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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
作者:
我来了我是王大海
日期:2011-5-20 19:22:00
正文:
尸体
睁开眼睛,尸体看见了自己的墓地和为自己下葬的人。坟坑就在他的身旁,周围满是被掘出的新鲜泥土和新鲜泥土散发出的特有的气味。准备把他放在这个坑里埋掉的是三个男人,两个瘦些,一个很胖。在不远处的地沿上,他们坐在放倒在地的铁锹和锄头的木柄上抽烟,烟雾在他们的脑袋边顺着一个方向飘散。他们屁股旁边一览无余的锹头和锄头粘满潮湿的泥土,暴露在外的部分闪闪发光。
这是一块荒芜的土地,夹在两座绵延开去的山梁中间,上面长满杂草和干枯了的没长大的树木。地的一头,通往山梁大路的若隐若现的小路和头顶穿越云层的太阳一样,仿佛一条行走在草丛里的蛇,匆忙的身影只在薄弱的地方显露。
“干活吧,干完去喝酒。”那个胖的说着话先站了起来,另两个跟着站起来,他们一边吐着痰一边用双手在屁股上拍打着尘土纷纷扬扬。拍打了几下,两个瘦子弯腰去拿地上的干活的工具,胖子直接转过身。
“妈呀!”胖子一声惊呼,两个瘦子抬头看见,挖好的坟坑旁边被他们用吃奶的力气抬来的尸体,正直直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
愣了一刻,他们三个拔腿便跑,像三只被枪声惊吓了的野兔。没走两步,胖子摔倒了,庞大的身躯蒸发了一样瞬间在地沿上消失了。和漫天尘土一起升腾而起的枝干断裂的声音和杀猪一样疼痛的嚎叫声,在山谷里刺耳异常。绑住了两个在前面奔逃着拼命又慌乱的腿脚,他们生生的愣在当地,过了好一会才别扭的扭过头来观望。
他们没有看见期望中的胖子的身影。只看见那尸体还直直的坐在那里,和刚才不同的是他张开的嘴巴显露出同样的吃惊的神情。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死寂。
日期:2011-05-21 02:45:23
放羊老汉
放羊老汉的家庭地位是随着羊肉价钱的上涨上升起来的。到现在远远超过了他的儿子生福,完全赶上了他的孙子。
不是瞎说,从他一年四季穿在身上的崭新的绑着裤脚的大裆棉裤和裹在头上每天都白白净净的手巾足可看出生福媳妇把他照顾的周到程度。
惹得村子里人常常瞎说,生福媳妇除了身子不给她公爹,啥都舍得。
放羊老汉放了一辈子羊,别人放羊的时候他放,别人不放了他还放。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们放羊是为了赚钱,我放羊是对羊有感情。他说的话人们都信,自打他老伴去世后,他就把铺盖搬到羊圈里,每天晚上和羊住在一起。
正是对羊的这种深厚感情,使得他常常把羊赶到别人的庄稼地里。说也奇怪,他的羊但凡去吃庄稼的时候从来不叫唤也不乱拉屎。从出了羊圈门到吃饱肚子回来进了羊圈门。不管走路还是吃东西,全都低着头快速进行。训练有素的俨然一队偷袭敌人碉堡的士兵。
这让村里人对老汉恨的同时多了一份钦佩,还有一份狐疑。是死老汉通羊性,把羊调教成那样,还是他养的羊通人性才会那样?没有人告诉他们答案,这个问题成了谜。
平常老汉都是在夜里把羊赶到人家庄稼地里。而今天在白天也把羊赶进庄稼地是因为这里是山谷的最深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于是,放羊老汉放放心心的坐在地后沿笑眯眯的看着羊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不时的吧嗒吧嗒他那没有牙齿的嘴巴,仿佛是他自己在享受着美味佳肴。
看着看着老汉睡着了,睡梦里他见一只羊上了山坡,他怎么叫也不管用,羊越走越远,他急急忙忙去追。一转眼,在他前面往上窜的羊滚了下来,他怕把羊摔坏了,便张开臂膀去接,就在他要接住的时候,才发现滚下来的不是羊,而是一块大石头,他想避开,却没有办法挪开脚步。
日期:2011-05-22 00:15:11
救人
“你们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尸体对傻傻站着的两个瘦子说,“跟你们一起的那个胖子从地前沿掉下去了,还不赶快救人!”
