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千娇百媚

作者: 廖无墨

  日期:2011-5-17 8:32:00
  第一章
  (一)
  那一天的清晨,我走在摇曳的落雪里,我看见苍苍茫茫里,一个红色身影。
  我的眼睛其实已经睁不开,许多时候,你不需要睁开,就可以走路。而我睁开时候,就看见那个红色身影,渐行渐近。

  这是一片茫茫戈壁滩,杳无人烟,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越来越近。彼此的哈气,缭绕在脸庞,宛如薄纱。
  我很想发生什么。
  如果发生了什么,大雪会覆盖去所有痕迹。
  如果把我脱光了,我身上没有纹身。我一直以为,有纹身的,全都是坏人,图穷匕首见。可见我的许多观念,如此陈旧。比如这纹身,我的观念,就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
  而我又长了一张,时好时坏的脸。脱光的时候,我会有一丝羞愧,那时候你看见的我,决不是宠辱不惊。
  我原本就不是个宠辱不惊的人。

  浮光掠影中,不知道你看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要立竿见影的看出来。
  当然,好人脱光时候,跟坏人一样,要么是洗澡,要么是办那事,要么就是睡觉罢。
  或者,他是孤芳自赏。
  那个红色身影越来越近,我看见是披肩的长发,面庞隐约。有的时候,你仅凭隐约,就看出她的千娇百媚来。是的,我擦了一把眼睛,于是我看出来了。

  我并不是说我看出来了,我就想到了脱光,也许有些人这时候想到了脱光,有些人的潜意识里,有着强奸的兽性。在这雪花摇曳的茫茫戈壁里,兽性很容易包裹不住。衣服又不是皮,揭下来会疼。
  纵然是冰天雪地。
  我没有想到脱光,为什么会有这种讲述?看来我是个慢半拍的人,我讲述的时候,才想到脱光。我知道我是在添油加醋。
  其实我看到了红衣女子,心头是一暖。我相信红衣女子,看到了我,在这个杳无人迹的广漠雪原,心头也是一暖。
  我想到小时候看到的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那句差点让我落泪的台词:灯光,有人家了。

  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我们认识了,也或许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许多的故事,都是这样设计的。我甚至还筑了个雪窝,我打了许多巨大的雪砖,筑了个雪窝。有窗户,有门,依稀记得是三开间。
  一切晶莹无比,就像童话里的世界。
  这只是一个驿站,我俩人生旅途的一个驿站,然后我俩还会出发。我这时候看见了她的美丽无比,她的发际,是融化的雪水。当然这个时候还不会有融化的雪水,是我提前说了。
  这时候她的发际之上,还罩了一层融融的雪花。我看她快冻僵了,我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抱在怀里,水到渠成。
  于是渐渐的,她的发际,就有了融化的雪水。
  我用打火机,把嘴烤软和,又把她的嘴烤软和。

  我们开始能说话了,我问她,你是哪里人?
  但是她不说话。
  由于我抱着她,脸贴得很近,我感觉到她的睫毛一下一下扑打我的脸颊。从来还没有一个女子的睫毛这样扑打我的脸颊,扑打在我渐渐回暖的肌肤上。
  于是我就去感受了一会。
  我又一次问,你是哪里人?
  她还是不说话。于是我突然想到了哑巴。我少年时期,我家隔壁楼,住两个哑巴,年纪在二十上下,我曾经惊讶于她们的美丽。我的整个少年时期,我一直认为,只有哑巴才那么美丽。

  但她开口了,她说,我叫吴承恩。
  我觉得我在哪里认识吴承恩,是同学吧,我想不起来。就如提笔忘字,我劈头碰见一个人,热情的招呼,但是,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我说,是个男人名字。
  她说,我父亲起的,我父亲与众不同。
  我说这个名字好记,不像其他名字,要从陌生到熟悉。

