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还能补回来吗

作者: 谢声濂

  日期:2010-1-30 13:14:00
  ——1——
  1956年8月26日夜晚,16次快车正在京广铁路上向广州奔驰。8号卧铺车厢里,我和方芳靠车窗桌板两侧对坐着,过度的兴奋驱赶了睡意,大脑里的神经就像奔驰着的火车,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去,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想控制住自已的激动,安静一会儿,但很快又被我的情绪感染而共鸣起来了。就像刚进站的火车停着上下客,添煤补水,又呼啸着奔跑起来了!

  夜,渐渐深了,我们离开武汉越来越远,到达广州却越来越近;离开她的家越来越远,回到我的家是越来越近了!
  今天,我们告别了学校;带着美好的愿望奔向工作岗位,迎接新的生活。此时此刻,每个同学的心里都思绪万千,有着各种各样的回忆、回味与憧憬……。
  ——2——
  1953年8月,我随同乡同学,第一次跨越琼州海峡,远去武汉求学,如愿考入水利部武汉长江水利学校,专修农田水利专业。三年的潜心攻读,对予水有了实质性的认识,年年被评为优秀生,以优异成绩通过国家考试委员会的考试答辩,获得了“优等毕业生”证书,分配回广东省水利厅工作。一同分配到广东工作的有几位同学,同班女友方芳与我分在一个单位,一起同行。

  方芳是武汉姑娘,1936年9月6日生,与我是同年人,仅比我小二十天。她家有父母与兄姐妹五人,以手工纺织毛巾为生,她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在家纺纱织巾,解放后才上马口中学读初中,1953年秋考入我们学校。她从小到大,已经在武汉整整生活了二十年,现在离家南下,既高兴又依依不舍。
  前天一早,我从武昌赶过江去,她在六渡桥码头等我,一起到她家去告别。家住汉口统一街140号,楼下是毛巾厂的销售店面,楼上原是货仓与营业员住处,1954年夏武汉发大水,乡里泥瓦房被洪水冲毁了才举家搬到这里。四十多平米的长条形木板楼又暗又挤,上楼后要在过道里站一会,才能看清楚里边的摆设。沿长边横隔出一个小房给姐姐一家住;父母与妹妹挤在大间里,东西靠墙放着二张木板床,一个壁柜,一张竹躺椅,南边隔墙放着一张四方桌和几个方凳,唯有北边临街有一扇二开的木框玻璃窗,窗下是夹窄而喧闹的街道,窗对面竖着四层高的楼房,挡住太阳光不能直射进来,室内空气流通也极其有限。不过屋内修整得有条有理,干干净净。只有母亲和姐姐在家,方芳抢先作了介绍:“妈、姐,这是我班同学夏清。”

  “大妈好,大姐好!”我腼腆地向她们问好。
  “好。这边坐。”她妈指着桌边的方凳请我坐,大姐给我端来了一杯开水,方芳陪着我坐下来。
  “还没过早吧?”妈问她。
  “嗯。不是说好回家吃吗?”方芳怕记错似的回答着。
  姐姐含笑地看着妹妹:“莫急。”说着就到厨房去了。不一会,端来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粉丝炖鸡汤。

  “趁热吃,吃了再加。”妈妈亲切地说。
  “这是爹特意去菜市场挑的大母鸡,娘专门为你们炖的汤!”姐姐接着说。
  “你们吃了?”方芳问。
  “吃过了。”姐答。
  “那我们吃,莫客气。”方芳边叫我边拿起筷子与汤匙就吃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吃。妈妈坐在床沿上慈祥地看着;姐姐不时进进出出忙着家务,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睛在瞄着我,我的脸额红一阵热一阵,鸡汤又热,吃着吃着就冒汗了。

