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德妃——一场与众不同的穿越故事

作者: 骄凰

  日期:2011-6-23 10:18:34
  大清德妃——一场与众不同的穿越故事
  序章
  “额娘,请用药吧。”
  九五之尊亲手捧着汤药送到我嘴边,我叹口气,却是喝不下这苦汤。连日来的汤药,着实让人厌烦。

  昨个夜里,我的病突然重了许多,咳喘难平,竟连话都说不出了。他一大早便赶了来,连早朝都不曾去,一直守在这里。
  见我叹气,他龙袍一抖,一个大男人跪在床前。
  “额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求额娘消消气,先用药吧。”
  他穿着天底下最尊贵的龙袍,却跪在那里苦苦哀求,我心中越发酸痛。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哽咽,,平日里沉静无波的眸子被血丝包围着,也不知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我见他憔悴,心里再多的怨气都平息了。颤巍巍抬手去摸他的脸,触手是他的胡子茬,细细的扎手,看他那眼,眼圈儿都黑了。

  “辛苦你了。”
  不止是照顾我的辛苦,还有朝堂上的辛苦。
  先皇创了一番盛世,却也留下了不少弊政。这些毛病留着,早晚要成大患。如今他接下这位置,少不得一番大刀阔斧。可朝堂上的那些人,盘根错节,官官相护,又哪里是他说动就能动的,少不得殚精竭虑,劳心劳神。
  “额娘这样说,折杀儿子了。”
  他放下手中的碗,却朝我磕头,很是可怜。

  “都是儿子不好,惹额娘生气。儿子已经派人去召十四回来了,这会儿只怕已在路上,指不定天亮时就到了。”
  “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些日子,额娘和你弟弟,给你不少委屈受,是额娘对不住你。”
  这是实话,从他登基以来,我便一直拒受太后的尊号,任是他和满朝文武百般请求,一概置之不理,为了这个,背地里不知多少人说闲话,让他为难。
  他那弟弟任性惯了的,说话不知轻重,居然在朝廷上公然辱骂他,只罚他去守陵,已算是开恩了。
  我朝他伸手却到底还是没力气,半途中手臂就撑不住地往下掉,他见状忙伸手接住了我的,拉着扣在自己脸上。他的手,手指坚硬,骨节分明,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刚烈强硬。

  外人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他冷漠,其实我心里最清楚,那一片冷漠底下掩着的,其实是一团火,一团熔浆,一旦喷薄出来,便能焚毁了天地。
  “老四啊,你皇阿玛看重你,额娘心里是清楚的。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额娘曾对你皇阿玛立誓,有生之年决不受太后封号,不入太后寝宫,如今他虽然不在了,我也不愿意违背了誓言。待我闭了眼,这把老骨头,你想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好了。”
  外面那些个风言风语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不愿背誓,只好让他受委屈。等我闭了眼,他再将我放到什么寝宫、给我安上什么封号,我都不管。
  余光瞥见外头进来一个影子,静悄悄地跪在了帐子外头。他就算不说话,我看了三十多年的孩子,难道还认不出来吗?
  “十三,进来让额娘见见。”
  这些年,十三着实吃了不少苦,又为他哥哥操心受累,年纪轻轻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你们两个,今后记得额娘的话。政务是忙不完的,贪多嚼不烂,谁都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以后额娘不在身边,你们兄弟两个相互扶持,国事要顾,自己的身子更要顾。”
  “额娘!”
  “从今以后,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大可以放手施为。十四是被宠坏了,做事不顾头尾,日后他若言行不当,你们只管处置他,不必顾忌。只是有一件事,先帝留下的这些个皇子,说到底,总是你们的骨肉兄弟。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伤他们的性命。若真到了那一步,至少也要给他们留下血脉。你们答应吗?”
  他俩对视一眼,眼泪都在眼眶里含着,齐齐朝我磕头。
  “儿子谨遵额娘的教诲。”
  我得了他们的承诺,满意地点点头。