“救人!救人!”两个瘦子在地里胡乱走着,一下拿起铁锹,一下又拿起锄头。
尸体想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他喘着气说:“你们过来扶我一下,我腿上一点力气都没。”
两个瘦子听见他叫他们,站住不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过去。
“你说说你们,我死了的时候敢把我的尸体抬到这荒山野地里埋掉,现在我活过来了却不敢过来扶我一把。你们也看见了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能把你们怎么样?”尸体看见他们谁也不敢过来扶自己一把,只好开导他们。
显然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他们向他走来了。
“把我扶到那,胖子是从那掉下去的。”尸体伸手指给他们看。
三个人站在胖子掉下去的地方,尸体在中间,两个瘦子在两边一人夹着他一条胳膊。他们全低着脑袋伸直脖子往下看,他们没有看见胖子的身影,只看见一条毛毛絮絮的烂布挂在一棵新折断的婴儿手臂粗的酸枣木上随风飘动。
“没挂住,掉下去了!这死胖子太肥了。”尸体说。
“是肥,听说小二百斤了。”左边的瘦子说。
“不对!二百三十多斤。”右边的瘦子呛着左边的瘦子说。
“二百三十多!槐花晚上怎么受得了!”左边的瘦子接着说。
两个瘦子哈哈大笑。
“槐花是谁?”尸体问。
“胖子老婆。”两个瘦子抢着回答。
尸体也咯咯笑了几声,就咔咔咳嗽起来。“你俩……你俩……把我放下……”他弯着腰咳嗽的间断里断断续续的说。
过了好一会,尸体气喘顺了,他抹着眼泪:“有下去的路吗?我们去看看。”
“没路。从梁上往下走这是最后一块地,再往下就是沟底了。”瘦子中的一个说。
“你们一个到村里去喊人,一个给我把那刺树上的枣子摘些下来。睁开眼睛我就又饿又渴,让你们给吓的全忘了。”尸体说着歪着身子躺了下来。
日期:2011-05-22 10:55:56
村庄
村庄很大,人口众多,一切设施应有尽有,饭店、宾馆、医院、学校、车站、棋牌室、澡堂、集贸市场和妓女。
村民们个个温柔善良。他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安居乐业。无赖、小偷、混混们也不例外,他们和村长一样只是使些手段弄些钱财,并不欺男霸女伤人性命。
那个胖子和两个瘦子属于混混的范围。他们每天忙忙碌碌,混吃混喝混乐。倒也没有人讨厌他们,甚至有时候还很乐意给他们好吃好喝。因为谁没有个需要有人跑腿办事的时候,那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尤其是要帮谁一个倒忙自己又没有办法出面,他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需要几个菜两瓶酒保证给你把事办的漂漂亮亮。
因此,在这个庞大的村庄里,他们的人缘比谁都好,他们有事谁都乐意帮忙。
这一点下山喊人救人的瘦子是心知肚明。他进了村子全没有在山上看见尸体坐起来时的慌乱,相反他做的从容不迫,下山后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直直的走向市场边的一家拉面馆。在村口到拉面馆的这段路上,他遇见了九个人,四个男人、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四个男人是分别遇上的,三个女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起,两个孩子在小广场上转圈奔跑着玩。
于是,一路上他站下来五次,熟人打招呼那样随意的把胖子从山上掉下去的消息和掉下去的地点告诉了这四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在饭店门口他喊老板娘来碗拉面的同时又大声把胖子的事说了一遍,有几个人听见他就不知道了。
效果和预料中的一样,在村委会大喇叭里吆喝过了似的。瘦子一碗拉面没有吃完,村庄沸腾了,各个角落传说着胖子从山上掉下来的消息。“谁?谁?在哪?在哪?”热情的倾听者拉着唾沫乱飞的诉说者直到完全弄明白才撒手。
迅速的,村民们行动起来了。他们能丢开手里活计的拿上绳索木棍门板纱布等等一切能想起来的救人工具在村里的水泥路面上汇集在了一起。实在走不开的也纷纷走出家门站在门口张望。
一时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仿佛村庄发出的洪水,一路滚滚向前,涌出村庄的水泥路涌入一路上坡的直达山顶的弯弯曲曲的土路。他们噼啪的脚步声和嗡嗡的说话声全都淹死在了最前面槐花的嚎哭声里。
日期:2011-05-23 07:20:05
生福
整日沸沸扬扬的村庄一下子失去了声音,仿佛一个正在激情演讲的人被刀割断了喉咙。到处一片寂静,只有村西鸿运棋牌室内传出一片噪杂之声。
这里是全村庄最热爱自己工作的人上班的地方。毫不夸大其词的说,村庄里找不到比他们更爱岗敬业的人。妓女一个月还有固定的几天假期,而他们一天也没有。如果可以,他们愿意像树木扎根大地那样牢牢地长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对这么热爱工作的人来说,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呢?
