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浮

作者: 钟原

  日期:2012-3-26 12:49:00
  社会好似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人人沉浮在五彩斑斓的酒液,但身处层次却不同。有的人是酸柠檬汁、柳橙汁,或甘甜的番茄汁,但更多的人都是被浸泡在辛辣的苦艾酒和伏特加酒中,皮焦肉烂。
  第一卷 浮水(1)
  华灯初上,我疾步走进恒天酒店大堂,高跟鞋发出急促的“嗒嗒”声。我突然感到心底一阵紧蹙,没缘由的不安。彤姐打两次电话催我,厉声说‘老鹰’来抓小鸡了,限我五分钟内赶到会所。老鹰是指我们的大老板东哥,他老家在赤峰市,据说有契丹血统,他自喻‘海东青’,这名号古语叫‘雄库鲁’,是满洲肃慎族系的图腾,意为世上飞得最高的鹰。东哥的生意涉及黄、赌、房,前两样在夜间哗哗淌出软票子,后者在白天耸立房地产是硬通货,东哥两手左右抓牢,一本获万利。

  大老板今晚光临,我却迟到近一个小时,彤姐的脸肯定在爆炒猪肝。我有些纳闷,东哥应酬高官政客,通常要酒足饭饱,再乘兴来这里消遣,绝少会这么早到。
  几分钟前,韩雪连着发来两条短信,一跟我说:对不起。二说她想念薇薇了。我冷笑,索性关机。这也算道歉?夏薇被她害惨了,她居然还有屁脸说这话来装可怜。想到晚饭一起吃火锅,我还答应借她两千块交房租,转念间我决定把这点钱省了。让她骗去吸毒,不如为自己买套衣服。
  今年春节,我狠狠休了二十天长假,去厦门陪小妹,直到过完元宵节,今天才回来。下午我们六个姐妹重聚,晚餐闷掉两瓶52度的‘稻花香’白酒,这不算什么,我们的吓人记录是六瓶白的、一打红的、无数山城啤酒,在前年平安夜创造,那时候,三妹还在,我们都是一群没心没肺、醉生梦死的女人,如今却人散心离,这酒哽在咽喉辛辣酸寡,不是滋味。韩雪依然酒来疯,火锅吃过一半,装醉发牢骚,从小情人骂到老男人,从她爹到她大姨妈……这瓜婆娘零零碎碎的抱怨让人反胃,狗听狗吐血,鸡听鸡掉毛。她说我现在拽、装逼,想当年我落魄而来,受她照顾,吃她的饭睡她的床,借她的裙子穿到破,天天蹭她的润肤露,蹭她的男人……我冷脸按奈坐着懒得理她,但她竟然顺口说“×你妈……”我顿时毛了,抬手照脸给她一下。吸毒鬼的骨质疏松,果然轻贱,她轻飘飘飞扑倒地,撞翻菜架,猪血涂脑,一脸鸭肠,现场“稀里哗啦”像美国的911。

  2006年,韩雪在‘巴伐利亚’酒吧做陪酒女,每晚拿小费200元,混得开,打电话跟我吹嘘,说整个江北道上混的男人都是她哥,每个轮流着来捧她的场,票子多得用网兜捞,叫我速来,包吃包住,前程繁花似锦。这婆娘特爱财,去年想钱想到抽风,居然从男人的裤裆里抠钱,去宾馆开房, 800块一次陪嗨陪乐,梦想挣套三室一厅,结果没见半块砖头,反搭进身子骨,被一个做鸭头的小白脸哄骗,鬼上身,两人窝在筒子楼出租房吸毒,一天吃一碗酸辣粉,瘦骨嶙峋,绿着眼睛到处骗钱。过年前,韩雪毒瘾发,跑来找我和叶思琦求借钱,躺在地上打滚,用头撞地板磕出血,死命抱着我们的脚,哭嚎震天。为了按住她,差点把我和叶思琦累瘫。吸毒鬼是活死人,丧三魂失七魄,不知廉耻。我听叶思琦讲,为了筹毒资,韩雪穷凶极恶时,甚至跑到码头公园做野鸡,专门服务柱拐杖、老得尿不出来的老头子,躲进树林,三十块,任由老头瞎扣乱摸,外加五十口活,她就像老年活动中心的健身房。今晚叫她来吃这顿饭真恶心,粘得我一手霉气。

