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读
|
杂谈
|
舞文
|
鬼话
|
情感
|
同行
|
奇幻
|
商道
|
军事
|
历史
|
全集
|
全部
|
排行榜
|
精品推荐
今夜无鸟入眠
作者:
资深男青年
日期:2011-12-18 1:03:00
这是一个荒诞的时代,好吧,写一个荒诞的故事----------
今夜无鸟入眠
第一章糊里糊涂的人
初秋的傍晚,南华市凉风习习,华灯初上,呈现出一派迷人的南国小城景象。太阳刚刚落下山去。在西边的山峰上,晚霞还挂在空中,那一块块暗红色的云团交织着,扭动着,既像是翻滚的海浪,又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在往来厮杀。虽然暮色渐浓,但在那晚霞的下方,还依稀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峰、片片的森林和延绵的梯田。山的底端,从山脚一直到城市这边,田野上一片金黄,那是已经成熟、正待收割的晚稻。村落散布在田野间,此时正飘着袅袅的炊烟。
田野与城市之间隔着一条江。这条古老的江名叫“鹳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条江曾经是鹳的乐园,不过今天的人们只能去想象江面上那白鹳点点、帆船远去的美丽景象了——鹳江在最近二十年忽然流量锐减,而且被采沙船挖得坑坑洼洼,遍体鳞伤,早就没有了鹳的踪影。直到两年前,政府为了重振此地的旅游业,重新整治和疏浚了河道,在靠近城市这一段,筑了堤坝,形成一个狭长的人工湖,城市才重新有了江的气息。沿着河堤,有一条新修建的大道,这就是南华市有名的“滨江大道”。这条道路里侧行车,外侧,紧临江面,则是一条步行街。每年除了冬天最冷的时节,这条步行街都是市民最乐意的去处之一。
在步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丛中,外科医生李扼下了班,正拎着一只公文包,由北向南,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上半年刚从市立人民医院调到疾病预防中心上班。那地方在江的上游,师范学院的旁边,林檎公园后面的小山坡下,一个刚修整出来的小院。从前那儿是个小化工厂,两年前,工厂迁到城外,留下一幢办公楼,被政府征用。李扼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时候,是习惯骑车的,刚开始是自行车,结婚后改成了摩托车。现在他早晨是坐公交车过去,而下班后,他习惯走回家。这条步行街像一个狭长的花园,成带状沿着河堤延伸下去,约有两公里,一直到堤坝的下游,玉佛山的山脚。走在这条街上,李扼总是心情舒畅。穿行在一丛丛葱绿的麻竹之间,从一棵棵苍翠的小叶榕下走过,闻着黄桂的芬芳,与其说是赶路,还不如说是散步。虽然天气有些凉了(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祖国的北方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而且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可是这条街上的人并不少。有散步的老人,有嬉戏追逐的孩子,还有坐在童车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的婴儿。有人坐在长木椅上看报纸,也有人随便在树木花丛间遛达。还不时可以看到外地来的游客。他们徜徉着,拍摄花草树木和江对面的风景,站在江边的护墙前留影。这护墙初建于明朝,全部用烧成暗红色的火砖砌成,后来虽经多次修葺,但始终保持了原来的样式。护墙每隔两百米便开有一个豁口,有一排石阶通向水面,形成一个小码头。每天都有人坐在码头边钓鱼。有几个码头边还停泊着小木船。只要花上五块钱,船工就可以带你划船到江面上转一圈。
来到“浩月楼”的时候,这条步行街随同整条道路在江面一侧绕了一个半圆,为的是给这座古楼让道。这是一座三层木楼,同样建于明朝,是当初与大堤护墙一起修建的。相传从前江水浩荡的时候,每到月明星稀之夜,城里的文人雅士、乡绅官宦常常聚于楼上,观星赏月,诗酒唱和。底楼两侧的厢房里,现在还保留着几十块石碑,上面镌刻着历朝名士的墨迹。古楼的北边,有一片高大茂盛的香樟树,下面是一个露天的茶馆,常常有外地游人从那楼上下来,坐在这儿品着本地特有的“柳叶青”,临风吊古。
日期:2011-12-18 01:04:37
李扼就在这儿离开了步行街。他从那茶馆中的一条小径穿过去,踏上一个钢质的螺旋状台阶,上到一个圆形平台上。这实际上是一个桥墩──因为道路的里侧是一个斜坡,有一座天桥驾在山坡里侧的道路与平台之间。李扼在平台上歇了口气。从这儿可俯瞰整条滨江大道。灯光亮起来了。整条路都被印照在江水中,波光潋滟,璀璨夺目,一派繁华。