“哪凉快哪呆着去!”生福闭着眼睛一句话打死了胖子掉沟里消息散播者滔滔不绝地诉说,睁开眼睛把刚才摸的牌打掉。
“去!去!找个凉快地呆着去!”一屋子附和声灭掉了胖子掉沟里消息散播者的激情和自尊。
他们之所以都顺着生福说话不是生福是他们的领导,而是生福是他们最待见的友友。他身上有他们喜爱的一切优点,有钱、不吝啬、牌风好、运气差、技术臭、打死不服气。
生福的这些优点是他们私下里总结的,并且赞不绝口。
当然生福这么多优点也不是一下子有的,正向他们说的那样:“生福这小子的优点就像他们家羊下崽一样,是一个一个来的。”
“爹——爹——”这时候外面传进一声声喊叫。生福听出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在这呢!”他大声说。
一个流着两行鼻涕的娃娃抢到棋牌室的屋子中央,他身后被撞开的门像两片受到苍蝇惊扰的猪耳朵,扇子一样摆动着。
“爹——”娃娃在一片乌烟瘴气中找到自己爹的脸,喊了一声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嚎啥嚎?你爹又没死!”生福没好气的说。
“我爹是没死,死的是你爹。”娃娃哽咽着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爷爷死了。” 娃娃说完又哭了起来。
日期:2011-05-24 13:08:03
在医院
医院有两个大门,一个是供活人进去使用,另一个是供死人出来使用。两个大门旁边都有一座低矮的平房,一座是一间普通的人住的房间,另一座像个堆放货物的仓库,四面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口让人、空气、灰尘和苍蝇进出。普通房间里住着医院看大门的老头,整个白天他坐在窗户下桌子后面打盹,脑袋枕在椅子靠背上,脸像接收电视信号的大锅那样朝向天空,眼睛紧闭,大张的嘴巴里一条偶尔动一下的舌头上长满厚厚的舌苔,像长久没有清洗的烧水壶的内壁,一线口水溢出他的口角顺着下巴淅沥流着,在他黑油程亮的外套胸口没有停留,到肚子那块才洇开一张湿漉漉的版图不断扩疆;他的嘴巴里没有牙齿,牙齿在他面前桌面上一个玻璃罐头瓶子里的清水里悠闲自得,瓶子旁边堆放着一摞报纸,上面散乱个几封信件。像仓库的那个房间是医院的太平房。和老头的房间比起来显得更加整洁,一溜五张摆放整齐的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极不相称的灯泡,昼夜长明,弥补了没有窗户的缺陷。门口时刻紧闭着的两扇包着白铁皮的门看上去沉重不堪。这会,这个房间的五张床上停放着四具尸体,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们的脸被白色床单覆盖。有三具是昨天夜里和今天早晨抬进来的,他们的亲人在床前哭了一会就走了。第四张床上的那具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似乎没有看见过他的亲人。没有注意从哪儿来的烟雾,云层遮挡太阳那样把灯泡遮盖了,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恍恍惚惚第二张床上下来个人影,来到第一张床边。“起来起来,人走了。”“都走了?”“都走了。”第一张床上也下来个人影,第三张床上人影坐了起来“放羊老汉,你怎么也死了?可没听说你有什么病。”“别提了!我去后沟里放羊,坐在地后沿睡着了,被狗日的胖子从山上掉下来砸死了。”“哪个胖子?”“槐花家的胖子。”“你倒是没有受罪。”这空旷的聊天声源源不断的从天花板上传出来。第四张床上覆盖尸体的床单抖动了起来。“那床上躺的是谁?”“不知道。”“叫他起来一起聊会。”没等他们来到第四张床前,这张床床板塌了似的掉下来个人在地上,连跑带撞朝着门口冲去,嘴里大叫:“妈呀!闹鬼啦!”吓的三个人影赶快躺到自己床上,用白床单把脸蒙的严严实实。大风刮过似的,烟雾随即消散,明晃晃的灯泡出现在天花板上。
日期:2011-05-25 10:45:30
尸体姓方
尸体吃光了山坡上能看见的一切枣子。先是瘦子给他摘,他吃的有力气了就自己去摘,够不着的用铁锹打下来。
“别吃了,吃的拉肚子。”瘦子说,“来,抽烟。”
“不抽,吃枣子。”尸体不停的往嘴巴里放着枣子,他的脸一会左边鼓起来一会右边鼓起来,当右边鼓起来的时候他吐掉左边的枣核立马放一颗进去鼓起左边再吐掉右边的枣核。
瘦子痴痴的看着尸体吃枣子,忘记点燃插在嘴唇间的香烟。
“哪还有?”尸体把最后一颗放进嘴巴,脖子猫头鹰似得转着满山张望。
瘦子强行接吻一样两只手同时伸过去把尸体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低下头掰开他的嘴巴往里看。
“你干嘛?干嘛?”尸体鼓鼓囊囊的说着往出拽自己的脑袋。
“别动!别动!看看,看看。”瘦子掰玉米一样使劲往怀里扳了两下;尸体不动了,半张着嘴巴给他看。
“我嘴巴有什么好看?”尸体活动了两下脖子,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你那还能叫嘴巴?”
