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奇情往事:西北以西

作者: 空谷

  日期:2008-9-16 22:57:00
  西北以西
  空谷
  这是描述发生在西北以西新疆某地的长篇小说,故事中的主人公看似离我们很远,大多在原生活中能够找到原形,也许就生活在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你我身边。
  小说通过地域之间、民族之间、兵团与地方之间的冲突与调和、人性与兽性之间的挣扎与转换以及浓郁的新疆风情描写,将那些普通平凡人的生活,以最平实和真切的笔端展现在你我面前,力图使大家了解一个已成为过去式的年代,以及人们在几近蛮荒的地带与贫瘠的自然及困苦命运抗争的历程。

  “天高皇帝远,人少牲口多”。这是当初盲流和以各种方式来到新疆某偏远地带的人们的口头禅,五湖四海全国各地各色人等抱着不同的目的来到此地,选择着不同的生活方式,贡献着他们的聪明才智,释放着他们的原始情感,生命的卑微与坚强,肉欲的压抑与冲动,一切尽在本篇徐徐展开的原生态新疆风情画卷中呈现。
  引子
  伊犁河谷素有 “塞外江南”的美称,这块中国西部最富饶的土地之之一,从露出她神秘面纱一角开始,就成为内地各省份的人移居新疆的首选,他们扎根于此,与当地的维吾尔、哈萨克、锡伯等少数民族一道,种植粮棉、开采矿产,以辛勤的劳作换得安宁的生活,一旦生活稳定下来,便招朋引戚,将因种种原因在内地混不下去的人们召唤来此,开创出一片新天地,也融入一种他们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当中。

  伊犁河的西岸至乌孙山脉脚下,是近六十公里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戈壁滩呈十五度的坡度一直连绵至墨绿的山峦。晴天时,眼力好的人能够看到戈壁滩正中有一条灰白色的路几乎笔直向上,那是通往山脚下克斯台沟和林场的石子公路,如有汽车下行,扬起的灰尘追随如甲虫般的车后滚滚弥漫,历久不散,大有吞噬车辆的气势,直到临近三乡镇的沥青路为止。司机们往往在镇口的十字公路旁边停下车来,一边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吆喝着搭便车的人下车。

  搭便车的人无一例外地成了“白毛女(男)”,从车厢煤堆上跳下来,站不稳的就一个前趴或后墩,引得后下车的人一句嘲笑。有识相的便腆着脸去请开车的师傅吃西瓜,师傅通常是大度地摆摆手,自己走向路边的瓜摊,砸开一个西瓜便大嚼里面的红瓤。
  搭车的人便知趣地散开,各自赶路。
  这条路到此分岔,往前再行十几公里便过伊犁河进伊宁市。而往左,则是过察布查尔县直通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六十八团。
  第一章甲克斯台沟
  当戈壁滩上还是夕阳高照时,由于地处谷底、甲克斯台河谷早已暮色沉沉。

  从乌孙山脉流下的一条河水,经过千万年的冲刷,硬是在山与山之间形成了这片谷地。这条小河平时里清澈无比,而一旦下雨天来临,河水便暴涨,河面比平时增加了数倍,浑黄的河水卷杂着上游冲下的树枝树根,一路呼啸着向前,如挨近河边则更是惊心动魄,连河床里轰隆隆的石头翻滚声也听得清清楚楚。每到此时,河两边的往来交通往来便成了问题,平时里淌水可过的人、畜及车辆,只能绕道几里到连接小河南北的唯一一座木桥

  小河的南面,是隶属于兵团六十八团的煤矿,地方上的人统称其为兵团煤矿,几十排人字型的连户房屋,体现出那个时代的特色,也无言地展示着整齐划一的优越。
  与之相对应的河的北面那些高高低低的土打墙房屋,便是地方上红旗公社煤矿的矿工聚集地,严格意义上来讲,其中大多数还不能称为房屋,很多是靠山而挖的地窝子,只是在顶部用几根檩条一架,铺上芦苇席然后压上土而成,至于房门则更是五花八门,讲究点的用木板钉上荷叶,再安把锁。不讲究的,直接用块木板竖着再搬块石头抵住即可。好在那年月民风淳朴,矿工们又身无长物,简陋的房里除了火炕上黑得发亮的被褥就是灶台上同样布满黑渍的碗筷,倒也没发生什么失窃的事件。

