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6-13 21:40:00
　　猫的日记
　　黄仁轲 著
　　内容简介：
　　这是一只不可思议的猫，它时常因为人的种种不是大发牢骚；它渴望自由，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严，无畏地以一具弱小的身躯与人进行着周旋；它爱惜自己的名节，为了摆脱人的羞辱，不惜以死来进行抗争；它还爱给其他动物出主意，劝说它们逃跑，摆脱人的掌控。这样的一只猫，应该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猫。

　　小说采用超现实的手法，以日记的形式，讲述了这么一只爱发牢骚、渴望自由、爱惜名节、爱出主意的猫，因为在城里不堪主人的虐待与侮辱，便决计逃离城市，它渴望回到美丽的家园——一片曾经栖身的树林，可历经艰险的它，途中又被一位农夫抓获，可谓逃脱了魔窟，又掉进了鬼坟。它能逃出这“鬼坟”吗？命运终将如何？请看小说分解。

　　3月16日
　　我是一只猫，一只对人友好却得不到人尊重的猫。
　　趁小命还没有被人拿去之前，我想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算是自我的告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把遭遇的一切都说出来，就当是给自己留下一部传记，让大家知道我这只猫是如何在这人的世界里混的，最后又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作为像我这样的一只猫，是非常少有的，或许五百年才能出现一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这只猫非常的奇特，我不但能听懂其他动物的语言，并与之进行交流，还能听懂人的话。人，那可是高级动物呀！他们所说的话，用语很多，句子很长，内容一般都比较复杂，而且都暗藏着杀机，不是谁都能听懂的，只有我这只猫例外。我没有丝毫的自吹自擂，谁见青蛙鼓气会变成水牛呢？谁见山羊抬头会变成长颈鹿呢？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我能在人的身边混饭吃吗？

　　要说相貌，我长得更不赖，堪称猫中豪杰。你看我的样子吧，身躯魁梧，四肢强壮，灰色的毛皮光滑透亮，眼睛如蓝宝石般焕发光芒，只要“喵”上一声，准叫四方的老鼠惊恐，就是狗见到我都会忌妒。当然这也不好，有几只猫妹常在夜里来找我，找我也就算了，最烦的是她们不懂得嫌让，为了我，常常争风吃醋，全是学了人的坏习惯——好色又自私，弄得我不胜烦恼。

　　我是有思想的，总在思考着猫与人的各种问题。我常常想，为什么人只用两脚走路，而我们猫却要用四脚，如果能省出两支脚来多好呀！还有，为什么人杀死一只猫，只需踹上一脚，并且根本不当回事，而猫想杀死一个人，却总是无从下手。当然猫是从来不杀人的，我们猫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想干这种缺德的事。缺德的事，只有人能够做得出来。

　　我还时常想，为什么人的智慧总比猫多，如果猫的智慧比人多，这个世界还会不会是这个样子。据说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人学会了直立行走，学会了使用工具，而其他的动物都不能做到。先前听到这么说，我非常的不服，也试着直立行走，但失败了，只好默认事实——直立行走和会使用工具是人的江湖本领；而猫永远只能用四脚走路，注定一辈子都要居人之下。

　　我承认人有很大的智慧，可我敢说人有一半的智慧都不用在正道上，不是杀猫就是害狗，净干些鸡犬不宁的事。就是对于人的同类，也不见得怜悯。总之人一干起坏事，那是眉毛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的宽恕与怜悯。用什么词来形容人干坏事不知羞耻最为恰当呢？想起来了，叫做“脸不红心不跳”。
　　我可不是瞎说，我家主人就是这个样子。不信的话请各位留心观察，会发现我所说的都八九不离十，丝毫没有故意往人脸上抹黑。
　　3月20日
　　这几天总被一个猫妹缠着，根本抽不出时间，于是有些话，便搁到今天才说。我想告诉大家我的来由、我生活的环境，顺便说说我家的主人。
　　我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城市里，这个城市叫什么名，我不知道，它并不属于我，我也不想拥有它。对我这只猫来说，来到这个城市无异于掉进了陷阱，掉进了魔窟。

