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翅膀的天使

作者: 李兆庆

  日期:2011-6-4 8:25:00
  壹
  青年教师李少寒搭乘一辆宇通公交车到台前县郊外十五里远的老河小学去报到,心情患得患失。生活就像魔术师要变幻出来的东西,即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没钱没权想在县城机关端个公家的饭碗堪比登天还难,县教育局委派他去老河小学报道如此神速却是预料之外。“家有三都粮,不当孩子王”这话虽然有点贬低教师这个职业,但吃着教师这口饭,总比在家赋闲强吧。

  花了两元五角购买了车票,找个临窗的座位,把屁股安放妥当,便侧望着窗外慢慢往后退去的葳蕤的玉米地和挺拔擎天的钻天杨,不安分的脑际浮想联翩。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路两边的乡村景色单调重复,无非是树木和村落构筑成的写意画,而且蓬头垢面的一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模样。
  顿觉去老河小学任教的场景万般熟悉……这莫非成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噢,远不到三十年,此一时彼一时,过去他从小就冰雪聪明,是老师的得意门生,跃出了农门。而今终于又轮到自己。终于,时过境迁,在外求学若干年后,又返回了村庄,心中稍微淤积着落魄之感,虽说不是自己土生土长的村庄,但村庄与村庄根本没有本质的区别。

  沿途很村庄的景色对于生在在农村的李少寒而言,没有丝毫的吸引力,甚至有点索味寡然。浑身疲惫不堪,干涩的眼皮不时蜻蜻点水似的拥吻一下。当他的前脚跟刚迈进温柔之乡的门槛时,后脚跟又被诚心和他作对似的公交车夸张性的颠簸拉回了现实。
  窗外的空气被炙烤了一天,从窗外流泻进来,散发着疲惫不堪的慵懒气息,催发着乘客的浅睡或微微的鼾声。
  乘客的脸上浮现出一副长途跋涉的倦容,一个个无精打采,仿佛在这辆短途公交车上已经乘坐了几十年上百年似地。这样的车少寒做过几次,每次就是临上车时精神再嘉,最终也抵御不了路途的单调所引发的瞌睡的侵袭,只是在司机急刹车或急减速时头部碰到前面的椅背,才曚曚昽昽地睁开眼一小会,紧接着又是习惯性地跌入睡眠的深渊。

  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他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格,无论是对待自己的学业和前程,抑或是坐车走在单调乏味的路途中,他从来没有诅咒过什么,即便诅咒也不能改变什么。对付单调乏味的旅途最好的办法是睡觉,机遇好了,睡眠中还会等到光怪离陆的梦造访。
  他的头再一次和椅背发生轻微的撞击时,迷迷糊糊地醒来,车到站了,又停止了,上来两个,下去三个,车重新开动,他又跌入梦的深处。
  颠簸不平的路面由于年久失修像麻子星罗棋布的脸庞,公交车左拐右弯地小心翼翼的前行。尽管这样,颠簸起伏的车身把车底的弹簧板压的发出吱吱扭扭很色情的声响,致使少寒的头不时地触到前面的椅背上。
  一缕缕微弱而奇异的洗发水的气息很固执地钻入少寒的鼻翼,如同百合花瓣被揉碎之后的香味,夹杂着阳光晒过的编织物的气息,还有刚沐浴过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他不用睁眼,就知道前面的司机座位上,换了一个女司机,就坐在自己的不远处。诱惑少寒鼻翼的香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NAINAI个熊,当官的少PAO两次妞也该把这路修好吧!”
  粗俗的语言出自那一个超脱凡俗的女司机之口,少寒忍不住遁声看了她一眼。她穿一身天蓝色工作服,衬衣的衣领高高竖起,护着一截脂玉般的脖颈,星眸闪烁,含沙射影地掠过一丝桀傲不驯的乖戾。少寒被她白皙的肤色折射出的美所折服。她有一副古希腊美女的鼻翼,一个完美无缺的鼻子。她的眼睛漆黑迷离如秋天的两泓秋水,一头具有现代气息的长发,被手帕绾着,随意地耷在脖颈上。

