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乱之城——写给纸币和硬币的故事

作者: 鹭翼十三

  日期:2011-3-10 14:43:00
  突发奇想,写了这个故事,您千万别当真看,他只是一个玩笑,您千万别太不当真,2011年的今天,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文章是练出来的,希望各位潜水的高人能指点一二,小弟感激不尽。
  作者:
  鹭翼十三。80后闲散人,网络写手。混迹网络数年,所著网络太监作品十余部,电脑都快装不下了,是一个真正意义的自由攥稿人。此人热爱写作,却一直无法完本。此人热爱生活,却过得一塌糊涂。此人热爱青春,青春却已经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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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苹果四上市一周以后,顾大可公司的的橘子六手机也同步推出,这个手机很快得到了潮流的认可、时代的接纳,三卡三待不说,还带低音炮,理论通话时间半年,许多骑电动车的朋友喜欢边听歌边骑,显得非常动感。而且车没电的时候,还可以把橘子当电瓶顶几公里。
  美国的一家杂志也看见了顾大可的成绩,把他评为影响数字科技的第二百五十人。然而,此举并非皆大欢喜,美国的数字巨头们见天地盼望着他赶紧出车祸下地狱,这倒好,自己的杂志给寨主抬头,于是纷纷对杂志社发起抗议和谴责。

  杂志社迫于舆论停刊数月,顾大可淡然一笑,收购了它所有股份,把杂志名改为《世代周刊》,弄了个富不死排行榜,年年自己当冠军。
  顾大可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寨主,中国山寨届的爹。
  他的产业涉及了所有轻工业,至今仍留在我们心中很多经典:奈克,PVMA,李明,安塔等等。
  日子简简单单地向前推移,时间在生生不息地进行着自我粉碎。
  顾大可膝下独子顾晓卓辍学了。

  这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顾晓卓所在的大学在当地很有名气,是农业大学,民族大学,理工大学的合体,称为农民工大学。由于分数线太高,所以能上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补习若干次才进来的,这也成为了中国唯一一所学员老龄化的大学。
  学校建新区的时候,顾大可捐了一幢教学楼,名曰:大可楼。这栋教学楼与顾晓卓一起入学,楼还没建成顾晓卓就退学了,校长不准,怕顾大可反悔把楼拆了,顾大可说:“楼留着,放人。”
  校长说:“骗人是小狗。”
  顾大可说:“一栋楼而已。”
  顾大可对儿子一直是百依百顺的,儿子要的他就给,儿子不要的,他试着给给看。六岁的时候站在天台上说想要月亮,顾大可乐了:“儿子,月亮可大了,搬不动,只能上去,明天我托人问问美国最近还登不登月?有让他们带你去玩一回。”

  顾晓卓的辍学,唯一的支持者就是他爹,因为顾大可深刻地知道,搞山寨的人,不能太有学问,识字太多会影响创新。
  辍学后的顾晓卓彻底变成了一个书呆子,这是一个悖论,是教育与自己我教育开的玩笑。他成年泡在书房里,把从前买来撑面子的古典诗书、外国名著统统扫荡一遍,不仅如此,每个星期还去一次书店,天文地理,科学杂志,抱得动多少买多少,书房越来越小。
  爹对儿子的状态非常担忧,自己事业很忙,儿子却常常闭门不出,且多次全解无效,没办法只能请来心理医生,上门给他做辅导,希望他能走出读书成瘾的泥沼。结果是医生被顾晓卓反咨询了,差点跳楼自杀。
  忽然有一天,顾晓卓的母亲坐在医生的办公桌前,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肝癌晚期的事实。顾妈揣起化验报告单,直奔菜市场,这么多年没做饭了,她仅仅是想给这爷俩做点好吃的。
  三个月后,顾妈离开的人世,据观察,灵魂飘往的方向,应该是天堂。
  夫人的撒手人寰让顾大可几近崩溃,母亲的忽然离去也让顾晓卓走出了书房。顾大可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三天两头朝庙里跑,希望能得到鹭翼大师的点化。