李扼过了天桥,踏上了一条小街。这是一条顺着地势往上的小街。他穿过这条小街,来到一条大街上,从靠南边的路口穿过这大街,继续往北。这儿又是一条不宽的街。从这儿走出去,他就到了“海棠公园”。这是一个小巧的街心公园,没有围栏和院墙,被几条路分成了几半。海棠开始掉叶子了,不过它那小小的果实大都还挂在树上,一串串的,青中泛白,紧贴着枝干。李扼从树枝下走过,从另一边穿了出来。然后他走过马路,进入了又一条小街。这实际上只算得上是条巷子,有些狭窄,两旁都是小商店。这是一条古老的巷子。它的名字叫“楠竹巷”。巷子两旁一溜的小店,卖的都是本地的特产,除了几种有名的食品,还有毛笔、油纸伞、丝绸和手工艺品。一些外地的游客正在这儿买东西。
李扼总算走出了小巷。现在他来到了另一条大街。他的家就在街的对面。他还得过一座天桥。他不紧不慢地上了天桥。到了另一边,就在他准备下桥的时候,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在他头上抓了一下。李扼一惊,本能地低了一下头。他以为是身后来了熟人在跟他开玩笑,可他回头一看,身后并没有人。他愣了一下神,继续往前走着。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有个东西从他头顶掠过,并抓了他的头发。他再次本能地一低头,并马上抬头张望。这次他看清楚了,一只鸟从后面袭击了他,往前飞去。
“奇怪了!”李扼说着,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远去的鸟儿。
李扼正准备继续前行,却忽然看到两只鸟,一左一右,从前方朝他疾飞过来。它们的翅膀先是远远地扇了两下,然后突然一收,直直地俯冲过来。李扼一惊,连忙弯下身子,随手举起公文包。只听见“噗哧”一声,一只鸟的爪子抓住公文包,力量很大,差点把包抓走,而另外一只鸟,则再次抓了他的头发。李扼迅速转过身,看清了那两只远去的鸟。这是两只黑色的大鸟。
李扼感到头上轻微地有一点痛。一定是鸟儿扯掉了他的几根头发。他紧走几步,到了桥北,从天桥左边的台阶小跑下去。他站在路边,打量着桥上。这两只鸟儿要干什么呢?李扼以医生的直觉并结合他不多的动物学知识快速地思考起来。他很快得出了结论:鸟儿一定是在这附近筑了巢,它们攻击行人,要么是因为刚孵了小鸟,担心人影响到小鸟的安全,要么就是出于饥饿,想要抢夺食物。果然,就在他刚才下来的那儿,紧贴着桥头,有几棵石楠树,他想鸟儿准是在里面筑了巢。他正想走到树下去看个究竟,忽然听到从桥上传来一声惊呼。
李扼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急急地朝这边小跑过来。两只大鸟正鼓动着翅膀,在她头顶忽上忽下,用爪子抓她的头发。那女子一边挥着手里的小包抵挡、击打着,一边慌忙不迭跑着。李扼大感意外,不知道鸟儿何以会如此熟练地攻击人类。这当口那女子跑下来了,李扼连忙迎过去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女子应着,一边继续往前小跑着,一边惊慌地返身看着空中。她还说了一句:“真是讨厌。”那语气似乎遇到的不是鸟儿,而是两个地痞无赖。李扼转回身,睁大眼睛打量着空中。奇怪的是,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两只鸟竟然踪影无全,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这时从另一侧的台阶上走上去一对老年夫妇,往桥的另一边走去。他们手里拎着装有东西的塑料袋,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李扼紧盯着他们,还有他们头顶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直到他们从另一边走下桥,那两只鸟也没有出现。
日期:2011-12-18 01:06:24
李扼走回桥头,站到那几棵高大的石楠树前,想看看里面是否有鸟的巢穴。这几棵石楠枝繁叶茂,它的枝丫与主干紧紧抱在一起,像一个硕大的热气球。此时已是黄昏,借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光,无法看清树冠内的情况。李扼翻过铁栅栏,走到草地中,来到树下,仔细地向上打量着。可是树枝树叶结成厚厚的一团,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有支手电就好了。里面也没有什么响动。李扼退回来,决定明天过路的时候再看个究竟。几个路人不解地看着他。
