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那些事

作者: niandao

  日期:2010-9-23 23:46:00
  九十年代末的一个四月二十六日早上,我们被判好刑的十一人被塞进禾兴看守所的囚车,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送到了南河监狱。记得我们下车时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二扇三米多高的黑漆大铁门,犹如老虎张着的大嘴,大嘴两侧是笔直、浅灰色的高墙,墙壁上写着“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八个血红色的大字,高墙上空不时传来:“哇~哇~哇~” 乌鸦阴风惨惨的叫声,这一切更加显出老虎大嘴的铮狞、恐怖。在看守所狭小的笼子里关了一年多,原本想到了监狱总会宽松一点,可是看到这张阴森森的老虎大嘴就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真象书上写的“离开牢笼又入虎口吗”?
  晕晕噩噩中我们被带进了入监队。在入监队的铁栅门外,队长把我们交给一个身高马大,满睑横肉,瞪着一只眼睛的劳改犯。他不停的吆喝,指手划脚的神态,和所穿的囚服、彐白的光头正好成反比。
  我们被“独眼龙” 带到大厅不久就遇上开中饭。刚刚还宁谧的大厅一下子喧嚣起来,不知哪里冒出这么多穿着后背一块桔红色标记囚服,剃着光头的劳改犯。他们有的在拍打身上的灰尘,有的哼着小调,有的哭丧着脸在自言自语,大部份手上都拿着饭盒窜来窜去,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我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不停地搜索,企盼找到认识的,好有个照应。可是一个都没有,我并不以此而灰心,还希望这乱糟糟的人群中能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和我同车而来的老乡陈好递给我二只饭盒说:“先打饭打菜,吃饭要紧”! 我才意识到肚子有点饿了。分到的一大块很糙很硬的饭,还有一筷鸡毛菜煮百叶丝,这是我入监的第一餐饭。由于菜没油而且淡,饭又凉又硬,没吃几口再也咽不下去了。

  吃完饭不到五分钟满目的犯人一下子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厅又静了起来,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紧接着独眼龙的吆喝声响起:“新犯过来剃头,速度快点”! 随着叫喊声来了个会剃头的犯人,他只有一把电剪,没有凳子,连围脖都没有,我们只好用手扣紧衣领,半蹬着,三下五除二,不到一分钟就剃完一个头。当我低头在拍掉脖子里残留的头发时,摸到耳旁还有一撮没剃掉的头发,就走到理发员旁客气地叫了声:“ 师傅”,手指指着耳旁留下的头发请他再修一下,被我称作剃头师傅的犯人,板着脸一几巴掌扇了过来:“到了这里还想臭美”!幸亏我闪避快,不然第一天就倒霉。实际上已经倒霉,耳旁的一撮头发不知要留到什么时侯。再看看其他几个已经剃好的光头上犹如纵横交错的小道,这些颜色深浅不一的小道上,都长着一撮一撮“茅草”。这是光头的半成品,也可以说是特殊的发型。

  十一个人没几分钟头都剃光,与其说“剃光” 不如说“刨光”, 因为这种剃头的速度和刨冬瓜没有区别。由于不让洗头,大家都在拍身上和脖子里的头发时,“不要乱动,面壁静坐”! 令人心烦的叫声又从 独眼龙的臭嘴发出。先剃好的几个乖乖地走到墙边面壁盘腿坐下。我们后面剃的还在不停地拍打着身上残留的头发。
  “不听话了,新犯也敢老B!”独眼龙虎着脸直瞪着一只眼睛朝我走来,我对独眼龙恃强凌弱的腔调火气早已上来,毫不示弱地用四只眼睛直瞪着他,愤怒的目光透过镜片直逼他的一只眼睛,五目对视,火药味弥漫,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他可能从我将要燃烧的目光中感觉到什么,很快地避开了我的视线,绕过我一脚踢向身旁的新犯:“快去静坐”!

