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谲

作者: 蓟薄

  日期:2011-4-16 21:18:17
  这部小说是我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有20多万字。体材可是划为悬疑、推理、侦探、惊悚。一开始没打算写这么长,只想把大家熟知的神怪故事编成有逻辑性的悬疑故事,因为我不喜欢纯粹的神话、鬼怪,总想把事情说得合情合理。
  一开始的想法也比较简单,打算两三万字就把李寄斩蛇这个故事改写完,谁知一写起来就忘乎所以,感觉想法很多。于是重新设计大纲、剧情,这一下来,感觉不写成长篇肯定讲不完。后来在实际写作过程中,又有许多即兴发挥,所以自认为里面的线索,伏笔安排得还是比较复杂的。
  推理小说真得很难写,因为剧情设计要非常严密,所以一开始大纲非常重要。还要对节奏控制得很好,比如某条线索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被侦探发现,什么时候又成为破案关键,都要按制好,不能一开始铺盖所有线索,最后侦探又一次性解释所有谜题。
  感觉这次写作对自己把握长篇故事和严密逻辑性故事的能力有不少提高,以后还会坚持写。

  本书已经写完,以后会持续更新。不管如何,请大家看此文时充满耐心,这是一部花了我许多心血的作品。
  日期:2011-4-16 21:20:00
  志怪新谭
  蛇谲
  东越闽中,有庸岭,有大蛇,长七八丈大十余围,土俗常惧。都尉令长并共患之,然气厉不息,共请求人家生婢子,兼有罪家女养之,至八月朝,祭送蛇穴口,蛇出吞啮之。将乐县李诞家小女名寄,应募欲行。父母不听,寄自潜行,不可禁止。
  寄乃告请好剑及咋蛇犬……蛇因踊出,至庭而死……于是寄女缓步而归。越王闻之,聘寄女为后,指其父为将乐令,母及姊皆有赏赐。

  自是东治无复妖邪之物。其歌谣至今存焉。
      《搜神记》
  一 那物
  月隐星稀。
  这片山岭本就幽黑隐秘,一阵浓雾飘过,又将之没去大半。这时云开月现,又一阵山风吹来,雾气吹散处,巨木丛林才显出枝梢,被山风吹得起伏摇摆,风树相磨之声听来颇觉沉闷压抑。此时虽值夏初,却不闻虫鸣,若非远处不时传来几阵夜枭怪叫,还以为这片山岭早已没有活物了。

  眼前有条山径,崎岖蜿蜒,犹如巨蛇盘游于山间。这条小径依山而成,路边就是深崖裂谷,几年前行人多时尚且难走,自从前面深谷中出了“那物”,就更少有人敢走了---况且是在深夜。
  今夜却不然。只见远处有两人疾行而来,渐渐走近,原来是一个成年男人举着火把,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童。这路因少有人走,早已长满杂草,隐约能看见路面而已。两人正走着,只觉小径又随山势陡然而升,更加难行,这女童眼看就慢了不少。
  旁边的成年男人使劲拽着她细小的胳膊,大声喝道:“香来,快点走,再不走就丢你在这里喂狼!”
  女童面露难色,怯声说道:“蜮叔,就让我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成年男人又威吓几句,但见她确似力竭不堪,只好骂了一声,道:“快歇吧!”

  小女孩听到,也不嫌地凉,就坐在道旁一棵斜向外长的枯树旁,倚住树,大口喘气休息起来。
  成年男人在旁边找块石头坐了,嘴里却不闲着,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怎么就恁般晦气,我买了你才知道你之前就被卖过。居然还克死过主母,叫我再转手都难。本想去别郡给你找个新主家,谁想这山路我也走了好几回,怎的就今日叉了道迷了路?到现在也不知去处,这定是你那晦气惹的!”
  女童听他骂着,只得低下头,喘气也不敢大声,身子不由缩成一团。
  成年男子见她那样,不怜反更气恼,站起来大骂道:“卖你的那个鳏老儿说的不错,你定是个被蛇蝎诅咒之人!”说着就要向前,似乎要打她。
  女童听他骂的大声,被吓的一哆嗦,看他站起来,以为又要打自己,连忙起身后退。谁知道她脚踩处是半嵌在土中的一块山石,近来雨水将泥土冲去不少,这石头早有些松了,被女童一用力,立刻失去粘合,向下面深谷掉落下去。女童一脚踩空,站立不稳,就势而倒。还没倒下,就见眼前一大块山土正裂缝欲离。原来适才山石一落,牵一发而动全局,周围泥土即刻瓦解。就见女童身体又呈后仰,跟着那一大块山土掉落下去。成年男子慌忙去扯女童,已经迟了。