  公交车的方向盘在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紧攥着,显得乖巧听话。时而左转时而右拐,躲闪着坑凹,躲闪着不守交通规则的车辆与行人。汽车像喝高了的醉汉一样在坑洼不平的乡村公路上左晃右摆。少寒从那女司机唇边被压平的绒毛上辨别,她是个有过XING生活的女人。
  在女司机的掌控下,公交车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向前蹒跚,差点与一辆加塞的破桑塔纳相撞。公交车驾驶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粗野地骂道:“你妈的,回家急着吃NAI啊。”桑塔纳副位上一个糙汉挑衅地说:“想吃你的NAI。”由于身体结构的差异,男人和女人对垒,女人占上风头的机会不多。桑塔纳的糙汉感觉既然堵塞在这里了,闲着也是闲着,就饶有兴趣地和女司机磨牙拌嘴。他从桑塔纳里探出半个硕大的头颅,色迷迷地盯着女司机,大声问:“小姑NAINAI,陪我玩玩吧?”女司机不动声色地喉咙里呼噜了几声,撅起嘴,将一口浓痰,准确无误地喷射到糙汉的脸上。

  随后,堵塞溶解了,女司机很解恨地向恼羞成怒拭擦痰迹的糙汉抛了一个媚眼,脚一踩油门,公交车像猛挨一鞭子的驴,蹿了出去。
  这个表情冷峻气质高贵说话粗野的女司机吸引了少寒的注意,把他从睡意中唤醒。女人的身世像一首当今流行的朦胧诗歌,不要说读者看不清诗歌的脉络,就是作者也是跟着感觉走。她不去当演员真的亏材料了,怎么能在人迹纷乱的公交车里度过自己的青春美好年华呢。
  路面越来越难走,如履薄冰,蹒跚学步的公交车终于焊接在长龙般的汽车尾巴上停滞不动了。女司机唏嘘哀叹着,熄了火,摘掉手套两只白嫩的手交叉在一起压出咯吧咯吧的脆响,歪斜着脸说:“比从娘肚子里爬出来都慢。”
  少寒不善于和陌生人搭讪,尤其不善于和陌生女人搭讪,更不要说面部如卫星云一样诡秘莫测的美丽女人了。但今天,少寒有想说话的冲动,他酝酿了一下讨好的说:“不仅慢,还那么拥挤不堪。”
  女司机接过李少寒的话茬纠正似的说:“可不是,还没待在娘肚子里舒服呢。”

  她说完话,盯着少寒的脸,眼中流露出挑衅的眼神,从姿态上看,又似乎针对少寒的回答。少寒有点惊诧女司机的口气,能把裤裆里的玩意说的从容不迫像家常便饭脸不红耳不赤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有着古希腊美女鼻子的女司机。他感到自己的触须已在狂疯拔节向那朵面临花期含苞欲放的花儿伸去。少寒感到与她的距离缩小了一半,但还在心底滋生出一些对这个女司机不满和厌烦的情绪来。真的,与这种庸俗不堪的女人说话,打腹稿简直是种浪费。

  “我想与你比NIAO脐子,一竹竿撑到底。”
  所有过渡性的语言统统抛弃,像遇到一条逼仄的小河,一抬脚就可以横跨过去。女司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比少寒还横地吼道:“你不怕老娘我把你夹死。”
  女司机连续喊叫着威慑力极强的话,像一梭子连发的子弹把少寒的威风一扫而尽。
  女司机呆滞不动,泥塑一般。少寒离开自己的座位,摸索而来,按住她的胸脯,把张开的嘴唇扣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她的身体像浸谁过多的土坯缓缓地倒在少寒的怀抱里,喘息着的唇乱拱,像一头觅食的小兽。
  她捧着少寒的头,配合着把唇凑到他的嘴上。她的唇没有一丝弹性,凉丝丝的,像被人吮去滋液的西瓜皮。少寒感觉乏味,无聊透顶,挪开嘴。女司机却像一头斗红眼的小公鸡,扭着身子乱动。折腾的少寒手忙脚乱。