  她咯咯笑了,她的牙齿晶莹剔透,一如这雪屋。
  我看到牙齿晶莹剔透的人,往往就不敢笑了。我的牙齿,已经被香烟长久的侵蚀了。我有次看牙科,一个美丽的女医生,一样有着晶莹剔透的牙齿。于是,我就是不张嘴。
  写到这里我声明一下,我从来没去过戈壁。小时候有首歌,让我知道了戈壁是这样的:荒凉美丽的戈壁滩上,只有夜莺在歌唱……
  我再次声明一下,上面是我做的一个梦。有的人每天梦到钱,一辈子一贫如洗。有的人每天梦到色,一辈子打着光棍。
  老人说,梦都是反的。
  但是我没想到,梦醒时分,我刷牙洗脸,穿上蓝色鸭绒袄,踩着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去一家小铺子吃早点,竟然遇见了一个红衣女子,大红色的鸭绒袄,裹着她优美的曲线,披肩的长发,一如电视广告里那么柔顺。

  她说,她叫吴承恩。
  日期:2011-05-17 08:42:24
  (二)
  我坐在小店里,哈着手。饭还没有上来,我看着外面的雪景。高处的雪雪白,低处的则被肆意蹂躏。那一些行人,呼出一团团白气,而汽车拖出的白气,象地面的云。
  我就是这个时候看见了穿着大红鸭绒袄的吴承恩,长长的头发甩了一把,几乎甩到了我面对的窗口上。

  吴承恩和三个青年,一弯腰走进了小店。
  小店的门不高,一些人弯腰进来,一些人昂首挺胸,并不碰头。
  我这样写,你应该知道,吴承恩也是个高个子。
  我隔着三四桌人去看吴承恩,看的肆无忌惮。我其实是在惊讶,这个女子,分明就是梦中人。我触摸了脸颊,触摸着被她睫毛吧嗒过的地方。
  我就这么一直看着,稀饭和包子上来了,我视而不见。

  过后我想,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如此旁若无人的去对一个青春美貌女子刷刷放电,招来的嫉恨自不待言。要知道,他们也想放电,但他们不能做到旁若无人。吴承恩的身边,还坐着三个青年男子。这三个青年男子,也许会让他们想到那个名词,冲冠一怒为红颜。
  于是三个青年里的一个,留着一头长发,穿着质地精良的衣服,双眼是料峭的目光,站起身,就朝我走来。
  他站到我面前,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就把身子歪过去。
  他的声音要是唱歌,应该很流行。他说,你是一个老流氓。
  我这才仔细的去看他,我看到了他脸上不红不黑的一颗痣,就在眉心。

  他的面孔,沧桑而英俊。
  我仰着头说,你为什么说我是老流氓?
  他说,你现在还在看。
  我说我认识她。
  他料峭的目光凝视着我,微微俯下身。他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你认识她?
  我点点头,她叫吴承恩。
  青年走了,吴承恩来了。
  我说过,在梦里面,只是一个隐约,就知晓了她的千娇百媚。我其实后来抱着冰凉的她,到没看她的脸了,我只是感觉到她的衣服,如皮肤般光滑。
  我现在真切地看着她,那么的美轮美奂,她的双眸,让我看到了高山的湖波。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抱她,我其实猛的有了想抱她的冲动。但是我现在已经不能做到旁若无人,那道料峭的目光,让我清醒。荒凉美丽的戈壁滩上,是水到渠成。现在我清醒了,但我又想到了一个名词,梦想成真。
  果然她就说了,她的气息逼迫的我有些晕眩。她说,我叫吴承恩。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我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她说,我在哪里见过你,我想不起来。

  我不想说在梦里。许多人都看着我,如果我说在梦里,无疑我将是个荒唐的人。而且轻浮。我就说,戈壁滩,茫茫雪漠,你就穿着这个红衣服,我就穿着这个蓝衣服,咱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交汇了。
  她压低声音说,昨天夜里?
  我压低声音说,昨天夜里。
  她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就眼巴巴望着她,等她的答案。我害怕她的答案答在现实里,我要她在梦幻里,在一望无垠的雪漠里,这样我俩,与别人的相识,便截然不同。
  于是她给了我答案,一个让我非常满意的答案。

  她低声说,你是我昨天夜里梦见的那个人。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梦境可以重叠。而且重叠后,在这个遍布积雪的早晨,我俩相遇了。我想,这样的几率,一百年应该没有一次。我想起那首千年等一回的歌,我这一刻,觉得那首歌,如泣如诉。
  她依旧低声说,她低声说的时候,我感觉许多的耳朵在用力的扩张。她说,在那个圣洁的雪屋里,你抱着我,你把你的哈气哈在我脸上,你告诉我,你叫高衙内。
  我说我没有。
  她说,你仔细回忆一下。
  于是我就回忆,那茫茫雪原里,我俩相遇,我盖雪屋,我顺理成章的搂住了她快要冻僵的躯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有这个机缘,能够搂住如此美丽而又陌生的快要冻僵的躯体,而我做得天衣无缝。她说她叫吴承恩,我说我叫……我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我想也许那个时候,我翻了个身,梦境间断了片刻。于是我就回忆我现实里的名字,我却一下想不起来我现实里的名字了。

