄弟去吧,要是上边儿检查组知道咱们这么重视,给咱们树立个典型,不成问题呀。”村长说完,又露出了他那黄牙笑了。
  “那行,有村长这句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曾贵英轻出了一口气。
  史村长磨磨蹭蹭的看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总有什么话想说还没说似的。杨平当即表示说村长你就别担心了,你交给我的事儿,一定办好了,绝不拖革命的后腿。
  日期:2012-4-4 20:05:00
  “老弟,不是为这个,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村长显得非常不安,小眼睛不停的眨着。全家人被他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有啥话你就说吧”,曾贵英说。
  “那我可说了啊,这屋里原来住的是一个打渔的老光棍儿,他去年用雷管儿炸鱼的时候,把自己给炸了,炸得那个惨呐!大伙用门板把他抬回院子的时候,他都没气儿了,俺们寻思着黑灯下火的,等第二天亮天的时候再找块儿地把他给埋了,就把他放在院子里了,哪成想啊,第二天早上俺们几个人到他家的时候,一看,院子里的老光棍儿没了,地上还有血呼呼的手印儿和脚印儿,大伙就发毛了,这些血印儿一直连到他家房门口,大伙壮着胆子就推开他家的房门,对,就是这个门,一瞅,我的老天爷呀,他不知道啥时候自己爬进屋里了,还上炕了,就死在这儿了”,史村长说到这里用手突然一指小文正在坐着的地方,小文吓得浑身一激灵。

  “你说邪性不邪性,那天把他抬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场,摸过鼻孔号过脉了,人肯定是死死的了,咋就能自己爬到炕上呢?哎,从那以后,这房子就一直这么空着了,没人敢住,我寻思着空着也是空着,再说这房子也没出过啥事儿,乡长让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住,可是村子里就这么一个空房子,你们文化人应该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才做主把这个房子给你们住。”村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之后,端起杯子咕噜一声喝了一大口水,也不看别人,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小文的父母听完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可能是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小文在一边很紧张地用手拽着妈妈的衣袖。

  日期:2012-4-4 20:51:00
  坐在村长旁边的一老一少赶紧帮腔说:“可不是咋的,封建迷信的东西,咱可别再提了,党中央不让咱信,咱们就坚决不信,要从地球上有人的那天算起,哪块儿地上没死过人啊?只要把最高指示学深学透、只要把毛主席像往屋里一挂,啥邪门歪道都不会有的”。
  “对对对,挂上,明天就挂上,二愣子,你明天和大愣去咱们村部拿个最大的毛主席像过来,帮我这个大兄弟钉墙上,完事儿再帮着补一补房顶”。村长说完之后,老人旁边的少年不住的点头答应着,小文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半大孩子叫二愣子,那大愣一定是他哥哥了?小孩子总是轻信大人们的话,小文在听到村长和老人拍胸脯作保证之后,紧张和恐惧竟然瞬间舒缓下来,他还能有闲心去打量一下这个名字叫二愣子的大孩子,并推测大愣子是他的哥哥,他还发现,其实村长的眼神儿也没那么可怕,甚至对明天要到来的毛主席像很期待,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像,有这么大的能耐。