  成年男子许久才缓过神来,急忙用手紧搂住旁边的树干,这才敢慢慢探身向下面谷中看去,但见到被荡开的雾气又重新聚合,将下面盖得严严实实,女童羸弱之身早已消失于雾中,就连她那声凄呖的哀叫也被即刻封于深谷中了。
  成年男子一下瘫坐在地上,心想:“听小贱人刚才叫声,这谷当真深不可测,掉下去必死无疑。只可惜因为买她花了不少钱,想转卖他人,可远近都知这小贱人命运多桀,竟有传言她是妖物化身,被蛇蝎诅咒,谁沾上谁倒霉,再也无法转手。本想找原主退人,可原主卖完人就迁往外地了。想我阿蜮常做坑陷的买卖,这回因为买她反倒上了别人的当,现在居然连人也弄没了!”气得跺脚咒骂不止,便连夜逃往别处去了。

   
  香来从未经历过如此寂静。
  尚自昏迷时,心头曾涌起许多思绪,似乎看见姐姐陪自己玩耍,爹娘在旁边站着观看,面容慈祥。忽而姐姐凄惨倒下,爹娘渐渐远去。又看见主母痛打自己,大家都对自己显出厌恶神情,称自己是蛇妖。后来意识渐自恢复,便顾不得再想,只觉周身疼痛,双脚不听使唤,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正俯卧地上,半边脸都埋在土里了。
  此时发才发觉,自她醒来,除了听到自已因疼痛而呻吟外,再没有其它声音。
  又过了片刻,只觉四周如此黑暗,且静寂之极,连一丝蛙鸣虫声也没有。

  周身之痛居然使香来忘了哭。所幸手还能动,便摸索身边,感觉头皮挨着山石,身旁则是粗长乱草。她想用肘撑起身体,然而耗尽全力也只将上身升起少许,只得就势翻过身来,倚在旁边石头上。
  香来向四周望望,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向上看,则见浓雾飘伏不定,雾稍薄处似乎有朦胧月光忽隐忽现。想起刚才的经历,香来明白自己掉到山谷底部了。这时痛感又再袭来,反而使她清醒了许多。
  “若是再躺一会,等气力恢复,便能站起来了。”香来想着。
  突然,一股极其腥秽的气味扑鼻而来。这气味愈加浓重,令香来作呕,几乎无法再喘气。接着又有硬物摩梭地面之声传来,只觉得这声音即刻就到面前,气势如巨网笼罩,简直要将人吞噬。
  香来想逃,却力不从心,此时不免异常惊恐。她努力向后挣扎,也是徒劳。只感觉一个棱形巨物忽的滑过耳侧,蹭到脸颊处便觉棱角沟纹,湿凉滑腻,极其恶心。那巨物即而钻到脖项,将香来头颅与原来紧靠的山石硬行隔开,然后辗转又绕回面前,再继续如前施为,立时在她身上便围了几匝。而巨物后面更有长尾,源源不断。棱形巨物在香来身上不断游转缠绕,居然还加力收紧,香来那副小小身板,倾刻间便要被辗碎了。

  片刻后,香来全身已被那物彻底缠住,不露一丝空隙,犹如被封在一个又硬又厚的茧中,喘气已不能够,连鼻骨都要被压断了。窒息感前所未有,她只觉面颊热胀,眼珠不由上翻,视线渐近模糊起来。
  巨物似乎有口,张开后十分巨大,还发出“呵-呵”的怪声,好像要在吞噬之前先吸取魂魄一般。
  怪声忽止,香来的天灵盖却已被含入巨口中。
  此时,香来已无法保持清醒,倘若还剩下些许意识,那便只有―――恐惧!
  日期:2011-4-16 21:24:00
  二 遇害

