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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的男女
作者:
冬瓜仔午生
日期:2011-8-21 22:16:00
“你敢带我走吗?天上地下,生生死死,不管不顾的走。”
故事概述:
三儿和二片子是龙王梁村里的两个普通青年男女,他们在经常的接触中相恋并且相爱。这对青年男女很快成为了让村里人羡慕的一对,可是因为家庭贫困,三儿不得不到妓院去当跑堂的。在妓院里,三儿认识了好友廖永嘉,并且逐渐适应了妓院的工作。可就在1937年,日军攻陷了武城口,三儿和永嘉分道扬镳,带着无家可归的银花回到了龙王梁。贾茂听说银花身上带了很多钱,就让银花住进了自己家。银花每个月都给贾茂一定数额的租金,让贾茂非常高兴,但是二片子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因为抗日战争全面展开,村里人都很难进城去卖东西,加上气候不好,收成很差,村里人的生活越过越难了。偏偏就在这时,老四、老五都害了肺炎,贾茂花费了家里的钱给老五看病,日子再也难以维持了。为了儿子的性命,贾茂不得不去找银花,银花告诉贾茂,她可以掏钱,但是她需要贾茂把儿子老三许给她,这样,以后她的钱都是他们贾家的。
贾茂非常为难,他和老伴商量了一夜,最后同意了银花的意见。第二天晚上,贾茂支走了二片子,然后悄悄在三儿喝的酒里下了药,三儿喝酒了以后就晕晕沉沉的,晚上被银花拖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第二天,贾茂的老伴去二片子家退亲,二片子的父亲非常生气,跑到贾家去理论的时候,正好遇到贾茂因为老五去世而悲痛欲绝。
老五死了之后,贾茂带着老四去镇上把病被治好了。三儿和银花虽然没有拜堂成亲,却成为了实质上的夫妻。
1939年的,龙王梁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四周非常寒冷。这一年二片子和山下村里的长志订婚了,只要雪化了她就准备去跟长志完婚。可是,二片子依然爱着三儿,他们在一个寒冷的早晨见面,三儿无法割舍对二片子的感情,最终两个人决定私奔。
二片子和三儿跨过了重重大山,终于到了一个村子,在那里,他们撞上了到处打游击的共党游击队,三儿成为了游击队员。从此以后,三儿开始了戎马生涯。1940年,中共在敌后发动了大规模对日作战,三儿在战斗中屡立战功,晋升为连长。而二片子也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贾勇。
但是就在贾勇出生不久,日军的大扫荡来了,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三儿所在的团负责殿后。为了成功完成任务,三儿没有死板的固守阵地,而是带着部队声东击西,孤军杀入敌人的腹地,就在他们完成任务,却身陷绝境的时候,一颗炮弹在三儿的身边爆炸了……
但就是因为这一颗炮弹,使得他与妻子分离九年;就是因为这一颗炮弹,使得他与至交好友不得不对峙城下;因为这一颗炮弹,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日期:2011-08-21 22:19:00
人物介绍:
贾崇武:即书中的“三儿”,原本是龙王梁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孩子,跟爱人私奔,后加入游击队,后曾任华北野战军第三兵团十一旅新二团四营担任营长。
二片子:贾崇武的妻子,与贾崇武私奔离开龙王梁,并且鼓励贾崇武加入游击队。贾崇武被日军俘虏后,带着他的儿子四处寻找贾崇武,最终在新保安时与贾崇武重逢。为人直率,勇敢,看起来有些泼辣。
贾茂:贾崇武的父亲,贾崇武离开龙王梁后病逝。
拐子:二片子的父亲。