　　在来这个城市之前，我是生活在一片树林里，母亲每天带着我和弟弟在树林里玩耍，饿了抓蚂蚱，渴了喝泉水，日子过得充实且无忧无虑，我觉得那是最美的天堂。可好景不长，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因为不知人的歹毒，想吃那放在铁笼里的小鸡——其实那是人设下的圈套，结果我和母亲被一位农夫捕捉，母亲当天便被杀掉当下酒菜，我被卖到了这城里换酒，到现在已半年有余。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长大了，长壮了，但无时不思念我那被人惨害的母亲，还有我那不知去向的猫弟弟，它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又作人的下酒菜了。

　　我还算有幸，被捕捉，跟着被卖，接着被买，最后被送给一位老妇人当玩物，完全是被人玩来玩去，耍来耍去，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臣服于人的意志，以满足人的私欲，这已成为我的悲哀。当然，不再落到一个想把猫肉当下酒菜，或是穷得只能抓猫去换酒的酒鬼手里，总是好的。
　　不昧良心地说，老妇人，也就是我的老主人，待我还不薄。就说每天的早餐吧，她总能把吃不完的面包和牛奶倒给我，猫吗，能享受到这个份上就应该知足了。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我想我是连面包屑都舔不上，牛奶味都嗅不到。我发觉除了她，这家子里的人，个个都心怀鬼胎，眼里尽是流露出对我的厌恶与憎恨，特别是老妇人的儿子。

　　我得说这家子里的人。这家子共有六口人，老妇人，老妇人的儿子，老妇人儿子的老婆，老妇人的孙子，老妇人孙子的老婆，还有老妇人的孙女，姑且就这么介绍吧，相信大家都能听得明白。至于老妇人的老伴，自打我来到她家，一直都没见着，可能是做坏事过多损了寿命，早就死掉了。
　　我很担心老主人，她已经七十来岁了，身体渐渐的不好，这段时间总是不停地咳嗽，今天还咳出血来，但不见她儿子一干人有多大的紧张。我焦急呀，就担心她一命呜呼，我操心她其实也是操心我自己，一旦她呜呼哀哉，以她儿子为首的这家子人，肯定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对我下毒手！
　　老妇人的家境算是不错，一栋四层的小楼，一家人住得很自在。作为寄人篱下的我，多多少少都享受到一些福气，日子过得蛮有滋味，每天八九点，我便跑到楼顶上去晒太阳，每次都晒个把小时，感觉对身体健康很有好处。当然这种方式只是对猫有用，对人起不起作用我不知道，明显的一点是会遭受阳光辐射，对于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这就是十足的害处，所以除了狗之外，人千万别学。

　　在我主人家的对面，是一家宾馆，这之间隔着一道三米多高的围墙，明显是在划分楚河汉界，互相设防着，不像我们猫，你来我往乐着呢。而离主人家左边二百码的地方，也就是在围墙的同一侧，有一家派出所，每天都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分明是作奸犯科的人太多了，这个还没处理完，那个又被抓进来。
　　我觉得这城里特别的不好，很压抑，放眼四望，四周尽是钢筋水泥垒成的大厦，我真不知道这地球能否承受得住这么大的重量，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把地球压偏轨道才怪呢。但愿我这么说，不至于过分冒犯了尊贵的人。
　　3月24日
　　这几天老是在下雨，整个院子阴沉沉的，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这世道有些黑。
　　我哪儿都不去，唯一喜爱的活动——到楼顶上晒太阳，也不能做了。常来纠缠我的那个猫妹，在我想特别需要她的时候，偏偏就不见影子，像是故意钓我的胃口。在这点上，女猫和女人都有着同样的高智商。算啦，在背后议论别人，或是对别人说三道四，不是我的习惯。生活中毕竟没有多少顺心的事情，尤其是跟这人混在一起，有不愉快就忍一忍吧，谁叫咱是猫？