  “好吃吧?”方芳问,我点点头。她接着小声说:“按武汉的风俗习惯,这是用来招待最好的客人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顾低头快点把汤喝了。
  “再添一点吧?”大妈微笑着问我。
  “够了。谢谢大妈,谢谢大姐,。”我说。
  “你们一起分去广东?”姐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是。”我回答。

  “你是广东人?”
  “我家在广东省海南岛。”
  “海南岛很远吧,来回方便吗?”
  “现在方便。从广州搭船过海可以直达海口市;乘汽车就先到湛江海安,再搭轮渡过琼州海峡。水陆都通。”
  “你来这里习惯了吧?”
  “刚来不习惯,冬天手脚冻得历害,夏天热得难睡着,现在习惯了。”

  “海南不是更热吗?”
  “海南是白天热,夜晚凉,有海风调节,属亚热带海洋气候。”
  “听说那里有人敢吃生鱼生菜是吗?”姐姐好奇地问。
  “听说过,但没见过;我们那里的人炒菜喜欢清脆,讲究色、香、味。” 我说完,姐姐端着碗筷出去了。
  “家里人都好吗?”轮到大妈问我。
  “都好。爸在公路局当工程师,妈在家管家,姐姐出嫁了,三个弟弟都在上学。”

  “这次分回去,爹妈一定很高兴!”
  “是。这次毕业分配,分去甘肃、青海、河南、河北、广东、广西的都有,我是南方人,组织上照顾我回广东,真是幸运。”
  “听说广东发达,就是离这里远了点!”妈妈好像在问我,又像自言自语。
  “妈,现在交通方便得很,坐火车一天一夜就到了,将来我一定接你与爹一起去看看!”方芳很自信似的宽慰着母亲。
  “我与你爹有这份福气就好罗!”妈妈笑着说,眼眶里有些湿润。姐姐进来看见了怕母亲伤心,就把话岔开,说:“你爹在店里坐台,大哥在厂里上班,你们要走了,该去同他们见一面。”

  临别时,妈妈问我们衣物收拾好了没有,还嘱咐我,方芳第一次出远门,要多些帮助,互相照顾。我再三请大妈和大姐放心。接着跟方芳来到铺面柜台向她爹问好,爹爹没有很多话,只简单地对我们说:“你们都还年青,到了单位要服从领导,好好工作。”临走时又对方芳嘱咐了一句:“到了那里,就给家里写信,免得你娘挂心。”
  大哥在桥口区工厂工作,从小当过学徒、店员,是共产党员,方芳最敬畏的兄长。见面时他先问了我们的学习与毕业分配情况,又询问了我的家庭状况,他告诉我们:“青年人刚走上社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要有承受压力的心理准备,能吃苦耐劳,遇到挫折或失败,不要气馁。”我与方芳毕恭毕敬地听着。他告诫我们:“你们还年轻,不要过早考虑个人问题,要立志报效祖国。”最后他勉励我们:“要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坚定地走又红又专的道路。”他还送给我和方芳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本;陪我们在工厂食堂吃午饭,然后送我们到车站乘车。告别时,大哥一直挥手望着我们离去,方芳忍不住伤心流泪,脸上挂满了泪花,我忙递手巾给她。

  在返回学校的路上,方芳一直默默无语,我故意问她:“考试总算完了吧?”
  她侧过脸瞪了我一眼,不作声。
  “按你看,这次我能考得多少分?”
  她又瞪了我一下,小声说:“我又不是考官。”
  “就你评判,我该得多少分?”