  小河的上游,就是规模不大的县煤矿和水泥厂所在地。
  就这样,在长度范围不超过三公里的河谷里,品字型的分布着兵团、公社和县属三个煤矿、一个水泥厂 ,除兵团煤矿为清一色的汉族之外,公社和县煤矿、水泥厂里却大部分是维吾尔、哈萨克和锡伯族。人们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这里丰富的煤炭资源,才在这个远离县城六十余公里的山沟里扎根劳作,也演绎出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
  不知何时,也不知是哪位遁世高人始作俑,甲克斯台沟被冠名为“小香港”,一经传颂,不但县里、兵团各连队,大到伊宁市甚至更远的博尔塔拉州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想来是拉煤的司机口口相传。要知道新疆不比内地,七十年代初时,人们对香港这个地方的了解,不外乎书本或会议的批判材料,直觉得那是一个资本主义腐化堕落的地方,灯红酒绿可能是免不了的,至于怎么个腐化堕落法,灯怎么变红,白酒怎么会变绿,方圆几百里之内,那可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子丑寅卯。

  照杨大个子的话说,就是这沟里的人除了白天钻坑道、晚上钻水道之外,其余的时间无不用来吃吃喝喝。兵团煤矿的还好些,有个排班上班的限制,那县煤矿和公社煤矿的人,几乎都是吃自己,干多干少都自己说了算,有时酒喝多了,睡个两天再套上黑乎乎的工作服进坑道也是常有的事,如此醉生梦死,恐怕香港人也没这福分。
  杨大个子是山东人,时为兵团煤矿的指导员兼民兵队长。身高一米八几,一脸茂密的络腮胡子使他看起来颇有些不怒自威,又加上身兼双职,对手下职工便时常吆五喝六,背地里便落了个“X*神”的外号,本人真名杨壮志反而渐渐地被人遗忘了。
  杨大个子正走在去矿井的路上。临出家门前因为与婆娘争吵了几句的缘故,神情还有些愤愤地。
  因为今天要带夜班,下午就好好睡了一觉,临换工作服时,也许是久不操练,或者是养足了精神的缘故,又或者手无意中碰到了那话儿,竟硬硬地翘了起来。看看还有些时间,便喊正在厨房忙碌的婆娘进来。兵团的房子是卧室一排,而厨房和杂物间则正与卧室的房相对,另起一排稍矮的棚屋,厕所则几排房共用一座标明了男女的公厕,不象现今下门一关,吃喝拉撒睡全在一套房里。

  喊得几声后,婆娘方才听见,沾着两手的面粉便进了门:“嚷啥呢?正和面呢。”
  说也奇怪,在外头威风八面的杨大个子独独怕了他老婆,用外面人的话说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婆娘虽然瘦削,但嗓门儿却极豁亮,一问之下,杨大个子便不自主地嗫嚅起来:“来,来搞搞”。
  婆娘见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好笑:“又发骚情呢?没见我正忙着吗?”杨大个子便伸了手去扯婆娘的衣襟,被婆娘没好气地一把甩开,无巧不巧地手掌正弹在了杨大个的那话儿上,酱紫色的上面蹭了一抹面粉不说,把个杨大个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雄赳赳那物件一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缩了回去。
  “这是干啥呢?这是干啥呢?”,难得兴起一回,杨大个子不禁有些恼羞。
  婆娘本有些歉疚,一见他起了高腔,也便不依不饶起来:“干啥?什么时辰啦?还不去上班,还指导员呢。”“指导员就不是人?就不和老婆睡觉?”

  “你就知道吃了睡?然后在外头转悠,又在寻思哪家的媳妇了吧?”婆娘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我又得上班开那个劳什卷扬机,还要回来洗衣做饭,刚刚伸抖点,还要被你骑上骑下的,我过的是人的日子吗我?”
  “得,得,别吭声了行不?哪有寻思的事?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杨大个子立刻就软了下来。
  婆娘得寸进尺:“怕笑话就不要起那心思呀,自个儿想什么事自个儿清楚”。
  杨大个子三两下穿好了工作服,拿起安全帽往头上一扣:“行了行了,我上班去了,这都什么事啊这”赶紧地便出了家门。
  婆娘的声音还在从身后追来:“下了班就回来,别让妖精又勾了魂去”。
  婆娘所说勾魂的妖精来自矿里的小卖部,那是杨大个子每天上班的必经之地。既便是绕了几排房,他也要舍近求远地路过这里。