  乌云闭月。
  越王府中,前厅正异常热闹,后府却极安静。只见一条巷子极长,虽然每隔十来丈便挂个灯笼,仍觉黑森森的。两边墙壁上的碑刻在暗弱灯火下影影绰绰,又添几分阴晦。有几个灯笼竟还灭了,巷中便有数段灯光难及之处,更是暗的伸手不见。
  忽由巷口传来一阵嘻笑声,只见两个妙龄女子说笑着走来。走至巷中,便慢下来,只听那较年轻的女子说道:“碧姐姐,我每每走到这碑廊里,便有些怕。这么长一条巷子,真不知为何不设岗哨。”
  那较年长的女子道:“这有何怕的,巷子虽长,出入口都有兵守着,进不来人。你若怕,我走前面,你跟着。”
  较年轻的女子笑着点点头。年长女子便挑着灯笼走在前面,年轻女子在后跟着,先时还拽着她裙角,听到她偷笑,又不好意思放下了。
  眼见快到巷子口,两人正走至灯光不及之处时,只觉周围暗黑,几乎将手中灯笼的那点光亮也要吞噬。忽然,一条黑影从前面女子面前飞速而过,吓得她惊叫一声,朝前扑倒,手里灯笼也灭了,周围瞬间漆黑无比。后面女子不知所以,也跟着大叫,立脚不稳,也摔倒在地。过了一会才稍微回过神来,便于地上乱摸那年长女子。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愈加害怕,浑身颤抖不止,连救命也叫不出来了,只是哽咽。所幸她还有些神志,便继续哆嗦着摸找。忽然触到一条湿滑的粗棍子,便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心想:“若有贼人来袭,还可用它还击。”便双手紧握住,忽觉那棍子似在手中蜷曲。凑到近前,却又看不清楚,只觉棍上有枝叉,冰凉滑腻,不时蹭到脸上。

  此时一阵风吹过,将前面檐上挂着的灯笼吹的摆了一摆,正好将些许光亮晃过来,年轻女子便借着这片刻之光看那棍子,顿时吓得血脉凝固---只见一条张着大口的长蛇正被自己攥在手中,哪里是甚么‘枝叉’,分明是那蛇须子乱舔。年轻女子吓得急忙将它扔了,这一惊,反而叫出声来,她便大叫救命不止。
  眼前一片昏黑,不知是何所在,只听有空洞滴水之声环响于旁。忽然一丛微弱火光从远处飘来,光照处隐隐才见周围尽是岩层石壁,布满许多坑坑洞洞,大小不一。地上还有水流,深可及踝。火光渐近,只见一处石洞拐角忽露出一个怪物,通体乌黑,喘息声甚重---正是它手拿火把,人立而行。它兀自走着,却不知旁边一个洞里正伏着一条网鳞巨蟒,正等着它慢慢走到近前。

  越王府闹事已息。奴婢们适才也停了收拾,如今都各自散去休息,只有各巷子出入口和王子王妃们的寝处周围有府兵值守。此时夜已颇深,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肩挑两支大桶,晃悠悠走着,他两手扶着挑子,不好拿灯,便将一个小灯笼挂在扁担上,灯光便随着步伐摇晃,他嘴里也骂骂咧咧不止。原来他是个王府小奴,适才因为做错了事,被主事罚去倒脏水。这已是最后一趟,好容易挨到水沟边时,已累得气喘起来。

  小奴直起腰喘口长气,便骂道:“死阿逑,你今时虽跋扈,我咒你不日便犯官司杀头!”骂了几句,稍觉得意,便要抽出挑子倒脏水。余光中忽见一条黑影倏的晃过,慌忙抬头看,只见前面不远处,自己与伙伴们所住的小院门口灯笼下,晃过一人。那人似乎也觉察背后有人,顿时立住,片刻后猛的转身---这一动,只叫小奴肝胆惧裂!