  哎,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他攥紧她的手腕,不断地把她胸中的熊熊燃烧的欲火扑灭,扑灭,再扑灭。
  少寒被她的执着给弄笑了。
  “你笑什么啊?”女司机停止运动后,懵懂地问。
  笑可笑之事啊。少寒说着,松开她的说:“XIAOJIE别闹了,我要走了。”
  女司机打量着他,好像少寒的脸上镶嵌着一句晦涩难懂的古文字句。
  少寒把食指弯成一个钩子,轻轻地刮了一下女司机高挺性感的鼻子,提着装满衣物和书籍的书包,一只手转动开车门的把手。

  “XIAOJIE再见了,咱们后会有期,千里姻缘一线牵。”少寒说着,半个身子已挤出公交车外。  一脸羞赧的女司机神色迷离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少寒回头细看女司机,发现她深邃如秋水的眸子含混着好奇的情绪。她年龄似乎比看起来要小,性生活史上或许是一片空白。女司机很可爱,也很令人爱怜。契科夫有句名言,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少寒抚摸一下她的手背,很认真地说:“XIAOJIE,你不是听你奶奶说,谁摸了你的手,谁就是你的丈夫吧。”
  “小子,我警告你,别油嘴滑舌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QIANGJIAN犯,QIANGJIAN未遂犯,流窜犯行了吧。”
  “你乳臭未干哩。”

  “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这个职业总该适合我吧。”
  “就你那小样,还教书育人哩。教书不行,碰到合适的女生育人还差不多。”
  “好了,XIAOJIE,我真的要走了,还要先去学校报到啊。”
  少寒跳下车,用力摔上车门,拖着半大孩子似的包裹,沿着路边蹒跚而行。他听到女司机放肆地喊道:“哎,育人的,你的种子别乱撒,想着给老娘的盐碱地留一把啊。”
  少寒回头看了一眼,女司机探出车窗的脑袋,嫣然一笑。公交车在少寒的回眸中颤颤巍巍地行远了。

  日期:2011-06-04 08:24:46
  贰
  老河小学坐落在老河村的后面,背依着一条四季常流水的溪流,与老河村前蜿蜒千里的黄河大堤遥相呼应。这所简朴的学校并不大,但确确实实能折射农村办学条件的一个窗口。老河小学是一排红砖白墙的瓦房,一圈矩形的围墙,就是老河小学的全部内容。校园的临侧是一条曲里拐弯的乡路,乡路下面是一条终年潺潺流动的碧溪,妩媚可人,给老河村带来了蜿蜒蠕动的灵性。

  一条弯弯曲曲的牛缰绳般的土路把少寒送到一群简朴的瓦房面前,这就是少寒远程的最后一站——老河小学。
  第一个迎接他的是校长陈一达,三长五短,锉胖嫩白,腆着肚子像企鹅。但把少寒暗淡的目光拭亮的是校长身后站着的一个星眸皓齿的女孩,气质典雅非凡,皮肤白皙,有点“欺雪压霜赛玫瑰”。
  “我代表老河小学的全体教师员工,欢迎李少寒老师。”校长陈一达兀自说完,开始拍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其他的老师见状,也配合似地,鼓起掌来。
  少寒接过陈校长替过来的一双小手说:“陈校长客气了,以后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
  校长的欢迎词中尽管没有欢迎二字,但少寒却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在向少寒介绍他身旁的女孩--音乐老师丁蓝冰时,他的口气中掺杂着些许的不动声色的暧昧,这是少寒凭借第六感觉在校长陈一达身上捕捉到的一丝略微的不安。然而丁蓝冰却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纤细的手。

  晚上,老河学校摆宴会欢迎李少寒,气氛很热烈,陈一达坐在圆形大餐桌的上首。他身旁的另一个空座位据说是留给副校长肖圣哲的,可肖圣哲染病在身,在县城的家中养病休着长假。陈一达执意让少寒坐,少寒认为圆桌无所谓上下位。他瞥见丁蓝冰的目光鼓励他坐在她的身边,他就顺势在她的身旁坐下了。但校长陈一达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这是老河小学的规矩,欢迎新老师上任的第一顿饭都是这样安排坐的。