  “好啦,你们两个也累了这一天了,到偏殿里去歇歇吧。额娘也想睡一会儿,你们在这儿,我反倒睡不好。”
  那兄弟两个犹豫了一下,却架不住我坚持,便离开了。
  他们走了,我却并不想睡,不过是让他们去歇着。前阵子我昏睡的时候居多,少有清醒的时候。可是今夜,我却是格外的精神,丝毫睡意都没有。
  大约,我的时候不多了……
  夏天的天空总是显得很低,月亮看起来特别的大。偌大的永和宫里静悄悄的,我躺在床上,隔着纱帐,能看到外殿的人靠着门站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开着的窗户外面,一片云慢慢飘了过来,把月亮遮了起来。月光消失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很疼,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我咬牙忍着,这事儿最近常发生,一会儿便能好,着实不必惊动外面的人,闹得鸡飞狗跳。
  “你这人,怎么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这么不知道轻重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我的床帐后面冒出来,我一惊之下,倒忘了疼痛。帐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来到床边,袍子一掀,坐到了床沿上。
  “哼,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身边也不知留个人,活该你难受!他那皇帝是白当的吗?就由着你这样!”
  嘴上说着话,手却伸过来,在我背后的至阳穴上按压起来。

  按了一会儿,我的心口疼便慢慢消失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是我不让人告诉他的。他有他的难处,这些日子,也够艰辛的了,我又何必给他添乱呢。”
  他每天都来请安,虽说不上几句话就匆匆走了,可我却把他的疲惫看在眼里。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就瘦了许多,眼眶都抠下去了,眼里时常布满血丝,想必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大行皇帝在位六十年,大家伙儿见天儿“万岁”、“万岁”地喊,就真当他能活上一万岁了,冷不丁儿一下子不在了,便是天下大乱。便是我都失了分寸,何况其他人?

  那朝堂上,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个个都是炼成了精的,一句话都绕着多少弯,他骤然被推上那位置,背地里不知多少人不服气,等着看他出丑。他每日周旋于各处,怎么能轻省?
  “倒是你,功夫好也不能这么乱来啊,如今我这宫里到处都是人,被看到了可有你好瞧的。”
  日期:2011-6-23 10:20:00
  “哪儿就有那么多心让你操的?爷晚上来这儿也不是第一回了,哪次让人看见了?爷这身功夫也不是练着好玩儿的!”
  他见我能开口了,便将手慢慢收了回来,摸出一方帕子要给我擦汗,却被我躲开了,顿时拉下了脸子。

  “哼,我倒忘了,你如今是尊贵的太后,咱的东西粗糙,是配不得您了。”
  这人,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脾气上来,什么人都敢恼,什么话都敢说。
  “隆科多大人的帕子太精贵,我用一条,就需即时还上一条。如今许久不动针线,怕用了你这条,再没有帕子陪你。”
  从我认识他起,他每次拿出帕子给我用,必然抢走我的,这回我身边没有帕子,用了这个,可没东西陪他了。听说这样一说,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突然一笑,又伸手给我擦汗。
  “一条帕子,爷还是舍得的,这条就给你使了,不用你还。”

  说话间,那手已经轻轻将我额上的虚汗尽数拭去。
  我躺着任他动作,眼睛却被他鬓角的花白吸引了。
  想当年,我第一次想见,他还是个骏马轻裘的翩翩公子,意气风发,狂放不羁;我只是个黄毛丫头,脾气暴躁,不懂圆通。一转眼,他已是朝廷重臣,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位高权重,不可一世;我……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女孩儿了。
  “怎么?今儿个才看出爷的好处了?”
  他注意到我看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伸出跟手指挑我下巴,故作轻浮地戏弄我。
  “以前说的那话还算数:只要你开句口,点个头,天涯海角,爷立刻就带着你去。”
  我淬他一口,眼睛瞪了起来。
  “你作死啦!什么话都敢混说的?”
  真是胆大包天了,这话都敢说。好在这里没人,否则办他个大不敬的罪名都不为过。
  “哼,爷这辈子,除了先帝,还没正经怕过谁!”
  他眼一横,撇了撇嘴。我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你听我一句话。”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你如今正是出风头的时候,皇上他倚重你,你自己却也需谨慎些的好。如今你也是快要做爷爷的人了,依我看,倒是在家含饴弄孙来得受用些。”
  我本是一片好心,却让他听出了弦外之音,登时竖起了眉毛。
  “哼!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替他打算起来了!”
  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袖子一甩,站起身来。
  “他既然有本事坐上那位置,就该有本事坐稳,否则哪天跌下来,怨得了谁?”
  说着话,居然转身就走。

