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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动心弦
作者:
羽欣嫣
日期:2011-10-5 13:09:00
题记:爱 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在相遇之前等待就是它的名字而一切的起始却是不经心的就像天地初开 原来也没有什么一定要遵照的形象 就如平漠上千株白杨 原来也只是一次不经心的插枝 如果不是那偶然的顾盼 我们原来可以终生终生永不相识---席慕容
一
左锦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木棉花硕大的花正纷纷而落,夜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和木棉花脱离枝节时的扑扑声。
她仰起头,窥探月色中一树木棉花的残红,红色的花落下来,停在她白色抹胸晚装下裸露的肩头,木棉花朝霞般的红与她通透的肌肤相映成景,自是冰肌玉骨,惹人怜爱。男人下车,轻拂去她肩上的花瓣,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了她裸露在外的风情的肩,并顺势拥了她一下,她依旧仰望,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面对这样一个木头美人,男人只能很无趣地走了。
过了一会,左锦弦才从游离的神思里回来,不禁轻叹一声,为这高大的树间木棉花摇曳的花瓣,又感慨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片刻之后她拾步上台阶,俯仰之间,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孟凌东。
“哥。”她轻轻地叫,银色的细跟高跟鞋一歪,孟凌东及时扶住了她。
他抱她回去,去下她的鞋子,为她揉玉琢般的足踝,她吃痛,却并不出声。
“还生哥的气?”
“没有。”
“还说没有,不声不响地走了这么长时间,电话也不接,你明知道,你这样哥会着急的。”
哥真的着急了吗,左锦弦的脸上有一丝歉意,说:“对不起,哥,我下次不这样了。”
孟凌东笑,如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女孩心动的魅惑,他放下她的玉足,说:“乖就对了,锦弦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在哥心目中的地位。”
女孩心思一转,问道:“蓝心夏也比不上吗?”
孟凌东稍微出了下神,安抚地回答女孩:“不一样的,我答应过妈,要照顾好锦弦,不让锦弦受委屈,就一定会做到的。”
女孩“哦”了一声,不是很满意,可他是哥,和锦弦相依为命的哥,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亲人,她又能说什么呢?
两个人都发了会呆。
稍后,孟凌东问:“送你回来的是单总吧,这房子也是他为你租的?”
锦弦点头说“嗯”,又说:“单总说要买下来送给我,我没答应。”女孩迟疑着,说了后半句话:“我怕哥会生气。”
“我已经生气了。”孟凌东说:“单有为对你不怀好意,是人都能看得出来,哥不是早就告诉你让你断了和他的来往了吗?不行,哥不放心,今天晚上就跟哥搬回去住。”
孟凌东去拉锦弦,女孩后退了两步,摇头说:“哥,我不想回去,”她没法告诉他,她不想回去是因为蓝心夏,她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到哥和蓝心夏亲热。
她说:“哥放心,我有分寸的,等我赚了钱,就还给单总,他不会为难我的。”
孟凌东很无奈,他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弥留之际,把他托付给了锦弦的妈妈,锦弦的妈妈安茉和他的父母是校友,他刚出生不久,就认了安茉做干妈,因此和锦弦一样称呼安茉为妈妈,他的母亲早逝,安茉其实就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每年都会从江南过来看他。
他十三岁跟随着安茉来到左家的时候,锦弦已经六岁,瘦弱而又单薄,平时沉默寡言的,左家没有人喜欢她。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锦弦的父亲是个自私而又无能的男人,又油头粉面的,几十岁的人了,还伸手向父母讨生活,而左家的父母又迂腐的厉害,把自己儿子的软弱与无能归结到娶了安茉的缘故,在他们眼里,漂亮的女人就是祸水,而安茉的美丽是有目共睹的,听父亲说安茉当时是他们学校里的校花,至于怎么会嫁给锦弦爸爸这样的败类,父亲提起时有一丝的怅惘,却并没有细说。
大概女人在遇到了爱情的时候都是盲着的,心盲眼也盲。他也无从猜测,只是知道安茉在左家是没有地位的,何况是锦弦。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是不会幸福的,锦弦的父亲在锦弦三岁的时候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从此再不顾这一对母女的死活。
