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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弓天狼——我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
作者:
炎姜
日期:2011-11-29 17:14:00
第一章:那一刻,我后悔来错了地方
1998年的夏天,我大学毕业。
层层过关以后,我如愿以偿被特招入伍。听人说,大本毕业到部队后可以直接授予副连职务中尉军衔,在这个毕业即失业的年代,不管怎样,我省却了到人才市场到处投简历到处碰壁的麻烦,虽然身边的亲朋好友对这样的选择感到不可思议,但想想自己贫困的家庭,想想父母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坷垃里刨食的艰辛,我还是一点也没感到后悔。起码,他们不用为我的就业犯愁了;起码,我可以很快就能领到薪水了;起码,我也算可以实现小时候对军营充满向往的那个理想了。
拿着报到通知书,一个苍凉的黄昏,我在一个叫芦岛的小城下了火车。
要去报到的部队就在这个小城的近郊,我忐忑地仰头看看天,深吸一口陌生的空气,再望望不远处并不十分巍峨的一栋高楼的楼顶,那上边矗立着几个大字“芦岛大酒店”,我低头窃笑了一下,就这七八层高直筒子似的楼房,也敢起名用个“大”字,那可叫北京、上海的那些摩天大楼情何以堪?
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收回目光,我想了想,现在再去部队,不知道人家还能不能上班。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清理清理自己紧张而又忙乱的思绪,明天好打起精神来去报到,第一印象一定很重要,就像林妹妹初进荣国府,可不能让人家耻笑了去。
吃完两袋方便面后,仰躺在小旅馆那张一晃就嘎吱嘎吱响的破床上,点上一支烟,思绪开始在烟雾缭绕中无限漫延开来。
我的家在农村,虽然说不上多么贫穷,但也就仅仅是个不挨饿水平,过年吃饺子不是奢想,但平素里还是玉米面、地瓜窝头吃的多。大学的学费是卖了家里那头老黄牛凑的,而后又卖过猪羊若干头,勉勉强强供到了大学毕业。到了找工作的时候了,看着班上那几个有钱有势的同学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的心变得异常灰暗,每一想到要伸手给家里再要点钱去找关系,父母佝偻着腰汗流浃背地在田间忙碌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算了吧,无声地叹息过后,这个念头被我彻底地摒弃。
就在紧张地穿梭于各大人才市场投递简历又屡屡被拒的时候,忽然听闻有部队到我们学院特招人员,不管怎样,大学期间我还算是个军迷,酷爱军事,就连玩电脑游戏要么是枪战,要么就是红警、突袭之类,而且还扫过几眼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孙子的十三篇兵法也略知一二,于是兴冲冲地就到学院人武部报了名。
报名的人数并不多,大多和我的情形类似,花不起钱又找不到人联系工作,走当兵这条路也许算是个捷径了。接下来填表、谈话、政审、体检、笔试等等各个环节,好在我都一路过关,又到某教导大队经过一段时间集训后,我被分配到了现在来报到的这个部队。
芦岛,来之前我特意了解了一下这个地方。芦岛其实并不是岛,只是它有一段狭长的地域延伸入海,从空中望去,就像一根摇曳的芦苇,故得此名。这是个县级市,只有50多万人口,南北纵贯就一条主街,出租车跑完全城20分钟不到,虽然小,但却有三家国有特大型企业在此扎根,一家是中石化的炼油厂,一家是大型造船厂,还有一家是稀有金属冶炼厂,三家企业效益都还不错,这样就造成了芦岛的消费水平竟然长期居高不下。除此之外,芦岛下边有个镇,镇内有座山,盛产一种叫做“钼”的东西,这是造枪造炮和航天工业不可或缺的一种稀有金属,价格昂贵,因而也造就了这个地方数以百计的千万富翁、亿万富翁。芦岛还是北方天然的不冻良港,扼守关内关外交通要塞,不但驻有海军基地,还有空军的机场,再加上陆军部队和武警,竟是个十足不折不扣的兵城。芦岛的造船厂,造的可不是渔船,也不是普通客轮,竟然是让老美都谈之色变的核潜艇,因而芦岛尽管小,名声却不小,国内国外都有点知名度。听说芦岛的海滨也是很美丽的,水蓝沙细,静谧的午后或者黄昏,携手三俩好友漫步在沙滩,听着动人的音乐,那岂不是人生一种最美的享受,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就要生活在这样一座小城了,也应该算是对得起我的大学四年了吧!
