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鬼事之蛊毒镇

作者: 湘西土著

  日期:2011-1-4 19:49:00
  系列奇异悬疑恐怖小说《湘西鬼事》之《蛊毒镇》
  作者:湘西土著 (侗族)
  引子
  惨白的月光下,七月十五的山风与河风,原本凉爽而柔和的,此刻,却交织在一起,变得十分的凛冽和生硬,呼呼地铲来,打在人的脸上,竟然感觉到的是,火辣辣的疼痛。

  远离龙溪镇的郊外,一只小小的乌篷船泊在舞水河里,被风儿吹得左右摇摆着,那水波,便荡漾开去,如碎银般,很快就消失了。船儿离了岸,随着河水,缓缓地向下游漂去。船上,只有一个人,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她静静地坐在船头,嘴角浮现着甜美的微笑。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因盛满了七月十五深夜里森然的月辉,白得有些诡异。女孩浑身上下,没有穿衣服,只束着一条连脚的肚兜,挡不住晚风的清冷。她感到有些冷,不禁抱住了双臂。她的额头上,缠着一圈两指宽的白纱巾,纱巾上,一个鲜红的¤形图案显得格外醒目。

  船儿渐渐地远去了,但它还没有在那五个男人的眼里消失,就慢慢地,沉入了河底……
  日期:2011-1-4 19:54:00
  第一章
  棺材铺
  1
  民国24年五月初七,黄昏像巨大的蝙蝠的翅膀,长长地伸开去,龙溪镇就渐渐地隐入到了那双暗黑的翅膀里去了。阴雨绵绵中,街上人迹稀少,只有三两个人,撑着红油纸伞,匆匆地穿过龙溪镇上的小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曾记棺材铺”座落在镇子的尾巴上。曾老板看了看阴黑下来的天气,心情也不由得一样地阴了下来。他提起紫砂壶,啜了一口夜郎丹茶,想驱一驱寒气,那茶水还没吞下去,他的眼前就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他的店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了。他在想,她们怎么走路一点儿脚步声都没有呢?难不成,是飘进来的?那是两个女人,确切地说,一个女人,一个妹崽。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妹崽呢,十二三岁吧,看来,应该是母女俩。只是,两个人一身皆白。头上戴着孝帕,身上,披着孝布。那个妹崽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布娃娃的头上和身上,也一样披着孝帕!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冰冷的光。曾老板猛地一下,竟然被吓了一跳。他的手哆嗦了一下,稳住心神,放下茶壶。他不禁暗自笑了一下自己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屋里死了人,自然是要披麻带孝的,这再平常不过了。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就是没有来由地感到,心里冷冰冰的那种感觉让他发寒。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
  曾老板立刻换上了一副悲戚而又不失为热情的表情,站起来迎客,说:“两位请进,我这里有上好的柏木棺材,还有青冈木、香椿木和红松木的,请问,要哪种的?”
  那个妇人的声音像冰凌子一样地冷,她并没有正眼儿看曾老板,她微微地低着头,眼睛只是瞅着她面前的地下,只说了两颗字:“全要。”
  曾老板连忙说:“好,好……”
  他觉得不对了,愣了一下,说:“啊?全要?”

  妇人说道:“是。”
  日期:2011-1-4 20:03:00
  曾老板不太相信自己的的耳朵了,问道:“你家,去了……几个人?”
  妇人说:“一个。”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女孩儿这时开口了,说:“早都已经入土了。”

  曾老板的嘴就大大地张着,说不出话来了。
  妇人把一个锦袋放到桌子上,说:“怎么,有生意,老板也不想做吗?”
  曾老板看了一眼那沉甸甸的锦袋,眼睛一下子就张大了。他连连点头,说道:“做,做,我这里一共七副棺材,价钱有贵有贱,合起来,每副算你三十块,三七二百一,给个两百块吧……”
  那个妹崽哗啦地一下,把锦袋口子拉开,对曾老板说:“全部给你,你看,够了吗?”
  曾老板再次张开了他那阔大的嘴巴,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那一锦袋的钱,何止两百块!
  曾老板赶忙说:“够,够了,有多的,哪里要这么多,你快快收好,财不露白啊……”

  那妹崽收好锦袋的口子,“啪”地一下,交到曾老板的手里,说:“那好,你快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曾老板接住那一锦袋的钱,有些莫名其妙,问道:“走?你是叫我走吗?”
  妹崽也感到奇怪了,说:“是啊,我们不是成交了吗?”
  曾老板说:“对啊。”
  妹崽说:“那你还呆在这屋里做什么?快叫你的人一起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曾老板说:“应该是你们拉了棺材快快离开才是啊。”