  于是我吃一口包子,于是我想起来了,他妈的,我现实里名字,果然叫高衙内。
  吴承恩的父亲给她起名吴承恩,是因为他的父亲与众不同。我的父亲给我起名高衙内,是因为我的父亲是芸芸众生,而且是个文盲。我的父亲不知道,他给我起了这名字,后来让我受了多少苦,在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
  这是个一出生就想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而且还背着抢走林冲老婆的恶名。。
  我其实一直不承认自己叫高衙内,别人喊我高衙内,我充耳不闻,后来别人就喊我聋子了。我其实愿意别人喊我聋子,谁喊我聋子,我都报以微笑。
  我想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吴承恩我叫聋子,是因为聋子不是一个名字。
  吴承恩说,你长得不难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但我还是很自豪。我说,我年轻时候,相当标致。
  她说,岁月无痕。
  我说,要真无痕,刚才那个痣,没有我英俊。
  她说,那你吃,我过去。
  我就显得急迫,吴承恩,我们不会就这样结束。

  她说,当然不会,有了个神奇的开头,还应该有个神奇的结尾。
  于是我就充满期盼的看着她,我说,啥时候,咱俩再见面?
  她说,让梦告诉你。
  那天我长久的坐在小吃店里。那天吴承恩走后,雪花又从天空里渐次飘落。
  那天的天空,没有一丝风。那飘落的雪花,就好像没了筋骨,绵软无比。

  那是我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美的雪景。
  天上人间。
  接下来的日子我沮丧万分。我很长时间没有梦见吴承恩,我吃了很多做梦的药,都是街头郎中给开的。要说他那药也管用,一入睡,梦境汹涌而来。我想之所以没有梦见她,是因为他给我开的做梦药,不是有特别针对性。我想这个郎中,应该是跟医院里的大夫,学成的本事罢。
  于是我就再次去找了郎中。那是一个三十出头却乔装打扮成八十老者的矮个子。显而易见,他的白发白髯是染出来的。他的头发很长,古代人一样上面一个鬏,而他的胡须,挂面一样垂下来。我之所以说显而易见,是因为他那白发白髯的根部,常常见黑。
  我找到他时候,再次是一天的大雪落下来。和那天吴承恩离开不同的是,这雪里托着风。
  他蹲在屋檐下。
  他说,要想想啥梦啥,得用进口药,就是贵。
  我说,我还怕贵?

  我其实没有啥钱,郎中是邻居,他知道我一贫如洗。他捋着挂面一样的长髯,说我只收你个本钱吧,街坊邻居的。
  看着他怜悯的目光,我想跟他解释,我也不是非得想跟吴承恩怎么怎么地,一个徒有虚表的男人,而且上了年纪,一没有车,二没有房,对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能有什么奢望?
  我仅仅是想做一个梦,难不成让我的梦也没有了?
  我没有解释,我的梦是高山流水,他一俗人,如何知晓。
  当然,我的潜意识里,还是有着无边的奢望。

  是吴承恩说的,有了个神奇的开头,还应该有个神奇的结尾。
  结果当天夜里,我梦见我死了。
  于是我眺了起来,四周是一片漆黑,我感觉我触摸到了一个人,在这个人的腰际,我还触摸到了钢丝一样硬的长发,我的手指瞬间被扎出了血,我立刻昏了过去。
  天光大亮时候,我硬邦邦醒来,原来还是南柯一梦。我诅咒了那个郎中,我爬了起来。
  我租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老屋,据说已有百年。屋子里常年散发着久远的气息,我经常就嗅到了模糊的历史。有一天,我还嗅到了一种声音,我分辨了半天,终于确定,是金戈铁马。