  整个甲克斯台沟就这么一个唯一的小卖部,所以几乎常用的日常用品都可以在小卖部里找得到,砍土曼(一种新疆当地的挖土工具)、铁锹、布匹直至酱醋茶应有尽有。当然,卖得最好的应该是烟、酒、糖这三种。纸烟的品种较少,无非是航行、黄金叶几种低档货,倒是莫合烟(当地所种烟叶晒干碾碎而成,吸时需要用纸自己卷)有几蛇皮袋,敞开了的袋口黄澄澄的一片,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混合着小卖部散装白酒的味道,使得迈进小卖部的各色人等立时便有种熏熏然神游的感觉。

  杨大个子走进小卖部时,售货员姚丽正忙碌着给一个维吾尔族青年打酒,15瓦的灯光下,她丰腴的身材看起来有些迷离。看到杨大个子进来,她匆忙间还不忘丢给他一个笑脸,使他立刻就有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常言道,一样水养百样人。你说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怎么有些人丑,有些人就美呢?杨大个子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拿他婆娘来说吧,除了老天爷给她配一副男人的嗓门儿外,全身干瘪消瘦,空前绝后,被杨大个子戏称为“克朗猪”(一种当时国外引进的瘦肉型猪)。年轻时还有点激情,每夜都要折腾个半宿才鸣金收兵。可一上三十多岁,那性趣儿可就忽隐忽现了,尤其是婆娘那高耸的胯骨,象两把刀似地每每将杨大个子硌得生疼,有时因此不免草草了事,一来二去,连婆娘自己也没了兴致。

  日期:2008-9-17 7:55:34
  看看人家姚丽,虽说丰满了点,可腰身却一点不肥,要前有前,要后有后,甭说胸前那两大坨肉象两只大白兔一样随着走路跳来跳去,就是屁股扭起来也象会说话似的迷倒很多人。当初刚进矿时,姚丽被分配的是倒车工,就是矿斗拉出坑道后,拉下翻斗闸,一矿斗约三、四百公斤的煤炭便可顺着专门修建的坡度,经钢制的大筛子筛掉煤渣后,倾入下面拉煤的汽车里。本来这活儿还轮不到姚丽来干,矿里二、三百号人的家属都眼睁睁地盯着呢,总好过进入山腹里不见天日还要担惊受怕。因了姚丽的男人是矿里子弟学校的老师——一个挑担水都要晃荡的瘦小男人,加上杨大个子见她细皮白肉的,编到工作班里进入黑暗世界,不但暴殄了天物,在里面神仙也管不着的地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是以跟矿长老蒋打了招呼,将这个人人眼羡的活儿安排给了姚丽。姚丽因此也十分感激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男人气息的指导员,有事没事碰到了总要拉扯几句,一来二去,两人的眉眼当中便不自觉地多出些异样来。后来,原小卖部的售货员随家人调到团部,杨大个子与老蒋喝了两顿酒,才将姚丽到小卖部当售货员的事儿定了下来,为此在矿里其他人事安排上,杨大个子没少让着老蒋,就这样还挡不住矿里一些人的风言风语。

  杨大个子从柜台边的报纸上撕了个角,随手捏了撮莫合烟,熟练地卷了个喇叭筒,刚刚凑到嘴边,这边厢姚丽的火柴就已经递了过来,敢情她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在扫视着他呢。
  狠狠地吸了口烟的当间儿,杨大个子已经用眼光将姚丽的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今晚轮着你带班啊?”打发走买酒的以后,姚丽转身笑着问。
  “是啊”。
  “团供销社进货时分给我们几瓶酒,我给你留了瓶,明儿个有空时过来拿啊。”

  “好啊。”顿了顿,杨大个子放低了声音:“对面矿(指河对面的红旗煤矿)的买买提队长昨天送了半只羊来,得空给你割一片。”
  “那可就谢谢我们的指导员啦,老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姚丽笑着说,眼里似乎要滴出水来。
  “咱俩谁跟谁啊?得,上班去了。”
  “注意安全啊,听人说这几天工作面有些不消停。”
  “放心吧,阎王要收我那可还早着呢。”