银花:原是张家口某家妓院的妓女,张家口沦陷后逃往赤城,通过与贾茂曾有关系的妓女逃到贾茂家。后喜欢上了贾崇武,并与贾崇武发生关系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贾崇武为了与二片子长相厮守,私奔离开龙王梁。银花在一次事故中全身瘫痪,贾崇武和二片子回到龙王梁后一直照顾她,直至银华病逝。
李力学:八路军第20团独立营一连三排排长,与三儿在冀中发展队伍时结识,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变成非常要好的朋友。李力学原是留学日本的大学生,日本人侵入东北后回到中国,李力学帮三儿起了“贾崇武”的名字,在攻打怀安县城战斗中牺牲。
邱美云:原是北大的学生,中共地下党员,到延安学习,抗战爆发后加入一一五师文工团,在随李力学在冀中发展队伍时见到了贾崇武,深为贾崇武的人格魅力折服,但最终没有得到贾崇武的爱。后在后方协助老百姓转移时被炸死。
李宝棠:贾崇武被日军俘虏后,在监牢里认识的狱友,出狱后成为他的得力干将,为人冷静,是出了名的神射手。贾崇武回到龙王梁后,他到龙王梁找到了贾崇武,但是贾崇武不愿再回到部队,将自己的贾勇交给贾崇武抚养,是贾勇的干爹。
廖永嘉:曾跟三儿一起在“群仙书院”做跑堂的,后来在南下途中被抓壮丁成为国军士兵,后曾晋升为国军旅长,救过三儿的命,却最终不得不和三儿对峙城下,一决生死。
日期:2011-08-21 22:21:38
第一卷、武城口
三儿和二片子是在己卯年逃出的龙王梁,那一年的龙王梁很冷,粪池子都冻得结实。其实,三儿到死那天都不知道“卯”字咋样写,算农历年的法子是耗子头交给他的。耗子头姓贾,叫什么却没人记得,人们只管他叫“耗子头”,只因他的五官太扎眼,至于大名谁还顾得上?耗子头没有正经营生,每天走到谁家门口,低着头就进去东家长西家短,捱到饭点了,凑到炕头上把眼珠子放在人家饭桌上滚。都是乡里乡亲,也不多一口少一口的,索性就加双筷子。可谁家也不曾想,耗子头就这么一路混了过来,龙王梁的地方靠山吃山,从古来就没出过半个地主老财,谁家都不宽裕。耗子头混得久了,就不招人待见了,谁家也不再让他上桌,再进来就抛个半窝窝头,或者直接插了门。处处招人白眼,耗子头也不计较,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
到了丙子年,耗子头跟着龙王梁几个愣头青后生上了趟口外,却就此换了扮相,再回龙王梁已经穿的人模狗样。学起城里的大户人家,推倒了土胚窑,改了砖瓦房,出来进去还有驼腰的后生跟着,咧嘴一笑还能看见两颗金牙。村子里人摸不清门道:咋,他捡着金元宝了?还是先头跟耗子头一起出去的后生道破了天机:耗子头是做了龟奴。
武城口可是个好地方,走西口,进北平,谁不经过这里?在武城口最多的就是黄米店和大车店。龙王梁的人把窑子称为黄米店,窑姐儿称为黄米,之所以这么叫,是说窑姐儿像黄米一样黏糊,因此龙王梁的女人说起“黄米”,那多是嫉恨的。男人去逛窑子找窑姐儿,叫晾黄米,乡下晾完了黄米要做糕,做成了糕那就更黏糊,男人逛完了窑子,那就更离不开窑姐儿了,卖力气赚来的苦命钱往往过一宿就到了窑姐儿的怀里。武城口的窑姐儿身价不同,越年轻价越高,她们招呼的多是来往的过客,露水姻缘。不过武城口这地方,迎来送外,啥人都有,但凡有些姿色的在这里多半都呆不久,从怀来、北平来的大馆主相中了哪个就会高价买,窑姐儿们也乐得离开,到了怀来、北平伺候的多是长官和商人,赚得多是一个,再一个谁愿意把身子总是交给脏了吧唧的过路人?这里接客的姑娘,多都是大奶大屁股,拼得是气力不是容貌。当然,每个店里也会有几个撑场面的,那价钱自然也会高不少。
耗子头他们先头离了龙王梁,也没有在武城口待多久,去口外碰了一鼻子灰以后,才又折了回来。后来,耗子头认识了武城口当地的混混,经介绍进了一家叫“群仙书院”的窑子,先做跑堂的,因为多年练就的二皮脸、狠性子和会来事儿,很快就做到了龟奴。等耗子头回龙王梁的时候,已经是“群仙书院”掌柜的最得力的帮手。
村里人了解过耗子头的经历,再见着他就像碰上了瘟病,离得远远的。姑娘家连听到他的名号都会赶紧起开。龙王梁不怕邪的只有贾茂,不躲着耗子头,还点头哈腰把他请到了自家炕头上,几盅白酒下肚,贾茂跟耗子头交了底。原来,贾茂是要耗子头带着他家三小子也去武城口闯一闯,见见世面。