为了锦弦和他,安茉在左家忍气吞声地活着,没过几年便心力交瘁而去世,那年锦弦十一岁,他带着安茉生前留给他们的一点微薄的积蓄和锦弦一起离开了左家,左家巴不得有人带走这个性格怪异,沉默而又倔强的小女孩,因此并没人拦着。
一晃十年过去了,锦弦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有安茉婉约优雅的气质,却比她更胜一筹,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在见过锦弦之后曾用洛神赋里句子无限感慨地来形容锦弦,说她皎皎兮若青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他很骄傲,为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妹妹;同时又很忧心,因为妹妹总是郁郁寡欢的,没有同龄人的开朗与活泼。
孟凌东拿出钱包,塞了一些钱给锦弦,锦弦没有和他客气,收下了,对他展颜一笑,说:“谢谢哥!”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说:“哥,你坐,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
孟凌东依言坐下,却没有离她太近,妹妹长大了,和妈妈安茉越来越像,骨子里都透着摄人心魄的美丽,离得近了,还能闻得到一缕幽幽淡淡的香,很让人迷惑。
锦弦不自觉,挪得靠近他,发丝轻舞起一阵幽香。
只要没有蓝心夏在,哥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锦弦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靠过去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拉住他的胳膊,说:“单总今天带我去打牌,有一个人,很怪……”
锦弦嘴里的这个怪人姓苏,名楚,在牌局上是他第一次见到左锦弦,直觉得这个女子眉目如画的,好看是好看,只是眼神疏离,神思总不在心上似的,没人看得懂她在想什么,对带她来的单总也是不远不近地,貌似在听单总说话,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的。但依苏楚对女人的了解,他敢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听进去单总在说些什么。
不过也不奇怪,以单有为的修为,能跻身在他们圈子的边缘游走,无非是依仗着他是煤业集团的大亨,名副其实的暴发户,卖煤赚了几个钱后就进军房地产行业,不过是走运,赶上那几年房价暴涨,赚了个盆满钵溢,再加上他为人懂得投机逢迎,得以和他们这些人有了接近的机会。
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再怎么粉饰,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又人到中年,怎么看也配不上这样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左锦弦,何况这个女孩也不是一般的花容月貌。一晚上,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是从心底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感叹之余,不禁多看了女孩几眼,话语之间有意无意地点拨,连单有为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他当然巴不得把女孩往苏楚身边推,虽然女孩是他心爱之物,但如果能因为这女孩而巴结到苏楚,他倒是愿意忍痛割爱。席间他更是特意借口上卫生间,让女孩代他打几圈。可奇怪的是,这女孩始终都没有往他这边瞥过一眼,就算他一把把的让牌,旁边的人都心知肚明地配合他,谁不知道他苏楚一句话,上上下下的人能得着多少利益。
“苏少这一怜香惜玉,我们可是片甲不留呀。”和他要好的林硕和他开玩笑。
苏楚不动声色,斜靠在椅子上睨目说:“今天手气不好而已,让你们陪着总是我的不对,改天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就是了。”
可女孩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依然混混沌沌,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这令他提起了无限兴趣。
要说苏楚见过的漂亮女子还真不少,或温存细软,或伶俐桀骜,或风情万种,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无一不对他曲意奉迎的。且不说他身后的背景是多么的显赫,但就他本人站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有养眼之功效。