  仿佛是闹钟上足了发条,杨大个子浑身是劲地走了。
  看看已到七点,姚丽正打算锁门回家,手臂忽然被一阵湿热包围,大惊之下回头,原来是一头毛驴正用嘴唇拱着她,随即开口骂道:“死艾斯哈尔,快将你的驴牵开些,吓死我了。”
  旁边的艾斯哈尔呵呵地笑着,一边递上个空瓶,一边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着:“洋缸子(维吾尔语 “婆娘”的意思),酒,两块。”
  艾斯哈尔是红旗煤矿专门负责放牛的,本来他也象其他矿工一样早上白白净净进矿井,傍黑时只露两个白眼珠再出矿,谁知这小子四十好几了,也没有哪家姑娘瞧得上他,一门心思想找个女人过日子,竟在挖煤时心不在焉,看不到要冒顶的工作面上沙沙流出的煤渣。还好这小子命不该绝,紧要关头退后一步,身体紧紧贴住了矿壁,只是双腿被埋了进去,送到相邻的七三矿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后,才一跛一拐地出院。

  下矿井自然是不成的了,买买提队长便挨家挨户地做工作,将有牛的人家的牛们都集中起来,交给艾斯哈尔放养,一家每月出一块钱,矿里又出钱买了头母驴,算是他的座骑。艾斯哈尔便正经地做起了“牛倌”。脱离了黑暗的日子,每月除了十七公斤的定量粮外,还有现金收入,起码喝酒的钱是不愁了。乐得艾斯哈尔逢人就夸买买提队长,直把他当作了真主再世。

  那些家家户户自己养的奶牛,白天由他负责赶进山里,吃上一天山里丰美肥嫩的草叶,天将黑时个顶个挺着滚瓜溜圆的肚子回来,一过山口,这些牛便能望得见各自的土屋,不用艾斯哈尔吆喝,便可自个儿各回各屋,有小牛在家的母牛,更是急着回去奶小牛,几乎拦都拦不住,艾斯哈尔一天的工作到此便宣告结束。
  日期:2008-9-17 10:05:16
  “今儿个发财啦?怎么打起两块钱的酒来啦?咦?什么怪味?”姚丽现在才闻到来自艾斯哈儿身上的一股怪味,那是除了惯常的羊骚味外的另一种腥味。
  “小的,牛,牛妈妈的小孩”,艾斯哈尔一时找不着准确的汉语来表达他想要说的话,在嘟喃出一串维语后憋出以上几个汉字,脖颈已然涨得通红。
  “行啦行啦,母牛下小牛了不是?”姚丽一边打开已挂上锁的小卖部的门,一边对艾斯哈尔说:“你别进来啊,搞得一屋子的怪味,明儿个别人还以为这屋里怎么了呢”。估摸着这个邋遢的维族汉子也听不懂,便手快脚快地给他打酒,堪堪装满了一瓶递给艾斯哈尔:“省着点喝吧,别到时又来赊账。”
  嘿嘿地笑着,艾斯哈尔一手拎着酒瓶,一手牵着他那头心爱的毛驴便走,才一转身,姚丽便听到“咕嘟”一声,分明是一大口酒吞进肚里的声音。

  艾斯哈尔能破天荒地花两块钱打酒,全是因为今天下午下崽的那头黑白花母牛。
  母牛是河南矿工王振富家的。早两天的时候,艾斯哈尔就知道母牛快要下小牛了。今早赶牛出门时,他还跟王振富连说带比划了一番,大意是告诉他:母牛要下小牛了,最好留在家里并找个人照看着,再准备些干草在牛圈里,弄一盆麦麸,里面拌点盐给母牛吃,准备迎接小牛的出生。可王振富一口一个“没啥、没啥”的,也不知听懂他的话没有,末了那个壮实的河南汉子还将他连推带搡地拉到路边,嘴里说道:“俺媳妇生孩子时俺就在跟前,怎么接生俺都清楚,还会不知道母牛啥时下犊?”一边上赶着他那小脚媳妇上山挖药,一边扛着十字镐往矿井方向走,还不忘用半生不熟的维语跟艾斯哈尔说:“如果俺家的母牛这两天下犊的话,俺输你两公斤酒。”扔下艾斯哈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斯哈尔跟黑白花母牛走在牛群的最后,他是上了心了,怕有点差错跟人家不好交代。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发现那头黑白花母牛不再吃草,只是不安地低着头转来转去,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样。他将刚啃了两口的馕往怀里一揣,凑到了跟前去。这时已有另外两头牛围着黑白花并伸头在它尾巴间嗅来嗅去,上前掀起黑白花的尾巴一看,见母牛阴部肿得透亮,并有丝丝的粘液漓漓流出,分明是黑白花马上就要分娩的征兆,连忙到附近划拉了一堆干草来铺在地上,黑白花嗅了嗅这堆干草并用前蹄划拉了几下,转了个圈便卧在了干草前。