　　我蜷伏在老主人的炕头上，看看墙壁上的挂钟，最短的那根针已指向“12”那个数字。我可怜的老主人还躺在床上，她因为不舒服，似乎是不想吃午饭了。我得试探她一下，看她是否真的不想吃。我用前爪碰了碰她的手腕，想把她叫醒，可她不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搔扰她，用干瘪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脑袋，叫我走开——“去去去！你这小畜生。”

　　算了，我得去找吃的。我来到一楼的厨房，只见男一号和女一号早就坐下来吃午饭。他们吃得很下心，我不招呼倒罢了，连老主人他们也不招呼。这儿我得多说一句，这家子的人有些多，为了称呼上的方便，我通常是把老主人的儿子称为男一号，把老主人的孙子称为男二号，至于女人，老主人的儿媳妇当然是女一号，老主人的孙媳妇和孙女依次是女二号和女三号。这种叫法，只有我这猫能想得出来。

　　男一号坐在饭桌前，将一只脚抬起来搁在坐椅上，这样的坐姿似乎让他感到更加舒服，不过在我看来是有些不雅致。他似乎喝了好多的酒，左脸红里透黑，右脸黑里透红，红黑红黑，黑红黑红，倒有些像一只病瘟公鸡的鸡冠。当他开口对女一号说话时，我在老远的地方就被他嘴里喷出的酒气熏得晕头转向，那浓臭的酒气，足以熏死一屋子的蚊子。

　　“你别再喝了。”女一号劝他说。
　　“闭上你的嘴！”男一号睁着一双迷糊的大眼，恼怒地瞪着女一号。
　　“我这是为你好呢。”女一号显得委屈。
　　“少罗嗦，我又没喝多少。”男一号说道。
　　“你都喝一斤了！”女一号说道。
　　“一斤多吗？武松打老虎都喝了十八碗酒，十八斤呀，你知道不？”男一号拿出了典故，要让女一号长个见识。
　　“武松喝酒打老虎，你喝酒打什么？”女一号讥笑道。

　　“我打那只猫！”男一号指着我说。
　　我吓了一大跳，怎么拿我来当出气筒呢，武松打老虎，那只是一出戏，我又不冒犯任何人。人呀，就是这个德性！
　　我觉得好害怕，但猫天性的单纯，让我很快便失去警惕性。我天真地想，也许男一号只是要在女一号面前逞能，随便说说而已，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对我动粗吧？打老虎是英雄，打猫充其量也就是狗熊罢了，值得如此做秀吗？
　　我跳到椅子的靠背上，往饭桌上啾了一眼，不由得直流口水。今天的饭菜真好呀，叉烧牛肉、隔水乌鸡、炸鹌鹑、熏腊肠，样样都有，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最喜欢吃腊肠了，我规规矩矩地趴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眨巴着眼睛，盼望这夫妇俩能慷慨地送我一些吃的，我实在是太饿了，看到吃的就受不住流口水。可这夫妇俩只顾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我一点好处。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有如久旱的禾苗盼雨露，但他们连瞅我一眼都没有，我只能咽着口水等着。

　　他们边吃边说着：
　　“这老的今早没有吃早餐，这会儿也没下来吃午饭，你上楼去看一看。”男一号对女一号说。
　　“你怎么就不上去看？”女一号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任务，懒得动身。
　　男一号放下酒杯，死死地瞅着女一号，那晕乎的脸上，两只眼球狰狞得吓人。
　　女一号慑于男一号的的酒威，只得放下筷子，起身走上二楼去。我真希望她能把老主人叫下来，这样我就不愁吃的了。