  顾大可说:“大师,我是不是此生造太多孽,才害了我夫人?”
  鹭翼禅师摇头道:“万物空已定,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您夫人的离去属于病,死,这是轮回。并且她现在痛苦已经解除了,而你依然在痛苦之中,因为你不能放下。”
  顾大可又问:“可是我怎么才能放下呢?我夫人陪我这么多年,处处关心照顾我,我能有今天都是她给的。”
  鹭翼禅师拨弄着象牙佛珠,道:“施主,由爱故生忧,你只要能放下爱,接受轮回,即可不再痛苦,我们寺为了迎接重阳节,推出了净化心灵,抛弃苦痛的大型诵经活动,只要您能布施香油,诚心祷念,定能放下痛苦。今后你要多发慈悲,帮助弱势群体,千万别这么有钱还去领低保,就可以一生平安了。”
  顾大可听完鹭翼禅师的话,心中更加迷茫,稀里糊涂地给小庙捐了一千万香油钱,结果这钱使小庙陷入了武林之中最大的浩劫,三十几个和尚关起门谈判,结果矛盾激化,各自对各自大打出手,最后庙里仅有的一个武僧赢了,苦练三十年最终派上用场,卷着钱去了未知的远方。
  这个事情顾大可知道后感到非常淡定,因为他在把夫人的遗像看破的同时,也看破了红尘。顾大可把手下的企业统统卖了,把钱全存在一个账户上,全交给了顾晓卓,由于数额巨大,银行还专门给他成立了一家以他为董事长的银行。顾大可执意要出去走走,并与儿子相约一年后在家里会晤。

  顾晓卓本想在家里呆着等他爹回来,可才三天就受不了了,因为不管睹何物,都难免会思人,于是他也决定也出去转转,到百度流浪吧发了个“谁愿与我共同流浪”的帖子,可是被吧主删了,还给他留了一句:你再发老子就报警,吧里的无知少女全被你们这些孙子拐跑了。
  日期:2011-03-10 19:08:46
  但这些丝毫不能阻挡他流浪的心愿,最后在春运高峰,从票贩子手里买了一张目的地叫寻店的火车票,开始了被他称为流浪的生涯。
  登上火车,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票贩子卖给他的时候说是软卧,和葛优一个车厢,结果只是张站票,身边的人和他爹一样都是慕容晓晓的歌友。听说这辆列车开到哪里,哪里的铁轨就要脱去一层皮,因为站票也不一定有地方可以站,整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排队上厕所。因为在不想上的时候就得排队,排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憋疯了。

  下了火车,顾晓卓拖着自己的双腿出了车站。
  此时天已经黑了,满天星斗都出来遛弯,当然也有开着车组团出来散步的,所以月亮一直站在中央指挥着交通。前些日子冥王星就是因为不听指挥飞得太远,被开除了。
  寻店是个大都市,四处弥漫着钞票的味道,女孩们衣不遮体,男孩们眼神游离,路上飞驰着很多名车,车里坐着很多名人,名人穿着很多名牌。寻店满城是店,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大街小巷都还悬挂着:寻店,寻找心中的伊甸园。这句话让顾晓卓感慨,很有他爸寨主的神韵。
  顾晓卓孤独地走在这个人车往还,热闹非凡,却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城市。他累了,累得没有勇气再步行到眼睛可以看见的地方。
  于是叫了一张出租车,让师傅找个最近的酒店,师傅放下手刹,又拉了起来:“到了,十二块。”

  “可我们还没走呢?”顾晓卓说。
  师傅不耐烦地抽口烟,用下巴指指窗外:“看到了没?”
  顾晓卓说:“谢谢。”
  “不用谢,十二块。”
  “可我们还没走。”
  “我已经打表了,下去就十二块,公司记下来了,你不给我我还得自己出。”