  我快步冲进酒店观光电梯,头发不时滑下来刺得眼皮一跳一跳,怎么理都不顺。电梯里站了一个看似沉稳的男人,提着公务包。他优雅问我:“美女!几楼?”我说:“十二”他替我按了数字键,冲我暧昧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腰和腿,盯着我脚下的古奇高跟鞋。电梯门徐徐将男人和我关闭,我侧目读懂他的表情。十二楼是酒店的顶层,不是客房,也没有咖啡厅,而是豪华娱乐会所,进出男人、女人,来往声色,弥漫歌舞声、浪笑、烈酒和含麻香味的烟雾。

  恒天大酒店是座花园式酒店,楼层不高,但雍容华贵。假山喷泉、名花异草,装潢气派。它坐落在新城区最气派的明珠大道上,作为最亮的发光体傲然而立,璀璨到宫颈糜烂。新区的对外招商局设在三楼,徒增尊贵,据说每年为市里带来600多亿的投资本金,攥着这些钱的男人在酒店吃喝拉撒消费过亿,180间豪华大床房,每年进出大约64800个女人,耗用12公斤重的套子。酒店4楼是桑拿,挑顶一个温泉游泳池。透过电梯玻璃,我看到碧蓝的水在红绿灯光下晃动,我对它笑笑。据说人死后一瞬间,体重会蓦然减轻21克,这就是人的灵魂,重21克,可以轻飘飘地离开城市,飞越云彩,没入大海。有一次,站在十二楼的天台上,彤姐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扔掉酒瓶,忽然爬上栏杆,展开双手说:“下面的水池好小,就像个马桶,你看!你看!有人在马桶里游泳。”临风面对城市夜空,彤姐还作诗一首:“飞!让裙子飞,灵魂飞啊!他妈的飞啊……”最后她没再“啊”下去,我眼疾手快拉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地面上。彤姐的手臂被摔成骨裂,休息了半个月。

  电梯准确地停在十二楼,并没有一路升到天堂。‘铜雀会’的金字招牌在墙上闪闪发亮。
  日期:2012-03-26 12:51:30
  第一卷 浮水 (2)
  “晚上好!欢迎光临!”一排迎宾礼仪笑盈盈鞠躬,她们脸色红润,娇嫩若高叉旗袍上的牡丹花。“小龙女早!”领班阿健冲我做了个鬼脸,惊奇问:“你怎么走宾客电梯?”我忍笑快步走过安全检测门,说:“早你个大头鬼,我赶时间。”
  铜雀会的门厅立着一双铜雀,一鸣吉星高照,宾客熟;二鸣八面来风,钱财生。这销金窟名称雅致,是会所大老板东哥的师爷根据‘铜雀台’古意取名。史载,铜雀台是当时邺下文人的乐园,台高十丈,殿宇百余间。台成,曹操重金从匈奴赎回著名才女蔡文姬,在铜雀台设宴。蔡文姬演唱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宾客合歌纵酒狂欢。杜牧也有诗说:“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无论古今,无论斯文还是流俗,这样的交际酒会都是供男人在夜色下消遣泄精。

  毛绒绒的地毯上,每隔数米站着一位谦和的美女,无声地点头鞠躬。保安制服挺拔,威严四处巡逻,好似这里是军事要地。走廊尽头是铜雀会的中央表演大厅,围着走秀T台有几圈散座,后面是五十六个大卡座。现在是晚七点四十五分,还没客人,但佳丽已经全部到场,七点半要开会点名发牌。大厅沙发上密密麻麻坐满美女,个个长发短裙高跟鞋,散发脂粉香水味,人挤多了还夹杂着少许屁臭。铜雀会共有两百多名佳丽,精挑细选,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经过声乐舞蹈培训,晚间上台走秀表演,腰细腿长能歌善舞,一甩水袖,妩媚一笑勾起男人的情欲,欲迎还拒,陪喝酒热气氛,直到午夜12点赌博正式开场。铜雀会不同于酒吧或夜总会,算是喝花酒的赌场。歌舞表演、模特走秀和佳丽陪酒仅是过场,会所在大厅台上设赌局坐庄,让客人下单投注押大小。这地方赌客云集,喝酒、泡妞,耍个尽兴,每晚投注额几十万,甚至过百万,收成远超卖酒的营业额。