  妹崽噘起了嘴,对那妇人说道:“娘,你看这老板嘛,他的脑筋不清楚了,和他说话好费精神哩。”
  曾老板有些生气了,说道:“你这个妹崽,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妇人也生气了,打断了他的话,说:“不许你这么讲我阿喵。”
  曾老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妹崽不清楚就还罢了,怎么连那做娘的也不清楚呢?”
  日期:2011-1-4 20:41:00

  那个叫做阿喵的妹崽说道:“你才不清楚哩,刚才我娘说得清清楚楚地了,她讲了,你们的的东西,全要!那意思就是,你们的的棺材铺,我们全部买下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哼。”
  妇人对阿喵说道:“老板是嫌钱少哩,也难怪人家不卖。”
  曾老板这才明白,原来她娘俩就要接手他们的棺材铺。他哼了一声,这棺材铺是他爷爷那一辈就做起来了的了,生意红红火火,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出手了呢?他还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哩。
  于是,曾老板连连摆手道:“想买我的棺材铺?好多钱都不卖,想都不要想。”
  说着,曾老板把手里的锦袋重重地往阿喵的手里一塞。阿喵一看,这事儿要黄了,倔劲儿也上来了,把锦袋又塞给了曾老板。曾老板像是接到了一个火炭一样,又重新塞回给阿喵。阿喵敏捷地一退,根本就不接那钱袋,那锦袋就“咚”地一下,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一声,锦袋的口子打开了,银元就掉得一地。
  昏黄的蜡光下,银元一片片地布满了地。一根项练夹杂在银元里,项练上系着一个坠子,,静静地散发出淡淡的毫光。

  妇人蹲下来,把项练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的荷包里。
  阿喵把银元放进锦袋里,犹自愤愤不平地说:“老板不讲信用,气死我了。”
  这时,曾老板突然说道:“成交。”
  妇人和阿喵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曾老板对妇人说道:“我答应了。”

  妇人点了点头,说:“那就太谢谢你了。”说罢,她对后面招了招手,外面就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不到一个时辰,曾老板和他的妻子及两个帮工,就坐到了妇人请来的马车上,驶入了夜幕中去了。
  玉娘看到,那辆马车消失之前,曾老板脸上现出惶恐的神色。
  日期:2011-1-5 10:59:00
  2

  等曾老板一行人离开了后,那个叫做玉娘的妇人终于喘了一口气。
  她拿起蜡烛,用用罩着烛火,与她的女儿阿喵一起,来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从街上看去,棺材铺的铺面并不大,只是一进两楼的窨子屋。穿过门楼,就是一个四合庭院,宽敞,洁净。院子的尽头,是一溜的平房。玉娘推开门,在烛光的照射下,屋子里,就地显现出了,一字儿排开的,七具漆黑的棺材。
  那七具棺材都静静地摆放在条凳上,好象在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什么。
  看到那七具棺材,玉娘的脸上,浮了一层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浅浅地敷在她的忧伤的脸皮上,显现出来的,不是笑意,而是,更加的忧戚。那烛火飘摇不定,她的脸上的笑空也就显现的是怪异而狰狞。

  阿喵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心里就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她不明白,她们在乡下住得好好的,母亲为什么非要在爹爹刚死不久,就搬到镇上来住,而且,住到这个阴森森的棺材铺里来。
  玉娘伸出手,敲了敲身边的棺材盖,棺材发出“空空”的声音。她转过身,又敲了敲身后的那具棺材,依然是“空空”的声音。棺材的声音,在这深夜响起来,一点儿也不是那种沉闷的声音,而是脆响的,透明的,有一种刚性的感觉,透着死亡的气息。饶是阿喵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崽家,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玉娘感觉得到阿喵的寒战,问她道:“阿喵,怕了?”
  阿喵看了看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作声。
  玉娘爱怜地抚了一下阿喵的头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阿喵,娘也是没有办法啊……”
  阿喵看了娘的神色有些黯然,心里也不禁一酸,说:“娘,我不怕。”
  玉娘说道:“我就晓得我们家阿喵天不怕地不怕,你说是不是?”
  阿喵便做了一个笑脸,说:“那当然了,谁说蛊婆家的人是胆小鬼?笑话。”
  玉娘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不希望你出身在蛊婆家哩,可是……”
  阿喵打断玉娘的话,说:“娘,你就别说了,其实,不管你是不是蛊婆,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是我的娘,别的,我才不耐烦管哩。”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冷气从屋外呼地吹了进来,还来不及多想,阿喵就被一个人猛劲地一掀,被掀倒在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惊惶地尖叫道:“蛇、蛇啊——”
  日期:2011-1-5 12:00:00
  那人这么一叫,动作非常地快,一下子就爬到了一具棺材上,手里往地下指道:“蛇,蛇啊——”