  虽然也是命令的口气,音量却比上次低多了。除余的几个也被他每人踢了一脚,只好不情不愿地在墙边坐下。
  这是我入监的第一次静坐(盘腿席地而坐,二手分别放在腿上,姿势跟和尚坐禅相同)。以前在看守所也天天静坐,看守所笼子里是腾空的木板,还铺着厚厚的棉垫,只坐半小时,静坐时做些深呼吸,非但不累,对身心也有益。今天要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虽然是四月末的天气,水泥地下的寒气仍然透过单薄的裤子一直渗到了心里。看守所关了一年多,身上热气早已跑光,加上自己案子的客观事实和判决结果完全相反,本身就心寒到了冰点。上午象牲口一样地送到这里,遇到独眼龙这种开口骂人,动手打人的家伙,再透过铁窗,外面长长的高墙,高墙上的电网,岗亭里背着带刺刀枪的哨兵,这一切都显得阴沉可怖。心想这漫长的十年刑期难道天天都要在这压抑、恐惧的气氛中度过吗?

  “好好想想,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 独眼龙绕着我们度着方步,唠叨个不停??????。
  盘腿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二条腿开始酸痛起来,于时下面的脚调到上面,不到五分钟上面的脚又调到下面,二只脚调来调去都麻木了,人也象庙里的雕塑,从心到整个躯壳都凝固、石化了。
  大约到了下午二点,一位满头白发有点龙钟的老人盯着我看了很久,走到我跟前弯下腰轻声地叫我的小名:“大阿皮,你怎么也来了”?
  我愕然望着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你哥燕强是我同学,我是钟祖明,住在横街上,离你家只有几十米,难道不认识我了”?

  “你是老钟”!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以前没有白头发,”心里在想也没这么老态。
  “以前是染的”。
  他见我记起来了时,赶快叫我起来,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日期:2010-09-24 00:14:53
  这个办公室并不大,约十三四个平米,里面放着一个大的檔柜,二张办公桌,一只饮水器,还有些书刊报纸之类的东西,墙上有一些关于生产进度的表格,也贴有和改造有关的格言警句。布局摆放还算整齐。

  “为啥进来?判几年?”老钟一边问一边为我泡茶。我接过茶杯呷了一口,低头喝茶时,杯里掉了好些头发,老钟看到后就说:“头都不让洗,瞎子就会捏待新犯”, 说完就带我到隔边监舍的卫生间,拿了二壶开水和一瓶洗发水让我冼头,洗头余下的一壶开水我干脆冲了一个澡,把内衣重重的甩了几下,沾在上面的头发基本没了再穿上。这时“毛毛虫”叮咬身子的感觉才没了。

  回办公室老钟帮我泡好第二杯茶后掏出一包精装大红鹰烟,递给我一支。本来在社会上很少抽烟,看守所关了一年多早已没烟隐,所以连忙摇手:“早戒了,不想抽了。”
  “那怎么行,劳改队不抽烟要吃亏的,即使不抽,口袋里也得放二包烟,而且要二十元以上的好烟,遇到人民政府都得打枪,这是规矩”。
  “人民政府?打枪?”我不解的问?
  “这里的队长习惯自称人民政府,打抢就是敬烟,是这里特有的叫法,以后滑稽的事情还多着呢。”
  老钟一边说一边帮我把烟点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二包精装大红鹰塞进了我口袋。“捡查了,每人把自已的行李包放在身旁,动作快点!”这时外面又传来独眼龙的吼叫声。
  老钟让我把行李拿来放在办公室门口。并对我说:“放在这里你的东西他不敢乱拿了”, 还说:“如果不认识,他乘检查的机会专挑值钱的东西拿,这家伙黑得很,名牌衣服不知收藏了多少。”
  “这些衣服劳改队不能穿,要来干吗?”我不解的问

  “和快刑满的人换钱、换烟、换吃的,还可以寄回家。”
  “新入监犯人携带的物品都要检查,便服(外套)要寄存或家人来看你时捎回去。同时还要查行凶、自杀、逃跑的器具和酒、手表、手机、现金、票证、黄色反动书刊等。按规定捡查由队长执行。”老钟一边向我介绍这里的制度一边指着外面独眼龙:“你看他完全象小鬼子扫荡”。 大厅里衣服、袜子、方便面和其它生活用品被他扔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和我一起来的几个人连衣服都被脱得精光,看到他们光着屁股在整理剩下的东西的场景和小时侯电影里看到土匪洗劫村庄后的场面何其相似乃尔。