“哥啊,你都这么说了,做兄弟的也不能推。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我现在武城口干啥吗?明白人说明白话,兄弟我干的是抬不起头来的营生,说难听的也不怕,黄米见着我们,也会吐唾沫的。”耗子头两盅酒下肚,从脑门到脊梁都是红的。
“既然兄弟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你拾掇的啥营生,我知道。”贾茂笑着说,“可眼面前啥时候了,皇上都没了,天底下乱套了,村里头这点儿地,年景好了能收上两筐山药蛋,雨水少点儿,这就完球了。三儿啊我就托给你了,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管好管坏给口饭吃就行。我不像村里那些人,穷得裤裆开了没钱补,还充大头,管它啥营生,活着就行。”
听了贾茂的话,耗子头露出了嘴里的金牙,举起酒盅,“哥,你这话实在。”
说着话,挑起门帘,三儿端着一盘野菜进来了,菜放桌上,转身要走。贾茂一欠屁股,手攥住三儿的袄领子,一把把他提溜回来。
“这就是我们家三小子。”贾茂抄起鞋来在三儿屁股上拍了一下,“叫叔。”
“叔。”三儿冲着耗子头叫了一声,声音很低,跟他的眼睛一起飘在炕前的炉坑板上。
“哥,三小子的摸样不赖呀!一点儿都不像咱龙王梁的后生啊!”耗子头笑了笑,“就是还有点儿怕生!没啥的,跟我出去两年,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
三儿悄悄瞅了一眼耗子头,心想出去两年回来就这样,他才不稀罕呢!虽说就十七八岁,三儿也知道耗子头干的不是啥好营生,贾茂跟他商量的时候,他也不大情愿。二片子后头知道了,没少跟三儿闹别扭。
日期:2011-08-22 09:49:39
“不想去就别去,到黄米店当伙计,不是啥给祖宗添彩的事。”三儿他娘看着三儿愁眉苦脸,不住的安慰他。
可三儿心里明白,家里头这两年是越发的难了。老四和老五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岁数,靠家里这两块地,养活六口人是不容易。这几年年景不好,哪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头不饿死几个?到龙王梁外头去的年轻人也有,可说来说去,就两条路:当大兵和闯口外。但不管是哪条路,都是九死一生,多数人都是空手而归。贾茂经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不仅自己要活着,家里头人更得活着。记得前年柴沟堡的陈二大家,儿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子,结果都得了肺痨,陈二大没有钱看病,全死了,陈二大一夜之间就掉关了个满嘴的牙。三儿夜里睡不着,坐炕上发呆,公鸡叫白了天,急忙赶着自家圈里的羊去村头等二片子。
三儿和二片子喜欢在南边山坡上放羊。就在山坡下有一片玉蜀黍地,那片地是二片子家的。二片子每天都把羊赶到南边的山坡上,把羊往牲口沟里一放,坐在草地上就亮起了嗓子。二片子的歌唱得可好了,整个龙王梁数不出第二个来,三儿原来不喜欢去南边的山坡上放羊,不只是他,全村的小子都不去,被人知道谁追着丫头片子跑,回到村里是抬不起头的,让人害臊。其他的丫头片子也不去,二片子的歌唱得好,他们都躲到老远的山沟里去,唱自己的。
那年开了春,三儿赶着羊刚到村口,就听见有人叫他,那声音一传来,他立马就呆了。叫他的是二片子。他待在那儿站着,不一会儿工夫,二片子赶着羊就到了。
“你咋老不去南边山疙梁上放羊啊?那边草多。”二片子对三儿说,“你看你们家总共才七只羊,个个咋都瘦得跟洋火棍似的?”
三儿没说话,脸倒先红了。
“今个跟着我去南边山疙梁上吧!”二片子用羊鞭指了指,“你去了就知道,草可多啦!”
“还……”三儿怯生生看了一眼二片子,磕磕巴巴地说,“还是不去了,上坡岭那边……也、也不赖……”
“呦!”二片子一下提高了嗓门,“咋了,你还害臊啊!我个女的都不说个啥,你还嫌哩!”