  这时,玉娘也看到了,一条四五尺长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碰到了棺材上。如果不是那个人推倒了阿喵,阿喵是铁定躲不了毒蛇的那一口的。玉娘的眼睛便狠狠地盯着那只蛇,一动也不动。那蛇凶狠地,也盯着玉娘,也一样地一动不动。
  阿喵这时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后怕。她抬头看了看高高地站在棺材上面那个救了她的人,又是一惊。
  猛一看时,她还以为那不是人,而是一个——鬼。
  那是一个女人,破破烂烂的衣服,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了,在风中,被挤进屋来的风吹得呼呼乱响。她的头发长过了胸口,把她的脸都遮住了。
  阿喵不由得退了一步,还是对着她,说道:“你是哪个?为什么要救我?”
  那女人指着地上的蛇,害怕地说道:“蛇,蛇啊——”

  那只蛇和玉娘对视了一会儿,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终于,慢慢地垂下了脑袋,身子一软,直直地瘫到了地上,死了一样。
  玉娘蹲下来,把那条蛇捉在手里,掐了一下蛇头,说道:“这是一条家蛇,还不认识我们,现在好了,再也不会伤我们了。去吧。”
  玉娘的手一松,那蛇就苏醒了过来,静静地瞅了玉娘一眼,就爬出门去了,一会,就钻进了屋角的草地里,不见了。
  直到那蛇消失了,棺材上那个女人才停止了害怕,嘴里,再也不惊恐地说蛇、蛇了。
  阿喵伸出手,想拉那个女人下来。
  那女人并没有抓阿喵的手,一下子跳了下来,飞也似地往屋外跑去,边跑,边拍着手,欢天喜地地叫道:“天上星,亮晶晶,天上月亮爱星星……”
  阿喵眼见着她跑出了屋,眼里很是迷茫。
  玉娘说道:“是个癫子。”
  阿喵说道:“是个好癫子。”
  玉娘若有所思,说道:“天不早了,睡去吧。”
  母女两个关好门,来到前屋,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对阿喵说:“今天先将就,我们睡一起吧。”。

  阿喵很高兴,说:“娘,这再好不过了,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睡了。”
  玉娘听了,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她没有说什么,默默地铺好被子,这才说道:“睡吧,啊?”
  两人上了床,玉娘就“噗”地一下,把蜡烛吹灭,霎时,屋子里,就被一团浓黑沉沉地裹住了。在那团沉沉的浓黑中,阿喵忍不住,还是问了,说:“娘,我们好好的,到龙溪镇来做什么?”
  玉娘没有回答。
  阿喵的倔劲一上来,就提高了声音,问道:“娘,你告诉我啊,我们在乡下住得好好的,怎么连爹的坟都不守,偏偏要搬到龙溪镇来住啊?”

  这时,玉娘低沉地说道:“因为,你娘想做一件事。”
  阿喵问道:“什么事?”
  黑暗中,玉娘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杀人。”
  阿喵一听,便拍着手叫道:“杀人?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看娘杀人了。那么娘啊,你要杀的人是什么样的啊?”
  玉娘说道:“你小孩子家,问七问八的做哪样?”