燃尽的烟头忽然烫到了手,我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走到窗前,遥望着南方,此时已是万家灯火,远处有一条黑魆魆的山脉无声的延伸着,我要去的那个部队,大概就坐落在那个山脚下。
来之前,集训时的一个副中队长曾告诉过我,说我要去的部队是XX师,下边有A、B、C、D四个团,B、C、D三个团在兔子都不拉屎的山沟里,只有A团和师部一样都在芦岛近郊,只不过师部在南郊,A团是在北郊,从地理位置上讲算是最好的了。所以去了后,最好能留在师部,最差也得留在A团,不然去了那三个团,可真有点掉进坑里的感觉了。恰好副中队长有个远房表哥在这个师的干部科当干事,而干部科正是主管干部分配的,让我去找他,说不定能帮上忙也未可知。表哥叫刘益中,少校军衔,个头中等,长脸戴一副眼镜,副中队长叮嘱我,千万别认错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意用军线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让对我多多关照。千恩万谢之后,我对自己的命运也多了几分信心,好歹到这里咱也是有人罩着的……
日期:2011-11-29 23:18:10
(接第一章)
天亮之后,七点钟不到,我早早地打个三轮车来到了我要去的部队大门前。望着大门口悬挂的长条木牌上写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XXXXX部队”几个大字,再看看门楹两侧矗立的两个哨兵,还有院内延伸不远处正对着大门的砖红色办公大楼,我悄悄地舒了口气,这也许就是我将来生活和战斗的地方了。还好,周边环境不错,营区看上去很大也很规整,院内树木郁郁葱葱,办公大楼前花团锦簇,地面干净整洁,就像个公园一样,我的心情一下子舒朗开来。
门口的哨兵很利落地向我敬了个礼,伸出左手,将我拦在了地上划着的一条白线之外,那线旁写着“警戒线”三个大字。我赶紧递上报到通知书,哨兵很认真地看了几眼,又瞄了几下我肩上的红牌,指指旁边的耳房:“去登个记”!于是我又踅到耳房,玻璃窗里的桌子后边坐着一个年轻的上等兵,问明我的来意,又看了看通知书,扔过一个本子让我把名字、来自何方、去向哪里、找谁办事都写清楚,那股子认真劲好像生怕有个特务混进营区。一切都弄完后,上等兵告诉我,现在部队正在开饭时间,你先在这个接待室等一下,八点钟上班后再进去。
那就等吧。坐在接待室硬硬的长条木板沙发上,我忽然感觉有点拘谨起来,毕竟这是在军营里,军人要讲究坐相的,在教导队集训的时候,教官告诉过我们,坐的时候上身要端正,脖子要树直,两脚要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能左顾右盼。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战士在看着我,职务没我高,但毕竟我自己也还是个红牌学员,他可是已经快当两年兵了,要是在教导队,说不准就是我的班长。我即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也算是我到这个部队来面对的第一人,一定不能让他小看了我这个学生官。于是,我板着身子坐得溜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其实,前方什么也没有,仅是道粉刷的很白的墙而已。恍惚中,那个上等兵转头看了我几眼,再回头过去的时候,好像嘴边带了一丝浅笑,多年以后,我一直也没弄清当时他那一笑是发自内心对我的敬佩,还是感到我的行为呆板,不可思议,反正我是感觉良好,第一次迈进野战部队的大门,形象分肯定没丢。
就这么枯坐着,没过一会儿,脖子开始酸,腿也不得劲,腰更是挺得直麻,额头上也沁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我这是干什么啊,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心头鼓起的劲正在一点点往下泄,马上感觉就要挺不住的时候,忽然响起了开始操课的军号。八点钟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期而至,我压着嗓子长长吁了口气,小心地问那个上等兵:
“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去吧,干部科在三楼。”
得到允许后,我赶紧起身正正衣冠,背上背包,拎着皮箱,踌躇满志又有点张皇地向办公楼大步走去。
(待续)
日期:2011-11-30 16:20:55
(接第一章)
轻敲干部科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推开门,靠南侧的窗户底下并排摆着两张桌子,一个年轻的军官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后,另一张则空着。他肩膀上一杠三星告诉我这是个上尉,方脸浓眉提醒我这不是副中队长的表哥,站在门口,我迟疑了一下,诺诺地问:
“首长,请问刘益中在吗?”
“哦,他不在,下部队蹲点去了。你是来报到的学员?”
刘益中不在!能罩着我的人竟然不在!我心里忽然慌乱起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除了他,我谁也说不上话,没有人能帮我,那有可能的后果就是把我分到兔子不拉屎的山沟里去,那可一切全完了。
正在此时,上尉又开始发问:“是不是来报到的?”