  “不去管他,我们喝茶。”老钟又在我杯中斟了点水感慨地说“来这里已经快三年了,不但没挣钱,而且还得大把大把朝外扔钱,刚来时为了找个好差事、少吃点苦,托人找关系就送掉了一万多,总算分到了绿化管理员这工作。工作倒还轻松,每天只要个把小时给种的绿化浇点水,其它就是自由活动的空间,在这个小天地内还算自由。不过一万多只是个开头,逢年过节也得不断‘浇水’, 如果一旦断水,和花草一样也会枯萎。象我这把年纪那里经得起下大班做苦力的折腾”。 又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找点关系?劳改队没人罩住实在太苦。”

  “家里已经托好关系, 就是不知道今后会干什么?”
  “按理你人到关系也该到了,陈好也不是给他的关系户带走了吗!”
  老钟又递给我一支烟,我帮他点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条又细又长的烟雾轻声地说:“有的队长贪钱,但权力太小又没能力,所以拿钱不办事的很多”。 让我同家里说一声:“要找就找个有职有权的,小心把钱掼在水里。”说着就拿出手机并关上门,让我跟家里通个话。
  “手机是违禁品,”我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有?”
  “哈~哈~不要大惊小怪,这里什么东西没有。”一边说一边掏出一迭现金在我眼前晃了晃:“慢慢你什么都知道了。”

  日期:2010-09-24 00:16:58
  “报告,要小便!”
  “报告,要喝水!”
  “报告,要大便!”
  外面静坐的开始忍耐不住了。

  “哪来这么多吊事,谁也不许动,坐好!”又听到-阵辟辟叭叭的打人声音。
  “他们要静坐到什么时侯?为什么独眼龙老是打人?”
  “没规定,象征性坐一会是等待入监登记和发放囚服,已经是文明管理,不许打人了,瞎子原本是社会上的混混,总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人类早已步入现代文明的殿堂。我看不惯独眼龙这种逞凶肆虐行为,为什么没队长管,不管就是纵容,难道在这里连人类文明的及网格线都没到吗?
  铁窗外太阳已经西斜,老钟看看表对我说;“你的行李拿好,到我组里去。”我正准备拿行李,独眼龙过来客气地对老钟说:“马上发囚服,你们再聊会吧。”
  “老早就该发了,我们走了,衣服待会你送过来。”老钟板着脸,用生硬的语气回答。

  说话间进来几个犯人抱着一大堆囚服、热水瓶等东西。一个戴眼镜年纪大一点的客气地和老钟打招呼:“来了老乡?”
  “是邻居。”老钟也客气地回答,并告诉他:“把老万安排在我组里。”
  “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我问:“你就是房产公司老总万森?”
  “是打工的副职,”我直率地回答。
  “有老钟在,什么事都别怕。”从他的行为举止和语气中看出这是个有文化素养的人。
  “他姓张,是入监队‘劳积会’ 主任,以后还有很多事得由他帮衬。”

  “什么主任,同是天涯沦落人。”
  此时老钟已在向我暗示,我赶紧递了一支烟很客气地说:“张主任,请抽烟。”
  “叫老张就行,以后时间长了,不必客气。”接着老张带我到刚才喝茶的办公室,让我填-张表;姓名、籍惯、家庭住址、文化程度、原来的职业、职务、罪种、刑期和刑期起始、家庭成员等一一填好,老张看后说:“字写得蛮漂亮,以后大有用处。”又另外拿了一张纸让我把自已的特长都写上。”我犹豫地向老钟看了一眼,老钟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告诉我:“在这里要毫不客气地推销自己,劳改队缺人材,对你有好处。”我就地把:琴、棋、书、画、都写上。瞬间又感到后悔,沉浸在琴、棋、书、画的氛围中哪里象在吃官司,这些被称之谓“小资情调”可能还会引来烧身之祸。想不到老张看后用赞扬的口气说:“老钟,和你一样,又来了个全材” 说完给我填了一张黑色的胸卡:5597是我的编号,并告诉我以后天天要佩在胸前。