  我从床上下来时候,一脚差点踏空。
  昨天夜里有人来过了,我的脚下,被人挖出一个大坑,许多新鲜的黄土,就堆在坑边。
  日期:2011-05-17 09:02:23
  (三)
  我在研究这个坑,我就蹲在那里,抽着烟。
  这个坑有一米见方,里面我拿火机照了,大约两米深。从挖出来的土看,似乎没有地基。我不懂房屋构造,有没有地基,不碍我的事。这所房子,已经伫立百年。

  我想我蹲一会,会有蒸腾的黑雾冒出来,黑雾冒着冒着,汇聚成人形,一张脸分明,身子却是支离破碎。
  人形的声音很空旷,声音散发在四周,人形说,从今以后,我是你的奴隶。
  于是我拥有了神奇,这个世界,我无可匹敌。
  终于什么也没有。
  我把那个烟头,弹进了坑中,那火光,一明一灭。
  我继续研究这个坑。

  这个坑,应该叫夜半来坑。在我无边的睡眠里,这个坑,在我的身下,骤然洞开。
  这个坑的骤然洞开,一定有原因,我于是就去深究这些原因。我首先从这所房子研究起。这所房子,存在了这么多年,一定记忆了许多的故事。房子不会说话,所以存在了下来。
  我想也许有些房子会说话,所以就被写上了硕大的“拆”字。
  那些无情的“拆”字,一直让我觉得触目惊心。
  我想这所房子,也许住过财主,有胖的有瘦的,一律的不可爱,一律的为富不仁。应该还有娇妻,扭着腰肢走来走去的娇妻。其实这所房子的空间,连我都住得紧。我想这应该是财主家的厕所,岁月把它分割了。这个空间,做厕所显得有些大,但是我想财主家人多,入厕的人,应该是并排蹲下来。
  然后我迅速推翻了厕所的概念,我宁愿相信这是一间卧室,娇妻的卧室。
  或者是住的江洋大盗。
  江洋大盗一直是百姓的传奇,百姓们把他们演绎的来无影去无踪,飞檐走壁。他们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其实我一直没有认同百姓的这种传奇,我没有认同,并不代表我不是一个百姓。百姓里面,不应该只有一个思想。我一直认为,他们既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四海为家,他们都逃脱不了中国人那个轮回,买房子。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功成名就的江洋大盗住进来,从此金盆洗手。谈笑有鸿儒,出入无白丁。百姓在白白传诵他们,却进不去他们门。
  我住的这间屋子,也许是江洋大盗的十八房姨太太。
  还一个轮回,他也逃不脱,有钱了养女人。
  不会住穷人。那时的穷人,比现在还穷,于是我们把他解放了。像我这种能租得起房子的,在那时,应该是中产。
  或者就住过贪官。

  我甚至想找地方志查一查,查一查贪官排行榜。我又想,应该不会有这类书罢。
  总之排除了像我这样的穷人,我很欣慰。以上三种人住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些什么来。
  我想到这里,我感觉我心跳有些加快……难道这里,埋藏着财宝?嗯,这是一个夜半来坑的原因,一个充满诱惑的原因。这个原因先放下来,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原因。想好了所有原因,再去用排除法。
  再一个原因就是,我有梦游。我半夜里起来,拿了把铁锨,用力的挖了起来。人在梦里面的力量,也许非常大,我竟然没有出汗。因为我摸了我的床,还有我身上的内衣,我发现一点也没有潮湿的迹象。而且我的身上,没有沾一点点的土。我这个时候才知道一直没有穿外罩,我感觉一阵阵的寒冷。于是我穿上了毛衣。如今,好像只有乡村人才穿毛衣吧,城里人上世纪就羊毛衫了。其实那一针一线都是情,我这件毛衣,还是我当年谈恋爱,我对象打出来的。

  我不可能有梦游,马上决定排除。我哪里就有了梦游,有一次我听郎中说,许多人都有梦游,只是他本人没有发现罢了。于是在一天夜晚,我在门框下方拴了根棉线。我要是出门,棉线正好绊住大腿根。等我早晨醒来,棉线没有断过。反复几次,都是如此。于是我就释然。我经常会怀疑一些什么,有一次我怀疑自己得了癌症,因为没钱去检查,一直还没有排除。