  其他老师也跟着混水打蹚蹚地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新上任的老师都坐在副校长的位置上的。”声势逼人,少寒有点架不住了,正僵持着,丁蓝冰站起来打圆场说:“你们不要难为李老师了,这是宴会,又不是梁山英雄排座次,你们不坐,我坐!”
  骚动的内乱让丁蓝冰的几句话给轻而易举地给平息了,就像在沸腾的水里,兜头浇了一瓢冷水。
  少寒发现只要丁蓝冰一开口,其他人就不乱起哄了,里面有什么缘由不得而知。可能是美女的效应,或者其他原因,反正不会凭白无故的。
  校长陈一达也伸出两手往下压了压,息事宁人地打着哈哈,另有尖嘴猴腮的体育老师增涛突然冒出一句:“你岂不成了老河小学的压寨夫人了?”
  大家听了哄笑成一片,像锅里爆炒的黄豆。可能对这无伤大雅的玩笑已司空见惯了,丁蓝冰稳当地坐在陈一达的身旁,面色沉稳地揶揄道:“你的老醋坛子又打了,留着自己慢慢喝吧。”
  增涛无奈地拿起饭桌上的茶杯把玩,也掩饰败下阵来的窘迫。众人哄堂大笑,你怎么又输了一把?

  体育老师张增涛和美术老师吴平贤一个递眼一个点头。
  丁蓝冰向酒杯里斟满了景阳冈酒,酒盈满凸起而不溢,看来这女孩非等闲之辈,估计是混迹于酒场上的老江湖了。
  陈一达环视四周各位老师说:“我们同端一杯。”
  少寒拿捏了一下酒杯,又放下,怯怯地说:“我刚从学校出来,不大会喝酒,还往陈校长和各位老师多多海涵。”
  “李老师,您别太客套,你不喝酒,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咱们一切从简,粗菜淡饭,没拿你当外人,就权做为你来老河小学接风洗尘!”陈校长当仁不让地把李少寒踢过来的皮球重新还给了他。

  “喝吧!”陈校长说。
  “喝吧!喝吧!”众位老师随声附和。
  “喝点吧!”坐在少寒身边的丁蓝冰也小声给他示意。少寒也想了,毕竟自己是初来咋到,在酒场上第一次与老河小学的校长老师们喝酒。假如自己逆拂了大家的诚意,对自己以后工作的开展也百害无一利。水酒水酒,把酒当水喝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寒想着,把自己的酒杯捏在手里伺候着。
  校长说完,端起酒杯,其他老师也不约而同地端起酒杯。思忖间,少寒见状也端起酒杯。晶莹剔透的酒液微微抖动着,醇香扑鼻,使少寒产生渴望激情的诱惑。他的喉管发痒,唾液大量分泌。压迫着舌头滋润着口腔。他舌头有点打结了,磕磕绊绊地说:“这么丰盛,无功不受禄啊……”
  “丰盛什么啊,李老师,咱们这是个学校,清水衙门,一穷二白,厨师的手艺差,还望李老师多多包涵。”校长显得很真诚地说,“凑和着吃吧,咱们都是干部,要响应党的号召,杜绝铺张浪费,勒紧腰带过日子。”
  “是啊,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口号喊了多少年了,教育该穷的还穷,孩子该苦的依然苦。”少寒也感慨万千地直抒胸臆。