  那哪里是个人!
  日期:2011-4-16 21:25:00
  灯光从上而上,照见它头发如乱草般披散着,乱发开处,但见它面如鲵鱼,无额无鼻,只有两个黑孔,与两颗突出的巨眼,都嵌于满脸沟纹上。嘴裂至脖颈处,还发着“哼-哼-呵-呵”的怪声。又见遍体乌鳞,浑身油腻,背后还有一条大尾拖在地上。小奴此时脚软筋麻,再也站立不住,仰头而倒。那怪物见他如此,便更增声势,慢慢移向小奴。小奴只觉粘液冲喉,大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王府另一处屋院里,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扶着屋门,凝神看着屋外,心里却想着心事,忽听到附近有人声嘈杂,又听到“快拍他脸”、“快背庆童进去”的叫声。老者并不奇怪,反而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今夜这王府必生大变。”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晨时,三通鼓响罢,越王府内的奴仆婢女们便开始忙碌了。昨日府中适逢喜事,已经让大家着实忙了一整天,却还有许多杯盏家什、残羹冷炙没有收拾干净,主事们便吩咐奴婢今日早起打扫。
  说起这桩喜事,原来是当今越王新纳了一妃,昨日迎王妃入府,请了些至亲好友,傍晚时便安排筵席招待。这位越王,现今年近五十,是本朝高祖皇帝的同胞兄弟,亦是当今天子之叔。高祖皇帝亲属不多,又大多死于战乱,手足骨肉只剩下这一枝,非常恩宠,称帝后封他为越王,世袭罔替,此于番王中独一无二。虽然高祖曾许番王以治兵权,这位越王平时却极少过问军政之事,也不搅挠地方。因有高祖时所赐永业田三千顷,当今天子继位后,更对这位皇叔倍加优待,常年赏赐钱粮美玩无数,可谓丰衣足食,是个太平逍遥王。平时喜好美酒歌舞,又颇贪恋女色,有王妃不少,所以不到五十已显老态。

  而这新王妃据说也颇有来历,被聘得时曾令老王欣喜不已。早一个月便开始准备相关事宜。若不是主事们劝他从简,想来昨日定更要热闹。
     众奴婢正各自做着活。忙乱中只见两个妙龄少女,一前一后快步走着。前者端着铜盆,后者提着桶热水。她俩是越王的贴身婢女,端铜盆的叫做吉蚨,提水桶的叫做吉碧,名字虽是如此,却并不非亲生姐妹---豪门大族喜好风雅,下人称呼皆似此类。只因年纪相仿,平时关系甚好,便以姐妹相称。这两人此时正向是去越王与新王妃就寝的新婚卧房伺候。

  王府颇大,她俩好一会才走至一条长廊---这是去越王寝处必经之路,只见路面整齐光滑,两边墙上则嵌有许多碑刻。两人走至此处,忽然有些畏惧,吉蚨更是紧挨着吉碧,走路都颤抖起来。只听她道:“碧姐姐,咱们快走,出了这巷子便有人了---昨日那事可吓煞我了!”
  吉碧点点头,便加快步伐。忽见路旁蜷着一条小蛇,吓得她险些丢了水桶。旁边吉蚨也是浑身一颤。那小蛇亦发觉有人来,飞快的游走了。
  二人被这小蛇一惊,更不愿多停,几乎跑着出了巷口。只见巷口处是诺大一片园子,称为杏园―――因园中种了许多杏树而得名。此时树上已挂满大大小小的青杏,杏香满溢。只是二人有适才一吓,顾不上欣赏风景,仍旧向前走去,只是稍慢了些。
  吉蚨正走着,回头却见吉碧捂着肚子坐在路旁一块假石上,面露苦色,大口喘着气。连忙将盆放在地上,跑过去扶住,道:“姐姐腹痛还没好么?还是昨夜惊魂未定?疼得要紧么?”看看周围,只见园中站着有七八个值夜府兵,此时还没换岗,便叫道:“你们快过来帮忙!”
  那些府兵早看见吉碧病痛,只是不敢擅离原地,这时被吉蚨一叫,就跑了过来。吉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甚大事,又说:“妹妹不必担心,想是前日的腹痛没好完全。昨日又累了一天,没顾上好好吃饭,有点疼没大碍的。或许与昨夜那惊吓无关。”又抬头问那几个府兵:“你们昨夜站岗可仔细?没甚动静吧?”

