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十年——一个醴陵小子的蜕变史

作者: 善良的醴陵拐子

  日期:2011-10-31 12:03:00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曾经或者正在深圳追求梦想的人们。
  善良的人们啊,请你们在努力奔跑的同时,别忘了偶尔停歇下脚步,拾掇一下正在失落的东西,比如那蓬勃的青春,最真挚的友情,还有,坚贞不渝的爱情。。。
  ——题记
  圣庭苑酒店,豪华套房里,柔和而又暧昧的灯光下,两具交缠的身体像蛇一样缠绵的翻滚着,如盘根错结的藤树般紧紧相绕。体内的火山散发出无穷的热量,沸腾的血液,燃烧的肉体,从蛇的飘逸,到马的驰骋,最后在巨蟒般的疯狂下,终于和火热的岩浆融为一体,一起燃烧着,渐渐化为灰烬。

  巅峰过后,终归是平静。
  兰颜舒展了一下身体,佯靠在床头,按下遥控打开了电视机。眼睛却盯着刚从浴室裹着毛巾出来的女人,像是很坚定的说了一句:“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女人婉然一笑说:“这是你第32次说这句话了。”随后扔掉了浴巾,裸露着坚挺白皙的胸脯,像蛇一样的漫游到床上,用脸贴着他那并不怎么宽广的胸膛,小声的念叨着:“我依然想第32次的问你,你嫌弃我是个二奶而且年龄比你大吗?”
  “当然不会。”兰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如梦的憧憬,叹了口气说:“只是小时候一直有个梦想,就想找个纯真快乐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然后去富士山看樱花,再相互依偎着一起慢慢变老。”
  “我知道,可我注定这辈子都圆不了你这个梦。”女人伤感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菲在澳洲还好吗?还没归来的日期?”
  “没有。”

  “唉,我对不起她,伤害了她,也耽误了你。可你总这样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吧?”女人一脸心疼的说道。
  “呵,我和她呀,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兰颜一脸平静的看着女人说:“再说了,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这都是命。”
  女人停止了说话,开始伸出了小巧的舌头,在他胸上调皮的绕着圈,轻舔着,挑逗着。
  兰颜一脸的惊慌:“你有没搞错啊,昨晚四次都快把我榨成木乃伊了,你还不知足?”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不是说年轻就是本钱吗?这就扛不住了?”

  “男人是牛,女人是田,历来就只有听说过累死的牛,你啥时候见过有耕坏的田?”兰颜坐了起来,从旁边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衬衫,一边穿一边说着:“时间差不多,我要去上班了。”
  女人爬了过来,两手环绕上他的脖子,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说:“我说你就别上班了吧?你这千辛万苦的给老板做项目,人家吃肉你喝汤,一年到头可都是在给别人做嫁妆啊。要不我出两百万,我们一起开公司创业好不好?”
  “唉,再说吧。”兰颜轻叹一声,“我主要是不想跟你扯上金钱的关系,沾污了我们这段感情,你明白吗?还有啊,以后别在温存过后说这些了,我可不想感觉像是来卖YIN的!”
  “好吧,以后都不说了。我只是觉得你过得太辛苦了,我心痛啊。”女人怅然若失的说道。
  兰颜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拉开门正准备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都说了别再开套间了,浪费!”

  “我喜欢这种宽敞明亮的格局,有客厅有卧室有你,就有了家的感觉。”身后传来女人悠长的声音。
  日期:2011-10-31 15:41:46
  踏着早上亮丽蓬勃的朝阳,兰颜走出了酒店大门。华强北,深圳电子市场第一街,这是一条孕育富翁的生产线,更是一个创造神话的幸福窝,曾经,有多少人在这一夜暴富,定居国外;又有多少人在这赚得人生第一桶金,从此辉煌腾达。有人曾形象的说:“深圳打喷嚏,全国就感冒。”那是因为全世界将近八成made in China的电子产品,实际上都是made in 深圳,而进行这些产品交易的公司和市场,全都集中在华强北。因此,他非常牛B而又理直气壮的在赛格招牌上打着五个大字:中国华强北。