  说完,校长的酒杯与少寒众老师的几个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少寒的手抖动一下,几滴酒溅到了少寒的虎口上,恩泽过的一小滩皮肤产生了幸福的凉意,在幸福的凉意中,他听到了吱咋的喝酒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
  校长,各位老师,就连丁蓝冰都把酒一古脑地倒进嘴了,并把滴酒不剩的酒杯翻过来,让少寒看。逼上梁山的少寒也喝了一杯,酒香在他嘴里弥漫四溢。
  少寒见三只空杯里,又斟满了酒。他说:“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
  “好事成双,好事成双嘛!”
  少寒见增涛举着酒瓶子伸过来不依不饶的架势,忙用手把自己的酒杯捂住说:“行了,行了。”
  “入座三杯,入座三杯。这是本地的酒场风俗。”各位老师也附和着增涛说。
  三杯酒下肚后,少寒的头开始昏沉肿胀,有点月朦胧鸟朦胧的意境了。他操起筷子准备夹几根粉条,可那几根滑溜溜的粉条欺客似地瞎捣乱,旁边的美术老师吴平贤见状,友善地用筷子帮他端起粉条,送到他的嘴边,并大声督促说:“吸,快吸!”
  少寒用力一吸,吱扭一声,粉条摆动着尾巴像条小银蛇般蹿进少寒的嘴里。见此滑稽的场景,丁蓝冰笑的差点喷饭,宴席上的气氛一改死气沉沉的凝滞,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酒杯又斟满了,这时一直闷着头喝酒的增涛突然语惊四座:“丁蓝冰还没给少寒敬酒呢,什么意思啊?”
  大家立刻把目光投向丁蓝冰,就看她怎样接增涛发过来的刁球。丁蓝冰真的站起来,斟满一大杯说:“李老师,我敬你一杯。”说完,头一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斟了一大杯说:“这杯理应你喝,但我看你不胜酒力,我替你喝,就算见面礼吧。”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把第二杯酒喝干了,把喝空的酒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少寒近乎惊厥地望着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豪爽,如此海量的女孩子,对她的敬意油然而生。美丽端庄的女教师按说都应该文文静静的才对,怎么偏偏自己遇到一关东女匪或者母夜叉孙二娘一样的角色呢?顿时,心里有股热乎乎的东西荡漾开来。少寒特别漂亮的鼻翼上布缀着细密的一层汗珠,不知道是吃饭热的,还是被丁蓝冰的豪爽气概给激动的。他的鼻子像一座山峰横在脸上,使他的整个面部有了起伏,所谓男性的威风就在这挺拔的鼻子上呈现出来了。和他在来老河小学时,和公交车上的女司机的鼻翼有的一拼。

  他看着眼圈绯红的丁蓝冰,诚心实意地劝了一句:“酒喝多了伤肝,女人家,还是少喝点为宜。”
  丁蓝冰又拿起景阳冈酒瓶子,咕嘟一下给自己斟满了杯子,不以为然说:“男人女人都一样,高兴了就多喝点吧。你说是不是啊,张老师?”说着,丁蓝冰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不言不语的张小改。
  张小改醋文酸意地揶揄:“丁老师等到关心自己的人了,多喝点不为过嘛!”
  在大家心知肚明或莫名其妙的笑声中,李少寒看到陈一达喝的脸红脖子粗地满脸的醋意,而不买账的增涛站起来,嚷道:“这不大公平吧,丁蓝冰,什么意思啊你?”其他老师见状纷纷加固增涛的阵容,一致要求对丁蓝冰的表现以罚酒论处。
  只有善良本分的美术老师吴平贤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明天大家都有课呢,来日方长,以后喝酒的机会有的是。”
  丁蓝冰丝毫没有借坡下驴的意思,面若桃花地说:“今天霍出去了,哪个不服气的要来拼酒,我丁蓝冰奉陪到底。”

  不言不语的张小改又开始点将:“刚才增涛不是跃跃欲试吗,现在怎么蔫了。”
  增涛拉成驴脸,撸撸袖子说:“来就来,谁怕谁啊?”他的态度不知道是针对丁蓝冰还是张小改。他说罢,又斟满了一大杯。
  这时陈一达脸上挂不住了,批评说:“就凭你们这半瓶子的酒量,还敢在李老师面前班门弄斧,别闹了,把酒倒给我!李老师别介意啊,他们都是为你助兴才拼酒的,请李老师不要太在意。”
  说着陈一达像打扫战场一样,把所有人杯中的酒统统地倒进一个大酒杯中,双手举起对少寒说:“李老师,咱们供事供的是心,我陈一达要讲的话全在酒里了。”他把酒杯端到唇边,朝大家扫视了一眼,少寒觉得气氛无端地平静下来。
  这时候,美术老师吴平贤站起来夺陈一达的酒杯,他说:“陈校长,你的身体不怎么好,我来代你喝吧!”
  陈一达笑着说:“没事,只要丁老师心疼就好了。”在大家放肆的哄笑声中,陈一达端起大酒杯一饮而尽。
  日期:2011-06-05 06:42:23
  叁
  酒足饭饱后,校长陈一达和教师吴平贤在饭店门口与李少寒、王增涛和丁蓝冰咋咋乎乎地告辞。看着吴平贤搀扶着脚下拌蒜的校长陈一达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朦胧的月夜中了,他们三人才转身向老河小学走去。
  增涛后来哈腰淋漓尽致地吐的一塌糊涂。
  他边用手指在嘴里抠着,边斜着看站在旁边的丁蓝冰:“今晚,我吃醋了,而且吃的不少。”