　　女一号是上楼了，但她分明不愿意走这一趟，从她上楼那狠劲踱着的脚步声，我便感觉出她很厌烦。我倒是对她十分的理解，她太胖硕了，不要说坐着，就是站起来都明显看到腹部套着几个车轮胎，已不是呼啦圈之类的可比。在男一号的眼里，她已失去了美丽的肉体，再也找不到怜香惜玉的美感，那曾经美妙的记忆，早已如枯死的禾苗，就算下了一场救命雨，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我很失望。过了大半天，女一号慢吞吞地撑下楼来，说：“妈说没胃口，不想吃。”又恼火地说道，“早知道我都不用上去，这么上下折腾，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多一些运动对你有好处。”男一号笑道。
　　女一号见男一号讥笑她长了一身膘肉，顿时愤怒，“如果你不是要我多生小孩，我会是今天这样子吗？”
　　“就生两个小孩，怎么多生了呢？如果你不是爱吃，也不至于这样子。”男一号说。
　　“你谦我老了，丑了，是不？”女一号瞪着男一号，瞬间里，悲伤的泪花涌出了眼眶。
　　男一号见状，赶紧陪笑道：“说玩而已，说玩而已，怎么就当真了呢？”

　　男一号说了还走上前去，在女一号肩膀上轻轻地揉了揉，将女一号慢慢地携回到饭桌前坐下。
　　“别生气，笑一笑，笑一笑，咦，我的心肝。”男一号继续哄着。
　　一听到“我的心肝”，我不由全身发毛，真恶心。这男人呀，真的虚伪，明明是内心不喜欢的，嘴上却说得比蜂蜜还甜，而女人的弱智，大都经不起男人的“糖衣炮弹”。
　　可不，女一号马上转怒为喜，为了报答“我的心肝”这一句过时的“恭维”（其实是男人的诈术），女一号还为男一号斟上一杯酒，不再为男一号喝酒唠叨了。
　　“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谁知妈不吃，阿芬也不回来。”女一号边斟酒边说。
　　“阿达两口子呢，也不回来吃饭吗？”男一号问。

　　“原来说要吃，谁知做好了饭菜，却说不回来了。”女一号说。
　　男一号听了无语，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只听咕嘟一声，一杯子的酒便灌个精光。
　　“这么多的饭菜，咱俩是吃不完了。”女一号说。
　　“吃不完给猫吃。”男一号说。
　　我高兴极了，控制不住的口水就如汛期的江河在奔流，于是将身子一收，跳上饭桌去。可我还未站定，男一号便一巴掌将我打翻，我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只觉得两眼一片黑暗，星星到处闪光。遭受如此野蛮和暴力的对待，悲痛和委屈的泪水便在我眼里直打转。
　　女一号见我可怜，丢给我一根鸡骨头。饥饿的我顾不上什么是尊严、什么是体面、什么是仇恨，叨起鸡骨头，跑到墙脚处，担惊受怕地吃着。这是人赐予的“美味佳肴”，能吃上就不错了。为了这一根鸡骨头，我挨了一巴掌。
　　这人呀，真他妈的歹毒！

　　（未完待续）
　　日期：2011-06-13　22:01:00
　　3月25日
　　我很悲伤，也很愧疚，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不怎么挨了人的打。想想自己是太天真、太无知了，以致失去了分寸，竟然要跳上饭桌去，事实证明男一号所说的“那就让猫吃吧”，只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而已，而对于这样的谎言我却失去了判断力。此后的几天里，我一直都在反省自己，可人反省自己吗？
　　昨天发生的事，让我很害怕见到男一号，我不知道这人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越多，隐藏的阴险也就越多，透过那看似温情的面纱，马上会感到杀气腾腾。人就是这样伪装着，却准备着要杀戮一切，当然也包括要杀我这只猫。