  顾晓卓找了十二个硬币,都是火车上买快餐找的,师傅接过钱说:“你真他妈寒酸,以为是坐公共汽车啊,还投硬币。”
  说完一脚油门,投奔到夜色之中。
  雄志大酒店门前,两个保卫穿得像回民餐厅里的服务生,背着手身子直挺,眼帘低垂。顾晓卓带的行李不多,只有很小的一个包,警卫上前一把抢去,生硬地说:“先生,欢迎光临雄志大酒店。”
  顾晓卓死死抓住包,说:“我自己可以拿,不用。”
  前台小姐穿的衣服是各种制服诱惑的合体版,柔声细语地说:“您好,先生,现在只剩联合国套房了,您可以在房间里感受两百多个国家的风情。”
  顾晓卓累得已经听不明白她说些什么,答:“先给我开房,风情是其次的。”
  小姐笑了:“恩,先生,我们现在正在搞活动,联合国套房打完折六千八百八十八,押金一万,请您给我卡。”

  再累也吓醒了,顾晓卓问:“多少?一间房七千块?”
  小姐说:“不是的,先生,是六千八百八十八?”
  顾晓卓说:“有便宜点的吗?这么贵怎么住?”
  小姐态度有些转变,冷冷地说:“没了,就只剩这一间。”
  顾晓卓说:“算了,我还是再找找。”

  “那您走好,不过这可能是全城最低价,因为我们在搞活动。”小姐抱着手,坐在椅子上。
  刚转身,小姐和另一个小姐高声议论道:“住不起装什么大款,还敢踏进这个门。”
  这让顾晓卓生了一肚子气,他是谁,中国寨主的儿子,从小用三十克拉的钻石打鸟玩儿,上学闲路远都是学校朝他家搬去,他的同桌每天早上都得消毒才能进入校园。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这个城市不知道该落哪只脚才好。
  他对钱的概念是从到书店买书才形成的,一百块能买三到四本,这七千块住一晚,眼睛一闭得烧了多少书,越是这么想,越是想不明白。
  出了酒店,刚才的出租车师傅又等在路边载客,他没敢再坐,想重新拦一辆。
  等了许久,依然没有车过来,倒是过来一个长头发的流浪歌手,正摆开设备调试,准备歌唱,顾晓卓见他也不是很忙,上前询问:“大哥,这附近有没有酒店?”
  歌手对着话筒喂了两声,扭过头说:“你眼前这不是?”
  顾晓卓道:“太贵了,住不起。”
  歌手说:“这个城市只有志雄酒店,连锁一百七十多家。你住不起就没地方住了。”
  刚想说话,歌手已经弹起了前奏,然后对着话筒卖力的嘶喊,顾晓卓绝望地蹲在墙角,听着歌手更加绝望的歌声,四五首歌下来,琴套里已经有了十几块钱。顾晓卓越听越觉得可以,摸出钱包给琴套里丢了一百块钱,歌手顿了顿,恰好唱了一句许巍的歌词: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
  不过声音颤抖,有些走调。估计他唱了这么多年,从没在琴套里见过这个颜色的钱。顾晓卓当然不知道,施舍一般是从身上面值小的开始,他是从大的数,因为对于他都是一样的。
  歌手一口气唱了十首歌,放下吉他数数琴套里的钱揣在兜里,末了又在里面丢了几张一块的。
  顾晓卓说:“干嘛不都收了?”