  “真不识好人心!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闭得了眼?”
  我心中火气也大起来,他听了,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却不转头再看我,只是低声说:
  “你好好养着吧,没事别乱想。你的心思我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今儿在朝堂上,把戴铎派去四川做布政使,这两天就要走了。戴铎是他的心腹,此去四川,自然是冲着年羹尧去的。待他除了年氏,下一个想必就是我了。”
  他声音低了低,却又振奋了起来。
  “算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即已为他之臣下,又承他叫我声‘舅舅’,说不得再替他拼几年的老骨头罢了,将来他要如何,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竟昂首大步走了。
  “德宛,我这样替你儿子卖命,你这情可是欠定了。这辈子不行,下辈子,我等你来还我,哈哈哈!”
  夜入太后寝宫,还敢这般猖狂地大笑三声而去,这般狂放,也只有他了。
  外头守夜的小宫女被这突然的笑声惊醒,慌里慌张地冲进来,看左右无人,一时间也懵了,被闻声赶来的毓秀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顺势就趴在地上,磕头不住。
  “行了。”
  我在帘子里,见不得这乱糟糟的样子,出声让他们都下去。

  “她小孩子家家的,一时迷糊了,把做梦当成真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事儿就此罢了,不许惊动皇上和王爷。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毓秀也别在外头了,回房去好生歇歇,哀家今晚倒不觉得难受,不用人守着。”
  众人忙应了,诺诺地下去。
  我松了口气,待到外面都静了,又等一会儿,才开口:
  “大哥,你还不出来吗?莫不是要等我咽气了才肯现身?”
  日期:2011-6-23 10:22:00

  我话音刚落,角落里慢慢踱出一个人来,文质彬彬,气息深沉,目光炯炯。不同于武功高强的隆科多,这男人手无缚鸡之力,也一样能在进宫之内出入自由。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哪里就知道呢,不过白喊一声试试,哪知你就真出来了。”
  我看他皱起眉,便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想要在他面前占上风,还真不容易。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各种本事层出不穷。

  他的神秘和他的智慧一样,深不可测。
  我笑了两声,看他不悦,便收敛了:
  “你我相识这么些年,如今我就要死了,你怎么会不来看我呢?所以我猜着,今夜你说什么都要来的。”
  他看向我的眼神闪了两下,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要走了。他派我去四川,再过三年,年羹尧倒台,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多年的心血,就这样丢下,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男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我的使命就是维持历史在正常的轨道的运行。历史上,戴铎在年羹尧倒台后就没什么记载了,自然说明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看着这男人,心里感慨万千。
  对于这个男人,我的感情是极复杂的。我们没有血缘,却有着相同的秘密。我敬畏他,佩服他,信任他,依赖他,却也忍不住怨恨他。
  他曾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给我支持和指引,却也曾在我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无情地打碎我的梦想。
  和我这个对历史一知半解的半吊子不同,他却是已经将上下五千年都承载于胸,可以随时信手拈来。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好像一出戏的导演一样?将整出戏的剧情烂熟于胸,然后坐在台下指导着我们这群演员表演,对我们的演出品头论足。
  是他教会我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是他让我领悟到历史的残酷。他指导我顺从历史的进程,服从历史的步伐,教我越然于一切,冷眼看事情的发展。可我终归不是他,做不到他那样超脱。
  “大哥,老四和十三……”
  那两个孩子,想想他们后来的辛苦和早逝,我便不能平静。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才开口,立刻被他打断。
  “历史的前进方向,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顺应它罢了。隆科多也好,雍正也好,十三爷也罢,都有他们自己的命运,你不能随意去扭转。你自己经历过这么多次了,难道还不吸取教训吗?”
  他的语气非常的严厉。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我也没有办法。这些年,那些穿越来后试图违反规则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不是没看见,甚至你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试图改变历史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代价,我们谁也支付不起的。历史不能随意篡改,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想尽办法逃避,最后还不是成了德妃吗?成为德妃,本来就是你的命!”
  是了,如果可以,从最初的那一天起,我就不会进宫,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命……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我从未来穿越而来,成为德妃,目的却是为了维持这段历史的完整,使这段历史记载在未来不会改变……
  多么诡异的因果逻辑!穿越本身就是打破历史,可我穿越到历史中的使命却是维护历史。
  如果历史不可改变,那为什么我会从未来穿越到这里?既然我穿越而来,为何又只能顺着已知的历史轨迹前进?如果我没有穿越而来,那么这一段历史的走向又会是如何?到底,是我穿越来融入了这段历史,还是我的穿越就成了这段历史?还是说……这场穿越……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就在我心中恍然的时候,跳动中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捏住了一样,猛地停住了。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就好像周围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一样,包括时间都停止了。窗外飘渺的云彩停顿在月亮前一动不动,好像一副剪影一般。
  眼前,只有他还在活动。视线中,他靠近我,看了看,眼神中带着伤感。