  日期:2011-4-16 21:26:00
  其中一个府兵头目,叫申宁的,认识这是老王身边之人,笑道:“老王殿下特别交待过我等,哪敢懈怠,昨夜我等都在岗位,没甚动静。”
  吉蚨又问:“老主人可起来了吗?”
  申宁道:“这个我等不知,想是没起来吧,里面那院子甚小,若是殿下起来开了门,我等就看见了。”
  吉碧点点头,过了一会,感觉气息均匀了些,又揉揉肚子,好了许多,便道:“有劳将军,我已好多了。”申宁听了便和那几个府兵各回原地。吉碧又对吉蚨道:“我已不觉得怎么痛了,快去伺候老王吧。”

  两人又走几步,跨过一个圆形拱门,进了一个小院子。这院子叫做湖苑,里面坐南朝北的一排三间房子,这便是新婚卧房,亦是新王妃未来的居所了。她俩快步到了卧房门口,吉蚨先把盆放在地上,再轻敲几下门,叫道:“主人,洗面汤来了,请让奴婢为主人伺起。”
  屋中却无动静。
  吉蚨又大声说了一遍,屋里还是一声不响。两人颇觉奇怪,平日里这时辰老王早就醒了,昨日他虽曾陪亲友饮酒相庆,可饮了几杯就过来睡了,并不算晚,且恁般大声叫,也该听得到啊?吉碧又大声喊了一遍,仍旧如前。
  “想是老主人睡过头了。”吉蚨说着,便与吉碧相视笑笑,也不再请示,直接推门而入。进门后,只见中厅一切家什物品均摆放整齐,与昨日无异,只是空无一人。吉蚨又叫一遍,仍无回应。吉碧便朝右边东屋偏偏头,式意吉蚨直接进去。
  吉蚨端着盆向东屋里走去,刚一过屏风,顿时看见一幕,只吓得她魂飞魄散,未叫出声,便昏倒于地,铜盆咣的摔在地上。吉碧敢忙进去看,只见一个蓬头女鬼坐在床边,满手血红,正掏取怀中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的脑浆吃,那脑浆沾着血水,被女鬼一把一口,“咋咋”的吃个不停。
  吉碧吓得还没及喊叫,忽又从她旁边窜起一条网鳞巨蟒,头升起来高过女鬼头部,张大口盯着吉碧,忽的又闪到床后不见了。这时女鬼已听见动静,便慢慢抬起头,因为长发遮面,也不知她正看向哪里,只见她掏了一把一把的血水脑浆往发后口中送去。
  吉碧吓得也几乎站立不住了,赶紧倚在墙边,只觉全身痉挛不已,血腥冲喉,想喊也喊不出来,只得在那里“嗯-嗯-啊-啊”。那女鬼见吉碧恁般,倒并不来加害,兀自吃她的。
  吉碧倒还坚强,见女鬼不理自己,已有了几分逃生念头。稍过一会便缓过神来,待调匀了气息,忙返身踉跄着跑回中厅,又站不住摔倒在地,挣扒到门前大叫道:“救命,申将军,快都过来!有刺客!老王遇害了!”
  这时杏园中的众府兵听到动静都跑过来,见吉碧扶着门框,似想撑起身子,知道出事了,都抽刀跑到门口。吉碧这时勉强翻过身子,喘着粗气指指东屋。申宁伸头看看,还不敢冒入,问出了甚事。吉碧急的‘嗯---啊’了半天,后来只得吞了口水,定定神,才叫出声来:“快进去!都快进去!屋里有妖邪残害老王!”
  申宁听了这话,哪还敢迟疑,急忙带着人冲进里屋。见旁边卧倒一人,正是吉蚨,又见那床边情景,便听到‘咣’的一声,想是哪个府兵吓得所刀掉了。申宁虽也惊恐,尚能稳住心神,大叫一声冲了过去,照那女鬼右手腕上就是一刀。那女鬼吃痛,忙弃了怀中尸首,爬向一边墙角哭起来,看那行为举止,居然又像个人。