  歌手说:“抛砖引玉。你要是都拿走了,别人都不知道你是干嘛的,你要是放太多了,别人说你他妈今天挣得比老子还多,我凭什么给你钱。你来寻店做什么?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
  顾晓卓说:“我在流浪。”
  歌手差点喝水呛着:“你是不是家里钱多得没法用?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
  顾晓卓忽然想到从前私人老师教育他,不能露富。
  于是,他说:“我也没什么钱,就是不想读书,跑了出来。”
  歌手给他递烟,顾晓卓摇头,然后他自顾点上:“那你来错地方了,寻店是全世界最不适合流浪的地方,你浪不起,这里除了卖唱是全国统一价,其它都不是。”

  顾晓卓郁闷地说:“那为什么你要来这里流浪?”
  “因为这里人比较多,出名的机会多,我一直等着谁帮我拍视频。传到网上,我就红了,然后我就有很多粉丝,我的艺名叫鹭翼十三,鹭是白鹭的鹭,翼就是翅膀,怎么样,很文艺吧?”歌手说。
  顾晓卓点点头:“确实很文艺。不过怎么跟我老家庙里的和尚一个名字?”
  歌手看着天空,憧憬地说:“这个名字现在可火了,还有个在天涯上写小说的也用这个名儿,我才不管,喜欢叫就叫。我都想好了,我叫鹭翼十三,我的粉丝叫三鹿奶粉。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唱歌了,现在人多。”
  顾晓卓听着听着睡着了。
  被人推醒后,他感觉非常冷,睁开眼睛绝望地看着歌手,歌手说:“哥们,我都收摊儿了,你还不走?浪也没你这么流的,你准备住哪?”
  “不知道,这里的酒店太贵了。那你准备住哪?”
  “我住地下室,我在那租了床位的,可惜不能带你去,因为每个床位只能住一个人。”歌手背起琴,说。
  日期:2011-03-11 20:46:58
  忽然,歌手的电话响了,铃声非常朋克,他接完电话沮丧地说:“现在我也没床位了,因为刚才老板娘打电话说我们的地下室已经被雄志酒店买下了,我们住的地方要改造成联合国套房,我的床位已经变成了坦桑尼亚马桶。”
  顾晓卓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整个城市只有雄志酒店?”

  歌手顺着墙也蹲下来:“因为他们把别的酒店就挤垮了。”
  “怎么可能,这么贵它拿什么挤垮人家?”顾晓卓不解。
  歌手说:“你有所不知,这片土地从前没有这个城,后来一个叫王雄志的人买下了这块地,建了这座城,别的酒店在这里开不下去,地皮太贵。一切的涨价不都是因为地价在涨么?你干什么都得在地上不是?”
  顾晓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歌手又点了只烟:“我叫张灿,灿是灿烂的灿,人们都叫我张烂,你也可以这么叫。”
  “恩,张烂,你好,我叫顾晓卓。”

  那天晚上,经过很多辗转,最后顾晓卓又回到火车站,捡了两张垃圾桶里的废票握在手里,在休息厅熬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候车室,一切变得嘈杂与纷繁,顾晓卓睁开眼睛,世界由模糊变得清晰,之后才发觉还不如模糊,五厘米外是张烂满脸胡茬,口水淋漓的大脸。
  推醒张烂,他打着哈欠说:“几点了?”
  顾晓卓把手伸进包里一摸,平静地说:“我手机丢了。”
  张烂惊呼:“操,我昨晚不是告诉你握在手里吗?”

  “太烦了,睡不着,通讯公司整宿整宿地发短信催我交话费,您的余额不足五百,为了避免停机请赶快交费,单这条就来了3次,还有一些祝我身体健康的,你被那么震能睡着吗?”顾晓卓说。
  张烂把手机从裤裆里拿出来,看了一眼,道:“操,怎么不祝我,丢了就算了,先出去吃点东西。”
  出了火车站,张烂把顾晓卓带到一个很小的餐馆,餐馆搭在一条臭水沟上,名曰:香飘飘。老板娘懒洋洋地靠在冷冻柜前,毫无热情可言,专心地盯着墙壁,猛然出手,一拍子打死一对正在交配的苍蝇。
  “老板娘,老三样。”张烂放下手里的东西,道。
  顾晓卓喝了一口毫无味道的茶,问:“待会儿你要干嘛?”
  “补觉,昨晚上一宿没睡好,我怕这些设备给人偷了,真正睡着只有十分钟,居然还把你的手机放丢了。”张烂抱歉地说。
  “丢就丢了吧,我本来打算把电池用完就不用了,反正我也用不着联系谁。”顾晓卓说。
  张烂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阳光倾进餐馆,烟和灰尘缓慢地飞舞着,过了半晌,张烂才问:“你从家里出来偷了多少钱?”