  日期:2011-10-31 15:47:11
  兰颜所在的公司在赛格广场68楼,这是深圳第二大高楼。当然,自从京基100的成功封顶,刷新了深圳大厦高度的历史后,他也就无可奈何的被落到第三了。兰颜此时正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俯瞰着沐浴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的深圳。他喜欢这种站在高楼上的感觉,仿佛将世间万物都践踏在了脚下。虽然偶尔会觉得高处不胜寒,但是比起辛苦劳动后的丰收,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今天,手里的项目终于要杀青了,他沉思着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欣慰,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前,打开黑色的IBM笔记本,开始忙碌的查阅着收到的邮件。

  日期:2011-10-31 18:38:13
  不经意间,一封简短的信件跃入眼帘,犹如一枚重型炸弹在昏暗的天空中爆炸,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兰颜的心一下子仿佛沉到了谷底:“小猫,我要结婚了,可我却还在怀念着你的不再怀念,时刻会意犹未尽的想起你,难道这就是你对我最残酷也最温柔的囚禁吗?小菲。”
  兰颜颤抖着握着鼠标的手,目光呆滞了半天,只发出去四个字:“祝你幸福。”
  很快的,邮件回了过来:“不要说祝我幸福,你有什么资格祝我幸福?小猫,我宁可我们不曾相濡以沫,我但愿我们从来就相忘于江湖!”
  一如既往犀利的话语,像是一瓢滚沸的热油浇入心间,烫得那颗脆弱的心早已不堪承受,一片一片散落开来。眼泪慢慢的涌上眼角,成颗的掉落在折射出黑色光芒的键盘上。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十年前。于是乎,开始想念,那曾经握在手中苍凉的岁月,以及那一片灿烂的江湖,还有那些曾经爱过恨过的人们。。。
  日期:2011-11-01 11:16:03

  七月的深圳,正是酷暑之季。像悬着火球般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把黑亮的柏油路面,烤得直冒烟。一辆从蛇口开往龙华的324公交车,正卖力的行驶在没有半个人影的马路上。滚烫的车轮与喷着热气的路面,疯狂着交织出来一道道弧线,仿佛能看到他们摩擦出来的火花。
  兰颜,就坐在这辆开大了空调的公交车上,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色衬衣,有气无力的盖在皱皱巴巴的黑色西裤上,一个至少十七寸大的黑色电脑包,正被他抱在那略显瘦小的怀里,那么单薄的身体抱着这么大的包横在胸前,倒像是一个扛着木厢子去赶工的木匠,一张稚气未脱,显得稍许有些秀气的脸上,还没完全干涸的几颗汗珠,更加衬托着他的疲惫与失落。今天,是他从老家来到深圳的第26天,可工作却还没有着落,乏味而又漫长的找工生涯,让他身心疲惫和满是厌倦。从早上到现在,他面试了三家公司,为了赶时间,到现在还粒米未进,肚子的抗议,从刚开始的轻声嘀咕,变成了咕咕大叫。他有些难受的换了个姿势,顺便把手伸进腰间,又紧了一紧皮带,脑袋无力的靠在了座位的椅背上。