  日期:2011-1-5 16:42:00
  3
  “阿喵。”
  “阿喵?”
  玉娘叫了两声,阿喵没有应她,想来,应该是睡着了。她悄悄地起了床,走到床的那头,看了看,阿喵睡昨正酣,嘴角,还挂着一丝怀想。玉娘晓得,这孩子,又在想她的爹爹了。想到钟汉阳,玉娘的心里就一痛,只好摇了摇脑袋,好象是在把那一硬生的痛的痕迹摇出去。其实,她也不是不晓得,她这么一摇,是丝毫不起作用的。阿喵的嘴角张了一张,含含糊糊地叫道:“爹爹,爹爹……”她叫着,双臂就伸出了被子,仿佛是要抱住她的爹爹一样。玉娘再也抑制不住了,眼泪,就扑苏苏地流了出来。她赶忙轻手轻脚地把阿喵的手给放到了被子里,掖好被角,再仔细瞧了瞧,阿喵又重新进入了沉沉的梦乡里去了。

  玉娘把一个大大的包袱打开,取出一个陶罐,这才轻轻地走出了门,再把门轻轻地带上。她轻轻地下了楼,来到了棺材停放的屋子前。
  此时已是下半夜了,远处传来几下更夫打更的声音,“笃”“笃”,单调而清冷。她掏出钥匙,插入锁孔,一拧,那锁便应声而开了。
  她晓得,屋子里有七具油光可鉴的棺材。她非要接下一个棺材铺,而不是别的铺子,就是冲着那些棺材而来的。她喜欢棺材!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七具棺材在向她伸出了拥抱的双手,如果,棺材有手的话。不过,谁又敢肯定棺材没有手呢?它是死神的庇护站,它是死尸的曾乐窝。随着“吱咯咯”的声音吃起来,七具棺材的盖子自动地移动开去,露出了床一样的棺材底。她伸出手,碰到的却是那两扇大门。她晓得自己的有些恍恍惚惚的了,把开门的声音听成了棺材盖子移动的声音了。玉娘进入了屋子,一眼看去,七具棺材一动不动,静悄悄地,沉默得有些诡异。

  玉娘把门反手关上,然后,走到最里边的那具棺材前。那具棺材不大,显得很是秀气。看来,是为女客准备的了。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命运,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就叹了一口气。她把陶罐放在地上,双手用了力,使劲地推那棺材盖,慢慢地,棺材的盖子就被她推到了一边。移开到箩筐那么大一个口子的时候,她才停止了移动。
  她双腿盘着,坐到了那个陶罐的面前。那是一个葫芦形的陶罐,像两个连接在一起的人头,上面的像一个小孩的脑袋,下面的像一个大人的脑袋。陶罐被涂上了一层深棕色的釉彩,时常擦抹的缘故,显得油光铮亮,冷光森然。
  她的头微微地低着,闭上了眼睛,嘴里念道:“风婆水婆,护我蛊婆。天灵地灵,尊我蛊灵。”
  日期:2011-1-5 19:20:00
  念过之后,她这才在那陶罐的“葫芦腰”上旋转了一下,拆了开来,把陶罐放倒,口子对着大门。她双手十指相交,两只拇指扣在一起,顶住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窗口那里,“嗖”地一下,跳进来一只癞蛤蟆,正好落在棺材上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玉娘。那只癞蛤蟆全身发黑,隐隐约约还透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可以看到,身上还布满了肉疔,一根一根,鼓鼓胀胀的。玉娘的双眼似乎射出一束强光,那只癞蛤蟆好象受不了玉娘的眼光的逼视,乖乖地跳下地来,再“嗖”地一下,跳到了陶罐里去了。屋顶上,一只蜘蛛一荡一荡地,直接就荡到了陶罐中。一只蜈蚣和一只蝎子像是生怕走慢了会没有它们的栖身之地似的,竟然飞也似地往那个陶罐钻去。已经有四个毒虫进入了陶罐,还差一只蛇。然而,屋里屋外,都一直没有动静。玉娘往门口看了一眼,屋外,什么也没有。除了风声若有若无地拂过之外。她晓得这里是有蛇的,还差点儿把她的阿喵咬着了。玉娘有些不耐烦起来,嘴唇急速地颤动着,口诀也越念越快。她终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到了门边,就消失了。玉娘偏过头一看,那条蛇像是被这屋子里的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一样,往屋子里爬来,而它则是抵死都不肯往屋子里来,就僵在了门口。玉娘冷笑道:“原来你也怕死啊。”说罢,反手一抄,掐着它的脖子,轻弹玉指,那蛇就“呼”地一下,被弹进了陶罐。陶罐里,就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啃咬声。

  她吐了一口气之后,双手十指相连,手板朝上,放在肚脐边,慢慢地往上提起来,直到喉咙那里,轻轻的抵住下腭,张开嘴,伸出舌头。不一会,从她的嘴里,出现了一只褐色的的老鼠。那老鼠很小,只有一只拇指大。只见它左右打量着什么,便不再犹豫,沿着玉娘的舌头爬了出来,对着那只陶罐吐出一缕紫色的烟雾,然后,又重新缩了回去。玉娘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把陶罐重新封好,轻轻地放进了棺材里,合好盖子,长长地遇了一口气。玉娘这才盖好棺材盖子,往屋子外面走去。