寻常的女子都会想,就算触摸不到,看上那么几眼也是好的,唯独左锦弦,除了进门时候礼貌性地浅浅问候之外,竟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
他心底多少有一些惆怅,但毕竟在商场和情场都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见得人多了,也免不了有故意耍手段引起他注意的,因而惆怅之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没过几日,他再次看到左锦弦,在香港的一间私人会所里,依然和那个单总一起,单总停下来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注意到女孩的大眼睛正四处张望,原本疏离的眸子里有光彩四处流溢。苏楚想,如果女孩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话,那么单有为这个老头子的心愿恐怕会在今晚达成。
想必,又觉得自己很是无趣,达成心愿的是单有为,又不是他,这样一转念,心头竟涌出几份失落来。
日期:2011-10-06 10:52:21
二
他不缺女伴,偏偏那日没有了心思,和几个哥们打牌到半夜,输到乱了心绪,最后竟掀了桌子,哥几个很诧异,他一向牌品不差,而且输的那几个钱还没有他平日指头缝里漏的多,总不至于恼羞成怒,只是看他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多言。
苏楚也觉得自己过了点,回房间躺了一会,窗外红的绿的光线宛若银河泻影般铺满一地,他更觉心烦气躁,起身准备出去走走,刚拉开门,一个女人就跌了进来,他切切实实地抱了一个温香满怀。
还真是天上掉下个左妹妹,砸到苏楚的正是白天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左锦弦,美人就是美人,且不说怀中珠圆玉润,但就颊上的一抹颜色,似胭脂晕染,初看甚是妩媚,再一看他就有些狐疑了,她的眼神明显不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人下了药的,难怪她步履不稳,全身软而无力,望着他的时候,先前明净的剪剪双眸中有一丝混沌,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她整个人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趁人之危实在不是他苏楚的本性,不过她真的很美,躺在他那张大床上,微微卷曲的头发如云般散开在两侧,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婴儿般的粉嫩与娇艳,深V的银色修身礼服让她的身材玲珑凸透,尽显风情。
守着这样的一个美女过夜,却又不能一亲芳泽,对苏楚来说简直是在受罪,也不知道冲了几次凉水澡,女孩才从睡梦中醒过来,带着被窝的暖香之气,倦慵阑珊地看他,好似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可无暇等她,又因一夜苦熬的缘故,心头自然有火,直接扔一个袋子给她,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快点去洗漱换上这件衣服,我带你到楼下用餐。”
何以这个人会如此凶巴巴地?好在她脑子并没有短路,袋子甩过来的时候她就依稀想起昨夜的事来,她和单总喝酒,没喝几口就觉得昏昏沉沉地。
她小时候在江南,左家有一个作坊式的酿酒厂,她是自小闻着酒味长大的,断没有浅尝就喝醉的道理。她不傻,惊觉自己是被下了药的。在左家那样一个复杂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也算是见多了是是非非,尔虞我诈。她倒是不惧,假意哄单有为下楼帮她买东西,然后就趁他下楼的空挡开了门出来,哪知刚走了几步,药力就上来了,然后就误打误撞地跌进了苏楚的房间里。
她虽不懂苏楚的意思,却也依言去洗漱然后换上了他为她准备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坐在沙发里还在犹豫不决的苏楚直觉眼前一亮,见惯了风月的眸子里依然闪现出一抹异动,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自嘲地扬起眉毛问:“这么听话,就不怕我是人贩子把你卖了?”
她神思飘忽地笑,说:“你不会的!”
苏楚很是疑惑,反问道:“为什么?”声音里磁性十足。
女孩犹豫了一下,目光往窗外的维多利亚港转,像是越过这茫茫的海岸可以看到远处的人或事,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人值得她信任,也只有一个人会对她无底限的好,只因为那个人是她最亲的哥哥,而苏楚偶尔清朗的神情,很像从前的孟凌东,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蓝心夏。
她原是要说:“你像哥,哥不会骗我的。”只是转念一想,哥是她自己的,干嘛要告诉别人,因此话到嘴边换了一句:“我就是知道!”