  车子很快驶到了龙华,金鹏大酒店即将到站,下车的旅客请从后门下车。听到广播报站后,兰颜紧了紧手里的包,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扶着座椅挪到了门前,车门开了,一股沉闷的热流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他顺势用手掩了下脸,东张西望的分着住地的方向,快步走了起来。
  很快就到租的房子了,他看了一眼门上竟然没有挂锁,便无力的敲起了门来,没人开门,里面隐约传来阵阵鼾声,他终于有些不耐烦的用脚踹了两脚门,很快,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阿福揉着眼睛睡意未消的对他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面试不顺利,市里的东西又贵,所以想早点回来吃点东西”,兰颜急急的跨进房去,又急忙的拿着自己的小塑料瓶去洗手间接着自来水,边接边答道。阿福哦了一声,又继续睡到了床上。对了,“你怎么在家睡觉,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个面试的吗?”兰颜一边往自己喉咙里灌着水,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日期:2011-11-01 11:26:40
  “唉,别提了,那家公司说在沙井,而且说没有公车可以直达,下了车叫我坐五分钟摩托车,我昨晚睡得腰酸背痛的,想想也不太靠谱,就没有出去了”,阿福说道。
  “哦,那也好,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对了,要不今晚我跟易强他们说一下,让你也睡两晚床上吧,这老是打地铺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啊,你又不像我,种地出身的,以前农忙的时候啊,随便往稻草堆里一躺,就可以睡几小时”.兰颜看着他不忍的说道。
  “唉,不用了,这哪说得过去啊,我们俩本来就是没地方住了,来投奔人家的,有个地儿给你睡就不错啦,你还想着睡床上,那不是叫做得寸进尺吗”,阿福摆着手说道。
  “呵呵,说得也是,兄弟,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争气啊,赶紧找个工作搬出去。呀,现在他们还没回,让我也享受一下床的滋味吧。”兰颜边说边把自己扔了上去。

  阿福的名字叫梅福,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给他取的这个烂名字,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享过什么福。几个同学哥们里,也都懂味,平时只叫他阿福,很少直接呼唤他的名字。阿福是和兰颜一起来深圳的,过来的时候,都是没带多少钱的,所以根本就不敢大大咧咧的去找房子租房子,刚好听说易强他们租了个单房,两人便像苍蝇闻到屎味一样,嗡嗡的抱着行李,住过来了。不过,他们都蛮有自知之明,自从四个人一起住到这间不超过十五平的房间里后,两人就一直摊床席子睡地下,从来没有越过自己的权限,睡到床上去过。当然,偶尔也能趁他们出去的时候,躺上去感受一下床的柔软,虽然这只是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垫子,而且由于使用时间过长,都已经没有多大弹性了,只要人往上面一趴,里面的弹簧就发出着蚊子的叫声,一下子沉到了底。

  两人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易强他们回来了,另外一个同学叫张波,四人都是同班同学。在学校里,也是住着同一个寝室。听到敲门声,兰颜快速的起来开了门,易强的身体还没踏进房门,声音却已经飘了进来。“哈哈,刚才你们不知道我们下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那脸蛋,那身材,那气质,”易强夸张的说着,一边啧着嘴巴,一边走了进来。“还女孩呢,我呸,你小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那明明是个少妇,你是不是眼睛夹着豆屎啊?”张波跟在后面,也一边骂着一边走了进来。

  兰颜见他那模样,很鄙视的对他说:“瞧你那啧嘴巴的样子,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尝过味道了一样”。
  一旁的阿福突然也醒了,从床上霍地弹起问道,“尝,尝什么味道,MD我今天可是一餐饭都还没有吃啊,刚才做梦还梦到大尚老君问我是不是想成仙,说他可以帮忙介绍”。
  “我今天也还没吃饭,回来的时候猛灌了一肚子自来水,反而感受到的不是饿,而是困,一觉就睡到现在了。你还真别说,这一说,肚子又饿得慌了”,兰颜接着他的话说道。
  “那就吃饭去呗,禽兽们。”易强也用手按着肚子说道。
  日期:2011-11-01 23:02:16

  四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门,夏天晚上六点多的深圳,天色竟然没有半点要黑的意思,外面还是又闷又热的天气,兰颜一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着,一边直想骂娘,好不容易走到了每天吃饭的老地方,几个人已经都是大汗淋漓了。这是一家湖南老乡开的大排档式湘菜馆,里面并排放着四排桌子,正对着门的地方挂了幅毛主席画像,下方开了个传菜的窗口,左侧是一个弯月形的收银台,老板娘正悠闲的坐在里面修着指甲,右侧摆着一个大功率的电风扇,此时正耸拉着个脑袋,沾满灰尘的被摆在脚落。