  填好表格,拿到了胸卡,算办好了入监手续。
  跟着老钟来到他的监舍,小组是以一间监舍为单位,监舍里摆了八张高低铺,铺上统一的草绿色棉被叠得方棱出角,大小高低划一,统一白底篮条床单也清清爽爽,每只铺下整齐地放着四双鞋,再朝里是一间六七平米的储藏室,储藏室四周墙上做满了壁橱,旁边一小间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整齐地挂着毛巾,牙刷、牙杯、脸盆整齐地摆成一条线,地上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整洁、干净、舒适的感觉。

  “你不要看现在这么整洁,一到他们收工回来你就会尝到入监队真正的味道。”还对我说:“这都是表面摆式,被子里撑着硬纸板,有的干脆是硬纸板外面包个被套,看起来当然挺括,睡觉用的是另外一套被子和床单。”
  “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这里都是新犯,大部分来是穷山僻壤地区,他们从来没有叠过被子。再降低一个档次都叠不好,要达到这程度根本不行。而且从起床到出工只有几分钟,洗脸、刷牙、吃早饭都很紧张,那来时间叠被子。白天经常要检查评比,不达标还要扣分,只好装装样子了。”
  说完老钟让我把行李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丢的。我从看守所带来的一大包行李独眼龙根本没动。除了被抓时穿的那套皮尔卡丹西服外,除余都是内衣内裤,虽然好些是名牌,穿在里面也没事。 “西服值钱,下次家里来看你时可以捎回去。”
  我想这里是不吉利的地方,带进来的东西再捎回去,等于把晦气带回家,肯定不好。老钟指着今天发的二套春秋装和一套夏装囚服,还有二个热水瓶,一刀信纸,一支水笔,一刀草纸,二只铝饭盒和二只很大的编织袋告诉我:“除了囚服外除余的都要收钱”。 并问我带不带钱来,我告诉他在看守所还有二千多元,他们会转过来的。

  “以后要放点现金在身上。”
  “没地方化,也有规定犯人不准带现金,万一被队长看到怎么办”我不解地问?
  “外面是大社会,这里是小社会,外面有的这里基本都有,只缺钱化。而且一部份钱也是化在管你的几个队长身上,只要不太暴露,根本没人管。”
  老钟还说:“规定和制度墙上早已贴满,这些都是装饰,是给别人看的,具体怎么实施,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说话间天色暗起来了,我问老钟:“几点了?”
  “还早,劳改队太阳下山快。”老钟脱口而说。
  我有些不解,同一个太阳,怎会有快慢之分?“阳光是大地的母亲”,千百年来她总是无私地把光芒撒向每一寸土地,让人们尽情地享受着温暖;享受着光明;享受着母亲的关爱。难道到了这里,太阳也会吝啬和偏袒吗?再一想,西沉后的阳光被高高的大墙挡住,监舍前面是大厅,后面是储藏室和卫生间,所以没窗。这些人为的因素造成了“太阳下山早”的原因。

  老钟让我穿上囚服,然后把行李塞在储藏室的柜子里。
  第一次穿上深篮色的囚服,有股说不出什么滋味。在许多人眼里衣服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就有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说法。“衣锦还乡” 说的是古人功名或者事业有成荣耀回归故里的意思,这也足已证明“衣” 的重要性。看着这身跟“金” 和“锦”含意刚好相反的囚服真是感慨万端。前半生兢兢业业,安分守己的做人,竞然也会轮到这身衣服,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其实每个人都需要改造,也正在改造。只是没轮到穿上囚服走进大墙改造而已。
  虽然人们一直在抗争,还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日期:2010-09-24 00:22:02
  老钟让我跟他一起吃晚饭,并说:“在社会上到一个新环境朋友宴请叫‘接风’, 劳改队风水不好,没风可接。这里条件差,也没有大桌酒菜,你初来乍到弄几个小菜,喝几盅小酒为你压压惊、冲冲晦气。”接着他又告诉我:“酒是违禁品,查到喝酒要扣分和关禁闭,不过有点花头的犯人都在喝,为了忌讳“酒” 字,一般都用3+6这个隐语代替。”