  佳丽们年龄幼小,来至五湖四海,有专职做夜场的,有公司白领来兼职,也有学生妹客串。她们腰挂号码牌,任男人挑选坐陪,红色牌是普通佳丽,小费500,金色是模特,小费800,这价码不低,可以让男人搂着灌酒、摸腿擦胸、捏臀摩胯跳舞,但不跟他们外出,有谁色急肚饿,尽可抬腿下去五楼桑拿吃宵夜。公司每次开会都跟佳丽强调,原则上不允许她们跟客人外出失足。公司聘请的心理学讲师给佳丽上课说,要经受住花言巧语和金钱诱惑,咱们是卖艺,一次性快餐不如长期诱鼠,越让男人觉得难上手,他越觉得你金贵。曾经有豪客塞给有佳丽2万的小费,也不稀奇。就算一天只拿几百块,也可以买一车大白菜,挣钱要细水长流……公司严格控制佳丽,不怕警察查场子,只是担心她们被顾客带走包养,流失。培训一个才色具佳的艺伶需要时间,应该握在手掌心里长期挣钱。当然,这规则仅限于常客,某些特权人物例外——有钱有势的人永远在规则以外。

  铜雀会环形大厅的二楼上有一排贵宾包房,不对外开放,只供东哥的客人专用。我是客户经理,彤姐的手下,直管V字母开头的三间顶级贵宾房。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晚七点报道,十分钟短会,化妆,巡房检查,然后等候贵宾入场,带佳丽进房作陪,席间轮流着到每一间包房敬酒,热场炒气氛,监管佳丽们的服务质量,接受客人的意见和投诉。我拿包房酒水消费百分之五的提成。贵宾房几乎每天都有宾客,上个月过年前,财务结算后得出包房平均每天每间消费12700元,我的收入扣除管理费后每天有近两千元,偶尔还有阔气的客人随手塞在胸衣里的小费。

  我叫肖梦妮。高中时代,因为我的模样有几分酷似香港拍摄神雕侠侣的某女星,青春期发育大量分泌荷尔蒙的同学都叫我‘小龙女’。这绰号伴随了我许多年。操社会混夜场后,我在广州花30块钱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根据绰号谐音取了这个假名。我没有痴情人‘杨过’,但下身带着名叫‘尹志平’的生活给我的烙印。
  日期:2012-03-26 12:52:52
  第一卷 浮水 (3)
  叶思琦是大厅佳丽。她见到我,从人堆里出来拉住我说,韩雪刚才来过。我拉下了脸问:“你借钱给她了?”叶思琦讪笑说:“她是在等你。你们都晓得,我穷得只剩口袋屎。”我有些疑惑:“这瘟神呢?没搞到钱,打都打不走她。”叶思琦说:“正好遇上勇哥跟着老板来了,她缠着勇哥要了一千块,跑了。”
  “脸皮比屁股厚,造孽!”我赶往二楼去休息室上妆。

  周明梅在休息室里叼着烟看电视,长腿肆无忌惮地翘着敞开。她是经理助理,每日例会和巡房检查已经结束,只等着宾客来临。周明梅轻飘飘对我吐出一个声音:“红人就是不一样,架子比彤姐拿得高。”我换好经理职装,正忙着抹脸画眉涂唇,心情超烂,懒得和她这种逛高档商场狂试衣服而不买的小人计较。“小龙女!赶紧去V99,东哥有贵客。”彤姐突然走进来,急吼吼地把对讲机打开拿给我挂上。我吓了一跳。“这么早?”彤姐说:“早到半小时了,老板在陪周哥和魏叔在包房打牌,扎金花。周哥输了十几万,你进去后讲话小心点,不要惹毛他。”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慌乱。魏叔是新区副书记,大老虎。周华是公安局副局长,官儿小着魏叔,但他有大伯却是省政法领导,上面有人气焰嚣张,他暗地里甚至敢跟魏叔扳手腕。我心里格登一下,惊讶今天是什么特殊情况,魏叔、周华和东哥,这三位新区的政、法、商界大人物竟然同时出现,坐在一间包房一起打牌。
  我匆忙走向包房,心里不安,十分恐惧见到周华。他是警察,也是本市最大的带证件的流氓。去年国庆铜雀会开业,我新到会所在包房做实习服务员,周华来唱歌,酒喝过两杯,他说欣赏我漆黑的长发,叫我爬在他腿上,解散发束用头发摩擦他的下体。我慌说:对不起,周哥!我只是个服务员。周华反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说:“今晚你别动,让老子来服务你。”他把我按倒在沙发上,扯开我的旗袍裙摆就要从后面干我。我死命夹紧腿,挣扎无力,腰被周华快捏断了,疼得眼冒金星。运气好,东哥正好领着市建局的领导来包房敬酒,打断了周华的行动。周华将扯烂的内裤丢给我,抬酒敬客。我趁机跑出包房去到大厅,抱着刚走完T台秀的叶思琦瑟瑟发抖……但我猜错了,这样不安的情绪并非来至包房里面打牌喝酒捏咪咪的周华。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明白,一切糟糕的情绪其实来源于我鬼魅般的预感。这一晚,注定是一个让我难受的日子。