  顾晓卓说:“没偷,我存了几百块钱。”
  “那你会唱歌吗?”
  “不会。”
  “你这个年纪,不会唱歌,看你的样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也没多少钱,那流什么浪?玩几天回去吧,还有,没钱别装大款,昨晚上你给我的一百,我以为你是个富二代呢。”张烂拆开一次性筷子,招呼顾晓卓一起吃。
  顾晓卓掰开筷子,看着桌上的三个素菜,饿得都有些懵了,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一顿饭的功夫居然等于了一泡尿的功夫,二人风卷残云,吃完后张烂给老板娘数了厚厚一叠一块的人民币。
  刚出门,街道上人头攒动,围观的群众此起彼伏,后排的脚尖跟芭蕾演员有一拼。
  人群中,路人甲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别走,跟我上派出所,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偷钱包。”
  路人乙道:“你妈X,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谁偷你钱包了?”
  路人甲转头求助目击者,身后人群为了躲避他的目光,也纷纷转头,路人甲说:“你没偷?你没偷干嘛把手塞到我包里?”

  路人乙冷笑两声:“我是故意把手塞你包里的吗?”
  路人甲气得眼睛发绿:“走,跟我去派出所。”
  路人乙嘲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过身,像游蛙泳,双手抛开人群,扬长而去。顾晓卓咬牙切齿地说:“就让他这么走了?”
  张烂看着他,干笑两声,道:“那你还能怎么样?”
  “报警啊。”顾晓卓一摸手机,才意识到早已经丢了。
  “走吧,你没看到这么多人正在报吗?这么多人一起报警,这里辐射太厉害,我们还是赶快找个地方睡觉吧。”张烂提起吉他,独自向前去了。

  中国人从来不缺乏正义感,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们的问题是:究竟谁去打?
  来到雄志公园的后门,张烂把音响和吉他从被锯断的铁栅栏里塞进去,然后轻车熟路的爬上带尖刺的栅栏,顾晓卓看着有些心虚,跟着音响一起从缝隙爬了进去。
  张烂说:“还是你好,方便,我屁股太大,进不去。你说我屁股怎么比音响还大?”
  “你唱低音就靠它了,挺好的。”顾晓卓拍拍身上的土,道。
  雄志公园曾今举办过一个大型盛会,盛会结束以后公开拍卖,王雄志买下了公园,在里面建了个游乐场,进公园收一次票,进游乐场收一次,游乐场里的各种设备分别收票。
  二人靠在一颗大榕树下,张烂说:“你坐过摩天轮吗?”

  顾晓卓回想乘坐伦敦之眼的情形,已经很模糊了,随口答到:“没坐过,你呢?”
  “我在老家和我女朋友坐过一次,我想在升到最高的时候给她唱首歌,可惜卖票的不让带吉他上去。”张烂说。
  “你女朋友呢?”
  “她念大学之后就和我分手了,我当年考音乐学院没考上。”
  “哦。”
  “我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唯一的遗憾就是太漂亮了,所以跟别人跑了。”
  两人看着看着摩天轮睡着了,游乐场里一片繁华,过山车上的乘客睁眼率为百分之一,去玩的都是不敢玩的,海盗船的售票员一只眼睛患了眼病,用纱布包着,由于条件艰苦,纱布也黑了,像极了海盗。跳楼机的升降总是伴随着一阵阵尖叫,这些跳楼的人非常矛盾,连死都不怕了,居然还有怕的,正所谓我欲乘风归去,又怕我爸生气。