  “妹子,时候到了,大哥就此与你告别。”
  我无法动弹,却还是努力挣扎着,想要把手伸到枕头底下。
  那个……一定要拿到手……
  他盯着我的动作,突然叹了口气。
  “你这痴儿啊……”
  然后,便将手探入我的枕下,摸索一番,摸出一个小荷包,塞进我手中。
  捏着那荷包,我安下心来,困难地朝他一笑。
  他于是又叹气,转身离开床前。

  我看着他顺手将床边的一个珐琅掐丝琉璃瓶挥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人却同时隐入角落,一如来时一般,悄然没了踪影。
  凝固的空气突然恢复了流动,云彩冉冉游走,又大又圆的月亮露出了完整的阵容。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人呼喊,有人哭叫,乱成一团。
  接着,我听见了儿子的声音。
  “额娘!十四就要回来了,额娘等等他啊!”
  等不了啦——

  我吃力地扭头,就看到我那儿子的泪眼。
  儿子,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不好坐,坐在上面的人,日日油煎火烹。从今以后,额娘便不能再陪着你,只能留着你自己在那位置上煎熬了。
  眼前一阵模糊,再恢复清明时,却变了景象。
  仿若时光倒流一般,我经过的那些日子,一幕幕如同放了倒带的电影,从我跟前迅速划过。
  我看到高贵的帝王朝我伸出了手,威武的勇士对我豪迈的笑,还有那个如水的青年,温润的眼注视着我……

  宛宛,你终于来了……
  日期:2011-6-23 10:24:00
  第一卷 旧时明月
  1.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如今的名字叫德婉——哈达部乌雅氏的德宛。
  穿越,这个词对我来说从不陌生,无数的小说讲述着类似的故事——少女发生了意外,以此为契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我看过无数这样的故事,却从没想过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是像无数的穿越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被一阵哭声从黑暗中唤醒的。不同的是,那个为我哭泣的人,不是母亲,不是奶娘,也不是丫鬟。那个人,是我名义上的兄弟——白启。
  “呜呜,阿姐,你快点醒吧,呜呜呜……”

  看着一个陌生的大小子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我一时间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趴在床头哭得鼻涕眼泪的男孩大约只顾着伤感,并没注意到我已经实现了他的愿望,醒了过来。
  “你快点醒吧,白启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啊!你醒了!额娘!阿玛!阿姐醒了!”
  看着那个自称“白启”的小子大呼小叫地冲出去,我吃力地抬起还不怎么听使唤的手臂。
  白缎子的衣袖下明显不是我熟悉的的手臂,那只手也小了很多,白嫩细滑,处处彰显着稚嫩和养尊处优。有些下滑的袖口处露出的手臂上有一两个疮疤,像是水泡破了之后的痂。

  记忆里,最后的一幕是我被受惊的马儿甩下去。骑术不够精湛,实在不应该逞能啊。这下好了,我,似乎,穿越了!
  虽然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也曾暗暗艳羡那些女主们的际遇,却从不曾想过这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从来都是。
  我是个混血儿,蒙古族、满族和汉族的混血。
  蒙古族的爷爷和满族的奶奶一直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包里,每年夏天,我都要回去住一阵子。他们不会说汉语,我在童年的时候就学会了蒙古语和满语,这成了我向同龄人炫耀的资本。
  夏天的夜晚,伴着篝火和马头琴,草原上的人们喝多了马奶子酒,便会聚在一起用自己民族的语言讲述记忆中的故事。我很爱听那些故事,他们讲成吉思汗,讲忽必烈,讲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一个又一个我曾经在电视里、小说中看到的人物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伴着跳跃的篝火,在我眼前飞舞。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自己身处他们那个时代,会是个什么样子。这下好了,自己居然真的就穿来了。