她的语气很淡,没有丝毫蛊惑,苏楚听到耳中,却是无比的受用,他不喜多管闲事,尤其是风月场上的事,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女伴,就算再不齿单总所为,昝越却也不会,如今却为了这女孩一句毫无道理的信任,他决定插一脚。
护花对他来说没什么难的,有他带着女孩在楼下走上一圈,即便他什么也不说,也等于宣告了左锦弦是他苏楚的女人,依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只怕再也不会出现类似昨晚的事情。也是,他苏少的女人,敢招惹的还真是不多。
至于那个单总,一大早看到锦弦从苏楚的房间里走出来,还不溜之大吉,回到内地再三权衡之后,还是托人送了一份厚礼给苏楚,并附上赔礼道歉的话,无奈苏楚不肯收,弄得他每次见到有苏楚在的场合,远远地就躲了起来。
不明白的人都以为单总是因为和苏楚争女人才落得如此下场,只有苏楚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但就姓单的用迷药企图迷奸的行为,说出去,就会让这个单有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颜面无存,无法立足。
懒散散毫无温度的阳光,潮湿又长满青苔的小巷,墙上爬满藤蔓的小院。
门被推开,安茉牵着一个男孩的手进来,喊过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青色的砖墙上一支粉色小花发呆的女孩,说:“锦弦,过来,喊哥哥。”
女孩转过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毫无内容地掠过男孩,最后还是停留在墙头上那支摇曳的小花上面。
安茉离开后,男孩搬来几块青石垫脚,然后爬上墙头轻而易举地帮女孩摘下了那支粉色的小花,他坐在墙头上向女孩做鬼脸,一不小心栽了下来,膝盖蹭破了皮,他却无暇顾及,举着那支花给女孩:“妹,给你!”
女孩接过花,惊恐地看着他摔破了的膝盖,怯怯地出口:“哥……”
他若无其事地一笑,站起来蹦给女孩看:“看,哥没事。”
吃饭的时候,女孩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男孩,说:“哥,你吃这个,我不爱吃肉。”
“哥也不爱吃,妹吃了才能长得高,会漂亮。”男孩哄着女孩。
女孩撇嘴说:“我才不要漂亮,奶奶说漂亮的女人是祸水。”女孩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黑白,自然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耳朵里听得多了,不自觉就耳濡目染。
安茉脸色变了一下,男孩注意到了,马上说:“可是哥喜欢锦弦漂亮一点,锦弦要像妈妈一样漂亮,哥就每天带锦弦出去玩。”
女孩低头吃了几口,然后抬头对男孩笑,说:“哥说话要算数,锦弦漂亮,哥就要带我出去玩。”
春风又绿江南岸,十几年前江南的阳光不知道还能不能穿过苏楚家别墅的庭院明媚今日的心情?
锦弦低着头,貌似在吃饭,可真正咽下去的却没有多少,这令苏楚很是费解。
莫非苏家的厨师做的食物并不合她的胃口?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他们家有做各种菜式的厨师,临接她过来的时候,他还特意问过,知道她老家在江南,就刻意安排了一个做江浙菜非常拿手的厨师过来,百合虾仁清新可口,苏式鸡腿鲜美浓郁,还有芋夹,蟹镶橙,咕噜肉都是可着江南人的口味而做,没道理她会不喜欢。
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他在机场问她:“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来日方长,情场之上,他懂得拿捏分寸,凡事做到恰到好处。
然而女孩的回答却令他深感意外。
她侧头,似乎要翩然泪下,她要去哪儿呢,曾经她和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哥如今有了蓝心夏,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她的一点点小事而挂心。
哥叹着气说:“锦弦,你什么时候才能自立?不让哥操心。”他原本疏朗的眉头里有了愁容,
她不想哥为他发愁,她要自立给哥看。