  申宁见能伤她,便不怕了,叫众府兵过去。那些兵开始尚还害怕,被申宁大喝一声,才敢过去将她按倒在地。申宁这边将那床边尸首扶起,只觉肢体僵硬,浑身颇凉,早已气绝了。看那衣着打扮,又抹去脸上血污,不是越王殿下是谁!申宁这一惊比适才更甚---老王在他值内被害,他定难逃干系,不由吓得哆嗦起来。本想将尸首抱到床上,只见枕上有厚厚一滩血,业已凝固。旁边有个沾满血的铜制跪奴灯台,定是凶器了,总之不比地上干净多少。申宁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刻吉碧早已力竭,瘫倒在屏风旁边。
   这时,只听院子里有人叫道:“张主事,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紧接着又有人叫道:“主人,可安好?”然后便有一人走到中厅,见吉碧倒在屏风边地上,急忙到近前扶起,问道:“女儿,出甚事了,外面怎么无人值守?主人可在屋里?”
  吉碧抬头,见是自已父亲,亦即适才提到的张主事,便忙叫他进东屋,说着又痛哭起来,边哭边不停的叫“老主人”。这时东屋内又传来许多人叫喊声,有的大叫杀人了此妖,有说先别动,先救老殿下要紧,又有人说都这样了还救甚,快去请世子来定夺,吵嚷不休。
  张主事知道定是出事了,急对外面叫道:“庆元,快来帮忙。”里面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有个府兵提着刀跑出来,见是张主事,急道:“主事,不好了,老王殿下他―――他遇害了!”
  此时从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小仆打扮的人,想来是张主事所叫的庆元了。张主事将吉碧交给他扶,自己急入内屋。进屋后便见几个府兵用刀架着一个蓬头女人,又看到老王那番情景,大叫一声,便扑倒在地痛哭起来。
  张主事正哭着,旁边有个府兵说道:“主事,我等进来时,老殿下已经遇害,定是这女妖所为,干脆杀了她!”申宁忙说不可,说无论如何需等世子来再说。张主事哭了一阵,情绪稍稳,道:“还是先去禀报世子吧!”众人听了,便不再争吵,有一个府兵急跑去通报了。

  日期:2011-4-16 21:27:00
  三 世子  这位越世子,刚满十八岁,乃越王长子。越王早年时曾多年无子,甚是苦闷。后来临幸了府中一个婢女许姑娘,纳其为妃。不久许妃居然怀孕,接着更诞下一子。越王大喜,当即立为世子。自那以后,就好似转了风水,又有其他王妃接二连三为越王生下子女。越王因此更加高兴,常说世子是福子,对其极为宠爱。
  近年来世子逐渐成年,越王就不再一味娇溺,常派他去乡间收缴租赋,看护田产,以便砺炼。这位世子虽生于皇家,性情却仁慈淳厚,常借机体恤民情。有一年大旱,世子便助乡民开渠引水,渠从自家田里过,耗费良田近百亩,而河水泽及周围数村农户。又有实在收交不上佃租的,便好言安慰,从不相逼,因此在地方上颇有仁德。他还极耿直,见自己父王年纪越来越大,就常劝他稍戒酒色,只是越王风流成性,不予采纳。

  此刻,世子刚刚起身,正于自己院中练剑。他所居院子,房屋规格与湖苑相似,也是坐北朝南三间屋子,只是院子稍大。他为了练剑宽敞,院中不种花草,全铺上青石。晨起后,便会先在院中行操练剑,再回房读会书,才去用膳,每日如此。只是平日此时他都快要练完了,今日他却起得晚些,才刚练了两式,只因昨日快傍晚时他出院散步,便觉昏昏沉沉,回来后即睡着。一觉醒来,已是晨时鼓响了。

  报信的府兵慌张跑来,那府兵此时也不顾礼节,边叫“世子”边跑进来凑近了说道:“世子,不好了,老王殿下被―――被妖怪害了!”便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惊得世子周身一震。
  世子平时稳重,闻听如此大变故,尚能惊而不乱,知道现在情况还不明了,急命那府兵去王府各门、各巷口和其它设岗处传令,要各处府兵严密守卫,各府门暂时关闭,只进不出。说完,世子便急向湖苑跑去。
  到了杏园里,只见几个府兵将一个女子绑得结结实实,还浑身泼了许多脏水,用刀架着---定是那“女妖了”。看“女妖”衣着打扮,居然就是昨日父王新纳的王妃!世子心中虽然惊疑,先不管她,赶紧去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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