  兰颜和阿福并着肩坐下,易强拿着菜单和张波也坐在了对面。他们四人每天的行程基本上都是这样安排的:早上一起出门找工作,中午在外面将就着吃个面包,干泡面啥的,晚上再一起在这家小餐馆,吃上个团圆饭。日子过得很有规律,也很充实,可只要四人晚上往这一坐,其实谁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慌。
  老板娘,点菜!易强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像看故事会一样,紧盯着那张写满五元,六元单价的菜单看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胖乎乎的老板娘迈着缓慢的步子,手里拿着一个夹着圆珠笔的小本子,晃悠着走了过来,见四个人还在商量着点什么菜,倒也不催,站在一边扣起了手指甲。
  “一个酸辣大白菜,一个土豆丝,一个四季豆炒肉,一大盆米饭,快点上,饿坏啦。”易强边报菜名边催道。
  老板娘没有答话,快速的写完菜单,又带着明显是鄙夷的眼神,习惯性的补了一句,四个人只点三个菜,我要多收一个饭钱哦”。
  “唉,这不天天都有收嘛。风扇开一下嘛,老板娘,热死人啦”,张波边把T恤撩到胸前边急切的说到。

  老板娘哦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的过去打开了风扇开关,店里闷热的空气一下子被搅动了起来,易强好像想起了什么,张口朝张波骂道:“MD,谁叫你非要点那个四季豆炒肉的,你不知道那个要六块钱吗?都说了钱不够用了,花钱大手大脚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啦”?
  张波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甘示弱的回道:“MD,自从你这个扫帚星进了我的家门,老子就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贫困夫妻百事哀,你还是早点给老子滚回娘家去吧”。
  易强也没有回他,几个人都相互笑了起来,突然,张波停住了笑,问道:大家汇报一下装备情况啊,我身上还有四百六十几块钱,明天我会和易强先去把房租钱给交了,你们呢?还有多少子弹啊?
  “我明天和你各出一百交房租,那么就只剩三百块多一点了。”易强说道。
  “我身上还有二百七十多块,希望老天能保佑我早点找到工作”,这是阿福的声音。
  “我还有一百六,估计还能撑几天,万一我在深圳牺牲了,请你们一定把我的骨灰带回醴陵,洒到我家门口的那颗大树根下。”兰颜一脸无奈的自嘲道。
  气氛在那一刹那突然悲伤了起来。大家各自都在盘算着后面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然而算来想去,就又说到了一个关键点上面,那就是钱不够。

  “要不以后我们每天晚上就不要来这吃饭了,派一个人过来点餐,然后打两个菜,四个饭回去,那样也能节省一点钱。”易强压低了声音,眼睛防备着老板娘,有些鬼鬼祟祟的说道。
  “那样不行吧,现在一天只吃一餐,就已经够难熬了,如果这一餐都不让我吃饱,我怕早上会起不来啊”。张波反对道。
  “那还是按原来伙食标准吧,省那几块钱也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以后我们出去花钱要省着点了,比如路程短的地方啊,能不坐公交车的就尽量不要坐。”兰颜思索了一会,看着大伙喃喃的说道。
  意见达成了一致,几个人风卷残云般的把菜吃了个精光,打着饱隔,一脸满足的坐在那嚼着牙签。
  若干年后,当坐在豪华大班椅后面的兰颜,每当回忆起这顿饭来,眼角都会不自觉的湿润。以前是四个人吃着三小碟菜,而如今,经常三个人吃着七八个菜,可为何总吃不出当年那股味道来呢?后来渐渐想明白,那里面放的调料不是油盐,而是一起共患难的兄弟之情!那顿饭给他带来的意义,不亚于红军当年长征前的遵义会议,这一顿饭,竟成了他心中永远忘不了的痛。