  “大哥不是说了吗,现在不是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你没听见?”
  “那就是说,考试不——合——格!”我说着,二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
  日期:2010-01-31 13:47:38
  ——3——
  今天,不,已经是昨天的事了。上午学校在教学大楼前的广场上开了一个简短而热烈的欢送会,会场四周高挂着一幅幅醒目的大红标语:

  “服从组织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青年志在四方,到边疆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要洪水听从使唤,让沙漠变成绿州!”
  “叫高山低头,要河水让路!”
  我们这届四个班共158位同学集中在一起,满怀激情地聆听了刘校长的临别教诲,教导主任、班主任、授课老师都来送行。刘校长说:“今天同学们就要奔赴祖国的四面八方,投身于我国的水利水电事业。全国蓬勃兴起的水利水电建设需要你们,各族人民群众欢迎你们,希望同学们走上工作岗位后继续学习,勤奋工作,不畏艰险,努力奋斗,为祖国的水利水电事业贡献自已的一切。………”散会后老师与同学三三两两相聚在一起,谈友情,谈生活,谈未来,彼此道别,互相祝福,在一片欢送声中,分赴各省的同学一批又一批离校走了。中午时分,我们分配广东的同学也在师生的告别声中,饱含热泪乘车出发了!

  现在,列车已经在京广铁路上急驰了十三个小时。夜深了,宁静的夜空里,只听列车有节奏地震动着,对称地摇晃着,窗外不时闪现出点点灯光,又飞快地向车后隐去。阵阵夜风从车窗灌进来,使人感到丝丝凉意。“睡了吧!过十二点了,别凉着。”我劝方芳早点休息。
  “睡不着。”还在沉思着的她望着我说。一会儿,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组织上怎么把我们分在了一起?”
  “这不是我们要求的吗?”我笑着回答。
  “不,是你的要求!”
  “你不是也同意了吗?”提起这件事,我心里还在蹦蹦跳!学校规定8月5日是填报毕业分配志愿的最后期限,只剩三天了,我不知道怎么填?事急临头只有壮着胆子去找她,我约她下午五点在图书馆见面,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的工作志愿怎么填?”

  “服从组织分配啊!”回答的很干脆。
  我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红着脸对她说:“在服从分配的前提下,请求组织把我们分在一起行吗?”说完我望着她的脸也泛起了一阵红晕。在这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迫使两颗年轻的心急促地碰撞着,三年来还蒙着的一层窗纸该撕破了,埋藏在我心底的爱恋终于用这种方式倾吐了出来。这时候我等着她的回答真像等待判决一样!
  一阵难耐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犹豫了好久才说:“让我想想,明天告诉你。”说完就跑回宿舍去了。也许事情来得突然,也许她还犹豫不决,也许已经另有所爱………。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想不透,猜不着!但直觉好像告诉我,她会同意的。因为感情是时间的积累,心灵的默契。三年的同窗生活,我们不仅是同学,而且是相好朋友了,不过在学习这种特定环境下,彼此之间的关糸一直隐蔽着,沉藏着,现在到了该公开与肯定的时候了。果然第二天上午,她把填写过的志愿表交给我看:“在服从组织分配的前提下,请照顾我与夏清同学分在一起。”我高兴的跳起来,马上想把表交上去,她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到她家去见一见父母亲与大哥大姐,我立刻答应。不要说一个条件,十个,一百个,我都答应!我会不顾一切地答应。

  从这天开始,我们不再躲躲闪闪,一起拉着手登上来望山峰,仰望万里晴空,像一对即将展翅高飞的燕鸟。我们结伴放舟,在碧波万顷的东湖上划浆逛游,心中充满着一种抉择后的解脱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我们还双双登上黄鹤楼,俯视着万里长江东流去;在高高的龟山上留下了我们的第一次合影。这些记忆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最得意的日子!