  很古怪,V99贵宾包房外不仅站着恭敬的服务生,门口地上还垂首跪着一个男人。我进门时,男人抬头看我,面色凄苦。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普老板。去年,我曾经在东城美丽会所上过班,当时娱乐界赫赫有名的夜场,他是大老板。
  日期:2012-03-26 12:54:02
  第一卷 浮水 (4)
  包房的正厅空荡荡,KTV低声放着轻快的歌曲‘小白杨’,客人全部围在包房套间里的偏厅打牌。服务员跪在地毯上倒酒递纸巾,沙发上坐了一圈肥男瘦女。桌子上有三方扑克,散堆筹码,一个粉色筹码值五百,蓝色是一千元,黑色是一万元。我见到魏叔正抓了一把黑色筹码轻松地扔出去说:“好事成双。”看这局面,魏叔是大赢家,八成的筹码摞在他面前。两个身穿透视裙的佳丽一边一个挽着魏叔,娇笑翘指,劝酒喂他吃哈密瓜。大老板东哥和周华两人拿牌看了一眼又放下,似要非要的样子,估计牌面不大。

  勇哥在厅门口站得笔直,见我进来,他转头对我微笑。他叫伍勇,外号叫‘青手’,单臂可以做引体向上,三根指头能捏碎铁核桃。他是东哥的得力亲信,当兵退伍后追随东哥多年,地位愈见高升,算得上是东哥的左膀右臂。东哥也曾是军人,二十年前,他在西南军区服役退伍后就一直留在省内做生意,杂杂拉拉整过很多门道,近些年却是从地产和娱乐业雄起。门口跪地的普老板名叫普家忠,是个从东北来淘金的老爷们。老普和东哥在生意场上明争暗斗多年,去年被东哥挤垮。他手下最大的夜场美丽会在一个星期内被东哥挖挖墙脚撬砖头,连锅端走九成的经理,带了全部镇场佳丽报到铜雀会,宾客哗啦一下也跟了过来。老普的场子里只坐了一群由伍勇带着的愣头青,面色凶悍,每晚不喝啤酒专恶狠狠盯吓顾客,他的场子每天亏损七、八万,硬顶到热闹的老年,撑不住冷冷清清关门。

  我悄声跟伍勇说:“老普像杨白劳一样跪在门口,要死不活。”伍勇点头说:“知道!这老东西自从在餐厅吃饭见到魏叔后就一路跟着,下跪求公道。”我忍不住撇撇嘴,心生鄙夷。世上人情冷如秋风,活过半个世纪一直操社会的老爷们居然奢望公道?街边路人岂不是更可怜。老普心眼小偏不认栽,徒劳挣扎,殊不知有钱没钱,得势失势在朝夕,天是锅盖,地是火炉,人人都沉浮在滚水中被蒸煮,谁逃得过命?

  我正要去敬酒,却被彤姐拦住。她小声说:“气氛紧,等过一手牌,他们歇气时再去。”我扫眼房间,感觉到魏叔、周华和东哥三人果然有些古怪。魏叔一人独坐东面,东哥和周华两人靠西而坐,场面僵持,不似打牌好像开会谈判。东哥笑眯眯,抱手抽烟。周华摸捏着身旁佳丽的腿根子,偏头斜视扑克牌。突然,他摔了牌,从女人内裤里揪出一根体毛扔在牌上说:“魏老大!你连拿了五手大牌。你想把我扒光?好啊!拿去,这一局我不跟你耍。”陪周华喝酒的是新来的10号佳丽,名叫文清。她被周华拔毛,疼得扭动腰臀,但嘴角一翘,忍痛又眉眼带笑。魏叔敲敲桌子,得意说:“钱是小绵羊,满山坡走来散去地溜达,浑身长毛哪里拔得完。”东哥摇摇头将手里的牌一合,说:“我也不跟了。今晚魏哥手气硬,我服!” 魏叔笑着看旁边的佳丽收拢桌面上的筹码后,捏了几个蓝色的賞给小妞,喜得她们为魏叔揉腿捶背、擦嘴抚胸。魏叔对东哥和周华摆手,说:“你们有心事,就别玩了吧?大家难得一聚,不如好好喝酒。”周华推开撒娇的文清,站起来抬酒饮了,哈哈一笑说:“不得行……酒要喝,妞要干,牌玩爽快。来!换一副新扑克重新洗牌。”周华抬眼对我看过来,勾勾手指叫我过去。