  日期:2011-11-02 10:45:28
  第二天早上,天很快又亮了起来,一缕金黄色的阳光,从贴着报纸的窗户缝隙里,形成一种宽阔的扇子一样的光线,斜斜的投射了进来。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并排摆着一张席梦思床垫和一床看上去有些发黑的凉席。一字排开的四个人,统一光着身子穿着一条裤衩有些不太安详的睡着。床头是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彻夜摇着脑袋给几个人输送着热腾腾的暖风。

  兰颜第一个睁开双眼醒来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撑着席梦思的床沿,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对于他们这种租用公共卫生间的人来说,早起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和他人抢厕所,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给自己排泄和洗漱。很快一会儿,易强第二个起床了,他睁着有些浮肿的眼睛盯着裸露着上身从厕所回来的兰颜看个不停。兰颜也注意到了他那赤裸裸的目光,于是冲他破口大骂:“你TMD是不是发神经啊?一大早起来发骚似的盯着老子看,你是羡慕我的小弟那么大是吧?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只能认命了,谁叫当年你爸妈加班加点生产你的时候,没有给你多下点料呢?”

  “你还真不要脸,老子下面比你有小吗?我是羡慕你一早起来又拉屎了,幸福啊。”易强特意往前挺了一下腰身,显摆着下身有些鼓起的帐篷,回骂到。
  “你还真恶心,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一会吃饭了?兰颜有些厌恶的骂道。
  “唉,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些天胃真TMD难受,这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我已经两天没得东西拉了,更可气的是,吃黄瓜拉黄瓜,吃大蒜拉大蒜的,你说有啥办法让他拉屎啊?”易强没理会兰颜,又接着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你只能吃屎了,没别的法子。”阿福不知道啥时候起来了,冷不防的接了这么一句。
  “哈哈,床上的张波听到这话,也乐醒着坐了起来。几个人都在房里大声的相互笑骂着。
  咚咚咚,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夹带着房东阿婆的叫喊声:“几个烂仔,都啥时候啦,还没起床啊。”
  张波起来打开了房门,顿时,一座巨大的肉山朝着房门顶了过来,刚好站在门梁中间,把房间堵得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大家只感觉一瞬间屋内的气压在逐渐升高,氧气在迅速的减少,让人有些下意识的呼吸不过来。
  阿婆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搭在门梁上,大着嗓门说,“烂仔,今天该收租啦!”
  张波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又顺手从易强伸过来的手里接过一百块,满脸不舍的一起给了房东阿婆。
  阿婆迅速的接过钱,一边用手指研磨着两张钞票,一边开始骂了起来:“你们几个烂仔,小小年纪的一点信用都没有,租房的时候说好只住两个人的,现在倒好,一下子竟然住了四个大人,我一个月水电费都要亏不少啊。”
  谁都没有答话,阿婆骂了一会,就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对不住啊,是我连累了大家,”兰颜红着脸皮,非常内疚的对易强他们说。

  “什么话啊,大家不都是兄弟吗?你知道吗?在外面,好多人都不敢欺负我们醴陵人,就是因为一点,我们齐心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是兄弟就不要说见外的话,咱们还是出门找工作去吧。”张波也在一边附和着说道。
  四人一起欢笑着出了房门,可是谁也不知道,今天会是易强在深圳命运的转折点,这竟然是他们四人最后一次的一起出门。
  日期:2011-11-02 14:44:22
  大约九点来钟的样子,兰颜和阿福坐车到了天安数码城,那个时候的天安,只有着楼层较低的几幢大厦而以,远没有如今号称着天安集团的这么气派。他们接连下了车,在立在车站附近的社区栏里,寻找着招工的信息。用铝合金焊好的社区栏,看上去比站牌要小一些,上面贴满了招工启事以及社区公告。其实那个时候的深圳,遍地都是职介所的,兰颜他们不敢去的原因,只是因为上当受骗的次数太多了。每次都是先交完钱,然后给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坐多少路公交车,目的地在哪里,有很多地方跑过去一问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招人。回来找职介所麻烦吧,人家要么嘻皮笑脸的给你换一个纸条,让你继续去找,要么就无赖的跟你扯怎么会呢,明明招人的呀,你是不是地址找错了?这样到后来的结果,就只有让兰颜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深圳靠职介所,是不可能找到工作的。