  “没事儿,这就挺好的了,我们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这都多亏了村长帮衬我们,要不还真是没有人可投奔了,再说,我俩都不信那些鬼呀神的,是不是啊?孩子他爸”,曾贵英说完赶紧向杨平使了个眼色。杨平也赶紧说这房子挺好的、挺满意的、挺感谢的、挺….。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俺就知道读书人都是通情达理的,那啥,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吧”,说完史村长和那一老一少走出了房门。小文的父母把他们送出去之后,回到屋里,才开始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破旧的茅草屋。
  日期:2012-4-4 20:54:00
  这屋子虽然破旧,但是能看得出来,屋架子还是不错的,松木的房梁和柱角、松木的门框和炕沿,只不过房顶檩子架起的苇席已经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也许是房顶长期漏雨引起的腐烂,或者是被耗子盗了洞,在散发着一股馊霉味儿的同时,向下不停的滴着雨水。小文的妈妈拿来几个盆和瓦罐,放在地上接着由房顶滴下来的雨水。房子很大,从外面进来之后是灶间,灶台中间的大铁锅已经锈迹斑斑,灶坑旁边戳着一根烧火棍和一把扒火铲子。推开灶间的门就进了正屋,分里外两间,半面土墙从炕的中间垂直向上到房顶梁,算是对两个房间、两铺炕的简单划分,除此之外,两间正房的空间都是相通的。窗户上的玻璃大部分已经破碎了,小文的爸爸用塑料布进行了简单的遮挡。炕上铺着的炕席上落满了灰尘,但是透过灰尘还能看到那一大片已经发黑了的血迹,小文盯着这片血迹,心里又开始恐惧了,曾贵英看出来孩子的心事,就卷起了炕席,把它扔到了院子里,铺上了新的席子。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小文对这个新环境始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警惕和紧张,他有些讨厌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讨厌屋子里那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讨厌村长说的那个老光棍儿惨死的故事,值得欣慰的是这些就快过去了,明天毛主席像一挂上,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了,因为是两个大人做过保证的。

  雨停了,可房顶滴下来的水仍然敲打着盆盆罐罐。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平用手拽了两下灯绳,灯没有亮,出门站在院子里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家也没见灯光,有可能是停电了。曾贵英叫他拿手电筒照亮,然后打开包裹,拿出一张苞米面大饼子,用手掰开了,分给了小文和他爸爸,然后说:“吃完赶紧睡吧,明天还得起早收拾屋子呢”。大家吃完就躺在了炕上,杨平躺在了炕头,因为那儿就是打渔的老光棍儿最后咽气儿的位置,他发现老婆和孩子都有那么一丝恐惧,只不过老婆是为了让孩子能安心睡觉而故作镇定罢了,从眼神里能看得出来,村长讲的那个故事显然也吓到她了。

  日期:2012-4-4 21:05:00
  起风了,风吹着遮挡窗户的塑料布,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透过仅有的那几片玻璃向外看,天上一团团的乌云被风吹得迅速的移动着,月亮就这样一会儿钻出来,一会儿又被乌云遮盖了,屋子里就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小文哆嗦着说:“妈!妈,妈!我害怕”。
  “傻孩子,怕啥,有你爸你妈在,你有啥好怕的?快睡吧,睡着了就不害怕了”,曾贵英说完闭上眼睛,这句话是在安慰孩子,也是在安慰自己。小文一开始睡不着,紧张地盯着窗外、屋顶棚、以及屋子里的各个黑暗的角落。外面忽大忽小的风,从破旧的窗户缝隙吹进来,发出时而短促、时而长鸣的呜呜声,每一次声音的变化,都能让小文浑身一激灵。就这么坚持了不知多长时间,一天来的车马劳顿终于瓦解了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的意志力,困意袭来,小文的眼皮越来越沉,可是,正当他变得迷迷糊糊之际,屋子的西墙上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墙土掉落的声音,小文不由得一惊,眼睛重新睁大起来,寻着声音看去,小文“啊”!的大叫了一声,惊恐得浑身颤抖。因为他看到从西墙角处有一个人,几乎是从墙里爬出来的!边爬边痛苦的哼哼着。

  “爸!爸!爸!快起来呀!快来救我”, 小文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想爬起来向门外跑,可身体就像僵硬了似的,一丁点儿也动弹不得,那个人向着他们越爬越近,可是,小文的拼命呼喊,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他的爸爸妈妈仍然没有醒过来。
  “爸!——妈!——爸!——妈!!”小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大喊,那个人已经爬到了他的旁边,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他,借着月光,小文看见那个人满脸满手都是血!小文‘啊’的一声惨叫,使劲儿的挣脱着。
  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张开大嘴,咆哮着喊道:“你们滚出我的屋子!这是我的屋子!我的!!”。
  “小文,小文!你醒醒,你怎么了…”妈妈一边摇晃着小文的身体,一边叫小文醒来,小文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正在给他擦汗的妈妈,哦!原来是做了个梦。
  “妈!我害怕”,小文的身体仍然在颤抖着。