  我先对魏叔叫了一声:“干爹”,又跟东哥打过招呼后,走到周华面前低头等着他指示。周华将文清拉到我面前,一把掀开她的短裙露出整条腿对我说:“小龙女!你号称铜雀会的第一美长腿,过来和我的妞比比,让哥开个眼界。”这个流氓警察原名叫周佑华,他嫌土气,去了中间一个‘佑’字直接叫周华。他人四十多岁,面皮保养得水嫩,只是眼角有点下吊。周华扣着文情的股沟子,荡笑着看我是否会主动将裙子撸起来比腿。我笑说:“女人的腿长不长,关键是看小腿。我和美女都是穿八分的高跟鞋,喏!我和她膝盖一样高。”周华伸爪捏了一把我的脚腕,说:“不错!腿是一样长,但她人比你高,她输了,罚酒三十杯。”文清被吓得脸色煞白。周华指着我,抬头对魏叔说:“老大!你所有的干囡里就小龙女中看,上床光摸腿,能玩半晚……哗!只是意淫就让男人热的要尿尿。要不这样,下一把牌,我们除了赌钱你也压上她。我赢了,让小龙女陪我一夜……老大放心,你的妞我不敢胡乱射,我只摸她的腿!”魏叔笑笑。周华逼问:“咋个?舍不得?要不我将这里的股份让给你?”魏叔“哦!”了一声,抬眼注视周华。

  日期:2012-03-26 12:56:20
  第一卷 浮水 (5)
  恒天酒店归属招商局,据说东哥租用了二十年的经营权,除招商办公场所以外,酒店客房、餐厅、桑拿和娱乐会所全部由东哥独立经营,投资过亿装修改造,去年国庆节开业。市里的大小娱乐场都有官员持虚股,暗中关照,庙小有土地公,大寺有三清、玉皇和佛祖,否则没香火无功德,生意难于为继。我听周华这样开玩笑吹牛,立刻明白在铜雀会,他和东哥合作也有一份子,难怪老普的美丽会被抽空挤垮,公安还没露面,美丽转眼就凋零。不过,周华这流氓为人骄横,行事外露咄咄逼人,东哥和他合作恐怕是跟狼走夜路,猎到野味还好,捞空了怕是要剐身上的肉喂他。

  我走到魏叔身前敬酒。魏叔没理会周华,和我聊了几句问候话。我在厦门过年,直到元宵节结束,今天才来上班,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魏叔,礼应敬酒三杯。我说:“干爹!我从老家带了些您爱吃的龙湖苏糖,还有中山路卓府那里的豆斑、芝麻斑和开元寺的酥蜜饯。我送去您家了,让干妈和您尝尝。”魏叔和我碰杯把酒干了。魏叔喝不惯洋酒,服务生为他倒的是五粮液。

  周华听不懂我和魏叔讲的潮州话,新一轮重新发牌后,他不耐烦地抓牌慢慢搓开看。忽然,周华大叫一声:“等了一晚的绝世好逼啊!”他将牌扣在桌子上,把面前所有的筹码推出来,冲着魏叔说:“你老这把赢不了我。”东哥见周华气盛,提前扔牌不玩,品酒观战,他的牌只是三张杂花,Q点最大,实在难于拼斗。魏叔并不拿牌,直接要我帮他排出筹码,他笑说:“我看未必!”。周华咬牙问:“你不看牌?”魏叔点头说:“赌博靠运气,就像浓缩了人生,赢了是天命。”周华的脸色阴阳不定,说:“差你二十万,我再跟一手。”魏叔点头要我先拿两张牌给他看。我瞟了一眼,发现牌面分别是2点和4点,魏叔这手牌真霉,除非第三张是个3点凑成杂花顺子,否则真是小到极点。魏叔朝我笑笑,示意我推出全部筹码,他对周华说:“也不知谁大,谁牌好,干脆比比看?”