“是,”回避是不可能的了,听天由命吧,我答道:“首长,请问报到要找谁?”
“找我,我就是主管这件事的,进来吧。”
放下背包和行李,我拿出报到通知书,上尉接过去看了看,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学工程管理的大学生啊,难得难得。”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花名册,翻开几页后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韩迪。”其实,报到通知书上写得都有,上尉是多余一问,我心里嘀咕着。
“韩迪,按计划你被分到C团了!”上尉用手在花名册上指了指,然后又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一张纸递给我,“拿这个去报到吧!”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机械地接过上尉递过来的那张纸,又是一张报到通知书,上写“C团:根据年度干部学员分配计划,兹介绍韩迪一人前往你团报到,请接洽!”下面落款处赫然盖着猩红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XX师政治部”大印。天啊,原来我还没来之前,部队早已做出了分配安排,这张通知书已经提前写好了,就等着我来呢。
我呆立在当地,捧着那张决定我去向的白纸,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凄凉。上大学奋斗了四年啊,一心想着要跳出农门,去城市里寻找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可现在,却竟是要去偏远荒凉的山沟,这样一头扎进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走出来,也许,青春就会这样永远被埋藏在大山里。
“怎么了?”看我傻傻痴呆的样子,上尉盯了我一眼。
“首长——”
“别叫我首长,我不是首长,让你这么一直喊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姓陈,你叫我陈干事好了。”
“是,陈干事,”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刘益中什么时候能回来?”
“早着呢,他得蹲一个月点,前天刚下去,找他有什么事吗?”
“陈干事,我……我……”
我什么啊,其实我自己都不认识刘益中,没见过面不说,也不沾亲带故,仅凭副中队长一个电话,他即使在这里,这个忙帮还是不帮尚在两可之间,此时此刻,我真得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你还有其他事吗?”陈干事不解地看看我,“没事的话我还要到主任那里去汇报点工作。”说着,他拿起桌上一卷文档,夹在腋下,做好了出门去的准备。
“陈干事,你看能不能把我分到A团呢?”心一横,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一股力量,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
“A团?为什么?”陈干事瞪大了眼睛。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人一辈子也都生活在山沟里,我知道C团那个地方,很偏僻也很荒凉,要是到那儿去工作的话,将来恐怕说媳妇找对象都困难……”我期期艾艾地还想往下说,陈干事已经完全理解了我意思,他摆摆手制止住了我,把那张通知书从我手中拿过去,迟疑着又坐回到办公桌前。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手心脑门上已全是汗。
端量了半晌后,陈干事忽然从文具盒里拿出一个刀片,轻轻地把“C”刮掉,然后提笔在上边填上“A”,用指尖弹了弹,把通知书又递给我。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自嘲地笑笑:“这是违反原则的事,但好在原计划去A团的一个学员不来了,你就算是顶替他吧。还有,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大学生特招入伍的,家也在农村,我理解你说的一切。”
就这样,我来到了A团。
(待续)
日期:2011-12-01 22:38:49
A团安排我去三营九连当见习排长。来团部接我的是个志愿兵,自我介绍姓牛,当兵第八个年头了,于是我便喊他“牛班长”,他憨憨地一笑,说你是干部,我再老也是个兵,论岁数你肯定没我大,就喊我“老牛”得了。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我便跟着老牛去九连报到。
一路上,老牛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连队的情况。九连和团部在一个营区里,住的是三层宿舍楼,但现在连里就他一个人在家留守,其他人全部外出到唐山搞劳务挣钱去了。部队还能出去挣钱?老牛笑笑,你进咱部队大院时没注意到吗,院里的兵已经走空了,除了老弱病残和在家警戒值勤的人员以外,全都出去干活挣钱了,听说,每年能为部队挣个二三百万呢,到底多少咱是个兵也不太清楚,但现在很多部队都这样做,和平年代嘛,又不打仗,部队要靠自力更生发展生产经营来弥补军费不足。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老牛,咱们连现在唐山,我是不是还要去唐山啊?”