  “别害怕,刚才做梦,魇着了吧?都怪那个死村长,非得当着孩子的面儿讲这个,没事儿子,别怕,妈搂着你睡”,小文被妈妈搂着,惊恐的心情慢慢舒缓下来,在睁着眼睛警觉了一会儿之后,渐渐的睡去了….。
  日期:2012-4-5 19:22:00
  第二天早晨,小文揉着眼睛醒来,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大叫起来:“妈!妈!——爸!你们快起来!快看我们在哪儿!”,小文的惊叫声让他的妈妈‘呼’的一下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她也惊呆了…。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快起来!快起来!”,杨平在这娘俩的呼喊中,睁开了双眼。天呐!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一家三口,连同新的炕席卷儿,就在院子当中躺着呢。啊!为啥会这样?这就是说,在他们一家睡觉的时候,被人家给一起抬出来放在院子里的,啥时候被抬出来的?是谁干的?为啥三个人都毫无察觉?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填满了杨平的大脑。曾贵英这时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已经没心情在孩子面前掩饰恐惧了,一把抱住正在瑟瑟发抖的小文,大哭起来。

  杨平顾不得去安慰媳妇和儿子,故作镇定的站起身看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啊!他们娘俩身下坐着的是新席子,可是那个被曾贵英扔出来的旧炕席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快步的走到门口,推开房门迈步进了里屋,抬眼往炕上一看,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天呐!那快破旧的、带着血的炕席,就像没人动过一样铺在炕上。难道是,难道是!——见鬼了!!!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咋地了?可别吓唬我们娘俩呀!”,这时,曾贵英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用手搀扶坐在地上的丈夫,也就在这搀扶的过程中,也看到了炕上那个带血的旧席子,‘妈呀’一声,松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不敢再看一眼。
  杨平渐渐缓过神来,强打精神拽起蹲在地上的媳妇。
  “快出去,孩子还在外面呢,别吓坏了孩子”,曾贵英这才起来,扶着门框出了屋子,随后,杨平也跟着走了出来。
  日期:2012-4-5 19:23:00
  天已经大亮了,夏天的早晨,太阳就火辣辣地烘烤下来,他们三个人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杨平开始劝解媳妇,首先,咱们不能在这院子里大呼小叫的,特别是你还是个党员、我还算个知识分子,咱们本来就不该相信有鬼,让人知道咱们被鬼吓到了,传出去会成为笑柄的;再有,这事儿打死也不能向别人说。现在是啥时候?现在是扫除一切封建社会的牛鬼蛇神的时候,革命小组天天找典型抓败类的,说出来以后,会被人家给批斗死的,小文也会受到连累,哪个多哪个少,咱们心理应该有数;再说,凡是都有解决的办法,我会找机会和村长说说的,看能不能给换一个房子。虽然他自己都不相信村长还能在这个穷苦的村子里再找到一个房子给他们住,但是也要这么说,毕竟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不能乱了方寸,要是自个都乱了,可让这母子俩咋办啊。

  这时,从院子西侧的土围墙后伸出一个脑袋,冲着他们喊:“喂!你们是新搬来的吧?我是你们的邻居呀”。说着,那人翻墙跳了进来,走到了小文一家的面前。一边走,一边用手向下拽着略显瘦小的旧军装的衣角。这人30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长得尖嘴猴腮的,颧骨高、嘴唇薄,稀疏的头发扁扁的帖子脑袋上,他用粗大的手指伸进去捋了捋,就打开了话匣子。

  日期:2012-4-5 19: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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