  另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挖坑要有工具。我看了下四周,根本没有工具,而在我的记忆里,这间屋子打我住进来,就没有铁锹之类。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去看一下门外面。梦游的人,也许就把铁锹放在了门外面,还不忘抬头看一眼那满天的繁星。
  于是我悄没声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皑皑的白雪,都长在房顶上,还有枝头。道路的积雪,中间被人扫去。
  我先看的白雪,放停的白雪,然后就收回眼光去看门口。
  一把铁锹,赫然立在那里。
  我看到铁锹上,还有新鲜的黄土。
  回到屋中,我使劲的抽烟。以至于那劣质烟呛得我咳嗽起来。那把铁锹是哪来的?也许真梦游了,我踏雪无痕翻墙进了邻居院落,啥也不偷,只偷一把铁锹。可是我身上没有土,我又看外罩,还是没有土。我想,是不是为了不露痕迹,挖完坑我周身拍打干净了?梦里面不费力气,于是也没出汗?
  那铁锹上应该有指纹的,虽然我看不出来,但是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去开门的时候,我一低头,看到了一双白手套。
  我从来没有过白手套,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深夜来人了。
  但我又抽了一根烟之后,我想,会不会是我也踏雪无痕去偷了白手套?
  我决定不去想这个原因了,也许找到其他原因,茅塞顿开。
  我就往吴承恩身上想,那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梦里走来。可惜这一阵,我总也梦不见她。我想吴承恩也在找我,等待我俩梦境重叠时刻。我想吴承恩会不会再一次走进了茫茫雪漠,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这个时候发现香烟没了,我决定忍着。我在失业。

  也许吴承恩夜半来到了我家,当然是梦里面来的,怎么拍我也不醒,怎么拍我也不醒。为了证明她来过,就挖出了一个老大的坑来。我说过,梦里面挖东西不费劲,这个谁都知道,躺那里不动,只要他愿意,可以修一座万里长城。
  我想吴承恩我俩要是再见面,吴承恩第一句话会不会是,你家有没有个大坑?突然出现的大坑?
  我于是不想再去想其他的原因了,想出来的越多,越费脑子,我又没条件去补充蛋白。
  于是我直接用排除法了。我首先排除了那些我没有想到的,然后去排除吴承恩。我一下就知道我排除不了了。我跟吴承恩,梦境曾经叠合,梦境都可以叠合,什么事不能发生。想到这里,我觉得我脸有些红。什么事都可以发生?我想到了吴承恩的肌体。也许吴承恩,是上天送给我的罢。
  我坚决的不能排除吴承恩,我等着和她见面,说那个坑。如果她说出了那个坑,我俩再不发生些什么,老天爷也不愿意了罢。
  梦游的也不能排除。

  财宝?财宝我真不愿意排除它,谁愿意去排除财宝?
  于是黑夜再次降临时候,我和衣而卧。夜深了,我听不到任何动静了,于是我起来,去外面拿了那把铁锹,跳进坑里面,使劲挖了起来。
  我通身都是汗水,我一无所获。
  当我抬起头来,我看到洞口,赫然一个黑影。
  日期:2011-05-17 16:29:12

  (四)
  洞口没有弥漫的黑雾,我知道不是妖精先爬上去了。那一会儿屋里没有一点光亮,我是摸黑挖坑的,就像我闭着眼睛在雪漠上走路一样。没有光亮的黑暗处,那个黑影,就显得更黑。其实他要是不说话,我完全看不见这个黑影,他一说话,我就看见一处更黑的东西在晃动了。
  我当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人一般这时候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你敢再说一遍?
  那个影子矮了下来,我估计是蹲下了,因为声音离我一下很近。

  他说,你是谁?
  我说,深更半夜开啥玩笑,你来我家,问我是谁。
  我是这样说话的,贴着这边洞壁说话,说完后移到那边洞壁,以防遭袭。我这个时候最怕的是水淹,我家没有水池,他直接打开水龙头,水往低处流,用不了两个时辰,我将像一尾死鱼一样,蜷着身子,浮出水面。我又想到了火,他丢一把火下来,不断地添柴火,于是我就像贴在炉壁上的烧饼一样,慢慢烤焦。再一个,就是活埋了,坑边有那么多的黄土。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高衙内?
  原来是邻居,一个夜里老是睡不着,走出门来,窥视黑暗的人。
  虚惊一场。
  爬出洞穴,我斩钉截铁告诉他,我有梦游症,几次醒来,都发现我在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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