  不及细想,一群人便呼呼啦啦地冲进了房里,眼前人影一晃,我已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搂在怀里,耳边只听得啜泣不休。
  “宛儿啊,可吓死额娘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额娘怎么活哦!”
  我茫茫然地任由那妇人搂着我哭,视线越过她的肩,看到后面床边站着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很高大强壮的男人,穿着清朝的官服,看样子似乎才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还戴着顶戴花翎。那男人看到我,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点了点头,便让到了一边,于是后面跟着的女人们便凑了过来,围着我和那妇人叽叽喳喳地解劝开了。
  “谢天谢地啊!”

  “痘神娘娘开恩,把咱们姑娘送回来了!”
  “快,快!快去给痘神娘娘准备供品!”
  耳边一片嘈杂,我的“额娘”始终紧紧搂着我,一双手在后背轻轻地抚摸着,令人安心又温暖。眼前人影晃动,缝隙中,我看到那男人领着少年白启站在一边,炯炯的眼却一直看着我们这边。
  他们都在庆贺家里的女孩儿从天花的劫难中逃出生天,却不知道,这个身体里,已经换了灵魂。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就是适应能力特别强。

  没多久,我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乌雅氏的格格,护军佐领威武的女儿,乌雅氏德宛,今年十岁。
  乌雅氏家族世代为正黄旗包衣,由内务府统辖,据说祖上曾经也立下过赫赫战功。祖父在世时曾任膳房总管,如今到了康熙朝,阿玛威武官拜护军佐领,算是个三品武官,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在当家太太,也就是我额娘的操持下,倒也殷实。
  阿玛身为武官,性情耿直,为人不苟言笑,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对待自己的儿子颇为严厉,不过对我这唯一的女儿却很疼爱。
  额娘就像所有电视里演绎的当家主母一般,温柔贤淑,勤俭持家,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但处理起家事来毫不含糊。
  除了额娘,阿玛还有两房妾氏,都还算安分守己,各自也有生养,但年岁都比我和白启小一些。

  白启是我龙凤胎的双生兄弟,模样上两人只有五分相似,不过想来姐弟两个向来是颇为亲近的,否则德宛也不会在白启出水痘的时候坚持亲自照顾他,以至于自己也被传染。
  德宛的痘症似乎比白启的严重,一度昏迷不醒,我不知道原本的德宛怎样了,但是如今,这个身体里住着的,的确是我了。
  也不知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太早熟,还是我前世的时候太幼稚,十岁的女孩儿身体里装进了我这个二十出头的灵魂,居然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儿。
  我一边养病,小心不让水痘在身上留下疤痕,一边看,一边学,渐渐的也把这府上的小姐做得像模像样起来。
  日期:2011-6-23 10:25:00
  ×   ×   ×
  乌雅德宛的长相只能算是中上姿色,这时候还没有镜子,打磨出来的铜镜不过照出个模糊的景象,偶尔从水面的倒影看看,勉强算是个清秀佳人。反正我从来也不曾做过让人惊艳的美女,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比较让我为难的是那些针织女红,这个时代的女人,可以目不识丁,却不能不懂得针线。好在以前的德宛似乎在这方面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仍在学习的过程中,我还来得及补课。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地流走,转眼,我变成乌雅德宛也有两年了。如今的我,绣花的技术虽然仍旧不怎么好,但缝个荷包什么的,总算不至于让白启嘲笑针脚好像蚯蚓一样了。
  我甚至有了种自己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感觉,似乎这里才是我的归属。我……似乎就是为了成为德宛而生的……
  因为要过年了,府上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可巧姨娘房里的通房丫头巧萍这时候发现有喜了,额娘便升了她做个侍妾,少不得也要摆桌酒,再打赏一番她的娘家,事情也是不少,凑在一起,竟也让额娘忙得顾不得我和白启了。
  这天闲来无事,我便带着白启去给额娘请安,没等进门,就听房里额娘正询问管家那侍妾的日常起居之事。我在门外听她从请医问药到饮食胃口,事无巨细,问得极周到,却猛地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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