  在大队食堂的办公室,除了我和老钟外还有一名炊事犯,也是我们同乡。桌上有四莱一汤,一盆是红烧鲶鱼,一盆是白切门腔,一盆是炒三丝(笋丝、肉丝、豆干丝),还有一盆是酱爆螺丝,外加西红柿蛋汤。鲶鱼烧得红光晶亮,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鱼香加上姜蒜、料酒和胡椒粉,经过爆炒后生成的特有香味,非常诱人,那怕你不喜欢吃鱼,筷子也会情不自禁地伸过去。在口中的第一感觉是稣绵滑润,有河鳗的口感,却肥而不腻,甜度、咸度、鲜度都在最佳状态。螺丝虽然是极普通的家常菜,上过灶的人个个会做,能真正炒出美味很难。今天他用得是大火爆炒,配上料酒、蒜蓉、姜葱,入味又鲜嫩。说螺丝难炒,实际上盐是百鲜之王,咸度控制很重要,因为外壳吸不进味道,肉缩在壳里面,时间烧长了会硬,时间短了味进不去,恰到好处确实很难控制,这也凸显了简易不易的道理。西红柿蛋汤连小孩也会做。他烧的得却很纯正,浓醇的西红柿红汁水中泛动着金黄色的蛋花,面上飘浮着点点香葱,观感很美,去蛋腥用的料酒和白胡椒粉,随着升腾的热气传来了淡雅之香,犹如一幅带着香味的图画。这极其普通的四菜一汤经过他精心烹饪,色、香、味、型都达到了极佳的效果。这种效果 能唤醒人们的味觉。小李原本是我们老家乡镇小菜馆的一名厨师,来监狱二年半的时间里他潜心钻研各路菜肴的烹饪技法,厨艺突飞猛进,打算刑满后去省城考级,然后在县城开一家饭店。彻底改掉赌博的恶习。

  老钟客气地对我说:“你来得突然,没准备,将就点吃吧”。 他们两人喝的是加饭酒,我酒量差,而且喝一点就上脸,就倒了杯可乐。我不大会客套,跟他两的杯子碰了一下:“已经一年多不吃炒菜了,这些虽然是普通的家常菜,对我来说比鲍鱼、熊掌都珍贵,谢谢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激。高墙、武警、电网这么严格的监管下能弄到桌上的四菜一汤已经不可思议。看守所一年多的羁押习惯了单调乏味的牢饭,对美味佳肴的向望早已沉入心底,十年刑期更是将这种向望碾得粉碎。桌上的四菜一汤不仅开启了我食欲之门,重要是这种乡人的抚慰,彰显了人间的和谐、纯净、美好和友善。在人生跌宕不振的阶段,在高墙电网笼罩的特殊环境里更需要这种关怀。

  席间他们向我讲了不少吃官司的套路和不成文的规矩。无句束地对饮,谈笑风声,情绪仿佛已经飞出高墙。这个氛围使我回想到社会上和朋友相聚小酌的快乐情景。下午静坐时担心要在精神折磨和肉体折磨中度过十年刑期的顾虑也得到了缓释。
  老张敲门进来了,他看到这个场景,不好意思地对老钟说:“老万关系没到位,晚上得出工,你看安排在哪里?”老钟显然有些不高兴,但是还用商量的口气说“歇一个晚上都不行吗?”
  “这段时间指导员天天晚上来检查,碰到了不好说话”。
  “在我组,组装原子笔。”老钟干脆地回答。
  “时间到了。”老张歉意地朝我笑了一下,从这个尴尬的笑意中,我看到了老张的无奈:“好我去。”说着就跟老张走了,路上老张对我说陈好的关系己到,上面打过招呼,不需要出工了,并要我也抓紧疏通关系。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下午静坐的大厅。
  日期:2010-09-24 16: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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