五分钟后,李扼回到了家里。他妻子已经把菜端上桌了,只等他一进门就开饭。她几乎是算定李扼会在这个时候进门。他们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坐在一张桌子上,后来上了同一所中学,再后来又一起到省城上大学。李扼上的是医学院,她则是外语学院。毕业的时候,李扼本来是准备接着上研究生,她却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回来当了一名中学老师,李扼于是也跟着回来当了医生。然后他们很快结了婚,几年后又有了孩子。因为自小就要好,又成了夫妻,所以两人的生活十分默契。这种默契常常胜过了语言上的交流,有时比时间还有准确。因为时间是固定不变的,是机械的,而这种变动中的默契却可以凭着心心相印而伸缩自如。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生性恬静安详,虽然三十多岁了,却还保持着少女般洁白的面容。有时候,她坐在那里看书或者批改学生的作业,李扼会久久地看着她。上天把这么一个女子赐与他,让他们相爱、厮守,李扼觉得自己十分地幸福。
儿子正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手里捏着几瓣剥开的桔子,应该拿了好一会儿了。他刚上一年级,是个调皮的孩子,不过看动画片的时候,他是很安静的。李扼洗完手,儿子的动画片也看完了,于是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儿子像每次吃饭那样,一边吃着,一边向李扼问这问那。李扼一边吃着,应付着他,一边却还在想着刚才路上遇见的那两只鸟。他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表示出特别的兴趣。她显然对这事没有足够的敏感。
日期:2011-12-18 01:08:13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妻子重新回到厨房,去行使洗刷之类的事务。这些事李扼是很少伸手的,所以他仍旧坐着。倒不是他懒,而是因为妻子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这一切,从早上带着孩子上学,下午带着他回来,然后准备晚饭。李扼看了会儿电视,然后翻了翻本城的晚报。这是家中唯一坚持订阅的一份报纸。李扼相信,对一个市民来说,随时了解一下这座城市的动向是很有必要的,甚至是一种义务。当然这报纸每次三、五分钟就看完了,因为它是一份小报,而且内容大都局限于政府的工作动态和当地领导人的行踪之类。今天的报纸上,只有第四版一则不起眼的新闻让李扼从头到尾把它看完,这新闻说的是,鹳江上游的山中有一个村庄,近几年一直饮用被污染了的井水,政府帮助他们,在最近喝上了从镇上引过来的自来水。报道着眼的是当地政府如何为这些村民做了好事,李扼在思考的却是:井水为什么会被污染。中小学的时候,李扼差不多每年的暑假都会到舅舅家度过,跟表哥们到树林中玩。那地方在鹳江的上游,与报道中说的地方相距不远。那时候没有饮料什么的,渴了就喝井水,在李扼的印象中,那井水十分地甘洌清甜。
儿子呆在阳台上有一会儿了,李扼起身,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儿子正站在一个盆景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里面中捅着什么。这盆景是不久前老父亲专门为孙子买来的,里面有山石树木,楼台亭阁,做得相当精致,底部的水池中,有几条小鱼和一只小乌龟。李扼明白,儿子是在捅那只乌龟,想让它出来进食,而乌龟却不见踪影,显然是钻进了石缝里。
“你别老捅它,它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李扼说。
这时妻子在里面叫了一声,儿子扔掉木棍,跑到客厅里去了。李扼把那小木棍捡起来放在墙角。他顺手推开了窗户,看着窗外。一阵微风袭来,让他感到了几丝凉意,然而在小区的对面,马路的另一边,却有一些人站在饭馆门前,正在排队等吃饭。这是一家新开的饭馆,彩灯闪烁,新装上的广告牌发着艳丽的光芒,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鸦肉火锅”。这四个字牢牢地吸引了李扼的视线,他盯着它们,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快。他回想起前不久的一天,他路过一条街,那儿一字排开了十多家饭馆,家家都打着“鸦”字招牌,鸦肉火锅、老鸦汤、暴炒鸦丁、清炖鸦肉,而这个“鸦”竟然是乌鸦。人为什么会吃乌鸦呢?难道这是一个缺乏肉食的时代?李扼疑惑不解。他曾就此问过一个同事,同事告诉他,饭馆里卖的乌鸦并不是野生的乌鸦,而是人工养殖的二代鸦。他还得知,这股吃鸦风是从沿海的几个大城市传过来的,正在本市风靡。
日期:2011-12-18 13:06:18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想到这里,李扼自言自语地说。
他妻子正在客厅里,隔着门问他:“怎么了?”