  我整理完全部筹码,对周华报数:“一共五十六万。”
  “只看两张牌就敢压全部。一个小对子?”周华点烟抽了一口,隔着桌子朝我喷烟气。他目光凶狠闪动,探察我的神情。我心跳加快,不自然地低头。周华笑笑扔了手上的牌,摇头说:“小龙女就算被操过也是满脸清纯,天生会装逼。我不跟了,你翻开牌给我看看是个什么鸟。”周华本想趁黑偷鸡,无奈牌面太小,仅有一个J最大,只得顺势投降。我翻开魏叔的第三张牌,是‘9点’,牛啊!魏叔这一手牌最大就是这张小9点,不料却吓退了两家。东哥惊诧,笑说:“你们都是高手,想不到我的牌最大却被吓软,最先跑了。”周华吃了暗亏,满面涨红,对我怒目而视,气得跳起来骂骂咧咧,他反手拽了文清倒酒,责令她立刻喝完三十杯。他放话说,今晚要把‘小文’的两腿撇开,狠操成‘小六’。

  文清被周华强行灌酒,全身潮红,酒水淌了一胸脯。我和几个佳丽侧目不忍看,但始终没人敢出头帮她喝酒。
  “年轻人稳不过老头子,但冲得勇。”魏叔笑着抬了酒杯走到周华面前,说:“喝酒!消消气。”周华耸耸肩说:“几个小钱,老子还没放在眼里。但干杯总要有个理由先。”魏叔说:“我知道你们一直惦记着股份的事。好吧!我加进来就是。”他指着桌子上的筹码对东哥说:“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你叫人换了筹码打一头金牛镇场子,咱们讨个吉利。我马上投钱给你。”东哥赶紧站起来,连连点头。他抹掉沉静,端着酒杯喜笑颜开。我看出来,东哥是高兴魏老大终于参与涉足他的圈子,今后他挣钱更高枕无忧。

  两个月后,我才知道东哥不仅打造出一头重达3.6公斤的金牛,而且还新开了一家全市最豪华的夜总会,将旗下所有娱乐项目连成一条龙,声势浩大,要挣个满盆流金。
  气氛陡然转为热烈,魏叔、东哥和周华三人相视大笑,走出酒吧到正厅唱歌,渐渐喝个眼热脖子粗。
  文清醉了,软条条瘫在周华的腿上,任他捏着玩。周华兴奋地吼了一首“少年壮志不言愁” ,一句“何惧风流”收尾,他将吐沫喷进文清的嘴。他扭头见我皱眉,放下话筒一把拉住我,在我耳边说:“小龙女!我们打个赌。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插得叫唤哥。水路和旱道一起走。”我心里鬼火高燃。我对周华动动嘴唇,默念:“户初发玄元始,以通常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诸魔……”

  周华问:“妈的!你念叨啥子?”我甩手转身离开,心里悲凉。我的额头疼痛,包里装了一个万元黑色筹码,但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对周华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小时候,我奶奶超度死人用的,我听过记下来。
  歌声喧闹,酒过三巡。东哥对伍勇耳语几句,然后叫我去包房外将普老板领进来。
  日期:2012-03-26 12:59:41
  第一卷 浮水 (6)
  08年2月14情人节,我跟普老板在酒店上过一次床。当时我在美丽会做服务员。
  那晚,很多人回家过年还没来上班,美丽会客人少,场子空。老普窝在卡座,和朋友酗酒吹牛,喝高了,他拍出一叠百元大钞用桌上的烛灯烧了,给旁边几个色友点烟,笑说,钱是天上火热的红太阳,最暖女人心,能让她们学夸父追日。他对我招招手说:“小龙女!今晚哥看不上任何一个佳丽,就带你走,开个价。”

  我倒酒敬他,赔笑说:“大老板!你要我辞职啊!”
  老普对我伸出三个指头,慢慢晃动。旁边男人起哄说:“三千呐?贵了!贵了!够买一头肥猪了。”
  我摇摇头。老普喷口烟说:“小意思!我给三万。就一次情人玫瑰配对,不过夜。”人人惊呼,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再次摇摇头,他们再次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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