  列车在奔驰,她看着我得意的神情,竟然告诉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开欢送会时,班主任无意间告诉我,学校原来是准备送我去武汉水利电力学院深造的,因为照顾我们的关糸,最后才分在了一起。”
  我怔住了,揣摩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有点遗憾,但不后悔,因为这也是组织上对我们的照顾!”
  “是啊!学校成人之美,实在难得,我们应该更加珍惜!你说是不是?”
  方芳点点头。我们又沉醉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4——
  1953年9月1日,水利部武汉长江水利学校开学,我是农田水利专业新生中唯一来自海南岛的学生。南方人天天勤洗澡,喜欢穿白色衬衣,长袖长裤,整整齐齐,与当地生活习惯不同,同学们都感到好奇,课余之时常常围在一起问这问那,彼此很快就混熟了。这年11月8日,第一次寒潮袭来,天冷了,我还睡在草席上盖着毛毯,白天内身穿着卫生衣,外边仍套着衬衣去上课,同学见了都笑我。有的说我爱打扮,有小资产阶级思想;有的问我冷不冷,说冬天刚开始,寒冬腊月更冷。宋典班长回宿舍看了我带来的衣物,告诉我穿的盖的都过不了冬,要我赶快去买棉垫与被子,做一套棉衣棉裤,还问我有没有困难,有困难可以向学校申请补助。我说不困难。相约星期天帮我去武昌商店买办。学校位于武昌来望山麓,距市中心有二十多里路。星期天早饭后,我与宋典去公共汽车站乘车进城,刚好方芳同学也在那里候车回家,班长就拉她一起去帮我做棉衣棉裤,他说买东西做衣服是女生的特长。三个人在武昌百货商店、布店与缝衣店忙了一个上午,时近中午方芳才过江回家。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接触,纯真的同学之情,没含一点杂质,也没有一丁点邪念。但又有谁否认,这是感情积累的开始!

  1954年夏天,长江发生特大洪水,威胁着武汉三镇150万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最高洪水位超过1931年大洪水位1.45米,汹涌咆哮的洪水,像一匹脱缰的猛兽,随时都有冲破江堤的危险,全市部队、机关、学校、工厂、商店、居民几十万人投入了紧张的防洪抢险斗争。校内多数同学都参加了青年突击队奔赴抗洪第一线,当时方芳正患感冒,第一次申请不被批准,过几天好一点再次申请又要她留校继续休息,急得她在教室里哭起来,又过二天经校医同意,学校才批准她到突击队内当卫生员。起初她背着医药箱在工地上来回走,看到同学们都在那里奋不顾身的挖土装袋,扛包筑堤,个个一身汗一身泥,她就把药箱放在茶水站旁,下去与同学们一起干,那个破皮受伤了,她才上来上药包扎。她既当卫生员,又当战斗员,与同学一道紧张而艰险地同洪水搏斗了几十个日日夜夜,迫使洪峰一次又一次地驯服通过武汉!

  在这场搏斗中,我体单力薄,但刚入团不久,怎能落在别人后面呢!不甘落后的心理促使我拼命去干。但干活不懂活路,不是脚碰伤就是手破皮,还常常拉肚子,成了卫生员的重点看护对象,得到了方芳同学许多特殊的照顾,帮我打饭,洗补衣服,还劝我不要蛮干,我对她非常感激,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在取得防汛斗争胜利,即将返校复课的前一天傍晚,我特意去感谢她:“你这次对我的帮助,我永远也忘不了,谢谢你!”

  “是吗!那今后学习上你也多帮助我,互相帮助好吗?”她笑着回答。
  “好,好!”我连声说好。不知道是讲者有意,还是听者有心。自此以后,尤其是我当了学习委员之后,就常常将听课笔记与心得借给她看,结合习题切磋探讨疑难问题;考试前经常在图书馆阅览室一起复习,共同掌握学习的重点、要点和难点,她的学习成绩得到明显提高,很快达到了表扬生的学分标准。她很高兴,对我也十分感激!