“不叫嘴巴叫啥?”
“简直就是他妈枣核加工器!”
尸体拔出瘦子嘴巴上的香烟,叼到自己嘴上,两只手同时到自己上下口袋摸;瘦子把打着火的打火机放到他面前。
“我几天没吃东西了。”尸体舒了一口气,烟雾从他的鼻孔嘴巴喷出来,“你们以为我死了,我那是饿的。”
“诶!不对呀!”尸体脸转向瘦子,一只手扳着他肩膀问:“你们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不知道我没有死?还把我弄到这埋掉?”
“我们……我们,”瘦子把脸转向一旁,“我实话说了你可别生气。”
“生球的气!都死过一回的人了。”
“你来到我们村的那天我们就盯上你了。见你蔫了吧唧的坐在街头一动不动,晚上还是早晨那个窝,挪都没挪一下,我们看着有门,便一直盯着你。到第三个早晨,也就是今天早晨,终于见你头往下一掉,身子倒到地上。我们只顾着高兴,把你弄到这就挖坑,根本忘了看看你死没有死。”
“我死了你们有啥高兴的?”尸体插话说。
“你不知道,我们村是大村子,每年都有要饭的来。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死在了街上,尸体摆几天没人管。村长亲自找人埋了两回,破烦的不行。回到村委会在大喇叭里广播,以后再有外头来要饭的死了,谁埋给谁钱。不用给他汇报,直接找村会计拿。”
“这是什么事?我穿得也不像要饭的呀!”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瘦子。
“你都那个样子了,我们当你是要饭的你就是要饭的。”
“那倒也是。”尸体吐了一口痰,把烟头在土里拧灭,“亏得我及时醒了,再晚几分钟就让你们活埋了。”
瘦子嘴咧了两下,想笑没笑出来。
“他们怎么还没来?这离村子多远?”尸体站起来,拍着屁股向山下望去。
“该到了呀!”瘦子也站起来想山下望。
“不等了。我力气也有了。咱们先想办法下去看看。”
“从这边上去,转过山顶,到对面梁上有路下去。”
“走。拿上锹和锄头,说不定用的着。”
“你是哪里人?来我们村干什么?”
“不能说。”
“你叫什么名字?”
“也不能说。”
“你不会是逃到我们这的杀人犯吧?”瘦子站着不走了。
“我要是杀人犯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尸体自顾往山上爬。
“那总得有个称呼吧!”
“我姓方。叫我小方或老方都行。”
说话间他们猫着腰钻进低矮的灌木林。
日期:2011-05-26 07:56:32
太平房门口
太平房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医院院长不停地擦汗。穿着制服的维持着秩序。一个女人无力地靠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坐在地上,充满泪水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双腿叉开着,两条手臂垂在身体两侧,像挂在架子上两条丝瓜。戴白手套的检查着脸朝下扑倒在门槛上的尸体。尸体眼珠子凸出,嘴巴大张,整个面部扭曲的无法形容。
其实也没什么可查的。死者名叫三平,是村里人。旁边地上坐着的是死者的老婆。抱着她的是她姐姐。死因也很明确,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是吓死的。从尸体位置判断,死者是从太平房出来时死的。推测结果是死者在太平房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最后一切锁定在两个问题上:太平房里发生了什么?死者到太平房干什么?
太平房里五张床,五张床上躺着三具尸体,全都完好无损的包在白床单下面。另外两张床,一张整整齐齐;一张上面有些凌乱,床单一半在床上,一半耷拉在地下,上面有明显的人趟过的痕迹。侦察者大胆推断,死者身前在这张床上躺过。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他从床的一头床单上捡起一根毛发放在一个透明小塑料袋内。随着这个新的发现,又有个新的问题出现:活人为什么要躺到死人床上?