　　天仍然下着雨，我还是哪儿都不能去，上楼下楼，这家子的人见我就嫌烦。特别是男一号，见到我总是瞪着一双酒眼，让我从头到脚、从毛皮到骨髓都十分的害怕。
　　我又蜗居在老主人的床榻上。可怜的老主人今天上午被送到医院去看医生，回来喝了半碗稀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副病魇魇的样子。她显然不知道我昨天挨揍的事，就是知道，也顾不上了。
　　我从老主人睡觉的模样，看出她因为受到病痛的折磨，已无心思去想别的事，她只想让自己安安静静地躺着，享受一点宁静中的甜蜜与愉快。她侧身躺着，弯曲着双腿，似乎觉得枕头还不够高，用左手臂把头垫着，右手则顺着身子垂下去，腕子上那只银镯子，就像一个车轮胎挂在一根枯瘦的树枝上。
　　从心底里，我是祈盼老主人快些好起来的。就猫的本性来讲，都希望人能健康长寿。人病己病，人饥己饥，人溺己溺，一直以来都是猫的善守，猫从来就没有和“落井下石”、“嫁祸于人”这样的词沾边，在大家的日常用语里，也只有“小人”，而没有此种意义上的“小猫”。
　　唉，算了，这种评论就不多做了，先前我已说过，评论别人或是在别人的背后说三道四，不是猫的本性。
　　从我目前的处境来说，盼望老主人快些好起来，有助于解决我的温饱问题。昨晚男一号一家人吃饭，我都不敢到餐厅里去，只是远远地蹲在餐厅门口，眼巴巴地盼望他们快些吃完，好让我捡些骨头之类的残羹冷炙。可我的愿望还是落空，这女一号昨晚出奇的勤快，吃了饭，未等我啃上一根骨头，便把吃剩下的饭菜全倒进垃圾袋里。我想这也无妨，等她丢进垃圾桶里我再去扒出来吃。可很快地，她看见垃圾车来收垃圾，便丢上垃圾车去。我紧张地看着她把胳膊一甩，那垃圾袋就如一只黑乌鸦飞到了车上。我真是失望至极，可敢怒不敢言，我哪有资格向主人发威呢？这人呀！在他吃饱喝足的时候，要是还能想到与他们同住一屋檐下的狗呀猫呀，那就好了。

　　3月28日
　　承蒙老天爷开恩，今天天气开始转好，蓝天白云，丽日清风，真是难得的好日子。院墙边上那棵树杆如碗口一样粗的大叶棠，因为几天来蒙受雨水的清洗，原先沾满灰尘的叶子，此时变得清净油绿。有一雌一雄的两只麻雀在树枝上飞奔着、挑逗着，比我开心多了。
　　也许是受天气好转的影响，老主人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早上一起床便自己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用温水把脸洗来洗去，还换上一套新衣服。老主人神情焕发，让我也跟着开心，中午她下楼到餐厅去吃饭的时候，我兴奋地在她脚下穿梭行走，时而跑到她跟前，时而绕到她脚后，恼得她骂道：“唉，你这个死鬼，你这个畜生，小心把我绊倒了。”她骂我不在乎，只要不是被男一号骂就好。对于男一号，不说别的，一想起他那鸟样我就害怕，我很不想见到他。

　　吃饭的时候，我蹲在老主人的座椅旁，这回我不愁没吃的了，只要我“喵”地叫上一声，老主人便把肉丢给我。为了弥补前几天没吃上好东西，我狼吞虎咽地吞噬着，一吃完便抬起头来，对着老主人“喵喵”地叫上两声，于是老主又把肉丢下。
　　到底有人小心眼儿，只听女二号嗲声嗲气地说道：“这只猫，真的贪吃，贪吃也就罢了，还叫得这么让人心烦。”
　　女三号也马上跟进，“奶奶，你怎么把那么多的肉丢给猫吃呢？”
　　老主人说：“让它吃，一只猫，它能吃多少。”
　　女三号不满了，“奶奶，不就是一只猫吗？你这么为它大献佛心，值得吗？”
　　我感觉到女三号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对我万般的痛恨与讨厌，如果老主人今天不在，她肯定是把我当皮球踢了，看她那副德性，便知道她一肚子的坏水，不做出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她便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觉。

　　还是老主人好，只听她说：“你们别烦它，晚上有它睡在我身旁，咕噜咕噜地给我解闷，我睡得香呢。”
　　“奶奶，猫咕噜咕噜，你还能睡着呀？要是我，一听到猫的咕噜声，早就睡不着了，讨厌死了。”女二号说。
　　女二号真会妖言惑众呀，可老主人不听她的，说道：“你们睡不着，可我睡得着，我就想猫咕噜咕噜地给我解闷儿，听起来还很悦耳呢。”
　　我心里舒服极了，为了表示感激之情，我用身子在她的小腿边上磨来蹭去，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对她的爱抚。
　　可我的仇人实在太多了，只听男二号说：“奶奶，我劝你还是不要让这只猫跟你睡一起，它会把病菌传给你的。”
　　我很气愤，男二号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这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完全是在搬弄是非，真想不到男二号竟是这样的一种人。唉，这人呀，什么不是就说什么，很爱无中生有。看样子，捏造事实与诽谤中伤已成了人最值得炫耀的一大能耐。