二片子才不管,抡起羊鞭就抽打三儿那几只羊,三儿被二片子这么一激,也就跟着她上山去了。像二片子说的,南边山疙梁上的草确实肥。那天,三儿还是头一回那么近的听二片子唱歌,就觉得比平时模模糊糊听到的要强出更多。听着听着,三儿就睡着了,梦里也老是二片子的歌。晌午到了,二片子就用草去撩三儿的鼻孔,他打了个喷嚏坐起来,看见二片子正对着自己大笑,脸“嗵”得红了。吃午饭时,二片子不吃蛋黄,非要用蛋黄换三儿咬过两口的贴饼子,三儿可有些时没吃过鸡蛋了,自从娘生了老四,也就只有过年或者逮猛能吃上一个。二片子告诉三儿,她也很久没吃过鸡蛋了,这一颗是她弟弟昨天夜里悄悄塞给她的。不知不觉的,三儿跟二片子就聊了一天,转个身太阳落山,蚊子眼瞅着要下来了,两个人拍打着屁股忙招呼自家的羊。
日期:2011-08-22 10:26:35
三儿前脚赶着羊进了院子,后脚他的事迹就传遍了全村。龙王梁的百十户人家,在晚饭前都知道贾茂家的三小子跟着拐子家的二女子一起去山上放羊了。三儿他爹贾茂晚上回家的时候脸色红润,腿脚也比平常轻快,进了屋跟三儿他娘嘀咕几句,就盘腿坐到西间炕上,扯着嗓根眼喊老三。三儿正跟老四在街门口用黄土泥捏将军,听见他爹喊,赶紧拍着屁股回屋。
贾茂含笑坐着,正在卷烟,三儿进了屋,靠在墙根,大气也喘不得。贾茂用手敲了敲炕沿,示意三儿脱了鞋上炕。三儿坐到他爹对面,贾茂递了根烟给他,让他拿着洋火点上抽两口,三儿学着他爹的样用力抽了一口,呛得咳了半天。
“他妈的,老子以前都是偷你爷爷的旱烟抽,到了这会儿给你烟抽你还不会!”话这么说,贾茂却一直在笑,没嗔叫的意思,“以后都是老爷们儿了,烟不会抽,酒不会喝,咋管自己媳妇!”
三儿瞅了瞅他爹,也不敢接话。
“‘八’字还没一撇哪,你先别瞎教给孩子。”三儿他娘端着饭菜进来。
“啥‘八’字没一撇,你个老娘们儿懂个啥!”贾茂又卷了根烟,这回自己叼在了嘴里,“刚才我路上碰见拐子了,他看见我笑乎乎的,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啥意思?真是。”
“真的?”三儿他娘立马眉开眼笑的,“哎,你说那会儿大小子跟二小子搞对象咋那么难,到老三这还成了人家姑娘自己送上门来?”
“你这话说得,咱们家老三咋了?要个有个、要样有样的。我跟你说,拐子他们家二丫头这是紧赶的,要不是的话,村里头哪个丫头片子不是看着我儿子眼馋,真是的。”贾茂抽了口烟,“今个老三就跟咱们在西间吃饭,让老四去小金牙那打壶酒,这个得教教了,今年十六,明年没准就要张罗了,哪还能跟个小孩子似的,这可得好好教教了。”
三儿他娘从碗柜里取出了两个盅子,给三儿跟贾茂各倒了一盅,三儿不敢动,就看着他爹,只见贾茂拿起酒盅,眼睛微闭,“滋儿”地抿了一小口,头就向后仰去,同时舌尖顶着牙齿深吸口气,继而眯着眼睛,发出一声欢畅的叹息。三儿依样抿了一口,觉得一股辛辣的味道刺在嗓根眼上,让他咳个不停,眼泪都咳了出来。贾茂笑起来,三儿他娘赶紧夹了口菜给三儿,三儿对盅子里的酒毫无父亲的喜欢劲儿,可贾茂不依不饶,硬是让三儿喝完两盅才罢休。第二盅酒才喝下去,三儿倒在炕头上就睡着了。
正睡得香,三儿就觉得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接着就被他爹从炕上扯了起来,“臭小子,真他娘的没出息,两盅酒就这样了,快起来,人家二女子都来找你了!”三儿摸着黑下了炕,穿上鞋走出来,头还晕着,天地的旋转好像还没有停下来,二片子果然在街门外头正踮着脚往里瞅。三儿赶上羊往出走,他娘一溜小跑追出来,拉住他的胳膊往兜里塞了两个煮熟的鸡蛋。
这天二片子把歌唱得更响了,唱一会儿就问他好不好听,他点着头忙不迭地说好。往后,三儿的生活就变了,他每天都跟着二片子到南边的山疙梁上放羊,他娘隔三差五地塞两个鸡蛋给他。到春天地里忙活,忙了自己的活,贾茂就提着鞋把他赶到拐子家的地头去。拐子夫妻俩看见三儿过来,都笑着,旁边的人们就开始取笑三儿,倒是二片子不管那么多,嗔叫着三儿就知道傻笑,不快跑两步过来帮忙。拐子家的人都喜欢三儿,由其是拐子媳妇,拐子是倒插门,家里都是媳妇说了算。三儿干活实在,不像村里的男人们爱胡说,凡事也总迁就二片子,拐子媳妇逢人就说,现在她跟拐子是把三儿当半个儿子看,以后要是死了,指望得上三儿给她顶炉坑板。
二片子每回到三儿家,贾茂和媳妇也是好饭好水好招待,二片子能干,村子里的人都认,家里男人下地去了,剩下拐子家里和贾茂家里的活全是二片子的,晌午时她挑着两家的饭菜去地头,看着别人家直眼红。
“他娘的,三儿,你爹天天在家里烧几炷香啊!让你讨得这么好个媳妇!”