“那里,”李扼指指对面路上那个饭馆的招牌,“怎么会吃乌鸦呢?”
“你还不知道吧?”妻子说,“现在吃乌鸦成风气了,许多人都在吃。你看看这个——”她说着,返身从客厅里拿出几页花花绿绿的宣传品,“这是今天在信箱里收到的。”
李扼接过来,看到了几页十六开的印刷广告。不过这几张广告单既不是推销商品的,也不是推销楼盘的,而是在推销一种名为“神鸦补脑精”的保健品。它图文并茂地介绍乌鸦身体中——确切地说——是乌鸦肉的种种神奇之处,声称其中含有人体所必需的60多种氨基酸,70多种高蛋白和80多种不饱和脂肪酸,长期食用,不但能美容养颜,延缓衰老,还对100多种疾病有显著疗效。它每一页都有一个显目的标题,叫做:神鸦补脑精,新世纪的能量之王,下面还附有几句顺口溜:儿童长智慧,老人还青春,男人生精血,女人获芳颜。
“纯粹胡说八道。”李扼自言自语地道。他原来以为,饭馆里吃乌鸦肉的风气只不过源于一些人的猎奇和盲从,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把它加工成保健品。
“乌鸦有滋补作用?鬼才信呢,”他对妻子说,“明天我就把它拿到单位去,让人转交给工商局,让他们查一查,这肯定是违法产品。”
“你还以为这玩意就咱们家信箱里有啊?”妻子说,“到处都是。现在没人管这样的事儿。”
“就这么睁眼说瞎话,有人信吗?”
“放心吧,有的是人信,”他妻子说,“这个神鸦补脑精的广告,南华电视台都播了好久了,一到晚上,就有两个人在那里唾沫横飞地吹嘘。不少人买它拿去送礼呢!前几天咱们楼上那个老太太还买了两袋,她告诉我,这玩意儿黑发,正好可以给他儿子用一下。”
“谁说乌鸦肉能黑发?”李扼问。
“你没仔细看那单子吗?那上面说,乌鸦的羽毛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它体内有一种黑发素,这黑发素对人也有作用。”
李扼随手打开阳台上的灯,认真把那广告单看了看,果然找到了这样的文字。他很是气愤,说:“如此明目张胆地行骗,怎么就没有人管呢?”可是妻子没有回答。他再一看,原来妻子已经进去了,把儿子带到客厅的一角写字去了。
李扼看看远处那排队等着吃鸦肉火锅的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只留一个半尺宽的小缝,准备回到客厅。这时他无意朝天空中瞥了一眼,却发现了异样。只见昏黄的天空中有无数黑点,移动着,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李扼疑心自己花了眼。他把头凑近窗户,睁大双眼看着空中,只见天幕上密布着黑点,它们组合在一起,就像一张筛子被一双巨手举着,正在急速地移动。
李扼一惊,立刻拿起儿子放在阳台上的望远镜——这是他用来观测天空和远处的风景的。他很快看清楚了,天空中正有无数的鸟儿在结伴飞过,它们扇动着翅膀,朝着同一个方向,队形之整齐似乎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一样,而它们的队伍之庞大,更是令李扼感到震惊——鸟群无边无际,从东边的天空插进来,从西边的天空穿出去,几乎是铺天盖地。
“难道是大雁南迁?”李扼放下望远镜,凝视思索了一小会儿,但他马上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这既不是大雁南迁的时节,也不是它们迁徙的路线。这当然也不可能是燕子。燕子虽然也有很大一群在空中出现的时候,但那是盛夏的傍晚,而且燕子群飞大都是盘旋往复,很少直行。蝙蝠?同样不可能,蝙蝠怕光,很少光临城市的上空,而且它们的飞翔往往是无序的,为了吃到空中的虫子,它们还都飞得很低。再说空中那些鸟比燕子和蝙蝠大多了。李扼忽然想了一种鸟——乌鸦,对了,只有乌鸦才有那样的体形和飞翔姿态。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此时正好从江边的某座建筑物顶上射过来一束强大的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椎形的光柱,借助这道光,李扼总算看清楚了,果然是乌鸦。