“那倒不用,月底天一冷活干不了就都撤回来了,我已经打电话请示过连长了,连长让你和我一起在家留守。”
九连离团部并不太远,二十分钟功夫就到了。老牛把我领进二楼一个房间,那里有两张床,一张床有人住,一张床是空的。老牛指指那张空床,让我住到那里,然后告诉我说,所谓的留守,其实就是看护连队的营房和物品,现在所有不住人的房间已全部落锁,留守人员每天的任务就是察看一下有没有破坏掉的,再打扫打扫卫生。这么简单啊,那天天早上不出操吗?老牛狡黠地笑笑,以前就我一个人,现在加你才俩人,怎么出啊,早上安生睡你的大觉吧,不过晚上得注意点,九点准时熄灯,是拉闸断电那种,想看书什么的,得自己买个手电筒或者蜡烛。
收拾好内务后我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操场,除了中间那条环形跑道泛着白色有点显眼外,其他地方全被杂草覆盖着。操场上空无一人,没有我想象的那种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没有人在走队列,也没有人在练射击瞄准,更没有人在练战术,在教导队时好歹我也我见识过了一些训练内容,但在这里统统没有看到。一阵风过,空荡荡的操场上旋起一个风柱,杂草和树叶在风柱中不断地爬高、爬高,然后猛地折向南去,直至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影。
收回目光,忽然看到室内已多了一人,老牛忙向我介绍:“他是八连的,姓郭,我老乡,老郭,这是我们连刚分来的干部学员,是姓韩吧?”我点点头,赶忙伸出手去和老郭握手。老郭也是个志愿兵,个子不高,一边和我握手,一边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呵呵,刚来的干部啊,你来的可真巧,新上任的团长也是今天刚来。以后老牛在连里可得靠你们干部多多关照了。”我尴尬地笑笑:“你们都是老班长,我还是个红牌,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多靠你们帮助才是。”“好说,虽然咱俩不是一个连的,但都是三营的,A团副团长是我们老乡,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说。”老郭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我随和着说:“行,以后肯定有不少事麻烦你们!”
寒暄过后,老郭转过身去,有点神秘地问老牛:“老牛,晚上还去柳树屯吗?”
老牛看看我,嘿嘿一笑,说:“去呗,到时候你来找我。”
日期:2011-12-02 09:02:48
晚饭是在营部的食堂吃的,一荤一素两菜一汤再加大米饭,尽管大米饭有点夹生,可我折腾一天也真有点饿了,还是吃的挺香。全营留守的大约有十多个人,包括那个老郭,还有我和老牛,都集中在营部食堂就餐,负责的是一个中尉军官,自我介绍说是七连的副连长,因病留守休养。
饭后天还没黑下来,我让老牛带我在营区里转转,好熟悉熟悉环境。老牛陪着我一边走一边给我介绍,这里是一营的宿舍,这里是澡堂子,这里是军人服务社,这里是锅炉房,这里是俱乐部,这个破败的看着马上就象要倒得建筑是文革时代的水楼子,现在已经废弃了。我仰头看看这个水楼子,圆柱形的,大约三十多米高,四周墙皮脱落的就像一大块一大块的牛皮癣,底座四周用简单的栅栏围着,有一个纸牌上书“危险,请勿靠近”。我纳闷地问老牛:“既然废弃了还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把它拆了呢?”
“你没看最上边有字吗?老人家在上边呢。”老牛用手指着顶端。
我这才看清,原来水楼子的顶部东西南北四个墙壁上都用水泥竖写着五个大字“毛主席万岁”,在这个营区里,水楼子算是最高的建筑物了,难怪没有人拆。
天色渐渐暗下来,营区里静悄悄的,一排排的宿舍楼只有一两扇窗户亮起了灯。回到宿舍,我和老牛各自点上一颗烟,闷闷的坐在床上,一时谁也没话。
八点半的时候,楼下有人吹哨。我疑惑地看看老牛,老牛告诉我说是晚点名,每天晚上都这样,由留守的干部负责。
点完名再返回宿舍,依旧是没事可做。电视被连队带到搞劳务的地方去了,家里人少,已有半年没放过电影了,更没有人组织什么文化活动。晚上在宿舍就这么天天枯坐着?我问老牛。他一脸无奈,不过还是咕哝了一句“没办法,自己找乐子呗。”
九点钟,熄灯号准时吹响了,灯自己一下就灭了,整个营区内也是漆黑一片。配电室有专人控制着,一到这个点就拉闸,老牛告诉我。我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一点一点地在回想整个这一天发生的事。正在出神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老牛窸窸窣窣地去把门打开,老郭拿着手电筒从外边闪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我看到老郭从袋里拿出一包纸包着的东西,还有一瓶酒。包打开了,原来是煳猪头肉,还有一点花生米。老牛招呼我说,韩排,一起吃点。我纳闷地问,哪儿弄来的?老郭又是狡黠地一笑,炊事班呗,白天吃不到这些东西,晚上偷着整。说着他把酒拧开了,咕咚咕咚倒进一个刷牙用的茶缸里,自己先喝了一口,美美地舒口气,递给了老牛,老牛也和他一样,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后又递给了我。我轻轻抿了一口,天啊,这是酒吗?辛辣浓烈还带点苦味,嗓子马上就象被什么东西黏黏地糊住了一样,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呛得我连打三个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郭哈哈笑起来,用手点着我对老牛说:“看看咱团的‘一喝朦’,一下子就把你们新来的排长震住了。”
老牛也笑,冲我挤挤眼:“韩排,这可是咱团远近闻名的自酿酒,要说这酒名还有来历呢。”
“什么来历?”