　　好在老主人根本就不相信男二号说的，为了明确表示她的态度，她做了一个动作，将我抱起来放在她膝盖头上，还不停地用手抚摸我的头。
　　这让女一号很看不惯，碍了她的眼珠子，她说：“妈，你放下它吧，脏呢。”
　　女三号也嚷了起来，“奶奶，你别摸它的毛发，会把病菌弄飞到菜盘子里的。”
　　女二号又嗲声嗲气起来，“我不吃了，我不吃了，好恶心。”
　　这时我注意到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一号瞪着一双酒眼，从他阴冷的表情，我看出愤怒的火苗在他心里是渐渐烧旺，他分明在琢磨着怎样对我下毒手。逃命要紧，我马上跳下老主人的膝盖，跑到外头去。
　　4月1日
　　由于有老主人的庇护，我这几天吃饱喝足，精神非常的好，因此少不了要去找猫妹。只是找它玩玩而已，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它的地方。它怀孕了，我不知道这是否跟我有关系，这东西很难说的。就说人吧，如果不进行DNA鉴定，谁能保证老婆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就是自己的呢。人有DNA鉴定，猫可没有；没有也没关系，只要生出来是猫就行，不管它是黑的，还是白的。人可就没有这么省事，如果白皮肤的父母生出黑皮肤的孩子，可就麻烦了。

　　今天上午，我跑到楼顶上去晒太阳，突然发现对面那家宾馆门前停着许多的车，来了好多的人，好像是要开什么会似的。果真是，我看到酒店大堂的门口拉着一条八米长的大横幅，上面写着什么“计划生育成果经验交流会”一行大字，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人呀，真的活该，生得太多，也只能是自己阉割自己，否则到处都是人祸，遭殃的便是我们这些用四脚走路的。

　　我突发奇想，要过去凑个热闹，看看人开的“计划生育成果经验交流会”都交流些什么。我跑下楼去，跟着来到围墙边上那棵大叶棠前，我得先爬上这棵大叶棠，然后才能走上围墙去，最后再想办法下到围墙的那边。
　　爬上这棵大叶棠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天生就有爬树的能耐，只是比猴子差一些。我轻轻一跳，便抱住了树干，只是当我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发现女二号站在阳台上看着我，她惊讶地大声对男二号说：“你看你看，这只猫，竟然还会爬树，摔死了多好！”
　　她简直是孤陋寡闻了，猫会爬树，她竟然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却要诅咒我摔死，真是他妈的歹毒；想我死，哪会那么容易呢？
　　我沿着树杆向上爬，跟着翻到围墙上，还不能往下跳，因为围墙太高了，跳下去万一崴了脚，可就让女二号这样的小人幸灾乐祸。我往围墙的东边看去，发现五十米远的地方有棵苦楝树，也是紧挨着围墙，于是我决定向苦楝树走过去。五十米的距离不算远，可轻松走过去不容易，因为围墙顶上插满了玻璃片，尖利如刺刀，看了就毛骨悚然，这本来是人防人的招术，我也就不想去说了，说了遭人烦，只能找空档踏下脚去，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向前跨步。

　　好不容易走到了苦楝树前，我先停下脚来歇息歇息，然后顺着苦楝树往下爬，在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便纵身跳下去。
　　我很快地来到会堂，轻轻一跳，便跳上窗台，就在那儿趴着。我往里面瞄去，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一个个人头，嘴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突然又一下子安静了下去，看来会议要开始了。我还算来得及时，我得洗耳恭听，看这人开会究竟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