  艾斯哈尔放牛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母牛下崽。只因那时节的人家普遍都穷,家里有头牛已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如果母牛生崽,不仅有长达半年的牛奶好喝,小牛还可卖钱。是以家家都将牛看得宝贝一般,如哪家母牛要下崽了,通宵守候着也是常有的事,偏偏王振富这个“侉子(当时新疆人对河南人的蔑称)”自以为是地不当回事,让艾斯哈尔摊上了“守生婆”的差事,为此也在以后直接影响了艾斯哈尔的生活,这却是艾斯哈尔以至王振富所万万不能料到的了。

  当小牛的头部从母牛的身体里露出来时,艾斯哈尔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到了前蹄部分,好似卡住了一样,半天不动一下,黑白花也好象用尽了力气,连声低哞着喘着粗气,急得他恨不得上去拽住小牛往外拉。好歹忍住了没有动手,也只有围住了母牛转圈的份儿。
  终于在黑白花那双牛眼已布满了血丝的时候,小牛犊伴着一滩血水完全离开了母牛身体,这让一旁的艾斯哈尔大松了一口气。母牛频频回顾,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顾不得小牛身上粘液秽物,上前抱着小牛送到母牛嘴边,任由母牛一下一下地舔着小牛。艾斯哈尔用手抚摸着黑白花的身体,母牛也很受用地享受着他的关切。当他与母牛眼睛对视的一霎那,艾斯哈尔分明从那大大的牛眼当中瞧见了久违的温情,就好象小时候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凝视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阵颤栗。这一刻,见证了一个小生命诞生全过程的艾斯哈尔,觉得自己与黑白花有如共同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一样,陡然亲近起来。

  日期:2008-9-17 18:02:11
  一路上,黑白花母牛远远落在归心似箭的牛群后面,艾斯哈尔骑着他的那头毛驴,怀里抱着小牛犊,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人、驴、牛仿佛一家人一样,踽踽在溶溶的夜色中。
  兵团煤矿因为有一台柴油发电机组,在上班的时间里发电供巷道采煤照明,到晚上八点至十二点送些照明电,灯泡都是矿上电工小王统一安装的,除了矿长、指导员家的瓦数大些外,其余各家各户一律10瓦且只安一个,在山沟的黑夜中显得昏黄和孱弱。既便如此,也比河对面的县煤矿(水泥厂)和红旗煤矿强得太多,县煤矿虽然也有发电机,那是用来带动白天水泥厂轰隆隆球磨机用的,和红旗煤矿一样,下进时都用的马灯(配矿灯是几年以后的事了),家家户户则无一例外是煤油灯。遇着勤快人家,将那玻璃灯罩擦得锃亮,光线在小小的屋子里还差强人意,懒惰一点的,灯罩被火苗熏得乌漆麻黑,那煤油灯点起来,与鬼火无异,人在房里走动,照得身影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的,煞是瘆人。曾有一个外地拉煤的司机某晚敲开一户人家讨些水喝,门开处,黑影飘忽而来,吓得一个大男人全身冷汗,不但没喝到水,反而下面还流了些尿水出来,传出来后一时引为笑谈。

  到得王振富家门前,却见门前挂着小锁,锁眼却没有合上,说明人未走远。奇怪的是黑灯瞎火的,王家那小脚婆娘也没在家中。艾斯哈尔本想放下牛犊就走,但心里着实舍不下王振富许诺的两公斤白酒,只好将黑白花赶进王家的牛棚。
  走了一天山路的他此时又困又乏,就近坐在牛棚边拦门的石头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日期:2008-9-18 9:30:18
  王振富此时正在老乡李忠家喝酒呢,不但是王振富和他的小脚女人,整个红旗煤矿的河南人今晚都聚集在此,原因只有一个,四十二岁的老光棍李忠今天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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