  1955年五四青年节,也是我入团一周年纪念日,这天团员与青年一起联欢时,我对方芳说:“今天是我入团一周年,咱们交换个纪念品好吗?”
  “好啊!你送给我什么呢?”
  “一件有意义的礼物。”
  “有意义的,好!我也送你一件有意义的物品。”
  二人约定晚修后在图书馆老地方交换。当晚我先到阅览室,过一会她也背着书包进来了。室内只剩下几个人,都是不同班糸的同学,我们在老位置坐下后,我从书包内拿出一个信封对她说:“同时交换,你的呢?”
  她看是一封信,不以为然地对我说:“这不是纪念品,我不要。”

  “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你先给我看!”
  我执拗不过她,只好把信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是一张破旧缺角又粘贴得很好的成绩单,记载着我在海南华侨中学初三的各科成绩与操行评语,全班30人我名列第二,旁边我写了一行字:“当学生最珍贵的礼物。”她看了很满意:“我还以为是你的信呢,有意义!”
  “你的呢?”我也急着要看她的纪念品。
  她送给我的是一条折叠得很整齐又洁白结实的毛巾,她说:“这是我辍学在家纺纱自织的毛巾,你要不要?”

  “要。你劳动的结晶,我一定好好珍藏。”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了,我们只好匆匆分手离去。这天晚上,一种躁动的情绪使我一直翻来复去睡不着,我失眠了!第二天早上进教室时,我瞥见她的双眼也似有疲困的痕迹。下课后,我偷偷问她:“夜里没睡好?”
  她说:“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
  “我也是。”她听了含蓄的笑笑。
  从这以后,我好像总有一种时时想见到她的欲望。
  日期:2010-02-01 14:02:16
  ——5——
  列车不停地飞奔,我们的回忆在继续。我坦白地对她说:“自从那次交换纪念品后,不知道为什么,对你的事情总是关心,只要与你有关的事,总爱打听。”
  “我没你的“鬼板眼”多。不过有什么事,我还是喜欢找你帮忙,你有什么事我也愿意去做。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停了一会,她告诉我:“快毕业的时候,范姐问我,是不是与夏清在谈恋爱?我不承认。我说同学之间往来多一点就是谈恋爱吗?他不过在学习上帮我多一点,这是很平常的事啊!我承认有男同学给我写过信,想跟我交朋友,我没理会。没想到前几天,范姐气汹汹地对我说,你还嘴硬,不肯认,差点把你们拆散了。我求饶地说,我的副班长,那时候关糸没定下来,叫我怎么承认呢?她拧了我一下,说到现在还想瞒着她!”说到这里,方芳瞟了我一眼,嗔怪地说:“这都怪你!”

  我笑着对她说:“说实话,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又好又肯学习,许多男同学都喜欢你,我是“天涯海角”来的人,你肯与我回到那荒凉闭塞的海岛上去吗?我这么一想,还有勇气向你求爱吗?”
  “你口是心非,如果不是学校规定不准谈恋爱,你早就控制不住了!”
  “这么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心了!”
  “你们男同学,没几个安好心。我是不想过早谈个人问题的,爹妈与哥哥姐姐一再劝我学习的时候要专心学习。班里许多女同学不都是这样。要不是快毕业的时候,宋德与丁玉、章强与倪群相好了,爱起哄开玩笑的同学,把我与你扯在一起,捕风捉影,推波助澜,说得有板有眼,不会是这样。”
  我说:“这叫假时真来真亦假,真时假来假亦真。”

  她听了笑起来。笑过后却认真地说:“如果不是毕业分配要作决定,我是不会这么快答应你的。”又警告似的对我说:“我们现在只是交朋友,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听见大哥讲的话了吗!刚走上工作岗位,要集中精力搞好工作。”
  “是!我保证做到。”其实,我已经很满足很得意了!
  不知不觉之中,夜过三更,天很快要亮了,心中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好像越想越多,越讲越多,不过谈吐了这么多,已经感到心胸很舒畅,身体也渐渐困倦了,我看着她渐渐睡去,给她盖好被子后,自已也在朦胧中睡着了!
  当列车员叫起床的时候,列车已驶近广州市区,终点站是白云路广九车站,省水利厅就在它斜对面,我们当天就到厅人事科报到。第二天,人事科长陪刘厅长来看望我们,欢迎我们到广东来参加水利建设,还给我们讲了全省水利工程建设情况。最后分配我在厅农田水利处,方芳分在厅工程管理处,其余同学分在设计院和地区水利局。1956年9月1日正式上班,开始了我们新的生活。