  在棺材铺的的房子后面,就是舞水河了。舞水河的水波轻轻地拍打着长满青青芳草的河岸,细碎的浪花一闪即逝。在不断地消逝着的浪花中,有一个像狗一样的物事,从水中浮了出来,慢慢地来到了岸边。它四脚并用地爬上岸,爬啊爬,爬到了棺材铺的后屋的屋脚。然后,慢慢地直立了起来。不是狗,而是一个人,一个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她没有穿衣服,只是肚子上,系着一片红肚兜,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昂起大大的脑袋,用她的没有眼仁的白色的眼睛盯着棺材铺的木楼,张开嘴,嘎嘎地笑了……

  日期:2011-1-6 12:00:00
  4
  阿喵听到娘在床头叫她,就装着睡着了,不应娘。她一直都不明白,娘为什么要把房子都卖了,而到这个鬼都不认识一个的龙溪镇上来住。她问娘,娘告诉她,说是要杀人。一听说娘要杀人,她就觉得很好玩,只是,娘要杀的人是谁呢?这会儿,娘叫她,肯定是有什么事了,我就偏偏不应,哼,谁叫你不告诉我,你到底要杀的人是哪个?娘见她不应,果然就以为她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门去了。听到娘下楼的声音,阿喵也悄悄地起了床,轻轻地拉开门,模模糊糊地看到,娘穿过院子,进了放棺材的那间房子。一定有名堂,阿喵这么想着,也睛了楼,来到了棺材房,踮起脚尖,把娘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

  阿喵见母亲已经把那些毒虫放进了棺材里,觉得那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她好几次都想开口叫娘,但想到娘一再告诫她,在娘喂蛊的时候,千万不允许她在场的话来,就硬生生地,把自个儿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她还怕自己控制不住,生怕一不留神,叫出声来,那就会惊吓到蛊灵,坏了大事,于是,她不得不伸出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的嘴巴。

  直到娘做完了那一切,她才一转身,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楼上,一下子梭上床去,装作打起了酣声。
  玉娘进了屋,上了床,说道:“阿喵,怎么还不睡呢?”
  阿喵没有作声。
  玉娘捏了捏阿喵的脚脖子,说:“阿喵,别装了,娘和你说话哩。”
  这时,阿喵才开口说话了,她说:“娘,你想和我说什么?”

  玉娘说:“我就晓得你还没有睡。”
  阿喵说:“我就晓得娘是怎么晓得我还没有睡的了,要不,我就继续装下去,任你叫个死,我也不应你。”
  玉娘来了兴趣,问道:“哦?你说我是怎么晓得的呢?”
  阿喵说:“傻子都晓得,你一坐到床上,就发现这床冷冰冰的,对不对?”
  玉娘拍了一下阿喵的脚,说:“你啊,就你精灵。说得不错,你要是一直在床上,这床就不会这么冷了。”
  阿喵“嗖”地一下,从被子里钻到了玉娘这一头,说:“我娘才精呐,在我们山寨,哪个不晓得玉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蛊婆子啊?”
  玉娘听到那一个“蛊”字,就不由得黯然神伤,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啊,还来揭娘的皮,做蛊婆子的命,苦啊……”

  阿喵满不在乎地说:“才不哩。我早就想跟娘学放蛊了,可你就是不肯教我,小气!”
  玉娘听了她的话,仿佛被雷击了一下,一把抱住阿喵,颤声道:“阿喵,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娘是为你好,你晓得吗?”
  日期:2011-1-6 15:55:00
  阿喵搞不清楚娘是怎么的了,也紧紧地抱住了玉娘,说:“娘,你才不是在夸我精灵吗?哪个相信玉娘的妹崽是个糊涂虫?”
  玉娘便沉下脸,问道:“那你告诉我,刚才是不是又在偷看娘了?”
  阿喵把嘴撅起,说:“娘……”

  玉娘摇了摇头,说:“阿喵,你怎么老是不听娘的话呢?好好的人儿,哪个愿意去做蛊婆子啊,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要不是……”
  阿喵静静地听着,娘却又不说下去了。她便摇了摇玉娘的手,说:“要不是什么?娘你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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