“天啦!”李扼忽然把空中的乌鸦与城市里流行的乌鸦肉、乌鸦汤,以及刚才那广告单上的神鸦补脑精联系到了一起。他放下望远镜,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天空那移动着的云团般的黑色,似乎还能隐隐地听见无数对翅膀发出的“卟呼卟呼”的声音。
日期:2011-12-18 13:07:31
本能驱使李扼走进客厅,拨通了卫生局长肖云台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总算传出了局长的声音,同时还有人唱歌的声音。李扼知道,局长此时正在歌厅里,所以他只得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先进行了问候。局长之所以不在意李扼听到歌厅这样的伴音,显然是没把他当外人。他不但是李扼的顶头上司,还与李扼他们家有亲戚关系,仔细论起来,李扼还得叫他表叔。李扼就任这个疾病预防中心的主任,也完全得力于他的半拉半劝。那是去年底,中心以前的主任因为一桩基建项目落了马,并顺水拖下了卫生局长。在讨论新的中心主任人选时,刚刚接任局长的肖云台竭力推荐李扼,李扼却不干,表示自己只想当一个医生,而且他的专业是胸外科,疾病预防中心主任这样的职位,理应由流行病和传染病方面的人去上任。“什么专业不专业?在咱们市里,你就是最专业的几个人材之一。”肖云台对他说。他告诉李扼和李扼的父母、妻子,他之所以推荐李扼,绝不是出于私心和交情,而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懂医学、有才能又值得信任的人。这时李扼才知道,以前的预防中心主任竟然连医生都不是,只是以前一个市领导的亲戚。李扼最后得到一个允诺:疾病预防中心走上正轨、有了合适的专业人士接任后,他仍然回医院当医生。肖云台同意了,于是,李扼在三月初就任了预防中心的主任。
得知肖云台正在歌厅里,李扼并没有感到惊讶。肖云台交游广阔,认识的人很多,下班后很少有准点回家的。李扼也知道,肖云台上班的时候是很敬业的。他是南华市局一级的干部中不多的几个正牌本科生,而且领导、协调能力颇强。最近这一年,他被前任局长留下的烂摊子搞得焦头烂额,最近又忙着推行新医改方案,晚上出去饮酒唱歌的时候应该不会很多。李扼自己,除了几次医院工会搞活动,几乎再没有去过这类地方,他通常一下班就回到家里了。
“怎么了?”肖云台在电话里问,口吻也是半开玩笑似的,“不该是发生了什么传染病吧?”
“我刚刚看到无数的乌鸦往西边飞去。”李扼说。
“什么?乌鸦?”肖云台反问道。
“是的,天空中密密麻麻,”李扼说,“我觉得极不正常,从未见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肖云台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没什么不正常的,现在时兴吃乌鸦,你不知道吗?可能是哪个养殖场记了关门,乌鸦们飞了出来。”
肖云台说完,挂断了电话。
肖云台如此轻描淡写,李扼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小题大做了。他返回阳台,探头一看,天空中却一只鸟也没有了。他重新举起望远镜,仍然没看到一只鸟,只有冷艳的繁星和如盘的新月。
日期:2011-12-20 15:28:02
南华市有名的“美食风情街”坐落在新城区的中间,沿胭脂河北面一字排开。这条街上的三十余家饭馆既集中了本地风味,也有外来的流行菜馆,每天晚上都是食客盈门,生意兴隆。今天因为是星期一,客人比前两日略少些,但仍是灯火辉煌,相当热闹。九点的时候,普通食客大都离去,只留下一些能谈善饮的人。街口近来生意最为红火、以经营乌鸦汤、鸦肉炖锅闻名的“南国鸦补王”里,同样是高峰已过,尤其是在它的二楼,空出了不少桌子。整个大厅里只有四、五桌客人还在用餐。服务员们从傍晚起就忙得要命,一刻不停地应付客人,此时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领班们也不再紧盯着他们,任由他们站在大厅两旁几根圆形的廊柱边,或者在收银台那儿。他们虽然还不能坐下来,却可以小声地交谈几句,或者小小地开个玩笑。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目录
下一页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