“有个将军到咱团视察工作,吃饭的时候上的就是这酒,将军喝第一口时也象你这样,然后就笑着说,你们上得这他妈的是什么自酿酒啊,谁一喝就朦,干脆就叫‘一喝朦’得了。”
“呵呵,还有更神的呢,”老郭接着说,“芦岛市市长春节前到老百姓家里走访,问老百姓一年里最高兴的事是什么,那老乡说,一年最高兴的有两件事,一是春节时全家老少坐在一起吃饺子,二就是嘛闲来无事到部队打点‘一喝朦’酒喝上一壶……”
这酒有这么好喝?看我疑问的样子,老牛说:“以后你在这里呆得时间长着呢,这酒是部队自己酿的,两块钱一斤,多便宜啊,全团人平时节日会餐招待什么的都喝这个,喝得多了你就知道这酒的好处了。”
我没心思和他辩什么,反正我是喝不了,于是吃了几口猪头肉后便躺回到床上,看着他俩风卷残云般把所有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后老牛一抹嘴,冲我说:“我和老郭出去一趟,你先睡吧。”说着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地闪出门去。
宿舍里又恢复了黑暗与寂静,听着他俩咚咚咚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消失在走廊里,我的心也开始变的发沉。这么晚了,他们竟然还神神秘秘地外出,是要去干什么啊?我是初来乍到的学员,虽然是干部身份,但却是个新兵,还没正式授衔,也没明确说要我负责管理,我就没有权力去问人家,再说这俩老兵油子估计也没怎么把我一个红牌放在眼里。
越想越睡不着觉,索性披衣站起,窗外黑咕隆咚的,夜空中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寒星在闪烁。我这是来到了一支什么部队啊?不训练都忙着挣钱去了,那和老百姓和商人有什么两样?管理这么松懈,晚上喝酒还私自外出,看来他俩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白天老郭提到的柳树屯是什么地方,应该是个乡村,估计离营区还不算太远,这么晚了他们去那里做什么?电视上、报纸上看到的部队都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军人身上透出得那种威严和冷峻也曾令我向往不已,可这一切,到部队后的半天时间里竟然完全把我颠覆了。尽管我承认自己不是热血澎湃非要投身军营报效祖国的,参军有我个人的私意在里边,但我毕竟穿上了这身军装,在和大学里那帮同窗告别时觥筹交错间也曾夸下过豪言壮语,让他们以后到共和国的将军行列里去寻找我的身影,尽管是酒后的呓语,但多多少少也带着我自己的梦想,可就现在这种状况,在这样的部队,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还能实现自己的这个梦想吗?
那一刻,我连找个人倾诉的机会都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就连窗外也只有婆娑的树影和蛐蛐的叫声,黑暗中一种孤独和凄凉悲哀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我真后悔,后悔来错了地方。
(第一章完)
日期:2011-12-05 20:48:20
第二章 团长说自己就是个低能儿
懵懵懂懂中困意袭来,刚合上眼睛,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阵急促响亮的军号声,这声音听起来不熟悉但似乎又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在教导队集训时有一次夜里搞演练吹过。
紧急集合!
呼啦一下坐起来,黑暗中一边摸索着穿衣服一边瞄了一眼老牛的床铺,没动静,应该是还没回来吧。鞋在哪儿呢?袜子也找不到了,这裤子怎么一条裤腿啊?还有背包绳放在皮箱里没拿出来,武装带本来是放在床头的怎么也没了踪影。正在自己忙得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摸乱撞时,灯忽然亮了,谢天谢地,这下看清了,赶忙穿好衣服打好背包扎上武装带跌跌撞撞跑下楼去,白天见到的七连那个副连长一边系扣子一边站在黑影里喊:“快点快点,都到这边集合,面向我,大个站前头,小个站后头,立正,向右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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