  一觉醒来,身边多了几个身影,是公园里的保洁人员,在工作间隙来树荫下打斗地主,他们把扫帚搭在一起,像枪支。
  张烂揉揉眼睛,说:“今晚不能再睡火车站了,昨晚上你手机就被偷了,今晚估计内裤也保不住,我们必须找个住的地方。”
  “去中介所看看。”顾晓卓说。
  张烂干笑两声:“我们租得起的房子都是少于中介费的。”
  出了雄志公园,这是一条无比奇特的马路,整条路由减速带构成,因为这里总有运煤的飞经过,村民们自发修筑了减速带,使得煤车摇摇晃晃,掉落的煤渣够这个村烧一年的。忽然,煤堆里的一扇黑乎乎窗被人从里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探头问道:“帅哥?进来玩吧。”

  顾晓卓看她眼神坚定,再看看张烂,没有任何帅哥的特征,于是问女子:“你是叫我吗?”
  女子把窗子彻底推开,笑着答道:“两位帅哥都叫。”
  这个世界确实已经变成了这样,帅哥只是一种身份,与长相无关。
  日期:2011-03-12 20:05:04
  “改天来吧。”张烂留着口水说。

  女子吐着瓜子皮,说:“快餐一百,今天给二位打八折。”
  顾晓卓忽然明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野鸡,从前只在书上看见路柳墙花,倚门卖笑,今天终于见到现代版的,远没有这两个成语风韵。
  告别野鸡,张烂口水仍然不止,说:“要是有钱,咱们也可以风流。”
  辗转了三个小时,提着笨重的音响和吉他,二人实在走不动道,蹲在路边休息,张烂拿出一支烟,摸遍全身才发现打火机没了,顾晓卓说:“我给你去买一个吧,顺便买瓶水。”
  张烂摇摇头说不用,起身上前找到一块饭馆里刚扔出的蜂窝煤,猫腰点燃香烟。顾晓卓说:“你真有办法。”
  “人根本不可能被什么困死,想死都难,再者说,咱也死不起,最便宜得骨灰盒都遥不可及。”张烂又笑了。
  他总是有那么多笑容,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笑容非常甜美,久而久之,得了强迫症,听到熟人的死讯首先也是淡淡一笑,才能爆发出真实的情感,这一点他也很苦恼,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会有人用枪指着他的头说:再笑老子把你崩了。
  抽完烟,张烂忽然被电线杆子上的一个小广告所吸引,看了半晌,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那是一个艺术院校在招聘看门的告示,也不知道怎么淋病梅毒的广告混在了一起,对方要求看门人要体格健壮,能吃苦耐劳,并需要具备艺术气息。
  这样的人真不容易找,因为有艺术气息的人通常都不能吃苦耐劳。正是如此,这个肥差现在还空缺着,张烂一打通电话,对方说让他马上过去,面试一下就可以上班。
  两人马不停蹄赶到雄志艺校,在传达室见了接线人,他非常热情,并肯定了张烂的艺术气息,然后交接了岗位,迅速消失了。后来才知道此人是雄志艺校的副校长,因为一直找不到看门的,所以他出主意实行抓阄看门制,天晓得他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抓到二十五次的。

  传达室非常精致,呼啦圈在这里绝对只能算是户外活动,张烂却非常满意,笑道:“以后咱们就住这里,白天我看门,你睡觉,晚上我出去唱歌,你看门。”
  顾晓卓想了想,问:“那你什么时候睡觉?”
  张烂也想了想,说:“我可以在看门的时候睡,但无法在唱歌的时候睡。”
  那晚上,二人为找到容生之所感到极度欣慰,张烂也没再出去卖唱,到超市买了几瓶啤酒,从小馆子里叫了四五个菜,庆祝他们在漂泊的生涯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来,哥们,干了。”张烂拿起酒杯,伸向顾晓卓。

  这时,小小的窗口忽然凑上来一张脸:“师傅,有我的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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