三儿总是傻呵呵地笑着,二片子却不饶人嘴,“你要是对你媳妇好了,你媳妇肯定比我能干!”
这时候边上年纪大些的妇女开始跟着起哄,“哎,二片子,你说的是在炕上边还是炕下边啊?”
把三儿和二片子都臊红了脸,人们就哄笑起来。每到这种时候,二片子就拿起挑子跑回村里,三儿傻呵呵地跟大伙一起笑。
日期:2011-08-22 13:07:22
自打两个人走到一块,不管啥事,三儿都听二片子的,二片子说往东他不冲西、说啥是圆的他就不说是方的。要跟耗子头去武城口的事,三儿问过二片子,二片子嘴上说不管,可三儿看得出来,她心里头不乐意。毕竟,谁愿意自己男人去窑子里伺候窑姐儿啊?但二片子也知道,眼下地里收成不好,不谋条活路是不行了。三儿人实在,身子骨也不壮实,去当大兵和闯口外的话自己更放心不下。二片子想到这,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连着好几天总想,后来一咬牙,索性下了狠心。反正横竖也是要出去闯,他要出息了,回来娶她,那就是上辈子定妥的因缘,他要是变了心,那就是她二片子瞎了眼。“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我能看他一天,还能看他一辈子?”二片子跟她娘说,“他要是出去一趟还惦记着我,心里头就我一个,我管他干啥的!只要别杀人放火,我就跟他!”
二片子把这话原原本本跟三儿说了,三儿也没拍着胸脯发啥毒誓,就说了一句“等我回来,肯定娶你”。二片子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三儿要变心,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有这么句话,就够了。回到家,二片子赶在三儿临走前纳了双鞋垫,塞进了他的鞋里。
耗子头带三儿和跟着他的后生搭小金牙的驴车出山。出了龙王梁是一条旱桥,过了旱桥拐个弯就上了山路,二片子一直送到山路上。三儿伸直了脖颈望着二片子,也不知道说啥,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脱下鞋,把二片子纳的鞋垫抠出来放进自己的包裹里,他舍不得穿。三儿满腹惆怅,耗子头倒像只终于放归山林的家雀儿,四仰八叉地躺在驴车上,快活地抽着烟锅子。
到了下谷镇,小金牙忙着去进货,耗子头带着俩后生换马车到武州城,在武州城的大车店住了一宿。从武州城往武城口几乎没啥山路,都是宽敞的官道,有时候还会开过去一辆卷着土的汽车,看得三儿眼睛发直。耗子头告诉三儿,以后不能叫他“叔”了,得称呼他当“爷”,说着话,耗子头用烟锅子戳了戳跟着他的后生,那后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爷”。也就是这会儿,三儿才知道那后生叫春明,是东八里人。
“到了武城口,就不能老讲土话了,得学着讲官话,知道吗?你跟人讲‘待猛’、‘接记’人也听不懂。”耗子头说,“到了书院里,你得明白书院的规矩。书院里最大的肯定是掌柜的,她说啥你就得干啥,不能说半个‘不’字,懂吗?下来就是头牌的姑娘,见着了你得叫‘姑奶奶’,她们要打你你不能还手、要骂你你不能还口。再下来就是接客的姑娘,你要记住,到了她们跟前,你得驼着背、弯着腰,不能比她们高,别让她们跟你说话还得嵌着脚,她们不乐意了,掌柜的就不乐意,就是我亲儿子,我也得抽他,懂吗?”