她低眉了一会,转向苏楚,幽幽地开口:“我无处可去。”她知自己的魅力所在,一低头,一蹙眉,便有万种风情,哥常感慨她像是古代绢画里的女子,抑或是徐志摩笔下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
她撇嘴,说哥是言过其实,但心底却是喜欢哥这样夸她的。
自立的感念在她心目中很是模糊,哥大致是不想她破坏了他和蓝心夏的好事,那她便躲开,至于别的事,她不会去想,哥是她的全部,她不愿哥为她而烦心。
苏楚毫无悬念地收留了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日期:2011-10-07 14:01:29
风景旧曾谙的江南,密布的河道,青砖灰瓦的房子,湿濡糯的天空,空气里隐隐有酒香飘过。
安茉终日在左家的小酒厂里忙碌,很晚才能回来,左家的旧院里从来就只有孟凌东和锦弦两人,孟凌东做饭,熬了粥,再夹上一些安茉腌制的小菜,就是一餐晚饭。
孟凌东给锦弦盛粥,满满的一碗,说:“锦弦正长个子,要多吃点。”
他自己却盛了半碗,锦弦不愿意,和他换了过来,撇嘴说:“锦弦不要吃多,吃多了会胖的,胖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哥就不带锦弦出去玩了。”
那个时候他们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左家给他们的生活费少之又少,每次安茉去锦弦奶奶那里拿生活费,总是被指桑骂槐,安茉的忍气吞声他们两兄妹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锦弦太瘦了,稍微胖一点没关系。”孟凌东没说错,那时候的锦弦还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孩。
只是锦弦不肯,她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对孟凌东:“我们班的张晓美,很胖,班里的男生背后都叫她恐龙,锦弦不要做恐龙。”她吐舌头,内心有一种恶作剧之后的愉悦感。
“那好吧,哥吃。”孟凌东很无奈,但大部分还是留在了锅里,在安茉没有回来之前,他总是把粥温在炉子上,等安茉回来,就有温度合适的饭菜可用,虽然安茉那时候已经吃得很少,她早就病了,却为了他们两个强撑着身体。
吃完饭,孟凌东会在灯下温书,虽然安茉为了他学习的缘故特意在饭厅里换了一盏瓦数大点的灯泡,但还是有些昏暗不明,灯泡的下面有几只飞蛾在飞来飞去,一晚上锦弦的目光都在随着那几只飞蛾移动,面前的作业本上始终是一片空白。
她是安静地,尤其是在孟凌东做功课的时候,只是心不在焉。她的心不在焉也不只是在此时,学校的老师也这么说,说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上课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在听课,但心却不在教室里。
而且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早早收拾好了书包,等到放学的铃声一响,她原先温吞吞的眼神马上就有了光彩,小小的身子灵巧地挤过那些调皮的小男孩往校门口去。
老师并不知道,校门口,总有孟凌东等在那里,少女的心思总是难以猜测。
孟凌东的目光扫向她,想了一会,有心想帮安茉妈妈教育一下妹妹,就合上书说:“锦弦,哥给你讲个故事。”
他讲了匡衡凿壁取光,又讲车胤囊萤夜读,她显然对后者比较感兴趣,说:“哥,是不是把很多只萤火虫装在一个透明的大瓶子里就可以当灯笼用?”
“是吧。”他答着,而后念头一转,回头一看,妹妹的眼睛也是晶亮,他摸了摸她的头,夸奖地说:“锦弦很聪明!”
孟凌东做了个简易的扑蜻蜓用的网,带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的瓶子和锦弦一起去了山上。夜风清凉,繁星满天,锦弦很兴奋,拉着孟凌东的衣襟深一脚浅一脚走,问:“哥,山上真的有萤火虫吗?”
“有,你跟着哥,一定能抓到很多。”
锦弦很是担心,说:“那我们带一个瓶子会不会不够用?”
“万一瓶子装满了,哥的上衣这样一系就是一个大布袋子……”
哥总是那么聪明,是学校里那些自以为是的阿猫阿狗再怎么追都追不上的,十岁的左锦弦如此想,同时心底荡漾着荣耀。
只是那一夜,萤火虫没有抓来,锦弦的脚倒是被蛇咬到了,六七月份的时候,正是灵蛇出没的时候。
孟凌东背着她下山,锦弦的脚背肿的很厉害,很疼,她很害怕,问孟凌东:“哥,我会不会死?”