侦查者走出太平房,指挥他的人把门口的尸体抬到整齐的那张空床上。然后带着他们进了离太平房最近的一个房间。
围观的人们散了,几个人留了下来,像退去的潮水留在沙滩上的贝壳。他们是坐在地上的女人和她姐姐、生福、生福的媳妇儿子和他村里的亲戚。
生福一家子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怎么迈进敞开的那扇门。他们觉得在梦里一样,别人的悲伤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悲伤。
日期:2011-05-26 22:12:03
临时办公室
桌子后面坐着刚才太平房里的侦查者,他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右手十指和中指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上升。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他的白手套。手套的不远处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本上有一双手,一只握着笔在本上写字,另一只在一边帮忙。桌子前面靠墙摆放着一张简易的三人沙发。
生福坐到沙发上。
“你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是的。”
“你来医院太平房干什么?”
“我爹死了,尸体在太平房放着,我来看他。”
“就你自己?”
“我和我老婆、儿子、还有一家子两个亲戚。”
医院往太平房送尸体的工作人员坐到沙发上。
“三具尸体都是你们送到太平房的?”
“是的。所有的尸体都是我俩送。”
“这三具尸体分别是什么时候送的?”
“两个是昨天晚上,一个是今天上午。”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张床上躺着人。”
“好像没有。”一个说。
“好像有。”另一个说。
“是有还是没有。”
“有还是没有……记不清楚了,我们只把尸体从病房送到太平房抬到那几张床上,其它的什么也不操心,他们也不需要我们操心。”
医院看门的老头坐到沙发上一句话没说睡着了。
医院院长给屋子里的每个人发了一根香烟,说了些客套话,做了个自我检讨。
死者老婆被她姐姐搀扶着坐到沙发上。
“你丈夫昨天晚上有没有在家里住?”
“没有。他三晚上没在家里住了。”
“他晚上不在家住在哪住?”
“他经常不在家住,问他他也不说。我管不了他。”
死者老婆说完呜呜哭开了。
日期:2011-05-27 23:53:35
上山容易下山难
没有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我家里养着一只麻雀,一只和普通麻雀模样一样的麻雀,圆溜溜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嘴巴尖尖的直直的,灰褐色的羽毛,叫起来叽叽喳喳;不同的是它个头有些大,大概有马那么大,也可能不需要那么大,反正个头挺大,它平时都在我家堂屋的天花板上面的房梁上歇着,那上面有我给它做的窝,用钢筋焊的大框子,里面铺的稻草——麦秸秆和谷秆。这是一只懂事的麻雀,不用我操心给它喂食,它自己能照顾自己;它从来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只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我叫大喊大叫,轻轻的吹声口哨就可以。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它,它活得很轻松。当然在我偶尔需要的时候它必须立马出现,就像现在我需要它了一样,我轻轻地吹声口哨;它飞来了,两只大膀子有力的煽动着,离着三米远就能感觉到很大的风,比开足了马力的电风扇吹出的风还大,它两只爪子一前一后在我面前无声的落地,膀子不能一下收起来,依然张开着,但风却没了,落地的一下子就没了。然后我爬到它背上,它飞起来,带着我下山。在我家院子上空,它滑个弧线落地了,又漂亮又稳当。我歪着身子一只脚先下到地上,再拿下另一只脚。它轻轻地一跃,跳到房檐下供它进出的窗子口,低下脑袋,紧紧的收缩膀子,左右摇摆着钻了进去。
“哈哈,真是只不错的麻雀!”瘦子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大笑着说。
“你说什么?”他身边坐着抽烟的小方,扭过朝着山下的脸问他。
“没有呀!我没有说话。”瘦子一脸狐疑。
“我明明听见你说什么麻雀!”小方肯定的说。
“哦,哈哈,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瘦子否定了自己说过的话,但这样的否定让小方知道他是不由得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便不再问他。下山的一路上他还没有见他这么开心的笑过。
一路上他都在埋怨——埋怨小方不听他的,吃那么多枣子;埋怨他们不该往上爬绕过山顶去对面山梁;埋怨该死的山路那么弯曲陡峭。小方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句话不说,但他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吃那么多枣子,没上到山顶就开始拉肚子。一次一次,裤子都没提起过,拉得他自己感到害怕,不止一次回头看,自己的心有没有拉出来,还好每次看到的都是红红白白的枣子,像人嚼进胃里吐出来的一样混杂在白沫里。心是没有拉出来,但腿是拉没了——软得感觉不到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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