  日期:2010-02-02 13:34:50
  第二章同赴天涯海角
  ——6——
  1957年5月,海南岛准备兴建海明水库,急需大批工程技术人员,海南水利处长何武来省开会,得知我是海南人,直接找到我说:“回海南去,家乡需要你。”
  我说:“我愿意回去,但这不是我能定的。”

  “只要你愿意,工作我们来做。”何处长很肯定地说。
  不久,省水利厅召开动员会,刘厅长号召大家踊跃报名支援海南水利建设,他说去三年,三年后可以轮换。会后人事科长告诉我:“何处长希望你回去,海南太需要人了!”
  我说:“等我与方芳商量一下再定。”
  说起海南岛,‘天之涯,海之角。’仍荒凉闭塞,苦不堪言,为‘古人充军流放’之地!唐代李德裕、宋代李纲、李光、胡铨、赵鼎等名臣和大文豪苏轼都谪贬此地。虽说解放多年,人们对它还是很陌生,认为它很神秘,要到那里去工作,难免心有余悸!
  这天晚上,我约方芳在办公大楼顶层天台上见面商量。登上天台辽望,明月当空,繁星闪烁,南风阵阵吹来,十分凉爽;楼下广九广场上灯火通明,喧哗热闹,三岔路口的车辆穿梭驰行,进出火车站的人群来去匆匆,川流不息。我们倚靠在栏杆上欣赏这大都市的夜景,感受了它的繁华发达。在这种气氛下谈论离开它的话题,好像选错了地方,但又不得不谈,人事科长等着我回话啊!

  “你愿意跟我回海南岛去吗?”我是这样开口问的。
  “什么?跟你回海南岛?不!‘跟你’我就不去!”她诧异又有点生气。
  “啊!我说错了,同志,你愿意响应号召,一起报名去海南岛吗?”
  “这还差不多!”
  “你去还是不去?”

  “你先说,为什么想回去,这里不是很好吗?”
  “这里是很好。李成处长也说我在这里工作很好,老工程师也希望我留下当帮手,做些具体工作。”
  “是啊!厅领导和同事对我们都很好,曾处长也是这么对我说。”
  “但我想还是应该回去。第一,组织上号召我们去;第二,海南水利处长期盼我回去;第三,我愿意回去,那里是我的故乡;第四,我想下去对业务技术提高也有好处,刚走出校门就进机关门,虽然经过半年实习期已经转正,但实践经验太少,许多工程没见过也没做过,各地报来的工程设计,老工程师要我先看,我看不出问题,心里窝囊得很。”我一口气把我的想法和理由全讲出来了!

  “这么说你早该回去了!”
  “你呢?”
  “我在处里报名了。但曾处长说,我是处里的管家,情况刚熟悉就走有点可惜,想我留下来。”
  “不行,我们一起走。”
  “说来说去,如果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是啊!你不去叫我怎办?”
  “服从工作需要。需要你去你就去,需要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不是吗?”
  “那你是想留下来了?”
  “不是我想留下来,你要有这种准备,如果只批准一个人呢?”
  “不会的!曾德处长可能不清楚我们的关系。”
  “那你说怎么办吧!”

  “写报告申请一起去行吗?”我恳求她。
  “你这是故伎重演。写吧,不批准别怪我。”她含笑凝望着我。
  “你同意啦?”我又问了一句。
  她深情地瞪了我一眼,平静地说:“这是迟早的事,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生活刚刚安定下来,工作刚刚上手就要走了,真有点舍不得!”我高兴地搂着她。二人相慰无语,默默地望着这座刚刚熟悉又将离别的大都市。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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