他也很担心,却还要故作镇静地拍着胸脯说:“锦弦真傻,有哥在,哥什么时候也不会抛下锦弦,更不会让锦弦有事!”年少的承诺总是轻易出口,说的人信誓旦旦,听的人愿意信。
他背着她往山下跑,惊觉背上的锦弦没有了动静,他吓坏了,一身的冷汗。等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她是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事后,他捉住她严肃地说:“以后不能这样吓哥,你知不知道哥很担心你会……”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喉头有些热。
锦弦十六岁,已出落到亭亭玉立,孟凌东被喊去见老师,年轻的女老师看着同样年轻的孟凌东很是惊讶:“你是锦弦的家长?”
孟凌东对女老师笑,在锦弦看来,他的笑就像穿过学校廊壁的阳光一样地耀眼,他说:“如果你真的是锦弦的班主任,那我就真的是锦弦的家长,毋庸置疑。”
安茉去世的时候,锦弦的父亲也没有出现过,他和那个女人住在左家的另一所大院里。他简单处理了安茉的后事,从火化到入殓都是他独自操办的,锦弦跟在他身后,依旧静默,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眼泪。
倒是他忍不住的落泪,后来擦干眼泪,他就想,死对安茉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她一直过得不好,已经很久没有笑容,一个失去了笑容的女人活着是一种罪。
他去外地上大学,把锦弦送到左家的门口,左家的人大门紧闭,说什么也不肯开门,锦弦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臂,仰望着已经一米八几的他,小脸紧张而又昏暗,却不说话。
他在左家的门口等到天黑,一直没有等到有人出来招呼他们,他曾抬头仰望过白墙黑瓦的房子中间一方清蓝的天空,不知道天有多大,不知道为什么这偌大的天空下就没有妹妹的容身之地。
他一气之下带着妹妹上路,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多亏父亲生前的一个朋友肯帮他照顾了锦弦几个月,以后的日子,他供她上学,用父亲留给安茉,安茉又转交给他的那几万块钱,另外打一些零工。
他想不到的是女老师找他来是为了劝退妹妹的,女老师说:“她很聪明,可是不愿意学,我们老师也没有办法,再读下去既浪费你们的时间又浪费你们的钱……”
锦弦在郊外上学,因为没有户口的缘故,学费比别人的高。也许女老师说的是对的,可是孟凌东知道安茉一定是希望妹妹将来能有出息的,妹妹又不合群,如果退学的话,她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跟了女老师一天,百般请求,希望她能够继续留下锦弦在学校里读书,无奈女老师铁了心了,说:“这是学校的决定,找我也没有用,你应该去找校长。”
他听得出是借口,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本想就此放弃的,无意中听到老师在讲电话,说她的父母到杭州旅游,却买不到去杭州的卧铺票。他听了以后,不动声色,第二天早上就送了两张卧铺票到女老师的办公室。
那时候,他刚刚上班,手头并不怎么富裕,也没有什么多硬的关系,不过恰好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在铁路局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又和那个同学要好,就这样死皮赖脸地要了两张卧铺票来。
为了锦弦有学上,他差点就要用上美男计了,每日在女老师上下班的时候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女老师终是熬不过他的软磨硬缠,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让锦弦再试读一段。可这事到了锦弦那里却卡了壳。
她不肯继续回学校读书,躲在出租屋里不出来,一天一夜,饭也不吃,话也不说。
他很是气愤,望着她缩在墙角静默而又倔强的模样又发不出来火,只好耐心地劝:“你还小,不上学能做什么?大家这个年龄都在上学。”
她很淡漠,与年龄不符的淡漠,仿佛上学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我学不进去,没有那个脑子,也不是学习的料,哥不用为我操心了。”
他想着这几天的辛苦,却被她几句轻描淡写的理由轻易拂掉,心里不好受,一时间怒从中来,摔碎了一个杯子,杯子是他买给锦弦的,上面有锦弦和他的合影。
那是他第一次向锦弦发火,摔门而出的时候,他看见她泫然欲出的泪水,却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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