  少寒没喝高,可是舌头像是让马蜂蜇了,说话都不打卷了。他对增涛说:“你吃的是哪门子醋?”
  增涛吐完后,没有理少寒的话茬。睨了丁蓝冰一眼,慢悠悠地说:“除了丁大美女还有谁啊?”
  夜色中的丁蓝冰讥讽地说:“我奉劝某些人,别乱骚情啊。”
  在给自己摆的接风宴上,李少寒没有放开肚量来装酒,他牢记父亲的教诲,年轻人一定要在酒场上矜持一些,千万不要放浪形骸目空一切,留点量为好,能喝一斤的喝半斤,能喝半斤的喝二两,那样才好,不至于在朋友面前失态丢人;另外,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第一次喝酒喝半斤,以后你就不可能再喝二两,逐次增加才对,哪有逐次递减的道理。

  今晚,他喝了自己酒量的五层,还幸亏丁蓝冰给自己挡了驾,自己少喝了好几次酒,否则今晚也肯定会劳驾增涛背回去。想到这里,不免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悄然走在自己身边善解人意的丁蓝冰。
  月色中,丁蓝冰额前一绺靓丽的秀发被夜风撩拨的微微飞舞,身材轻盈如蝶,脱俗清雅,宛如一朵在夜色间绽放的嫩荷。一股清新的体香混陈着化妆水的气息被风送到李少寒的鼻翼间,让他流连忘返,如痴如醉,沉醉其中。
  “丁老师今晚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增涛打着呵呵,醉意涟涟地说。
  “是啊,王老师,你是花不迷人人自迷啊,是不是今晚又想女人了,才发出如此感慨来?”
  增涛拍打了一下李少寒的屁股,说:“什么人呢,长的一副饭桶样,也想追我们的美女丁老师。今晚我是看见李老师来了,与丁老师般配的,才滋生出万千感慨来。”他在骂“饭桶”,手却落在少寒的身上。
  “咦,真看不出来,王老师还是怜香惜玉的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你,也是她一辈子的福分。”丁蓝冰接续揶揄增涛。
  一男一女斗着嘴,从饭店到老河小学的路就显得短了,转眼就进了学校的大门。再向里走了十几步,就到了倒数第二排的瓦房面前,丁蓝冰拐弯向另一间办公室走去。

  “哎,丁老师,李少寒的床铺还没铺好呢,麻烦你给收拾一下。”增涛意犹未尽地冲着丁蓝冰的身影说。
  丁蓝冰飘进夜色中的身影停止下来,说了声“天太晚了,我还有课要备”。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人闪了进去,把增涛和少寒两人给凉在外面。
  此时少寒殷切地期望着,期望着她在身影闪进屋内的一刹那间,能回过头来,仅仅是出于礼节,出于对以后的岁月里将在老河小学里并肩作战的同事的一点尊重,回过头来,瞧他一眼。但丁蓝冰老师没有回头,好像忘记刚才一路同行来的另外两个男人似的,这使少寒深感失望,这使少寒刚刚产生的一点希冀,死水中一点微涟,又沉寂下去。作为他,他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主动向这个感觉很亲切但交往起来很费劲的女教师打招呼的。在冥冥的夜色里,他试图张张口,结果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患了失语症。

  增涛看丁蓝冰消失在她的办公室里了,摇了摇头,吞咽了一下口水,把手搭在少寒的肩膀上,悻悻地说:“丁蓝冰这女人是个好女人,但你要是对她动心的话,要小心些,可不要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懵懂的少寒正当询问增涛追丁蓝冰为什么要“小心些”时,增涛没有接茬,抽出搭在少寒肩膀上的手,也回隔壁的房间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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