  很快的,他们看到了一则饭店招送餐工的启事,待遇300块,让兰颜心动的却是上面很清楚的写着,包吃包住。他很快和阿福交换了一下意见,对于他们的现况来说,找一份有吃有住的地方,远比着待遇多少更来得实际。饭店的地址,比较容易的被他们找到了,老板四十出头的样子,稍稍有些憔悴的脸,上下打量着他们,“送餐特别辛苦,你们吃不吃得消啊?”老板盯着兰颜白晳的脸问道。

  “没问题的,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能吃苦,你就放心吧,老板。”兰颜有些急切的答到。
  正说话间,门外进来了一个人,一件沾满着油污的黄色T恤已经湿透,,一条黑色的西装短裤套在那双干瘦的小腿上,真的是太不协调了。“这是要找来和我一起送餐的帮手吧,老板”,来人边问边朝着他们嘿嘿一笑,黝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黄色的牙齿。厨房里传来呼唤老板的声音,老板应了一声,就跑进后面去了。
  兰颜看着眼前这位“非洲大哥”,问了一句:“这里干活怎么样啊?”
  “太辛苦啦,你们吃不消的,白天送餐太阳那么大,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六点还要起来帮忙做早点,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白的,呵呵。”那个人望着兰颜,憨憨的说道。
  “那你为啥还在这里干呀?”身后的阿福有些奇怪的问他。
  听到这话后,“非洲大哥”低下了头,咬着嘴唇说道,“我也想走呀,老板压了我三个月工资,我要是走了,就一分都拿不到了”。

  兰颜看着他那张哭丧着脸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由得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出了饭店后,兰颜心情很沮丧,他一脸郁闷的对身旁的阿福说道,“福啊,为什么我们有手有脚的,想在深圳这鸟地方找份工作就这么难啊”?
  阿福半天没答话,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要不我们来个毛遂自荐?”
  “好啊”,兰颜一拍手到,“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们就像送餐的一样,上去写字楼挨家挨户的问,总会有人愿意给我们机会的吧”?
  两人就这样满怀希望的憧憬着,上了天安的写字楼。
  日期:2011-11-02 19:03:54
  兰颜三步并做两步的爬着楼梯,丝毫没有顾及到身后的阿福踩楼梯时双腿的颤抖,前面是一家关着透明玻璃门的公司,两人像是做贼似的在外面徘徊着。从外面透过玻璃看去,可以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在前台不停的忙碌着。兰颜平静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用手摸了摸跳动得剧烈的胸脯,正要鼓起勇气抬脚去敲门,身后的阿福有些慌张的拽了一下他的衬衣说道,“要不我们选别的地方吧,再说了,这样进去好像有些不太礼貌”。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兰颜,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随即顺着杆子往下爬的说道,“好吧,这样也确实不太符合规矩”。

  很快的,两人转身下了楼梯,总共加起来不到三十节的梯子,兰颜却觉得走得好漫长,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浮现着好多一幕幕的画面,有自己在老家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农活的情景,也有着父亲送他到车站临别时的嘱咐,更多的却是自己在深圳这一个来月的艰辛,忽然,画面一下子停顿在了早上收租婆的漫骂和自己的难堪上面,他慢慢的止住了脚步,呼的一转身,又朝着楼梯迈了上去。身后的阿福一下子没有准备,被他撞了个踉跄差点从楼梯滚了下来。“你丢什么东西了吗?那么急?”阿福一边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一边问他道。

  “你在楼下等我,我去去就回,”兰颜扔下这句话,快速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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