一路上,耗子头都在讲各式各样的规矩,听得三儿晕头转向,他忽然觉得“群仙书院”里住满了各种小鬼,而耗子头和春明就是黑白无常。这让三儿一想到“群仙书院”就吓得慌。太阳快要落山,耗子头他们总算到了武城口,三儿一下子被眼前缭乱的灯火晃花了眼睛,耗子头让车夫停住,付了钱,带着三儿和春明挤进了喧闹的街里。街道两边是光鲜得已经不太分明的颜色和声音,它们呼呼地向三儿拥堵过来,五光十色又不太真实,三儿小心地从它们中间走过,生怕一不留神,就碰坏了这些声色。
耗子头在一处露天的小摊停了下来,用手拍了拍桌子棱,让春明和三儿也坐下。“赶了一天路,先垫吧一口,反正前头不远就到了。”三儿一听说“前头不远就到了”,心头立刻跳得厉害,似乎真的要到阎王殿了,耗子头要了馄饨和麻饼,香味馋人,耗子头和春明吃得津津有味,三儿却没有啥胃口。
填饱了五脏庙,耗子头又抽了一锅烟,拍拍肚皮,领着春明和三儿起身了。往前走没多远,果然就看见一处大院子,门口站了十几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嗲着嗓根眼叫唤着,不时就有男人匆忙钻进女人堆里,被晃动的奶子和屁股捧进门里。但耗子头没有带着春明和三儿从这里进去,而是绕到了院子后面的小门。钻进这个小门以后,三儿发现,耗子头和春明的腰板一下就垮了,他们小心而匆忙地往前走,真的像从灯火通明间飘过的鬼魂。
日期:2011-08-22 13:47:27
穿过后院,到了前厅,耗子头跟春明低声说了几句,春明就走开了。耗子头带着三儿上楼,走到半截,回头瞅了三儿一眼,哑着嗓子冲三儿吼了一声“弯腰”,转身又往上走。过道头里是一间两扇门的屋子,里面的灯亮得人睁不开眼。耗子头凑过去,竖着耳朵听了听里头的动静,脸上堆起笑褶子站到了门口,“老祖宗。”
“呦,你个王八蛋死回来了?”里面的人见到耗子头,从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回个老家回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我以为你攀上了哪家的高枝,就不想回我这燕子窝来了呢!”
“给我吃豹子胆,我也不敢哪!”耗子头说,“我这不是回到村里,又给您招了个伙计回来嘛!”
“带进来我瞅瞅。”
耗子头扭过头来,那张脸就像变戏法似的拉了下来,冲三儿一挥手,“愣着干啥,进来吧!”三儿有样学样,像耗子头那么弯着腰走了进去。屋顶上是一只明晃晃的灯泡子,两边都是红漆木的架子,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三儿低着头,发现这里铺地的砖也跟龙王梁不一样,都是方方正正的,又滑又亮,还刻着花纹。正面铺着一张白色的毛毯子,毯子旁边跪着三个穿着鲜艳的姑娘,都低着头,看不出面相,不时发出几声抽泣。毯子上摆着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胖女人,被一袭皮毛包裹着。她让三儿抬起头来跟她看看,三儿就抬起头来,在白花花的灯光下边,三儿看不清楚她的摸样,只觉得她那脸胖得像个肉蛋,整个人除了眼睛小哪里都大一号,由其是那对肉呼呼的大红嘴唇,像随时都会把谁给吞下去。她只是笑着动动嘴角,都感觉她浑身的肉都会颤悠。她的脑门很宽大,而且泛着油光,坐在那就像庙里凶神恶煞的哼哈二将。
“叫什么名字?”掌柜的问。
“三儿。”耗子头说。
“行,看着不赖,就先干着吧!”
“那我让他先跟春明两天?”
“行,今个先熟悉熟悉。”掌柜的点点头,“村里来的孩子,要多有点儿眼力价。”
“好。”耗子头正准备带着三儿出去,却又被掌柜的叫住了。
“这事你让春明去就行,眼面前还有要紧的你去做。”掌柜的抬手指了指跪在旁边的几个姑娘,“这几个逼片子肉紧了,敢跟客人顶嘴,你带下去给她们松松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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